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季熏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她一定也很想写信给她的爸爸跟妈妈吧。
「开始吧。」她催促道。
「嗯。」我轻轻的点头。
有了季熏的帮忙,纸鹤在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变成光球后,它穿过墙壁冲了出去,速度快的就像是流星一样。
爸爸跟妈妈看到纸鹤一定会吓一跳,我现在也会用式神了呢!
「他们应该会很快回信给我吧?」
「一定会!一定很快就会回信!」季熏笑嘻嘻的点头。
抱着满心的期望,我开始等待他们的回信。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我却始终都没收到他们的回信,但是我没有放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一封信给他们,告诉他们我在这边的状况,以及我有多么想念他们。
这一等就是几年过去,很快的,我十五岁了。
一天,家里突然来了访客,那些人自称是我们家族的人。
说实话,就算他们真的是家族的人,经过了这么久,我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不过那些人戴在身上的徽章,跟爸妈的一样,那是我们家族特有的族徽。
在他们出现之前,命子就将我跟季熏赶回到房间里,要我们不要出去,但我们还是躲在客厅的墙壁后面,偷听她跟他们的对话。
从对话中,我听到了父母亲去世的消息。
原来,在我发第一封信给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们才没有回信……揪着胸口的衣服,我的心脏隐隐痛着。
「……那么尚漓这孩子就由我来扶养吧。」命子对他们说道。
「这怎么可以!他是我们──」
「他的父母亲曾经对我说过。」命子截断对方的话,「要是他们没办法『亲自』来接这孩子,就请我替他们扶养他,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们,就必须实现我的承诺。」
「不要太过分了!妳根本是想独占这个孩子!」对方气急败坏的指责。
「独占?这种形容词真好笑。」命子轻笑了声,「我只不过是履行我的承诺,代替孩子的双亲照料他,不管是用那种角度看来,都不该被说成是『独占』吧?」
「真是对不起,他的中文不好,用错词句了。」另一个人出面为这句失言圆场。
「是吗?」命子再度笑了,「我还以为你们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呢。」
「妳、妳在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命子语气锐利的反问:「你们不是早已经谋算好,将孩子接走后就将他杀了,让他成为供你们使役的式神,进而取得他身上的力量,不是吗?」
「妳……」
「别以为我人在这里,『那边』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透着坚定,「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可是十分清楚,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们的家务事,妳管不着!」对方暴躁的怒吼。
「是啊,那是你们的家务事,不过这里可是我家,请你们离开。」
「妳以为这样就能赶我们走?告诉妳,要不是尊重妳,我们早就……」
「早就怎样?打我吗?」
命子叫出了她的式神,将那些人给轰了出去。
听到那些人想要杀我,季熏瞪大眼,不安的看着我。
看到她一脸担心、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却反而笑了。
我早就知道了。
为了不让命子听见,我用唇语说出这句话。
虽然不是很清楚整个状况,不过,以前我还住在那个「家」时,曾经听过那些大人私下谈话,对话里面有一些我不懂的字词,像是「式神」、「灾厄」、「转机」这类。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式神」是在说我啊?
「客人走了,你们也该出来了吧。」命子的声音传来。
发现命子知道我们在偷听,季熏跟我互望了一眼,尴尬的走了出去。
「对不起……」
「算了。」没有责备,命子只是示意我们坐下,「既然你们都听到了,我就全部跟你们说了吧。」
她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我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有一些……让人伤心的事实。
「尚漓,这个护身符给你带着,有了它,他们就不能够使用法术对你作怪。」命子将一条项链交给我。
有了命子的保护,尽管曾经遭遇几次状况,我都还能全身而退,直到某一天……
「尚漓!快闪开!」
季熏对着我大叫,还来不及反应,一辆突然冲出的车子,在没有煞车的情况下直接撞上我。
瞬间,我觉得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被撞碎,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掐住。
好痛……
眼前天旋地转,我似乎飞到了空中,然后又重重的摔到地上。
接下来的事情我其实有些不清楚了,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不知道经过多久,当我再度恢复意识时,我看到季熏在哭,她在大叫。
季熏为什么哭?她在叫什么?
