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柳知返面前。
柳知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眉头皱起。除了柳知返之外其他人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所束缚,竟然无法动弹分毫,好似面前便是天威,而身为天下众生终究无法忤逆天意。
便是司徒月婵也收敛的不屑骄傲的神情,手指微微抖着,她依稀可忆当时在生死炉之中,那一股摧毁了南天钟钟音的神秘的‘意’。
和此时笼罩众人的神秘力量几乎如出一辙,那神秘力量果然来自于帝释伞,柳知返开始颤抖,那是种本能的畏惧,凡人面对圣物本能的慑服。
“你是帝释伞!”柳知返惊道,眼神惊讶地盯着她,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终于见到了活的守御圣器要说心里不惊讶好奇是不可能的,不过柳知返却也没想象之中那么震惊。
帝释伞背起双手挺起胸脯,点点头说道,“还不够明显吗?我就是帝释伞,天地所生,源自远古的守御圣器,如你所见,生死炉之灵有自己的名字叫紫尧,我帝释伞当然也有自己的名字,当初我跟随九彩仙姬和古魔战斗的时候,她叫我‘小释’。”
她再次伸出手,“我的感谢你帮我破去紫尧的獠牙,你继承了他的记忆和力量,所以你现在也是守御圣器的一部分,牵着我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然后去寻找所有守御圣器的碎片!”
柳知返沉默了片刻,却憋出一句,“我跟你不熟!”
饕餮刀上钟音阵阵,荡出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刀身忽然间发出一声怒吼,柳知返只觉在魂魄深处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帮助他反抗帝释伞的威压。他身上金光一闪,一颗紫色的眼睛迸发出一道紫色光芒,挥刀在自己身边乱舞般砍了几下,斩断了那股无形的力量,抬头对帝释伞说道,“而且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说罢一刀砍向帝释伞伸过来的手。
帝释伞愣了一下,手退了回去,柳知返怎么可能伤得到她!
帝释伞小释皱了皱眉,“何必对我如此敌意,我并无害你之心,纵然你继承了紫尧残魂,终究是一介凡夫俗子,我和紫尧的恩怨不会算在你的头上,守御圣器非是尔等凡人所能染指,这份力量只会带来不幸罢了。”
她狭长的眸子瞥了柳知返一眼,“你破开我的封印,将我从紫尧的桎梏中解脱,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跟着我走,我帮你找到生死炉的所有碎片,然后重新聚合生死烘炉,你便是生死炉新的主人!”
听到此言在场诸位无不露出惊讶惊骇之色,他们被帝释伞的威压封锢,目光转向柳知返,等着他的反应。
这件事实在太过震撼,守御圣器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物,无数年来除了青云剑派那几柄九嶷剑,谁又见过第二件守御圣器,如今不但帝释伞王就在他们面前,竟然还对那侍剑童说下了这样一番话,如果柳知返真的和这少女般的帝释伞走了,难道她真的要帮柳知返重新收集生死炉的碎片不成?
无论哪件事传将出去都将是修行界一件大事,一时间包括司徒雨施在内诸位年轻天才们,看着柳知返的眼神也不由变了,他似乎已经不仅仅是沧帝城的下人,司徒二小姐的侍剑童,而变成了某种‘事关重大’的人。
就在众人于沉默中震惊之时,司徒月婵却在一边冷笑了一声,她身体不能动,但耳朵却支起来听着身边发生的风吹草动,“柳知返才不会和你一起走,他只会牵着我的手,别的人无论是人是鬼,他都不会理会!”
帝释伞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冷笑一声,“又是你,万年前你背叛了紫尧,和你哥哥与族人一起将他分尸镇压,如今万年后你又缠上了紫尧的继承者,当真是阴魂不散!”
司徒月婵瞬间脸色一沉,无比愤怒大声喊道,“你这臭女人胡说什么?你将我司徒月婵当成什么人了!该死………该死,你放开我,看我不抓烂你的丑脸!”
柳知返也沉声说道,“她是月婵,不是司徒天舞,我是柳知返,更不是紫尧,帝释伞,要是你想要杀我们,现在我们无人可以抵抗,但是你要让我跟你走,那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我还找不到和你一起走的理由!”
帝释伞耸耸肩,“我想带你走,只是因为你继承了生死炉之灵紫尧的一部分记忆,也算是我守御圣器一员,否则你这渺小人类的死活我是不放在心上的,既然你想要跟着这些人类一起,我也不拦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人类是习惯于背叛的物种,和人类在一起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这句话万年前我对紫尧说过,他没听,结果好惨!呵呵!”
柳知返眼神低沉,手中的刀稍稍放下,沉吟了一下抬头对帝释伞说道,“也许有一天,我或许回去找你!”
