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晏阳点了点头,与南宫若翎一同进了左相府。而容妈也识相地将随行的人安排到休息的地方,以免他们打扰到众人。
正厅
南宫若翎刚踏进正厅,便转头看向皇甫晏阳,柔声道:“皇上,臣妾想单独和爹娘一聚,不如皇上先随意逛逛左相府?”
“准了。”皇甫晏阳顿了顿,平静地看向众人,浅笑道:“不知谁愿意带朕闲逛相府呢?”
闻言,众人都愣愣地看着皇甫晏阳,好像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那番话,唯独南宫若翎的眼神带有幽怨。她迅速地扫了一眼女子们脸上的神情,便立刻温柔地看着皇甫晏阳,果断道:
“皇上,这种事情又何须假手于人,定然是臣妾来做才是。”南宫若翎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又添了几分,“还请皇上先陪臣妾入内与爹娘一聚,然后臣妾再带皇上参观左相府,不知皇上这可满意?”
皇甫晏阳的嘴上挂着胜利的笑意,一把将她搂住,道:“爱妃想得如此周全,朕又岂会不满?”
南宫若翎低头,小声道:“皇上,好多人在看着呢!”
皇甫晏阳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提高了声音,道:“难道爱妃害羞了?”
“皇上!”
南宫若翎娇嗔地看着他,心下可谓百感交集。
晏阳果然是孩童性格!
众人被他们的一言一行惊到,根本还没缓过神来,而皇甫晏阳见惩罚够了,便阔步离开了正厅,向书房走去,而三人也是会了意,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
书房。
柳氏关上了房门,南宫若翎二话没说立刻紧抱着她,而柳氏亦是激动得顾不得礼节,抱着南宫若翎一边哭泣。
南宫曜见状只好先请皇甫晏阳上座,他们本想闲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还是无法将视线从两人的身上转移,而他们心下竟有同一个想法……
被搁在一边了。
而柳氏与南宫若翎好像没有体会到两人的怨念,只继续相拥啜泣,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不舍地分开,喜悦的泪水终于稍稍收敛。
她们红着眼向他们走来,两人分座于南宫曜两侧,南宫若翎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爹,若翎回来了。”
南宫曜点了点头,眼里的泪竟不自觉地落下,而南宫若翎见此又忍不住眼泪,开始啜泣道:“爹、娘,女儿现在过得很好,皇上待女儿很好,爹娘不用担心若翎。”
“爹知道,爹都知道。”南宫曜边说边抚着南宫若翎的头,然后突然离座,猛然跪地道:“皇上对南宫家恩同再造,南宫家无以为报。今日,臣以南宫族颈上人头起誓,定会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族中有人做半点对不起皇甫国之事,必遭灭顶之灾!”
“爱卿请起,南宫家的心意,朕是知道的。而且……”皇甫晏阳从主座起身,走至南宫若翎身旁,紧握她的手,道:“你将她带到朕的身边,这便是对朕最好的报答。”
“其实让娘娘入嫁东宫,是先皇的意思。”南宫曜顿了顿,缓声道:“当时臣曾向先皇问及此事因由,先皇只回答这是一场豪赌。”
“豪赌么……”皇甫晏阳感慨地闭上眼,若有所思道:“看来父皇是赢了。”
南宫曜点了点头,道:“臣也是这般认为。”
见两人神色凝重,她与柳氏对看了一眼,道:“皇上,臣妾与娘亲去做备茶可好?”
两人见他应允,便福了福身,离开了书房。
南宫曜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颇有感慨道:“娘娘成熟了很多,若换做从前,她定不会有此举。”
“恩,朕还记得她初初入嫁东宫时,真是天真的让人讶然。”
“虽说娘娘现在成熟了,但她依旧是个胸无城府的人。”南宫曜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也不知这是福是祸。”
“朕不是要废除后宫么,你还有什么忧虑?”皇甫晏阳顿了顿,自信道:“而且她无需学会保护自己,因为朕会将灾难全部替她挡下。”
“皇上待娘娘如此,实在是娘娘三生修来的福分!”
