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追悔莫及。
莫离回屋,穆青还是忍不住,嗫吁半天,问:“方才尹先生和公主说什么?”
莫离奇怪地睨他一眼:“我去感谢,他自然客气一番,还能说什么?”
穆青怕莫离怀疑,忙转变话题:“公主,帝京方面有消息传回。”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呈给莫离。
莫离打开信,一目十行看完:“承泰知道么?”
“估计知道。”
莫离慢慢的在屋内走了几步,沉吟:“尚锦墨必是猜出我的打算,看情形,短时间内救不出二皇叔三皇叔……罢了,先不管他,我另有一事要你立刻去办。”
色心已改
莫离慢慢的在屋内走了几步,沉吟:“尚锦墨必是猜出我的打算,看情形,短时间内救不出二皇叔三皇叔……罢了,先不管他,我另有一事要你立刻去办。”
“公主请说。”
“我写一封信,你想方设法送到尚锦墨手里……必须交到他手里,听到没有?”
“……是。”
阿如欲言又止,莫离淡淡道:“阿如你放心,我再不会因个人感情损害月氏江山。”
阿如喏喏:“公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是也罢不是也罢,我说到做到。取纸笔来。”
“是。”
阿如穆青准备笔墨纸砚,一张洒金桃花笺在桌上铺开,莫离提笔,半天不落,盯着纸上点点金屑怔忪。
记忆中,有人在奏报政务的折子上做手脚,写了几个浅绯小字“莫失莫忘,莫离莫弃”引得她痴迷留恋,不知自己是谁,忘记他又是谁。
锦墨——那温文隽逸的男子,勾引人的手段亦是不凡,欲进还退欲退还进,分寸尺度把握的恰到好处,轻易就可让人掉进他设下的陷阱中。
真正是杀人不见血,真正是妖孽啊!
漆黑的墨汁顺笔尖滴在纸上偌大的瑕疵,惹莫离蹙眉,将纸笺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背身而站的阿如和穆青同时回头:“公主?”
莫离含笑摇头:“没什么,阿如,重新磨墨吧。”
穆青另铺桃花笺,阿如磨好磨,两人又退后背身回避。
这次,莫离毫不犹豫落笔,很快写完书信。
将信装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妥,犹豫着,又在封首落款:色心已改,莫不弃离!
信交给穆青后,莫离长长舒口气,她终于放下了。
——若她的穿越预示某种使命,那么,她将承担自己该承担的,然后,做回自己。
剩下几日,莫离一面关注帝京方面的消息,一面等待锦墨回音。
求见莫离
莫离大病初愈,尹怀瑜身体虚弱,之前说好的设宴款待就一直拖着,便是尹怀瑜有意拉近距离,只莫离不是当初的莫离了,她对人再不会天真不设防。
偶尔在在院子里散步碰见,也不过寒暄天气不错之类的无聊话题,交浅言浅,主是主,客是客,礼貌周到又绝不逾矩半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尹怀瑜已在明月居居住了十日,这日,和穆青说要出门走走,便整整一天不见人影,至夜里回来,神色极其萧索。
连穆耳都看出不对头,直问:“尹先生,您在外面遇见烦心事么?告诉我,我为先生排解排解……”
穆耳絮絮叨叨,一路跟到二门口,才得到尹怀瑜闷闷回音:“在下得罪了一个人,你排解不了。”
穆耳立刻挽袖子伸拳头:“不可能!安宁府上下还没有我穆耳解决不了的事,谁敢欺负先生,看我不打烂他的头!”
恰好被穆青经过,听见穆耳咋咋呼呼,喝道:“穆耳,你收敛着点,别烦先生!”
因尹怀瑜治好莫离,整个明月居的侍卫下人都对尹怀瑜十分感激,穆耳被训斥,不免委屈,囔囔:“哥,有人欺负先生!”
穆青好笑摇头,只叹不语。
这厢尹怀瑜朝穆青抱拳:“穆总管,请你通报一声,在下要见忘生姑娘。”
穆青立刻戒备起来:“你见姑娘做什么?”
尹怀瑜反问:“穆总管,你在担心什么?”