听不清楚季熏的声音,勉强转动身子,想要往她的方向移动,却发现我被一个透明的东西挡住。
为什么会这样?我慌了。
「不要挡着我!让我出去!」我大喊,并且不断用力搥打那面看不到的「墙」。
「……我不会让你们将他带走!不准将尚漓带走!」季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
就在她试图阻止时,我看到旁边有几个人跑向她,用式神攻击她。
是他们!看到那些人的脸,我认出他们就是前阵子来找命子的人。
「可恶!放我出去!不准伤害季熏!」我拼命叫着,可是没有人理我。
在那些人的围攻下,季熏居于劣势,最后无力的倒在地上,她身上出现好多伤口,流出的血将路面染成深色。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可以来帮忙!不管是妖是鬼还是神明,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我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求着,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令我心安的声音出现,那是命子的声音。
「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太好了,季熏有救了!我抬头望去,发现季熏被一个陌生男生抱着,命子站在男生身边。
「命子,他现在是亡魂,他的『灵籍』并不属于这里,妳没资格从我们手上带走他。」
「是吗?」命子冷笑着,「你们说的应该是十分钟之前的事情吧?现在尚漓的灵籍属于这里,隶属于阎王殿所掌,要是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妳、妳竟然用这种手段──」
对方还来不及指责,就已经遭到命子的式神攻击。
「比起你们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下手杀害自家后代的肮脏手段,我这种做法已经算是『十分善良』了。」
命子一步步的逼近他们,杀气瞬间自她身上发出。
「要不是看在过去跟你们宗族先人的交情,不想让你们灭族,我也不会一再对你们手下留情,最后导致犯下这个大错。」
命子在他们周围布下结界,双手连续结出印记、口中飞快念出咒语,对方因此发出狼狈、凄惨的哀号。
「我已经将你们身上的力量全数打散。」命子语带恐吓的道:「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以后要是让我再见到你们,杀无赦!」
带着不甘、惊恐与愤怒,那群人飞快的逃离,从此之后便没再出现过。
「对不起,我来不及保护你。」将我救出后,命子脸上出现少见的悲伤。
「不。」我朝她笑笑,「妳没让那些坏人将我抓走,不是吗?」
比起死亡,我更害怕被那些人抓去当什么式神,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跟这位先生道谢吧。」命子提醒的道:「多亏他及时出现,要不然等我赶到时,你可能早就被带走了。」
啊,原来是他救了我们。
「谢……」
「我只是刚好听到求救,所以过来看看。」那人将季熏交到命子手上。
「就算只是举手之劳,也请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命子接着问道:「让我们能在心中记住这份恩情。」
「……夏契尔。」说出姓名的同时,那人也消失在我们眼前。
「他、他……他是鬼?」我错愕的望向命子。
没想到真的有鬼跑来救我们耶!
「他是死神。」命子纠正我。
「妳怎么知道他是死神?」我好奇的反问。
怎么看,那人的外表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啊。
「他的名字你记住了吗?」没有回答,命子反过来问我。
「记住了。」
「好。」命子点了点头,「以后见到他的时候,记得要跟他打招呼问好,不可以没有礼貌。」
唔?以后我还会见到他吗?
虽然不太懂命子的意思,但我还是乖乖点头答应,毕竟对方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我跟命子、季熏的相处方式还是跟以前一样。
如果真要说,现在的我跟活着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应该就是……我可以「飘」的比季熏快,而且我还可以穿过墙壁,如此而已吧!
同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我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
「季熏,我决定了!」我信誓旦旦的对她说道:「我要像电影里的英雄一样,我要成为幽灵超人,要打击邪恶,要将那些坏人全部打倒!」
「你?」她不信的看着我,「别开玩笑了,你连我都打不过,好几次你被别的鬼欺负的时候,都是我在保护你呢!」
「那是因为我还没死满一年啊!」我反驳着,「我听命子说,刚死掉的亡魂都很弱,要死了一年以上才会变强,以后我一定可以变成很厉害的鬼英雄!」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
「一言为定!」
我们两个互相勾了手指,同时,我也在心底起了另一份誓约。
如果我的使命就是要成为某人的式神,为了保护某个人而存在的话。
季熏,我想成为妳的守护神。
我会一辈子守护在妳身边,就像妳用妳的性命保护我一样。
用我的灵魂发誓!
第二集
第一章 意外的交易(上)
万物趋静的深夜时分,夜空悬着半边月亮,清风带着地表尚存的热气游走,穿过大街小巷,将窗户边上的布帘吹得来回飘扬。
窗边的矮柜摆着一个别致的花瓶,瓶身呈多角型,玻璃雾面材质,盛装的水透过瓶身可以隐约看见,宽瓶口上简单插着几枝莲花,晚风入室后全沾染上莲的香气。
宽敞的房间内立着数个书柜,除了堆满整个柜子的书本外,桌上、架子上以及房内各处全都堆放着文件夹,如同字典厚度的文件,被人一迭迭整齐的摆放。正中间搁着一张实验长桌,一些基本的实验器材陈列其上,角落处还搁着几样不知功能、不知用途的大型器材。
川羯独坐在窗边的沙发,望着前方茶桌上的玻璃瓶端详,瓶里收着他最近取得的一对眼珠,经由室内光线折射,瞳孔上那美丽的金属光芒显得更加耀眼。
照理说,身体的任一器官一旦被取下,经过一段时间就会耗完仅存的生命力,变成死物,然而,经过了这么久的时日,那对眼珠子却仍然透着光彩,充满活力与精神,彷佛还是活生生一般。
取得这对眼球后,川羯没有循着往常的模式,立刻进行「调制」工作,而是翻阅各种书籍,针对眼珠进行研究。
只不过不管他费尽多少心思找寻,书上与各种研究资料全没有他要的答案,手上现有的资料只是间接支持了臆测,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证据。
「……真是有趣的东西。」川羯脸上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他知道这对眼睛不简单,至少,常人的眼睛不会特意加上禁锢咒,只不过,那么复杂而且威力强大的咒语,究竟是为了压制何物?难道是这对眼睛的主人?
