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二公子李御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此刻正爬在拔步大床上与莫离厮打。
李御城用锦被捂住莫离的头,死按着不教她出声呼救,一只手摸进棉被子撕扯她的中衣。
怎奈莫离虽然疯了,亦知道保护自己,拼命挣扎,嘴里呜呜呼,双脚乱蹬乱踹,皆下了死力气,尚御城着急,一掌砍在她头上。
眼看着锦被按住的身体渐渐瘫软,尚御城正自窃喜,不想两个小丫鬟醒来发现,扑上来拉他:“二公子,你快放开公主!”
两个小丫鬟害怕尚御城钻进落花阁寝室的事,被锦墨知道了大家都活不成,因此憋着嗓子撕扯,担怕惊动侍卫。
尚御城先开始心虚吃了一惊,见她们不敢喊人进来帮忙,胆子又大起来。
索性松开莫离,回头阴测测威胁小丫鬟:“乖乖站一边去,你们趁早想明白,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们装作不知,待本大爷得了手,回头重重奖赏你们,若不然你们的小命别想保住了!”
两个小丫鬟这才发现尚御城穿着家仆所穿的灰色短打衣装。
猜想定是他趁着其他人都在观赏龙舟大赛的功夫,偷偷溜回王府换上家奴的衣裳摸进落花阁,此际王府警卫松懈,连侍卫们也没想到进来的家奴就是二公子尚御城!
小丫鬟被尚御城一通威胁吓住,面面相觑,又不敢真让尚御城得逞,依旧抓着他的衣裳下摆,苦苦哀求:“二公子,您快走吧,今晚的事到此为止,我们定不会告诉旁人,求二公子莫拖累奴婢们。”
色胆包天
尚御城不耐烦啐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就是一个疯子么,大爷我上了她就白上了,我大哥知道又怎样?大爷我已经向皇帝求婚,来日赐婚的圣旨下来,这疯子就是我老婆,我还怕谁不成?!”
两个小丫鬟对尚御城的话半信半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尚御城见威胁住两个丫鬟,心下得意,命令:“你们两个去门口守着……听见没有!”
瘫软埋在锦被里莫离忽然嘤咛一声,尚御城脸色大变,重又扑上去按住她,一面压低嗓子呵斥两个丫鬟:“还不快滚!”
门,忽然又被推开,居然是檀奴进来,一见尚御城果然在屋里,立刻发作起来,扑到床上又撕又打,疯了一样放声哭骂:“你个混蛋,你害了我我还不够,还要害长公主,你去死,去死!”
尚御城魂飞魄散,松开莫离去挡檀奴:“你疯了,快住嘴!”
这边莫离头从锦被里钻出来,张手抓向尚御城,囔囔着:“你去死,去死!”
尚御城急了,一脚踹在莫离肚子上,虽有被子挡着,莫离亦大声呼疼哭叫。
尚御城魂飞魄散,急忙捂她的嘴,胡乱拉扯间,莫离的衣领里掉出一个玄色的挂件,她顺手抓起挂件刺向尚御城。
挂件一圈凤凰,展翅于飞边角十分尖利,从脸上划过,顿住血肉模糊,尚御城不由惨声大叫。
这一前一后喊叫闹腾不过片刻功夫,守在院子外面的侍卫被惊动,一群人迅即赶来破门而入,待看清屋内情形,不禁傻眼。
两方面面相觑,侍卫们先反应过来,抱拳:“二公子得罪了!”
不由分说就要将尚御城抓起来,尚御城闯下大祸,自己又受了重伤,索性豁出去了,施展仅有的三脚猫功夫连逃带躲,嘴里骂道:“你们找死不成,谁敢动我!”
到底敌不过侍卫下手不留情,很快就被拖到地上按住。
承泰来袭
到了此刻,尚御城就是色胆再大,也惊慌起来,胡乱挣扎着求饶:“各位,各位,我什么都没做,不信你们问问长公主……”
而床上的莫离抱着肚子打滚,哭叫。
屋里乱成一团,正闹得厉害,十几名蒙面武士无声息的潜进来,二话不说,先撂倒两名侍卫。
其他侍卫反应过来,赶紧松开尚御城,和蒙面武士拳来脚往打在一处,并吹哨示警。
霎时,无数侍卫涌进屋内,挤得水泄不通,敌我难分近身肉搏,谁都施展不开功夫。
桌子椅子玉器花瓶在空中乱飞,两个小丫鬟抱头尖叫,尚御城想趁乱逃走,檀奴在床上焦灼安抚莫离:“公主别怕,别怕……您那里疼,告诉檀奴呀!”
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士撂翻两名缠住他的侍卫,跃至拔步床,踢开檀奴,拉住莫离的手,急喝:“离儿,跟我走!”
莫离哭叫声倏然停止,眼睛瞪大,眼神清亮如水,呆滞的表情一扫不见:“承……承泰……”
对于莫离清醒的反应,来人震惊莫名。
沈竹青送信说长公主疯了,那一刻承泰也要跟着疯了,却不想她是装的,怎样的折腾才令她如此忍辱负重?!
