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福晋精神尚好,那就开着窗好好赏月吧。只是恕我不能奉陪,困的紧了。”十六阿哥说完,捂了嘴打了个哈欠,便扯了被子躺下去了。
哼!谁要你陪?就算没月亮我也要赏!小南爬上贵妃椅,抱着双腿,望着黑漆漆的天,冷不防被一阵冷风刮到了脖子,便又缩了缩。虽然睡意袭来,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望天。不过最后还是睡神战胜了精神,斜斜的靠了椅子迷糊着了……
次日,小南醒来。像往常一样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说道:
“琼儿,天都大亮了你还不起床……”忽而发现不对,琼儿那里那么大的块头?扭头看去,差点把心吓到嗓子眼里。
这臭鸭蛋什么时候跑我床上来了?噢,不对,是我怎么躺我自己床上来了?也不对!反正就是我们怎么躺一起了?小南想完,哆嗦地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
还好,衣服裹得还很严实。小南松了口气想道:现在最要紧就是离他远点!
小南轻轻的掀了被子,努力不惊醒旁边的梦中人。又不敢站起来,怕动作太大,只好伏着身子,一脚跨过十六阿哥的身子,把手也伸过去抓住了床沿,另一只脚也准备迈过去时,一个不留神,那脚一滑,中心支撑不稳,便如四脚撑地的蛤蟆一般,扑在十六阿哥的身上。
“真吵……难得向皇阿玛告了病……”梦中人被吵醒,却也不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小南乘势掀开床帘,连滚带爬的下了床。
好险!好险!小南扶着屏风,吓的直喘粗气。定了神后,才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套旧衣服,准备换上。平时,小南房里就她和琼儿两人,并不避嫌,拿了衣服便就地脱衣服。正当小南脱的只剩一件飘逸的肚兜时,她发现床上的梦中人已经演变成色狼一只:正拿手托着腮帮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南。
“不准看!”小南忙捂了身子。
“又不是没见过。”十六阿哥漫不经心的说道。
“哼!”小南过去一把扯了床帘把他的脸遮了,又把床帘的下半截塞在床垫下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和鞋子,冲到梳妆台前,胡乱把头发梳了梳,绾了个发髻,随意的插了两根发簪,拿了刚刚换下来的衣服,便奔向门去。如此一气呵成的动作仅花费了一分零二十五秒,别问我这个时间哪里来的,小南的房里自有自鸣钟。
下楼梯时,小南却不敢用“奔”的,因为摔怕了。正慢慢的踱下楼,只见刘顺儿并四个丫鬟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旁:刘顺儿垂着手,低着头站着,旁边四个丫鬟一字排开,各端了洗漱等物。众人见小南下来,正要请安,却见小南朝他们摆了摆手,五人不解。小南只好指了指楼上,又做了个睡觉的动作,他们才知道十六阿哥还在床上没有起来。
小南不习惯被人伺候,尤其是四个人站在旁边,更是觉得不自在。草草的梳洗一番,便坐在厅里吃了点东西,乘他们不注意时,卷了换下来的床单和衣服,从后门溜了出去。
琼儿告假,因此没人给小南洗衣服了。小南本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原则,很大义凛然的来到厨房后院,见一人已经蹲在水井旁,也便过去了。
“大婶,这里是不是洗衣服的地方?”小南蹲了下来,问那人道。
“是啊。不然我敢在这儿洗吗?”那大婶也转头对着小南笑了笑,指了指旁边一张小凳子,示意小南可以坐那里。小南去井边提了桶水,倒在一个木盆里,浸了衣物,也坐了下来。
“你是哪个屋里的?”大婶起身倒水,回头问小南道。
“揽玫阁的。”小南也不抬头,只顾洗衣服。
“哦,琼儿不来了?”大婶倒是挺关心琼儿的。
“她回家几天。哎?大婶,你男人莫不是……姓周?”小南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对啊。是琼儿和你说的吧。”周婶朝小南说道。
原来她就是十六阿哥府的“八卦队”队长,而琼儿正是此队中的忠实队员。如若不是这个“八卦队”,估计小南在这里的乐趣会变为零。
“你家男人是谁?”