“不……”皇甫晏阳微笑地摇了摇头,坚定道:“能遇到她,才是朕三生修来的福分。”
闻言,南宫曜微怔,过了数秒才答道:“皇上此言太过重了。”
“不,朕不过在说事实。”皇甫晏阳顿了顿,缓声道:
“当朕想舍弃一切永坠修罗时,是她从黑暗中将朕救回,无论朕对她如何,她都用那坚定而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朕,用责备而又关切的话骂醒朕。朕一次次将承诺粉碎,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但最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朕,放弃了她向往的自由,甘愿做这笼中困鸟。”
“这是娘娘该做的。”南宫曜答道。
“她的性情你最清楚,你觉得她会因该做之事,而委屈自己去做么?”皇甫晏阳远目窗外,缓缓说道:“曾经,朕以死相逼,她二话不说选择了死亡,而如今,她却轻而易举地为朕舍弃了自由,朕认为她已经为朕放弃了她的所有。”
第四十四章:翎草丝巾
“皇上言重了。”
他心里当然同意皇甫晏阳的说法,但碍于礼节,他除了这个回答,还能说些什么?而皇甫晏阳也知道他是明白人,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一时之间,书房里回归沉默,两人都静待她们的回来。
同一时间,厨屋。
现在厨屋里除了柳氏与南宫若翎,还有林怡、张彩蝶等人。南宫若翎刚见到她们时,心里不免一惊,以为她们又想闹事,但看见她们对柳氏的态度时,总算是暂且安心。
柳氏看出她的疑惑,便蜻蜓点水般带过那日发生的事,南宫若翎才恍然大悟原来此时她的大娘与二娘已不再是从前的她们,已经改邪归正。
虽然南宫若翎对她们过去的行为十分憎恨,但既然她们有心改过,她也不会刁难她们,而且其实能与她们和睦相处,也是她的心愿,正所谓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不然怎么称作一家人呢?
柳氏将刚放入嘴的糖泥糕艰难咽下,疑惑地看着南宫若翎,道:“若翎,你究竟放了多少糖?”
“不、不是很多啊,就缸里的一半而已……”她见众人讶然的表情,不禁心存疑惑,问道:“糖泥糕不是要甜才好吃么,所以我就放多了那么一点糖啊。”
“娘娘,糖泥糕虽说要甜才好,但也不需要那么多啊,寻常只要四勺就够了!”张彩蝶激动说道。
“是啊,半缸的糖,肯定都变苦了。”林怡无奈道。
“是、是这样的吗……我还真不知道。”南宫若翎顿了顿,莞尔道:“还有啊,现在这里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喊我娘娘了,叫我若翎便是,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大嫂,喊我三妹就是了。”
“三妹,以前我们这般对你,你……”
还没等麟儿把话说完,她便连连摇头摆手道:“以前我一样捉弄过你们,算是打平了,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吧,以后不要再提了。”
柳氏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若翎说的对,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以后。”
众人也纷纷点头道是,众人将糕点做好后便由柳氏两人送至书房。皇甫晏阳与南宫若翎在相府与众人吃了午饭后稍作歇息,到了未时,他们才离开了相府。临别时,皇甫晏阳特准南宫曜与柳氏可每月一次入宫探望南宫若翎,以解挂念。
两人离开相府后,便直奔天牢,可当她站在天牢前时,却迟迟迈不开走进天牢的脚步。
皇甫晏阳侧目看向她,关切地问:“怎么了?”
南宫若翎低下头,缓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
他贴近她的身旁,附耳道:“我会陪你一同面对。”
闻言,她转头看向他,眼里充满了坚定,两人对看了数秒,她终是下定了决心,与他并肩踏入天牢的大门。
“皇上驾到——”
狱卒并不知道皇甫晏阳今日会来此处,因而听到“皇上驾到”这四个字时,不免吓了一跳,众人连连出门跪迎道:
“卑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甫晏阳命人打开了宁向天的牢门,待狱卒回来复命后,便挥掌屏退了他们,而牢里的囚犯听到皇上来了,则如鬼魂般叫喊着,但当对上他的厉眸后,便都乖乖地收了声,不敢再做一言。
两人来到囚禁宁向天的牢前,而宁向天看见两人,心下不禁一惊,他双膝跪地,抱拳道:“草民宁向天,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看了一眼南宫若翎,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而皇甫晏阳看出了他眼里的难色,只挥手示意他起来,并问道:“朕是何时革去了你骠骑将军一职,朕怎么没有印象?”
“草民罪犯滔天,骠骑将军一职理应免去。”宁向天顿了顿,平静道:“不知皇上今日屈尊牢中,所为何事?”
“朕为了带她来见你。”皇甫晏阳侧头看向南宫若翎,缓声道:“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朕在辇上等你。”
“皇上?!”
宁向天不可思议地看着皇甫晏阳,而南宫若翎的脸则是平静如水,她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歌白月与萧无双也一定有许多话想与皇上说,臣妾希望皇上能去见见她们。”
“可朕不想见到伤害你的人。”他拒绝道。
“皇上难道忘了臣妾说的话么?”她凝视着他,坚定道:“人谁无过,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改过的机会。臣妾都能原谅她们,为什么皇上就不能给她们一个机会?”
