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黎太后突然带着一群宫女嬷嬷来睿和宫教训长公主,侍卫们倒是想栏,可是没法拦啊。
太后毕竟是太后,不敢推,不敢打,更不敢伤着她,还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弄不好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压下来,谁都扛不住。
锦墨来的时候,正闹得厉害,一个侍卫眼尖,立刻喊:“微臣参见皇夫,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登时一群侍卫齐齐跪地抱拳。
宫女嬷嬷们唬了一跳,忙跪地请安,谁都不敢抬头。
皇夫驾到
连黎太后亦慌了神。
昔日的隐忍终于得到回报,黎太后迫不及待的品尝胜利喜悦。
之前,黎太后命人饿着莫离,不给送饭洗衣裳,又派宫女折磨羞辱莫离。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黎太后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内心的嫉恨,要把自己昔日所受的委屈千百遍讨回来,就是要让乾安帝在天之灵不能瞑目。
却不想并未如愿。
锦墨插手调走睿和宫原先的侍卫宫女,另派人手将莫离保护起来,悔之又抱怨过锦墨对莫离上心,黎太后折磨莫离的计划受阻,越发容不得莫离存在。
可是锦墨就住在皇宫,权益之下,黎太后只好暂时收敛行为。
这些日子忍得牙都快咬碎了。
安奉日,落棺封陵,皇帝皇夫太后公主文武百官皆要去城外几十里的祖庙和帝陵祭拜。
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落魄公主,凭什么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穿在身,现在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出行祭祖庙,享受皇家待遇?黎太后不甘心!
趁大伙都忙着准备祭奠出行,锦墨没空理会睿和宫,黎太后打算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彻底拔出眼中钉肉中刺,下毒手杀了莫离一了百了,省的再闹心。
至于以后如何交代,黎太后没有多想,好歹她也是太后,锦墨还能因为一个死了的疯子对她不依不饶么?
黎太后绝没想到,现在睿和宫的侍卫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居然闹起来,而安奉日,锦墨也居然抛开正事不管,亲自来睿和宫接莫离启行。
黎太后最明白她这个太后怎么当上的。
昭玥皇宫恢弘如许,近二十年,偏偏她在冷宫,红颜揽镜自看,独守空房寂寞成恨。
要不是锦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她和悔之的本事,极有可能一辈子老死宫禁中无人问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她们母子终于抖起来了,在这皇宫中,她和悔之是最高统治者,
可要要说起权势,真正掌控昭玥的人,却是这位女婿锦墨。
杀鸡儆猴
眼见锦墨沉着脸走近,黎太后慌乱的/炫/书/网/整理衣裙头饰,讪讪陪笑:“千岁,您怎么有空来了。”
锦墨不理黎太后,目光逡巡四周,问侍卫:“为什么放不相干的人进来,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侍卫首领头冒虚汗,结结巴巴回话:“禀千岁……太后娘娘忽然驾到,属下等人实不敢阻拦……毕竟是太后啊……”
锦墨长眸眯起,“唔”了一声:“原来你们不敢拦着太后,的确情有可原。”
忽而声色冷厉,指着跪地的宫女嬷嬷道:“这些人总不是太后罢,来人,拉出去全部杖毙!”
话音落,正院外面的侍卫就冲进来,连同院内的侍卫,共几十个人不由分说拉扯地上的宫女嬷嬷往外拖,顿时哭喊声一片:“皇夫饶命啊……奴婢们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太后娘娘,救救奴婢……”
片刻,宫女嬷嬷被拉到偏僻处,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
黎太后吓得全身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锦墨负手而立,嘴角一抹冷笑,不说话,亦不看黎太后。
半晌,黎太后偷偷地蹭到远处,趁人不注意撒腿逃出睿和宫。
远处,侍卫们还在处罚宫女嬷嬷,杖击皮肉,许多人吃疼不禁,惨嚎声不绝。
锦墨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盯着黎太后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直到缩在墙角的莫离忽然尖叫起来:“父皇……父皇……我怕,我怕啊……”
锦墨脸色大变,疾步走到墙角蹲身捂住莫离的耳朵,一叠声的安慰:“别怕,离儿,我在这里……别怕……”
然而莫离根本不认识他,手脚舞动乱踢乱推,扯着嗓子嚎哭:“走开……我要回家,回家……”
锦墨费力的抱住莫离不让她挣扎,转头厉呵留在院子的侍卫:“停刑,叫他们别打了,滚,都给我滚!”
骗子骗子
锦墨一直抱着莫离,她就在他怀里,熟悉的姿势,人,已经不是过去的人。
锦墨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那个神采飞扬的莫离不见了,被他活生生杀死,自己的心也被挖出去一块,然而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莫离终于哭哑了嗓子,眼睛红肿抽抽搭搭的缩在锦墨怀里,把自己的手指头啃了半天,忽然道:“骗子……”
锦墨身体僵住:“你说什么?”