小南被问的不知所措:我脸上写了我嫁人了吗?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把头发都盘上了,不过她也说的没错。
“我家男人姓石,石头的石。”
“哦呵呵。对了……”周婶凑到小南旁边说道,“听说昨儿个爷在你们屋里过了?”
小南脸微微一红,又故作镇定的回道:“是有这么回事。”
“哎,让琼儿姑娘知道了,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她天天唠叨这事来着。”周婶又回去搓衣服。
小南听了这话低头不语,只顾闷头洗衣服。周婶却又不依不饶的凑了过来。
“听说,十六爷之所以会来,全是因前儿几天,福晋一路哭到桃梨轩给闹的?”
小南听了肺差点炸了,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都看见了啊。我说,你是刚来的吧?”周婶认为发生这样够八卦的事情,小南却还浑然不知,便立马带了有色眼镜去看她。
“是、是啊,琼儿一走,我代她几天。”小南扯了扯嘴角,暗想:很多人看见?到底几个人看见了?那有没有看见莫白?
“呵呵”周婶笑着,又拿眼瞄了瞄小南,说道,“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你以前是那个行当的?”
“啊?”小南正在想着刚刚的事情,冷不丁被这样一问,一时便胡诌起来,“我是琼儿的远方亲戚……”
“哟?周婶你来啦?”又一妇人从外头进来,见了周婶便扯了嗓子说道,“我赌赢了吧?”
“算你赢了。”周婶笑着指了指刚刚进来的妇人,对小南说道,“她是爷跟前刘顺儿的二姑,我们也都叫她二姑。”
“二姑。”小南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今晚的酒钱你出了啊。”二姑也拿了张凳子,做到她们中间。
“你们赌什么呢?”小南见她们那么有兴致,也忍不住问道。
“你可别说出去啊。”周婶凑到小南耳边说道,“我们赌昨晚,十六爷是睡书房呢,还是去揽玫阁。”
小南听完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周婶说道:“你赌睡书房?”
“可不?”二姑接嘴道,“她可看走眼了呢。我可听我们家顺儿说过,她们是双胞胎……”
小南听不清她们还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现在自己成了她们八卦的中心人物了。真是可悲啊!小南想到此,便胡乱的拧干了衣服,端到一旁晾了起来。那两位还是凑着脑袋说的高兴,又不时的拿眼瞟了瞟小南。小南也装作不知,晾完了衣物,对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照此看来,莫白应该是没被人看到了,不然府里有这样的一群人,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如此低头想着,不想撞到一个人。抬头望去,来人正是那四个丫鬟中的一个。
“福晋!爷正在遣人到处找您呢!”
立规
小南跟着那丫鬟回到揽玫阁。此时大厅里正摆着饭,十六阿哥坐在桌前,看着丫鬟们给他布菜。见了小南进来,便说道:
“大清早的,去哪了?”
“没……只是随便溜达溜达。”小南把手放背后搓了搓。
十六阿哥听了皱了眉,说道:“那过来坐下。”
此时早有人拉了凳子给小南坐了。小南那里敢象平时那样大大咧咧的坐着?不过是屁股点到凳子一点。见丫鬟端了饭来,便伸手接了。
“你的手怎么了?”十六阿哥望着小南的手道。小南还没回过神,十六阿哥又回头对刘顺儿说道,“你去,到我书房二楼,靠窗柜子的第三格,有个檀木盒子拿来。”说完,对小南点点头,示意开饭了。
哇~这菜可与平时吃的有天壤之别啊!连饭闻起来都比平时要香甜。
见了吃的,小南便就忘了害怕,拿起筷子就伸向红烧鱼。可是还是不及某人速度快,筷子还没到,那鱼眼睛就被挖去了。
哼,没关系,还有另一边。小南把鱼翻了个身,就在这翻鱼身的当口,另一只鱼眼睛也被挖去了。小南气结,暗骂:那么多菜你偏偏抢鱼眼睛吃干什么?不禁嘟了嘴,把筷子伸向用小白菜做的“孔雀”。
“孔雀”的眼睛总不会和我抢了吧?不过是芝麻做的……呜。
饭碗很小,小南三下两下就把饭给扒光了。舔了舔嘴,看着十六阿哥还在很优雅的拨着饭,不禁心里鄙视了他一下:男人么?吃个饭也这样慢!