不,不可能。川羯推翻这个臆测。
眼睛的主人他见过,的确,那女孩有不错的能力,可是那份力量根本不到需要特别压制的地步。
「……究竟它是为了什么存在?」他低声呢喃道。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轻响,打断川羯的思绪,他揉揉眉间,舒缓了紧锁的双眉,让思绪从这件事情中抽身。
「进来吧。」
「川羯主人,打扰了。」
得到许可,门外的女子这才端着餐盘走入,盘上搁着一杯热茶与一迭纸片,随着她的出现,房间内的莲花香气更增浓郁。
「川羯主人,这些都是来电指名要购买眼睛的订单。」将茶杯摆上茶桌后,她将纸片恭敬的递上。
「谢谢。」川羯将订单接过手,却没有急着翻阅内容,反而是专注的打量女子。
「妳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啊。」女子略感讶异的摸摸脸,微低下头,恭敬且感激的摇头笑笑。
「多谢川羯主人关心,刚才服过药,仟茵现在好多了。」
「症状呢?」尽管对方已经说没有大碍,川羯还是没有结束问话。
「跟往常一样,晕眩无力、发冷盗汗。」
「过来,我看看。」川羯向仟茵招手,后者顺从的上前几步。
牵起仟茵的手,川羯拿出一样像是听诊器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处仔细聆听,等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川羯心上的担忧这才稍稍放松。
「要是药吃完了,记得跟我说。」
「是。」
随手翻阅几张眼球的订单,川羯发现几乎所有购买者都不愿意属名,只在上头附注说,交货方式就是要川羯将眼睛直接还给本人。
「这位小姐的朋友还真多。」川羯将订单搁在一旁,语气淡然的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不出声打个招呼?难道偷偷摸摸是你们情报贩子的特有习性?」
「呵呵……」
轻笑声从窗边传来,不知何时,情报贩子朱姐现身屋内,姿态优雅的倚在窗户旁边。
「川羯先生误会了,我只是怕打扰到你们,可不是故意要偷听什么。」
「朱小姐,好 久:炫:书:网:不见。」仟茵向她欠身行礼,「请稍坐一下,我这就为您泡壶热茶过来。」
「不用麻烦了,我跟他聊一下就走。」朱姐制止了她。
「仟茵,妳先回房休息吧。」川羯示意她离开。
「是。」
待仟茵步出房门并将门带上后,川羯调整了坐姿,面向朱姐。
「线索拿到了吗?」
「当然,我这趟来就是来『交货』的。」朱姐递给川羯一个白茧。
就在川羯拆开茧子阅读内容时,朱姐的目光则是移向桌上的玻璃瓶。
「那是季熏的眼睛?」
「妳也想要?」川羯没有抬头的反问。
「也想?」朱姐瞄了眼桌上的一迭订单,淡笑道:「不了,我没有收藏器官的癖好,若你是想委托我调查那对眼睛,我会很乐意的接受。」
「妳知道多少?」川羯试探的询问。
「你给我的酬劳有多少,我就知道多少。」朱姐四两拨千金的回道。
这答案让川羯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看完了他要的线索后,川羯缓缓往后躺下,视线凝望着半空沉思。
「怎么?我提供的信息让你头痛了?」朱姐笑问。
「是啊。」川羯没有否认,「知道那东西跟『L』有关,我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么麻烦的状况。」
「要从狮子的手中取得牠的玩具,本来就很危险。」
「狮子?妳还真是抬举他们。」川羯失笑的摇头,「他们是毒蝎、是蛊毒,是最深沉阴险的黑暗。」
「这点我不否认。」朱姐不置可否的耸肩,「如果我是你,我会尽可能不要碰触。」
「我并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的人。」川羯苦笑道。
如果他想要继续现有的平静生活,他的确是应该这么做,「明哲保身」才是他应有的作为,但是……
「只要那东西对仟茵有帮助,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它弄到手。」他十分肯定的答。
「我只是负责收集线索,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自由。」朱姐无所谓的耸肩,她从不打算干涉、也没打算制止。
「辛苦了,这是妳的酬劳。」川羯将预先准备好的纸袋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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