莫离口齿清晰:“骗子。”接着,傻乎乎咯咯笑起来,一叠声的说:“骗子,骗子……”
每一句“骗子”无异于撕扯锦墨的五脏六腑,眼睛倏然赤红,点头:“是,我是骗子,离儿,我骗了你……可是你……你不该这种方式惩罚我,离儿你太残忍……太残忍……”
他声音渐渐哽咽,低头凝视莫离一无所知呆滞的面容,好半天,才能继续说下去:“离儿……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等天下安定,我们就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前你不是想去南方么,我陪你去,任何地方都可以,我们走遍昭玥山水,我会宠着你,一直一直……”
莫离仍旧嘟嘟囔囔:“骗子……”
一滴泪终于滚出锦墨的眼眶,他抱住她,紧紧的:“离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可是已经迟了,她曾经追问过无数次想听到的话,现在却已经听不懂他的话。
锦墨终于站在昭玥江山之巅,夙愿得偿,才知,他付出了他不能付出的代价。
安奉日,长公主出现群臣面前,披麻戴孝脸色苍白,依旧是清秀的面孔,只是瘦弱不堪,失去往日的飞扬跋扈,目光中也没有了灵动狡黠。
莫离像个木头桩子由人摆布,宫辇行至城外几十里的帝陵,被宫女们扶下辇,让走就走,让站就站,让跪就跪。
乾安帝梓宫入陵,她甚至不知道哭。
几位老臣自乾安驾崩后,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见莫离这付样子,不由老泪纵横,豁出去大哭先帝爷不能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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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完。
路遇劫匪
悔之和锦墨并跪在帝陵前首,听见老臣们借题发挥,只做听不见。
莫离更木呆呆毫无反应,磕了无数个头,祭祖祭灵完毕,又被宫女扶上马车,倒头昏昏就睡。
本以为安奉日就这样平淡无奇过去,却在回城路上出了事故。
天刚黑,勉强能视物,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只听车轮粼粼,宫女太监侍卫们脚步囊囊之声,一路默默无语。
足有几百武士持刀忽然从道路两旁冲出,顿时队伍散乱,人仰马翻。
御林军急着护驾,怎奈队伍太长,首尾不能呼应,靠近御驾的侍卫死守銮辇,许多大臣乱撞乱跑乱指挥,宫女们尖叫四处乱撞,场面极其混乱。
锦墨跳出銮辇,眯眼环顾四周形式,提升叫:“尹兆勇何在?”
尹兆勇应声:“微臣在!”
“随我保护长公主宫辇,公孙池率御林军保护銮驾,大家不要慌,听我号令!”
“是。”
悔之一听,立刻从銮辇探出头,惊慌叫到:“锦墨,你不能丢下我!”
然而锦墨从身边侍卫腰间抽剑持在手,头也不回的直奔后面长公主的宫辇,他没有料错,果然那些武士并不袭击銮驾,目标明确,只往长公主的宫辇方向冲杀。
无数的御林军侍卫朝队伍中心涌来,与武士们刀剑相向,血飞溅,人闷哼,马嘶叫,尘土飞。
有个武士于人群中十分醒目,他不与任何任何人纠缠,凡御林军士兵挡路,出刀即毙命,身手之快如迅疾的箭,直掠长公主所在的宫辇。
锦墨几个飞身过去挡住他,举剑就刺。
那人蒙面不知长相如何,躲开锦墨迎面剑势,随即扬刀便剁,招式稳准狠,招招倾尽全力紧逼锦墨空门,似乎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公主发疯
两人一刀一剑铿锵碰撞火星四溅开来,趁着这点光线,便可看清已经有其他武士冲至长公主的宫辇旁边,而宫辇旁边只留有几名御林军侍卫,勉强招架武士进攻,情势十分危急。
锦墨忽而抬起空手抵唇间,吹一声口哨,霎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更多的黑衣蒙面刺客,个个武功奇绝,与武士厮杀开来。
论起平地作战,武士根本不是蒙面刺客的对手,片刻功夫,败相已显。
与锦墨对战的蒙面武士见情势不利于己方,只好撤身而退,大喊道:“儿郎们,走!”
他一声令下,武士们不敢恋战,瞬间功夫撤了个干干净净,尹兆勇要追,被锦墨抬臂拦住:“不用追了,让公孙池留一队御林军清理死尸,其他人跟随銮驾赶路回宫罢。”
尹兆勇应命去找公孙池收拾残局,锦墨转身走至莫离的宫辇,略踌躇瞬间,揭开车帘。
莫离完全不知外面发生过什么事,仍旧沉沉的睡着,脸塌陷在厚厚的锦被中,越发显得小巧可怜。
仪仗队伍恢复秩序,重新启程,进了城,至朱雀门停住。
群臣跪安后告辞走了,剩下悔之锦墨和莫离换乘小轿进宫。
锦墨正要上轿,就听后面闹起来,宫女匆匆跑过来禀奏:“启禀陛下皇夫千岁,长公主不肯上轿,奴婢们怎么劝都劝不动……”
话音未落,锦墨已经大步往后面走。
一群宫女围住莫离苦劝,可是莫离疯了,根本听不懂别人说什么,死抱着宫辇辇杠不撒手,一味的哭闹不休。
锦墨走到莫离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问:“离儿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可好?”
