天气好的时候,苏文青会把林婕仪抱到外面去晒太阳。他找到一种光滑坚韧的草茎,用来编一床草席,这样晚上睡觉就会舒服多了,不会再有细碎的枝叶刺得身体发痒。
编完了草席,他们又开始把一种更细更柔软的草叶晒干了,用来编织衣服和被子,渐渐的,他们的小树屋里,草席、枕头、被子一整套都齐全了,每人还各自多了两套替换的衣服。
林婕仪还结出了一张渔网,这样捕起鱼来就方便多了,两人的温饱又多了一重保障。
于是许多个漫漫长日,他们就这样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慢慢地干着编织的活儿,看着太阳渐渐西斜,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悠长得如同古老的岁月。
林婕仪给苏文青讲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讲他们如何在古墓中相依为命,如何相爱却不得不分离了整整一十六年,讲小龙女一个人在绝谷中生活,搭了跟古墓中格局一模一样的房子,用树皮的经络给杨过编织衣服。两人一起为他们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唏嘘感叹不已。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当苏文青和林婕仪在山谷中悠然自得地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的时候,可急坏了另一边的狄浩然和白芷。
话说那天狄浩然正向林婕仪坠落之处飞奔过去,突然一个强震,把他翻到另一边,直直跌落到另一个裂开的地缝里。
他借着轻身功夫不错,借势腾挪跳跃,最后毫发无损地落入谷底。但这山谷是地裂形成的,四下寸草不生,除了岩石就是黄土。
狄浩然拼着两日两夜不吃不喝,终于硬生生地攀到了崖顶,上来之后马上又凭借着记忆寻找林婕仪坠落的地方。那裂缝本来裂开极大,通往深山一处人迹罕至的深谷,是以林婕仪两人才得以滑落到谷中,谁知那裂缝竟然又在后来的震动中闭合起来,所以再也追寻不到他们两人的踪迹。
狄浩然回到南嵊即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又数次带人下到那裂缝之中搜寻,却始终没有任何结果,大家都说一定是被闭合的裂缝掩埋了。
只是狄浩然一直不死心,终日在附近转悠,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同样不死心的还有白芷。
☆、搜寻
自苏文青林婕仪两人掉下山谷半个月后,朝廷的赈灾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灾后重建了。原南嵊知府因贪污行贿,已被撤职查办,朝廷另有新任知府派任下来,狄浩然一行本应启程回京述职,只因为了搜寻林婕仪之事把行程一推再推。
白芷自那天听说自家小姐掉下山崖,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林婕仪已经死去,在她心中,小姐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只是小姐失踪,她还是慌乱成了一团,只得发信回去林府求援。
林府收到信后,林夫人急痛攻心,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病倒了,林老爷心里也十分着急,正好林婕仪的哥哥林瑞祺回到家中,林老爷便让他带了安平匆匆忙忙赶往南嵊。
当时赈灾的车队走了七八日才到南嵊,林瑞祺和安平两人轻装快马,连夜赶路,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这个时候狄浩然正在筹备第五次下到裂缝里探寻林婕仪的踪迹。
白芷一见到风尘仆仆的林家主仆二人,便如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少爷,安管事,你们可来了。”不敢扑到林瑞祺身上,就死死搂住安平的腰大哭起来。
安平被她搂得尴尬不已,犹豫了半晌,终于伸出手在白芷的背后拍了拍:“别担心,少爷来了,一定会找到小姐的。”白芷得了安慰,更是把连日来的担忧和恐惧都释放出来,稀里哗啦足足哭了半天才止,把安平的衣襟都湿透了大半边。
狄浩然听说林婕仪的家人来了,也过来见礼,寒暄几句便直入正题:“林少爷,你们长途跋涉,本应好好休息,不过这救人之事却是耽误不得的,我已准备好到丫头掉下去的地缝中再探一回,不知你二人可愿一同前往?”
林瑞祺道:“我二人来此的目的本就是寻找舍妹,当然是越快开始行动越好了,要不我们这就出发,路上再一起商议还有什么可用的方法吧!”
白芷道:“少爷,这次就让白芷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们的,总是呆在这里等消息,却什么也做不了,白芷心里当真难受。”
林瑞祺想了想:“也好,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女子细心,也许能发现你我都没发现的痕迹。这样吧,安平,你带着白芷乘一匹马。”
安平点头称是,白芷小心肝儿砰砰乱跳,忙道:“谢谢少爷,谢谢安管事。”
众人骑马很快就到了事发地,这些日子狄浩然带着人多次上上下下,这悬崖都快被他走出一条路来了,大家在腰间系上长绳,绳子的另一端牢牢绑在崖边一株老树上,便一个个迅速溜到了崖底,再一次细细地搜寻起来,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男人们在下面翻遍每一寸土地的时候,白芷在崖上也苦苦思索,小姐和姑爷到底会到哪里去了呢?