帝释伞冷冷一笑,“希望那时你我不是敌人!”她执着黑伞,瞥了众人一眼,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那股神秘的意便散去,众人恢复了行动,无不惊骇,背后已是汗水淋漓。
帝释伞那简单的一瞥却是藏着很多意味,那是种蔑视,厌恶,不屑!那一眼似乎想要告诉这些所谓的人类天才修士,她要杀了他们只是举手投足间的事情!而在场众人都不是愚笨之辈,自然也感受到了帝释伞的警告和不屑,不由又惊又恼,却是无奈和无可奈何。
司徒雨施心中幽幽一叹,忽然间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触,自己这些人在家族中风光无两,在修行界名头正劲,被无数人艳羡敬仰畏惧崇拜,可到头来在守御圣器面前,却依然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修行修己,修行到底为了什么?
“或许只有无争,才能无憾,无憾才能无忧,无忧自然无苦或许这才是玄女清心诀追求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初衷,而非是为了无情而无情,将无情化作法诀武器与人相斗,无论哪种修行,最终终究是解脱自我,世间众修士皆为此目的,又何必相互攻伐杀戮……”这一刹那,司徒雨施竟然有种顿悟般的感觉,玄女清心诀修为霍然开朗,居然有所突破。
帝释伞的身影渐渐黯淡,淡出了这处阴阳交汇之地。
“你要去哪里?”柳知返不知为何喊了一声。
帝释伞在消失前回头看了一眼,“我被紫尧镇压万年,力量损失甚重,如今乃是最虚弱之时!我要找一个地方休养生息。”
“她就这样走了?”古蓝月喃喃道。
月女哼哼一笑,“难道你还希望她给你留点儿什么见面礼?哼哼,我们没被帝释伞杀了就算幸运了”她眼睛转了转,瞥了一眼柳知返,微微一笑,“或许我们是沾了那少年的光也说不定!”
她走向柳知返,伸手搭在他肩上,“这位小弟弟,之前一直没好好介绍一番,姐姐我是影月宗的…”话没说完,月女忽然感到身后一股冰冷的杀气,好似被一条猎食的母狮盯住了。
她回头一看,司徒月婵冷冰冰站在她身后,冷冰冰的脸色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你离他远一点!”
月女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护食的女人,放心好了,我对他可没兴趣,只是好奇他竟然认识守御圣器。”
“我们也走吧!”司徒雨施说道,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妹妹,自己先走出了门柱!一步踏入门柱之后,人便凭空消失在原地,果然那里是冥山派通向外界的门户!
司徒暮影看了柳知返一眼,低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道衍派的千夜耸耸肩,对柳知返说道,“我现在很想和你打一场,等我去罗刹峰找司徒暮影的时候,定于你一战!”
柳知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骸山派的钟离艳叹了口气,“你这小兄弟,人还算不错,可惜哎!”
她刚要走,这时柳知返叫住了她,“钟离艳!”
“唔?”钟离艳不解地回头看了看他,柳知返认真说道,“先前我和月婵他们在生死炉中发现了武道二圣遗存下来的修行笔札,那笔札被我藏在生死炉废墟之中,就在那颗白色巨树废墟下三尺二分之处,希望你找到它将它交给武道派的人,在沧帝城以道会友的时候,我欠武道派陈思瑾的人情!”
“武道二圣?”钟离艳震惊地瞪大眼睛,“唔我知道了………”她再次对柳知返抱拳道,“多谢柳兄弟,我替和武道派谢过!”
眨眼间只剩下柳知返和司徒月婵二人。
司徒月婵低下头,轻声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柳知返也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我…”
司徒月婵忽然张开双手,抬起头说道,“别装了,来吧!”
柳知返上前一步和她抱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身影竟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好像他们本应是一体,只是被岁月生生分离了万年!
“现在沧帝城的人应该还在震惊帝释伞的事情,来不及考虑你,正道那些人也还不知道你放出了帝释伞让冥界之门打开的事实,要逃走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司徒月婵淡淡说道。
“我不是逃走”柳知返摇头道。
司徒月婵笑了笑,将脸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不觉间他的个子竟然已经比自己高了,司徒月婵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张谨慎压抑刻板的脸,似乎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可只有她知道,那张谨慎压抑刻板脸孔之下的内心,是怎样的一片森林!
或许他没有爱,但一旦他爱了,那便是至死不渝的爱!他肯为了一个女人像女人一样哭,哭得很丑很可笑,哭得涕泗横流,这不代表软弱,而是某种坚强。
司徒月婵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是不是想亲我?”
柳知返一愣,身体都跟着僵硬了下来,“我………我,我没想过”
“那就算了!”她从他肩头离开,伸出双手按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摸了摸,嘿嘿一笑,“何况就算你真的想,我也不会给你亲的,等过两年你年纪再大两岁,我们在相见时再考虑亲我吧!”
柳知返嘴角动了动,点点头,“其实只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就够了…”
“够了?哼,傻小子!我们走吧!”她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白翎现在在什么地方,死了还是活着,她要是死了的话,我会伤心很久的,到时候恐怕就顾不得想你了!”
“白翎不会死的!”柳知返坚定地说道。
“她心中对你的执念无比深,在没确定你安全之前,她怎么肯安心去死…”
司徒月婵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说得有理!”她牵起柳知返的手,“带我离开这里吧!”