莫离嘴里呜里哇啦口齿不清说了一大通,锦墨含笑听了半会,哄道:“离儿,天已经黑了,明天再出去玩,现在回宫睡觉好不好。”
千岁回家
莫离揪住自己的头发往地上一躺,哭叫:“我怕……父皇……我怕,我不要进里面,父皇……我不要进里面……”
她指着朱雀门上悬挂的大红宫灯,惊恐蹬腿后退:“血,血……”
锦墨的手臂保持拥抱的姿势,中间空荡荡夜风肆虐。
本应该在他怀里被保护的人,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满脸的土,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苍白痕迹,就像是有人用刀捅进他的心,一刀一刀鲜血淋漓,犹不够残忍,莫离嚎哭:“骗子,骗子!”
良久,锦墨手臂颓然垂下,缓缓蹲下抱起莫离,轻声哄着:“好,我是骗子,离儿不想回宫就不回宫,以后我再不也不骗你……我送你去楚王府,咱们走!”
锦墨抱莫离上宫辇,未留一句话就走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宫女们,悔之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祸害,早晚杀了你!”
昔日的楚王府,如今锦墨成为主人。
因国丧,不宜搬迁动土,尚世胜尚御城及刘氏尚住在里面。
天已黑透,尚世胜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家奴禀报千岁回家了,急忙穿上外袍,打开门,问:“千岁怎会这时候返家,他人在哪?”
家奴回道:“千岁带着长公主回来了,现正在外院客厅叫人收拾落花阁出来,给长公主居住。”
尚世胜满心疑惑,匆匆赶到外院客厅。
厅门大开,只见锦墨环抱莫离在膝,坐在正中椅子上,吩咐家奴:“立刻去库房取新的锦被铺盖,还有,点的香味道不能太浓,挑几个机灵的丫鬟伺候着,大伙说话声音都轻点,不许惊吓着长公主。”
刘宇,原长公主府管家,现在是楚王府管家,弯腰喏喏称:“是,是,千岁放心,属下一定按千岁的意思办妥当,绝不敢委屈公主。”
当家做主
锦墨仍旧不放心,叮咛:“落花阁正屋的床榻换成拔步床,帐子全部换水且花纹的,颜色要清淡素雅,窗帘要遮光,刘宇,你现在就领人去办。”
“是,属下这就去。”
等刘宇领着丫鬟家奴们走了,尚世胜才走前问道:“锦墨,发生什么事,你怎么把长公主带回王府了?”
今时不同往日,尚世胜对锦墨的态度翻天覆地,甚至陪着几分小心翼翼,担怕被他亏待的二十年的亲生儿子不认他。
锦墨抱着莫离斜坐不动,神色淡漠不冷不热的回答:“离儿住在宫里我不放心。”
锦墨已将整个楚王府的侍卫调换,这个家是锦墨当家,便是国事亦由锦墨说了算。
尚世胜心里清楚,如今自己无权无势已经被架空,只是锦墨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没有把他弄到监牢里当犯人看管罢了。
尚世胜苦笑着坐到下首的椅子上,踌躇着试图劝说:“那个,锦墨,你现在是皇夫……”
“父亲,我做事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尚世胜讪讪住嘴,父见子面,徒有尴尬。
锦墨根本不在乎尚世胜心里想什么,他低头凝视莫离的睡容,抽出一只手,将莫离脸上的灰土轻轻抹了抹。
听莫离嘤咛一声,赶紧收手,哄着:“乖,别怕,我在这里,睡吧……”
锦墨的声音很轻,灯火照耀侧面,嘴角带笑,原本清隽的五官柔和许多。
尚世胜不由心里酸楚——锦墨很像他的母亲白妙心。
许多年前,尚世胜年仅三十便封为烈骑大将军统领三军安内攘外,帝京百姓倾巷而出欢迎他凯旋归朝。
就是那一天,尚世胜遭遇终生孽缘,他骑在马上,在人群中看见了白妙心,天朝第一美人。
美人回眸一笑,和锦墨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后来才知,美人看的,是她身边文雅书生梁寒山。
死泥烂狗
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尚世胜被美人笑容迷惑,因此派人打听,因此金殿求婚,因此品尝了焚心之痛,冲冠一怒为红颜,留下终身遗憾。
真相大白,原来他错了,白妙心是不爱他,但白妙心生下的儿子却是他的儿子,忽视了二十年的儿子。
望着锦墨的侧脸,尚世胜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儿子,和他当年一样动心动情了。
锦墨从未有过这样从内而外,温柔缠绵的笑容,好像他拥抱在怀的是最易碎的珍宝,愿用尽一生宠溺呵护。
尚世胜倏然心惊——锦墨,长公主月莫离,中间隔着杀父之仇,帝位之争,怎可能化解?
他的长子,莫非也要和他一样,情路坎坷,遗恨终身么?
真正是孽缘呵!
“娘,你让我进去!”
客厅门大开,尚御城人未至声先到,刘氏追在他身后,一叠声喊:“御儿,你听话……”
母子两一前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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