承泰手指倏然用力,几乎能嵌进莫离的骨头,盯着莫离,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是,我是承泰,离儿,我们走!”
承泰随手取过放在床头的衣裳,三下五除二帮莫离混乱穿上,抱起她,抽剑杀死挡路的侍卫,扛她在肩,往屋外冲去。
外面亦有许多侍卫挡着,承泰杀红了眼,剑指处,血肉横飞,一面还要分神照顾莫离:“离儿,闭上眼,别看!”
莫离疯癫偷生,隐忍多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承泰的脖颈里。
委屈的泪让承泰杀气更盛,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剁碎了,给莫离出气!
逃出生天
承泰手中长剑横扫,楚王府侍卫皆不是他对手,凡靠近者,一招即杀。
侍卫迫于承泰剑法凌戾,渐渐谁都不敢进前,只隔着几步远对峙。
而承泰并未忘记他此行的目的,将满腔恨意强压,一手抱着莫离,一手持剑相逼,手腕挥舞剑气如虹,侍卫步步退让,终于被他杀开一条血路。
侍卫们拦不住,大急,喝呼怒骂,眼看承泰杀到落花阁前院,一步步就要踏出大门口,尚御城满脸血呼啦擦,不怕死的冲过来。
疯狂叫嚣:“给我拦住他,拦住他!谁都不许放长公主走!”
承泰额迸青筋,反手挥出,只听一声剑啸破空,电光闪过,尚御城犹如杀猪般惨嚎,倏然间止了声息。
尚御城被钉在廊柱上,长剑穿胸而过,余音颤颤。
映着灯光,一具具尸体血流成河,承泰藏青色袍服染满血色在夜风中猎猎飞鼓,因杀红了眼,牙呲目裂凶悍如战神,强霸之势无人可挡,侍卫们惊骇的步步后退。
趁侍卫愣神的功夫,承泰回转身,扬手拔出插在尚御城胸口的剑,大喝:“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武士们齐声回答:“是!”
应声如雷中,一群武士簇拥承泰飓风横卷般消失在落花阁大门外。
楚王府主人不在家,侍卫们都集中在落花阁,家奴听见喊杀声更吓得不敢出来,承泰等人如出无人之境,沿来路很快返回,翻墙出王府,墙外,亦有人接应。
穆青穆耳押着十几匹战马焦急等待,见承泰等人出现,穆青稳重犹可沉住气,穆耳立刻牵马迎前,伏地就跪:“长公主!”
莫离被承泰放在地上,头昏眼花的询问:“是穆耳么?”
“是我,长公主,小人终于把你您救出来了!”
马群后面,又慢慢走出一个人,是沈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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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完。
离开帝京
人群后面,又慢慢走出一个人,是沈竹青。
莫离激动的上前抱住他:“少傅……”
沈竹青眼泪纵横,索索的伸手轻抚莫离头顶:“好……不愧是月氏子孙,能屈能伸方才成大业。”
“少傅,我对不起父皇。”
“傻孩子……”
沈竹青感慨万分,然而此际不是多话的时候,他用力吸吸鼻子,稍推开莫离:“去罢,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微臣担心。”
穆耳在旁边抓头挠腮不知说什么好,站起身,也想抱抱莫离表达一下激动情绪又不敢,咧着大嘴呵呵傻笑:“少傅,你哭什么,要舍不得公主,和咱们一块走就是……”
承泰啼笑皆非:“行了,少傅一家几十口人都在帝京,哪能说走就走。”
一边朝沈竹青抱拳,郑重道:“少傅放心,有承泰在,定能帮公主重返帝京,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
他招手:“大家上马赶紧走!”
“是!”
武士们动作迅速纷纷上马,穆耳牵来的正是莫离骑惯的白露,承泰展臂将她抱上去,自己又另上了一匹马,下令:“走!”
马蹄轰鸣,十几人转眼消失在夜色中,空无一人巷子里,沈竹青犹自挥着手,流清泪两行,牵挂不已。
因端午节赛龙舟,城外许多百姓进城观看,城门彻夜大开,想必长公主失踪的消息还未传出,十几人出城无惊无险,城外又有数百名武士汇合,护着莫离抄小路往南而去。
就这样逃出了京城,莫离骑在马上,扬鞭赶路,仍有一种不能置信的感觉。
回眸而望,帝京南城门灯火遥遥,渐如稀落的星子,城墙轮廓逶迤起伏,也渐渐混入黑暗,看不见了……
曾经那么的想逃离,曾经以为与她无关的昭玥江山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逃亡的耻辱让莫离心里沉甸甸的,唯有不一个念头——终有一天,我要回来!