大伙儿失望地上来之后,白芷对林瑞祺道:“少爷,听说当时这一整片地都是裂了开来的,您看那边不远处便是茂密的山林,会不会当时小姐顺着这裂缝滑到了那边的山谷里,后来这裂缝又合上了,所以才会遍寻不获?”
林瑞祺道:“白芷说得有理,请问狄都司,那边的山林里可有去寻过?”
狄浩然道:“自是去过的,只是那边草深林密,人马根本无法前行,多次探寻均无功而返。”
林瑞祺道:“可否请当地熟悉地形的村民,最好是猎户之类的带路,再去细细查探一番?所有的花费均由林家支付,只要能寻到舍妹,花再多的钱林某也在所不惜。”
狄浩然道:“我也正有此意,还有附近的村庄,也要派人去找一找。”
白芷道:“小姐会不会跌得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呢?”
狄浩然点头道:“也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不知道林兄是否擅长丹青,能否把丫头的画像画出来,让人带着挨家挨户寻找,这样即便她是重伤或是失忆也能找到了。”
“就这么办吧,我这就回去画像,狄都司,请当地村民的事就有劳你了。”
这边厢为了寻找两人闹得兵荒马乱、人仰马翻,那山谷里,苏文青和林婕仪两人却在懒懒地晒着温暖的阳光,尽情享受两人世界的无尽甜蜜。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两人的树屋已经大大变了模样,两块大石顶上搭上了斜斜的屋顶,盖着结实的草席,后墙已经固定住了,前门也换成了藤编的,整齐干净,苏文青还会每天采来新鲜的野花插在上面,赏心悦目。
门前整出一片平地,搭了架子用来晾晒衣服,还挂了一行鱼干两行菜干,哪怕是连日下雨,也不用担心没有吃的。
“怎么办呢,这里越来越像一个家了,我都舍不得走了。”林婕仪叹道,两人此时正坐在门前的草地上,林婕仪斜倚在苏文青怀里,苏文青的双手正松松地圈在林婕仪的腰旁。
“那就不走了。你看我正在磨一把石斧呢,等你伤好了,咱们砍一些大树,盖一座真正的房子,开垦两块地种菜,再捉些野鸡给你养起来,咱们再生一大群孩子,这里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家了。”
“嗯,听起来真不错。不过不行呀,这里只有咱们一家人,孩子长大了跟谁成亲呀!”
“小傻瓜!”苏文青亲昵地刮了刮林婕仪的鼻子,“伤处怎么样了?这两天还疼吗?”
“好像不怎么痛了,应该快好了吧!”林婕仪伸手在胸口按了按。
“你轻点,别按坏了,来,让我看看。”苏文青说着,自然而然解开了林婕仪胸口的衣服,伸手在两团高耸之间的深沟里轻轻按了按,声音不知怎的就有点沙哑了,“嗯,愈合得很好。”
说完他的手没有移开,反而摩挲起那处白皙滑腻的肌肤来,林婕仪听得他的呼吸逐渐沉重,一颗心便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这些日子苏文青虽然日日都帮林婕仪擦身,可是这样带着情、欲的抚、摸却还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
苏文青一只大手已经离开深沟,握着一只柔软轻揉慢捻,指尖轻轻掠过坚/挺起来的一点樱红,如同一道电流划过林婕仪的心尖,整个人便酥麻瘫在了苏文青的怀里,忽然感到身下一处硬硬热热的,如火烧般烫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苏文青牢牢按住了她,在她耳边哑声道:“别乱动,放心,我不会胡来的。”双手果然老老实实地放在林婕仪的腰间,良久,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苏文青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仪儿,这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我也是!”林婕仪的声音娇慵得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沉浸在甜蜜气氛中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句话在对方听来是多么的不合情理。
再过了两三天,林婕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行动自如,与正常人无异了,身上擦伤的地方也早已脱了痂,果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反而是苏文青,当初光顾着照顾林婕仪了,没怎么管过自己身上的伤,脱痂之后手脚的肌肤上都留下了不少痕迹,他本人是不在意,林婕仪却看得直心疼,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多可惜啊。逼着他答应回去之后就给自己配上一些消除疤痕的药膏敷上才罢休。
苏文青委屈道:“难道我身上有了这些伤疤,你就嫌弃我了吗?”
林婕仪在苏文青面前站定,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捏着脸颊:“我自然不会嫌弃你,无论你变成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可是这个样子,说不定笑笑看了会害怕呢?”
提起笑笑,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离开了这么久,他们的笑笑怎么样了呢?
林婕仪伤好之后,两人都没有提起离开之事,只为贪恋这份静好,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要回去的,只是不忍心、不舍得,过多一天算一天而已。
“我们该准备去找出路了吧?”林婕仪道。
“嗯,不过得多准备点东西,说不定要在这密林里走几天呢!”