第两百一十五章 洒泪风中两心知()
只有经历过小六道之行,才能体会到能够呼吸新鲜的空气是苍天怎样的恩赐,那种猛力吸气,让微凉带着泥土味道的气流灌入身体,虽然称不上沁人心脾,但却足够通透和畅快,好像炎热的天气突然有一颗冰镇的西瓜放在眼前。
但对于柳知返而言,他并未感受到丝毫的惬意舒爽,他感觉头有些昏沉,脑袋里面仿佛被放了一座熊熊燃烧的丹炉,被人用极阳之火不断焚烧淬炼,而那丹炉里酝酿的却是一种叫做‘相思’的丹药。
柳知返不懂何为‘相思’,也不同何为****,何为‘儿女情长’,他只是感觉心里有一股难以言明却越来越浓郁,积压在心头仿佛块垒般无法宣泄的哀愁,只要一想起自己将要离开司徒月婵很久很久,他便难以抑制地难受。
在牵着司徒月婵的手走出冥山鬼门之后他们就分开了,司徒雨施带着司徒月婵离开,头也不回,而青云剑派古青衿古霜凛等人一出了鬼门便立刻去寻找他们父亲古苍天,将生死炉中发生的一切一切向古苍天禀报,当然也包括柳知返是如何罪恶恶毒地将帝释伞的封印破除,还导致了冥界与生死炉相连,在人间打开了冥界之门。
所以他必须赶在青云剑派和沧帝城的人找到他之前跟司徒暮影离开,他没有太多时间和她告别,这让柳知返感到格外烦躁。
“我等你有一会儿了,和她有那么多话说吗?”司徒暮影怀抱着暮影剑,靠在生死炉崩塌的黑石山留下的一块巨石上,旁边月女也在,“和她在一起好几年,难道话还没说够?”司徒暮影淡淡说道。
月女呵呵一笑,笑眯眯地看着柳知返说道,“小夫妻总是很难离别的,不过看你气色仍是童子之身,想必在她那里也没尝到什么真的甜头儿,就这么不舍?”
柳知返看了一眼月女,忽然嘴一撇,酝酿在心头的悲痛短时间内化为恶毒的唇舌,“你很漂亮!”
“当然,姐姐我自然是风情万种的。”月女笑道,还扭了扭腰。
“但是暮影未必喜欢!我觉得他更喜欢古蓝月一些!”
“喂,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月女不满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司徒暮影,脸上浮现笑意道,“暮影少侠是邪派几乎所有少女们梦中的得意郎君,我月女也非是普普通通的邪道女子,不知多少年轻强者做梦都想将我抱上床,我们两个可谓是天作之合,要是我和他在一起,不但成就邪道一段佳话,而且罗刹峰和影月宗联系在一起,就算是沧帝城也不敢轻易招惹!”
司徒暮影皱了皱眉,觉得这话题实在太无聊了,便转身沿着碎石堆积崎岖的山谷小路向着生死炉碎片之外走去。
柳知返跟在后面,月女也紧忙跟上,柳知返侧头看了她一眼,“司徒暮影不喜欢你这样的,他喜欢正经的女人,而古蓝月比你正经!”
他又上下瞥了她一眼,加了一句他认为最恶毒对月女也是伤害最大的一句,“至少古蓝月还是处子之身”
月女表情瞬间一白,怔怔站住,而柳知返则悠悠地从她面前走过,跟着司徒暮影向外走去,过了良久月女才狠狠瞪了他一眼,“毒舌的臭小子,我虽然有过男人,可………可那都是逢场作戏,不是真爱!不是真爱!”她紧跑两步跟了上去。
“人总喜欢找一些寄托,年纪越小越是如此,性情再孤僻冷酷也是如此,安全感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而言,都很重要,所以需要找到一些依赖的东西,对小孩子而言最重要也是最初的依赖自然是父母,可若是父母不在了,便会将这份依赖转嫁到别人身上。”司徒暮影转头看着柳知返说道。
他个子已经和他差不多高,身材也结实了不少,只是那股稚气依然还残留在他的脸上。
见柳知返只是低着头默默走路,司徒暮影接着说道,“也许你对司徒月婵的感情,只是那份依赖而已,若是离开的久了,依赖不再,或者你找到了新的依赖之人,也许你便会淡去对她的感情!”
“没错,而且我觉得那位司徒小姐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和你在一起足够久,加上她青春萌动,情窦初开,偏偏你就在身边,是身边唯一的雄性,所以才会对你有点儿感觉,等你们分开后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喜欢上别的男人…”月女眯着眼睛对柳知返说道,看表情好像在报之前的一箭之仇。
“你这样年纪懂什么叫爱…”月女瞥着他说道,幽幽叹了口气,“也许只有姐姐我这样饱经人间磨难,在情路上坎坎坷坷却依然不得志,仿佛路边被大雨璀璨的花朵般的人儿才懂什么叫****…”她偷偷看着司徒暮影说道。
可不管司徒暮影和月女说什么,柳知返却只是低头走路,脚步不快也不慢,头低着不肯抬起,缭乱的头发散落在额前挡住了眼睛。
司徒暮影眨了眨眼睛,忽然表情变得很怪异,站住脚步,“柳知返…你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