穆青方想起面前的人,他根本对付不了,愣了片刻,勉强点头:“我去通报……尹先生,望你记得此处是安宁府明月居,稍安勿躁才是上策。”
最后带着警告语气的补充令尹怀瑜眼睛一眯,于昏暗灯火下幽光灼灼,他神色不变,含笑道:“我省的,多谢穆总管提醒。”
穆耳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左右看看,只嘿嘿憨笑。
莫离本已经睡下了,听尹怀瑜主动求见,猜测必然是要紧的事,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更衣,命阿如请他进来。
交浅言深
把昨天因腾讯系统抽风少更的两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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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薄衫长裙,露出雪白脖颈,乌发用玉簪子低挽,留下几缕长发直垂腰际,此刻的她,面颊绯红,眉角眼梢含着睡意,无意之间流露出慵懒之态。
这样的莫离,风情万种而不自知,尹怀瑜进屋便愣住。
莫离含笑道:“尹先生,你这会要见我,想必有急事,请坐下说。”
尹怀瑜仍旧呆呆的,阿如呈茶上桌,小声提醒:“尹先生,姑娘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尹怀瑜猛然清醒,赫然:“……是,打扰姑娘了。”
阿如聪明,觉察尹怀瑜看向莫离的眼神不对头,又取件外衣给莫离披上,站在莫离身旁,催促他:“尹先生,有话就说,天色不早了。”
尹怀瑜唯有苦笑以对,抵唇轻咳,抱拳:“忘生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莫离使个眼色,阿如撇撇嘴,磨磨蹭蹭退出门。
莫离转头道:“尹先生,有什么事请说,但凡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
尹怀瑜仍旧站着,眼底映着桌上的朱纱灯,两点红光,似火焰蹿动。
平时很文弱的一个书生,突然之间气势咄咄,明月居宽大的寝室居然变的拘束逼仄,暗潮汹涌其中令人倍感压抑。
莫离不由诧异:“先生,你有心事?”
尹怀瑜一直努力平静的表情起波澜:“忘生姑娘,在下想问你一句,若有人曾伤害过你,如何才能补救?”
莫离错愕:“先生是什么意思?”
尹怀瑜垂在两侧的手捏紧:“在下随便问问,前几日给姑娘治病,略听到几句不该听的,猜测必是受到伤害,姑娘才得心病,在下好奇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
莫离晒然一笑:“如今我病已经大好,先生追根究底,岂非交浅而言深?”
这一句反问,让尹怀瑜的表情僵硬,良久,脸上漫出苦意,喃喃:“是啊,交浅而言深,在下逾矩了。”
过分要求
尹怀瑜错开目光,忽然道:“我要走了,以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姑娘,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在下一介书生,身无长物,可否和姑娘要件东西,也算是游历宁安一场的念想。”
莫离不由怅然:“时间过的真快……先生是要进京秋试了么?什么时候启程?”
“……是,明日一早启程。”
“还想亲自请先生喝酒呢……罢了,先生为我治病,原本该重金相谢,我这就叫人去准备银两。”
“不。”
尹怀瑜跨前一步拦住莫离:“姑娘,在下不要银两。”
莫离半抬起的身子又落回椅子上,她疑惑:“那么先生想要什么?”
尹怀瑜直直的盯住她:“在下……姑娘头上戴着的白玉长簪价值不赀,可否送给在下?”
出乎意料的要求让莫离愣住。
下意识的,她抬手按住发间簪子,被烫了一般,又倏然松开。
莫离探究的看向尹怀瑜——这要求实在太非分了,是无意,还是另有目的?
莫离犀利的目光并没有让尹怀瑜退缩,他的神色微带贪婪,但并不让人讨厌,仿佛刚才提出的要求在合理不过。
各种猜测在莫离脑海里千回百转——尹怀瑜忽然冒出来,在她重病不治的时候,恰有妙手回春之技,现在,他忽然要走,又提出一个让人狐疑的要求,连续的巧合太过蹊跷。
然而,尹怀瑜一点也不像那个人。
首先气质有异,那个人虽清隽却不瘦峭。
那个人是凛冽的,傲骨铮铮,无论在哪,什么身份,处于多么尴尬的环境,都出色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于千百人中,会一眼看到,记住。
尹怀瑜太普通,只一介书生而已,文弱与卓绝不可相提并论。
论相貌更不同,尹怀瑜眼神温和,是清澈的水,可望到底。
而那个人的眼是冰,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是笑,也是寒月冷光泠泠,并无快意。
伤人无形
尹怀瑜五官乏善可陈,那个人却是绝色妖孽,可伤人于无形!
她受那个人诱惑,无论起初如何戒备,最终还是身不由己中他的毒,失心疯一般,护他,爱他,得到的却是最彻底的背叛。
莫离只觉血涌头顶,缓缓抬手拔下发间白玉长簪,伸到尹怀瑜面前:“先生眼光不错,这簪子的确是重金购得,先生想要就送给你。”
搜遍记忆,尹怀瑜的面孔没有与任何熟人的脸重叠,莫离懒得再去计较巧合与否结论如何。
曾经的柔情誓言,时过境迁之后,留下的不过是一柄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玉件而已,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这支长簪有过怎样肝肠寸断的故事。
而且,不管谁拿去,或落到谁的手里,都无意义了。
长簪顶端刻着的“信”字在灯光照耀下,横直竖立,笔画清楚。
她把它轻易的转让给不相干的他。
本是自己所求,现在目的达到,反为伤——至此,尹怀瑜已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目光痴绝落在长簪上,胸口空荡荡的。
“信”字诛心呵!