“真想把咱们的树屋也一起搬走啊,还有这些木碗木盘,都是你一点一点用石块凿出来的,就这么丢了真舍不得。”
“傻瓜,你要真喜欢的话回去以后我再给你做,保证比这些好看百倍。”
林婕仪笑道:“对哦,只要人在这儿,想要什么没有呢?对了,我想到一个主意,咱们做一个帐篷吧!”
“帐篷?”
“咱们用轻软的干草编一个像帐子那样的东西,晚上宿营的时候,在地上竖四根木棍,把草帐子搭在上面,底下再铺上草席,这样既防水又防潮,还能防蚊虫。第二天拆下来一卷就能带着走了,很方便吧?”
“嗯,是个好主意。”
两人编好了帐篷,网了鲜鱼烤熟了晒干,又摘了些好吃的野果也晒干了,制作了足够吃好多天的干粮,打包打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精神抖擞地出发了。
☆、桃源
“苏文青,你会辨认方向吗?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啊?可别走了半天只在原地绕圈啊!”理论上林婕仪知道可以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辨别东西,阴天的时候还可以砍倒大树看年轮,可在实际操作上她可是两眼一抓瞎的,转个圈就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苏文青指指身边的小溪:“这是活水,跟着水流的方向走,一定可以找到出口的。”
“哈哈,你真是聪明,咱们这一直走,说不定还能走到大海边上呢!”
“就你脑子里的东西多,快点走吧!”
“这口锅也带上吧,路上好歹也能烧口热水喝。”林婕仪指指脚下那口直径快有一米的大锅。
“不行,我拿不动。”
林婕仪弯腰试了试,发现自己如果搬着这玩意儿果然无法走路,只好悻悻地放弃:“锅兄,对不起了,你千辛万苦跟着我们来到这深山野岭,我们这会儿却只能抛下你了,你好自为之,下次再有人摔下来,你还可以继续发光发热啊!”
苏文青好笑地拍拍林婕仪的脑袋:“好啦,快走吧,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天黑了就再住一晚呗,又不赶时间。”认命地跟着苏文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草还真浓密,幸亏一早听了苏文青的话,在脚上和腿上都裹了厚厚的草席,否则的话还真是寸步难行。
“哎,苏文青,你说我们这样跟着水流走啊走啊,会不会走到尽头变成一瀑布了啊?”
“有可能,说不定到最后汇集成一个大湖了,一样还是走不出去。”
“如果那样的话,那咱们就索性不走了,在湖边结庐而居吧!”
“也好!”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得再想办法呀!”
“那好吧,我一定会想到法子让你出去的,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渴了喝溪水,饿了吃干粮,晚上搭起草帐子抱着纯睡觉。当林婕仪脚上的水泡褪了又起,最终长成一个硬茧的时候,终于走到了终点。
他们猜到了过程,可谁都没有猜对结局。
小溪的尽头不是豁然开朗的外面的世界,也不是深不可测的瀑布,更不是水平如镜的一面大湖,他们面对的是一面高耸入云的石壁,溪流就潜入了山底,变成暗河。
林婕仪和苏文青面面相觑:“我觉得咱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潜入水里,继续跟着这溪流走,可是这里面不知要有多远才能重见天日,结果很有可能就这么淹死在里面了。第二条路就是想法子爬上这绝壁,如果能有幸不掉下来,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苏文青道:“这两条路咱们一条也不走,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不然能怎么办呢?”
“先坐下来歇一会吧,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坐下啃了一会烤鱼干,林婕仪突然盯着苏文青身后就无法动弹了,那儿有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黑蛇,正对着苏文青弓起身子,嘶嘶吐着红信,眼看就要窜过来。
苏文青顺着林婕仪的目光向后看去,也吓了一跳,脚下的石块突然一松,苏文青整个人一滑,就往水中跌去,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那蛇也长身暴起,“嗖”地一下钉在了苏文青的小腿上,牢牢咬住,一人一蛇就这么跌入了石壁边急促的水流中。
来不及有任何想法,林婕仪也跟着一跃而下,找到那一双举起的手,死死握住。
当初从裂缝中坠下,是苏文青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这一回,轮到她了。这一握,便是永远,只盼从此不论是生是死,都决不会再放开。
苏文青只觉得水底下有一道激烈的旋流,一股极大的力量拖着他往下沉去,两人在水中根本就无法有任何动作,只能紧紧握住彼此的手,随波逐流。
幸好这一道激流漩裹着他们的时间并不长,就在胸中一口气正要用尽之际,忽然觉得身上一松,已被水流送到了一个平静明亮的水域中。
苏文青心中大喜,双腿用力一蹬,就带着林婕仪浮上了水面。两人绝处逢生,激动地大吸了几口气,一起用力向岸边游去。
才一上岸,林婕仪一下子抓住苏文青,急急地蹲下去就扒他的裤腿:“怎么样,那蛇咬到你了吗?”找到两个牙印之后,她二话不说,趴上去就开始吸血,吸了几口之后哭丧着脸道:“怎么办啊?还来得及吗?”
苏文青突然用力搂紧林婕仪,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林婕仪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