他见她如此坚决,终是点头答道:“好,那朕就在里面等你。”
“恩。”她点了点头,他将握着她的手松开,转身向牢里的深处步进。
她目送他,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看向宁向天,她踌躇地着宁向天,她本已想好了许多要对他说的话,可当她见到他时,却还是不知该如何把话道出。
而他,当他看到她出现在他跟前时,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实。他只想道她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不安的心也随之落下。但喜悦过后,那便是不知所措,现在他只能一脸复杂地看着她,纵然他心中有千般情思,却都无法将一字道出。
她用灼热的目光看着他,而他则以清冷的目光看着她,一时之间,四下变得寂静无比,气氛压抑非(提供下载…3uww)常。
最终,还是她打破了僵局,她缓步走至宁向天的跟前,蹲下身子,艰难地扬起嘴角,柔声道:“宁公子,你清瘦了许多。”
他被那一声“宁公子”唤起了无数记忆,瞳中的神色变化不断,而口却是依旧不能言。
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些什么?当他见到她与世上最完美的男子十指相扣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应是开心的,这不是自己的愿望么?她只有待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才是她该拥有的幸福。可为何他脑中还会掠过当日与她初遇的情景,为何还会因她一声“宁公子”而百感交集?
不是把此情亲手浇灭了么,可为何此时它又如此轻易地死灰复燃?他知道,此情只能成追忆,可为何当他见到她那双清澈的瞳仁时,还会有那份怦然的躁动?
第四十五章:开到荼靡花事了
见他没有回话,她心下不禁又惆怅了几分,她仔细打量着宁向天的面容,黑亮的青丝凌乱地散落在他的身上,在他复杂的眸里,闪烁着憔悴的目光。她见此不禁心生不忍,她从怀里拿出一方丝巾,本想替他擦去脸上的尘埃,却被他的声音止住。
“不用劳烦娘娘。”
宁向天的声音泛着一贯的清冷,而在这份清冷下,却是一道化不开的愁绪。
他不是想待她冷淡,只是他知道唯独这样才能让她没有顾忌。然而,当他看见她手中的丝巾时,他的心还是微微一惊。
那方丝巾,与那条翎草丝巾不是同出一辙么?
他不知道她这是何意,但他现在只想避免与她接触,因为他怕一旦被她触碰,他仅剩的勇气与理性都会被她摧毁。
“宁公子,若翎现在还只是废后,谈不上称为娘娘,你叫我若翎就好。”她不顾他的不愿,将丝巾送至他的脸上,一边轻轻替他擦净脸上的尘埃,一边温柔说道:
“若翎有些事,一定要向宁公子说明白。首先,若翎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他抬眼看向她,疑惑道:“为何?”
“因为若翎欺骗了宁公子的感情。”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愧疚地看着宁向天,婉转道:“之前若翎以为自己对宁公子的感情就是喜(3UWW…提供下载)欢,但当我经历种种后,才发现原来若翎对宁公子的感情,只是仰慕之情。”
他没有做声,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静待她口中那些穿心的话。
“其实,自若翎被宁公子带回将军府后,一直都是清醒的,所以若翎心里明白公子对我的感情。但是如今,若翎不能回应公子对我的感情,因为我的心已给了皇上,所以……所以若翎只能对公子说一句对不起。”
她顿了顿,抿唇道:“因为若翎的不成熟,让宁公子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若翎知道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清的,但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能稍稍减少对你的伤害。但若翎相信,以宁公子的条件,一定会找到一个比若翎优秀千百倍的女子携手到老,那时若翎一定会到将军府道贺!”
他的脸上依旧是往常的冷静,就像他根本没有听到她那番话。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平静地从怀中拿出一直贴身翎草丝巾,将它递给她,道:“这条丝巾应是娘娘落下的,草民一直没有机会将它还给娘娘,如今草民将其原璧归赵,希望……”
还没等宁向天的话说完,她便急声打断了他的话,“这条丝巾,若翎希望宁公子能留下做个纪念,还有,为什么你不肯喊我一声若翎,你是不是很恨若翎?对不起,若翎知道你有千万个恨我的理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着说着,泪便不自觉地从她的脸上如珍珠般落下,她哭得是如此的撕心,那么的让他心疼。
他怎会恨她?无论她如何对他,他都无法对她有恨,因为是他亲手将那毒药送至她的口中,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差点让她枉送性命。
然而让他更难受的是,为什么她不埋怨自己?为什么她还要向自己道歉,还要关心这个自私自利的自己?!
他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他本想用冷漠让她止步,但终究是败在了她的这幅泪容,不知是否以前养成的习惯所致,他自然地用手中的翎草丝巾替她拭去泪水,缓声道:“你不适合眼泪”
“宁公子……若翎、若翎以前真的以为自己喜(3UWW…提供下载)欢的人是你,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的,若翎真的……”
“不用再说了,这些都不重要。”他摇了摇头,云淡风轻道:“其实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你想得那么深,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他以为这么说会让她减少对自己的愧疚,可他不知道,她对他的了解早已超出他的想象,因而他的这番话,非但没有让她减少泪意,反倒让她的哭声更大。
她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身体是止不住的颤抖,无话,是已凝噎。
他摇头,将手中的丝巾放下,抽回手时是一阵心痛,无言,是已哽咽。
白色的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