并不娇气
父皇说:国不能倾,江山不能失……
她把父皇的江山弄丢了——短短多半年,莫离的思想翻天覆地。
莫离融入了这个时代,承受乾安的父爱,承受那么多人所寄予她的希望,她是昭玥长公主,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走。
数百人马不停蹄赶路,天快亮时,至一处小峡谷,承泰担心莫离体力不支,自己先驰马进峡谷探路,片刻回来,挥手命武士们下马,暂时歇息。
承泰将莫离扶到僻静处,靠树坐下,又从马鞍上卸下水囊干粮递给她:“累了吧?先凑合着喝几口,这几天我们赶路,要委屈你了。”
莫离低头整整自己的衣裳,从袖笼里掏出一支白玉长簪挽住凌乱的长发,神色自然抬头笑了笑:“我没那么娇气。”
这才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将干粮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眺目四望。
东边天际出现朦胧橘色,将晨雾笼上金线,峡谷深处仍旧在黑暗不见五指。
而他们歇息的地方恰在峡谷道口,东边天际出现朦胧橘色,将晨云笼上金线,淡青色雾霭中,广阔平原一望无际,而峡谷深处仍旧在黑暗不见五指。
峡谷两面山石险峻,中间道路只可并骑五六匹马,此处进可攻,退可守,武士们都是打过仗的,不用承泰吩咐,放哨的放哨喂马的喂马,有人拿出干粮给大家分食。
这些武士脸上带着经过战场磨砺的悍勇之气,丝毫不见一夜奔波逃亡的慌乱,偶尔视线向莫离扫过来,好奇中亦有恭敬的意思。
莫离问:“承泰,这些武士都是护国军的兵士么?”
“是。”
“承泰你干的不错啊,才短短三个月就让这些人豁出命进京救我,你是怎么收服他们的?”
承泰挨着莫离坐下,若有所思道:“其实先开始他们并不服我……你也知道,忠烈侯周正齐常年驻守边境,他的军职是靠真本事一步步升上去的,在军中威望非常高。”
别后隐衷
承泰自嘲的笑了笑:“而我仗着家世,一任职就是副将,刚到西府的时候他们看不起我,没少被捉弄……直到后来,忠烈侯战死桑城,我也豁出去了,扛着大旗领两千人夜袭敌营,佯败调开敌军主力,又用计活捉敌军主帅奈木朗,总算不辱圣命。”
莫离沉默许久,哑声道:“承泰,对不起……”
“是我自己愿意去边境。“
莫离眸中泛出水色:“不,承泰,我很自私,从来没有为你着想过,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韩相就你一个儿子,我却让你征战沙场出入险境……而且,我没有替你保住韩相,是我对不起你。”
“……我……”
莫离突然发作:“你为什么不回来奔丧?你想我自责到什么地步才肯原谅我?”
“离儿,我没有怪过你,我父亲遇刺,和你没有关系,我从未想过要你自责……我没有回来奔丧,是因为当时我根本没有接到报丧的书信!”
承泰无法忍受,腾地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
清晨微弱的光线照着承泰喷火样的双眼,他一字一句咬牙说:“我在庆州练兵,突然一夜,原本应该在陵县的尚世胜属下五万兵马将庆州围住,两万人对五万人兵力悬殊,莫说书信,就是探子都跑不出去一个!若早知我父亲,我父亲……”
承泰的手紧紧攥住水囊,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水囊破了,水滴滴答答流在地上,谁也不去管它。
而莫离震惊:“你没接到过任何书信?”
“是!”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韩相……”
“国丧当天,新帝登基下旨,命两万护国军在庆州严阵待命,谁都不许出营,朝廷派出监军日夜在大营中盯着,下死令抗旨者斩!我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登基的是悔之而不是你,怕连累军中兄弟,怕连累家人,也怕连累……我只好等,却等来……父亲的丧讯。”
父母双亡
承泰仰头,似要把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许久,才能平和的继续说下去:“然后就是你疯了的消息,我率军突围,好容易才找了一处隐秘地方安营扎寨,一得到喘息机会就想办法救你,安奉日那天打听到你随皇驾出京,我带着手下打算在途中营救,可惜失败了。”
莫离失神喃喃:“我给你写过信求救,我以为你生我的气。”
“我根本没有接到你的信,后来才知所有往来书信都被尚世胜截断。”
承泰蓦地转身,直视莫离:“离儿,我不怪你拒婚,也不怪你没有保护好我父亲,但是有一样,你若阻我杀锦墨,我……我……我又能拿你怎样呢……”
声音无奈,渐渐低了下去。
莫离无颜面对,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出声:“承泰,我错了……我害死父皇,害死韩相,害你们父子生离死别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上,我太自私从不为别人考虑,你不该救我,不该救……”
莫离装疯卖傻数月,人前警醒,入夜难寐,日日都在惊恐中渡过。
反复回想从前的事,反复回想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也反复的愧疚自责,相对来说,挨饿受折磨比起内心的煎熬实在算不了什么。
怕被人发现她装疯,怕悔之动杀机,怕锦墨的虚假柔情,怕承泰不能原谅她,更怕自己就此禁锢在牢笼中终老,无法向死去的乾安韩相交代她的所作所为——莫离终于因为以前的任性得到报应!
然而那么多的隐忍痛苦也终于在承泰面前发泄出来——就让承泰恨她看不起她吧。
她没脸见活着的人,更没脸见死去的人,谁来告诉她,要怎样才能从头来过,偿还自己犯下的错误呢?
莫离哭声惊动了周围武士,他们放下手里的东西,静观这边动静。
“离儿……你知道我母亲……两月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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