慢慢的伸手,接住那支长簪,尹怀瑜表情似哭似笑:“姑娘真是个爽利人……多谢。”
莫离送出簪子,站起身,仓促逐客:“夜深了,先生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忘生姑娘……在下还想问一句,你要忘记的是来生还是此生?”
莫离心烦意乱背过身去:“此话怎讲?”
“姑娘的名字定有特殊含义。”
良久,莫离才道:“忘川之上,我想喝一碗孟婆汤……尹先生,你该走了。”
“是。”
脚步声渐远,门扇轻响,莫离虚脱般坐回椅子上——她想忘记的,只不过是那个人而已,却是那么艰难,所以只能一步步的逼迫自己。
目前莫离仅能做的,便是偿还所亏欠的,然后干干净净的离开,其余,全可以抹煞,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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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一章,今日已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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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发冲冠
不日,锦帝回信送到莫离手中。
展开信,锦墨亲自手书,朱笔写:朕借长公主麒麟宝珠,当面接手,还麒麟宝珠,亦当面交清。另,朕临政三月余,国泰民安,臣子归顺,奈何思王敏王及家眷迂腐守旧,前日自戕禁宫,朕伤心涕泪,愧对皇父皇妻之余,叹今日月氏一族唯剩长公主与思王世子孤苦无依。自古贤君仁孝治天下,朕愿效仿,诚盼家人团聚照顾月氏遗孤,长公主大驾归京,定以皇姐之礼相待,以偿昔日收留赏识之恩,请长公主莫辞。
玉玺国印就盖在“妹夫敬上”四字上面。
雪白纸笺,字字血红。
什么叫做忘恩负义——这就是!
莫离看完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尚锦墨,你个混蛋!”
桌上茶杯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阵碎响,穆青阿如吓得大气不敢出,低头喏喏。
莫离上次让穆青送出的信,就是和锦墨讨要麒麟宝珠,很明显,他拒绝了,且告知思王敏王已死的噩耗。
锦墨的肆无忌惮,他的张狂毒辣,真正教人恨到骨头里!
竟然还要以此诱她回京奔丧,斩草除根么?
他到底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
莫离瞪着桌子上的信,眼睛能滴出血来,胸口起伏,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
莫离根本不相信思王敏王是自杀而死,思王敏王加上家眷,该有百十口人吧?而现在,月氏只剩她和月正玺,月氏几近灭族,尚锦墨,你已等不及了么?
之前派人设法营救思王敏王,近三个月过去,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莫离心中自是悲愤无法言说。
许久,平息呼吸,道:“穆青,立刻传令承泰,命他调集全部兵力至仓州,通知颜若衣,拘禁杜怀远,我要发兵过江,讨回月氏江山将尚锦墨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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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兵造反
时值寒露,鸿雁来宾、雀攻大水为蛤、菊有黄花。
承泰,月正玺率八万护国军至仓州,与莫离汇合,在仓江南岸扎营十里,正式向锦帝下战书。
锦墨登基,国号仍沿用昭玥,他是皇夫,临平帝月悔之遗诏亲授皇位,是正经皇帝。
莫离是月氏正统血脉,发兵夺位,却是造反。
长公主张扬不羁的名声早就传遍昭玥,她造反,不意外。
此际,承泰已收复南方诸州府,莫离毫不犹豫自立为帝,也取自己的名字里的一个字,称“离帝”,和锦墨帝号争锋相对。
仓江两岸呈临战状态,锦墨亦派出八万兵马在仓江北岸驻扎,号称楚军。
两军各占昭玥半壁江山,势均力敌隔江对峙,昭玥内战,烽烟将起。
称帝当天,莫离和承泰等人商议完作战部署,已是深夜,不顾诸将反对,执意巡营。
陪同莫离的兵士点亮火把,仓江这边,红光映着滔滔仓江水,而对岸漆黑一片,想必连日行军赶路,楚军不堪疲惫,都在休息。
别后无限江山,半江瑟瑟半江红。
昔日的情人终于反目成仇。
莫离看了很久,道:“承泰,不要小看尚锦墨。”
“我不会。”
“你说,他此刻在不在江对岸?”
“对方统帅是原兵部尚书武进勇,且连营布阵不像御驾亲征的格局,按道理尚锦墨应该镇守帝京。”
“五更天我们过江,将士们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我也过去。”
“离儿……”
“你不用劝,第一战,我们必须赢。”
“是。”
水墨苍穹,繁星如棋。
莫离骑在马背上的剪影刀削出来般明晰,承泰可感觉到她的决心和斗志,。
只,莫离额前两鬓徐徐拂动的发丝说明她仍旧是纤弱女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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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泰抱我
这一刻,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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