“再来碗。”小南把空碗递给旁边的丫鬟,引来了旁人的一阵惊讶。
“愣着做什么?”十六阿哥抬头扫视了一下,被扫到丫鬟们争着去接了碗,忙忙的盛了饭来。
因为鱼眼睛已经没了,所以饭局的下半场没发生什么事。饭毕,小南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好低头拿眼睛乱瞟。正瞧见刘顺儿立在十六阿哥身后,手里托着檀木盒子,等待使唤。
等丫鬟们收拾完桌椅,十六阿哥才唤了刘顺儿过来,打开了檀木盒子。
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几把锉刀并一把剪刀。小南眼睛瞟到盒子的东西,却不知道十六阿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把手拿来。”十六阿哥对小南伸出手。小南迟疑了一阵,才把左手递了过去。十六阿哥先是拿起一把剪刀,另一只手托起小南的手指,小心翼翼的铰了那断了一半的指甲。
“还好没断到肉里去。”十六阿哥拿起小锉刀,把指甲尖磨平,然后看了看,缓缓问道,“怎么把指甲弄断的?”
“洗衣服。”刚刚温馨的情景让小南头脑一阵发晕,听他问起,便口没遮拦的说了实话。
“洗衣服?”十六阿哥握着小南的手一紧,回头对刘顺儿说道,“去,把简管家叫来!”
刘顺儿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十六阿哥这才松手,便把剩下的九个手指甲也修理了一番。
“给爷请安了。”小南正在净手,简管家便到了。
“我问你,福晋现在身边几个使唤的人?”十六阿哥正收拾着檀木盒子。
“回爷,先前奴才给福晋几个丫鬟了,福晋嫌人太多,所以……”简管家哈着腰回道。
“哪个阿哥的嫡福晋身边没四个丫鬟的?这传出去我的脸面何在?”十六阿哥也不看简管家,拿出了主子的款儿继续说道,“再给福晋舔几个。”
“是。”简管家回完了话,又不敢走开,一直低着头候着。
“你去安置吧。”十六阿哥站起来,来到小南身边,低头对她说道,“你身边没人使唤,怎么也不说?我原先瞧你旁边还跟着一个人的?”
“你说琼儿?她回家几天。”小南见十六阿哥靠了过来,不禁往后挪了挪。
“我见你桌上磨了墨,平时也有写字么?”十六阿哥见小南缩头缩脑的样子,便走到书桌旁。
“有啊,思霖哥哥有给我字帖练习的。”小南噘起嘴想:瞧不起人啊?当我文盲?好歹我都从小县城考到北京来了。
“给我瞧瞧。”十六阿哥坐到书桌前,抬眼望着小南。小南只好拿出了字帖给他看。
“这……思霖给你的?”十六阿哥看着字帖不禁失笑。小南被他笑的摸不找头脑,只好拿眼瞟他。
“这是诗柔七岁时写的。怪不得……”十六阿哥摇头笑道,“你思霖哥哥的字也不怎么样,所以不敢拿出来给你,只好拿了诗柔的。只是七岁孩子的字,能好到那里去?”
“啊?”小南心里不禁把思霖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给你瞧瞧诗柔的字吧,是她后来写的。”说完回头对刘顺儿说道,“还是窗边的柜子,第四格里头的那副字拿来。还有,书桌上的信也一并拿来。”
少时,刘顺儿拿来了东西。小南看着气喘吁吁的刘顺儿,再次鄙视了一下她的丈夫不体恤下人。
“你看。”十六阿哥无视小南的鄙视,自顾展开了卷轴。只见诗柔的字如行云流水一般,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页。
“我……看不懂。”小南摇摇头,“也太潦草了吧?”这种字在考试时,老师也一定看不懂,如果是作文的话可能会得个很悲惨的分数。
“哎。再看看你的。”十六阿哥拿出信封里的信,展开来给小南看。
哎哟,东西有了对比才知道优劣。小南望着自己几个月前写的“请休书”,不禁红了脸,但是嘴上还是不认输。
“我看也差不多啊,都是一样看不懂。”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你这个外行人却连热闹都不会看。”十六阿哥没好气的接着说道,“诗柔,我最佩服的是年纪小小,却有这样一份好才情。而你的信,我却有大半看不懂。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潦草的可以。你们是姐妹,为何相差这般大?嗯?”
“我打从记事起,就不记得她,更不知道其它关于她的事了。”小南说着说着就低了头。
“你确实不象个大家闺秀。”
小南听了这话,气的说道:“大家闺秀有身子了,你可以找她去。”
“你扯哪去了?”十六阿哥站起身来,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一边,按了小南坐下,说道,“字是靠练的,你写多了便会好。”
“弘时给了我一副他阿玛的字,写的真好。”小南忙把弘时给她的字帖拿了出来。
“你别东练西练的,四哥的字虽好,却不合适你。”十六阿哥回身把四阿哥的字帖推到一边,从笔筒里抽了只小狼毫,递给小南,说道:“你只管写自己的,别再临摹别人的字了。”
小南接了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愣愣的落不下笔来。
“我报,你写。”十六阿哥看出了小南无法落笔的缘由,说道:“一、元宵禁足。”
“什么?”小南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我要给你立规矩。一、元宵禁足。”十六阿哥低头望着小南,说道,“我听说你在元宵总会出什么事?不是被人拐了去,就是掉河里去?或者……从楼梯上摔下来?”
“哦……”小南心不甘情不愿的在纸上写下那五个字。
“二、河边禁足。”
“为什么?府里就有一条河啊。”小南极度不满,这意思不就是连揽玫阁的门都不能出了?
“北方人会水的人少,万一你掉河里去,谁去救你?”十六阿哥眼神忽而变冷,小南不禁打了个哆嗦,只好又写下那五个字。
“三、不得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这句话几乎是从十六阿哥的鼻子里哼出来的。
“反正我都不能出这个院门了……”小南嘴里咕哝了一会儿,才写了下来。
“我瞧瞧。”十六阿哥拿起小南写的字一看,皱了眉道:“你倒是懒的可以,‘一、二、三’要大写。”
“这样多简单啊,一是一画,二是两画,三是三画。”小南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你……重写!”十六阿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抽了张纸,让小南重写。小南却迟迟不肯下笔,其实……那个“壹”她不会写。
“我不会写……”小南鄙视了一下自己:我十二年寒窗白读了!
十六阿哥听完摇摇头,只好伏下身来,捏了小南的手,一笔一划的在纸下写下了“壹”。
“‘贰’会写么?”十六阿哥离的很近,几乎可以听到呼吸声。小南红着脸摇摇头。
依旧是两手握一笔,写下了个“贰”。
“估摸着你‘叁’也不会写了。”十六阿哥准备落笔时,小南忙说道:
“‘叁’会!”
十六阿哥松了手,看她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叁”。他看完还是摇着头,
“写歪了。”
“我怎么可以和诗柔比啊?”小南气的摔了笔,身子转过了一边,背对着十六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