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光咬着牙,嘴巴闭得紧紧的。
一边的马云龙,却对船家挤挤眼,面露微笑。
过了河,马云龙这才说,
“杨八,我这个人,一向是慈悲为怀,所以从来也不虐待俘虏,但是我马老四要相对的,也就是说彼此都要够意思。”
一顿之后,又道:“身边拴了个大盗,实在说我马老四连合眼都会心里发毛,所以我宁愿花银子弄两匹马,可是我得把狠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动歪脑筋,我就会叫你小子地上跑,就算拖死狗,马四爷也会把你拖到宝鸡。”
杨文光只拿一对鹰眼死盯着马云龙,他算是把马云龙恨之入骨,如果这时候局面颠倒一下,他一定会叫马云龙先缺个胳臂少条腿的,慢慢折腾这个家伙,只可惜老天不帮忙,局势难扭转,甚至在上天的这种巧妙安排下,还真的从天外又把他弄回宝鸡来。
铁脚媳妇……第九章
第九章
塞北大侠。马云龙还真的自掏腰包,就在扶风镇上买了两匹马,不过他的这两匹马却是大不相同,一匹马雄壮高大,一看就知是一匹上等良驹,另一匹却是垮兮兮的皮包骨,鼻孔中还在淌鼻涕,显然是一匹老掉牙的老马,连那背上的马毛都脱落了一大片,马贩子说,这匹马等于是奉送,真正赚银子的,却是那头雄壮的大马。
当然,塞北大侠马云龙骑上了高头大马,杨文光则苦哈哈的登上那匹瘦成皮包骨的老马。
不过只要能有马骑上代步,总比走路要舒坦得多。
杨文光骑在马上,心思却想到了翻山越岭走向踩云岭的风摆柳,天都快黑了,看来风摆柳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只可惜她这种真正的女人一旦死了,对男人来说,谁都会叫一声“可惜”!
塞北大侠马云龙在杨文光跨上坐骑之后。极快的把这个毒书生的双腿足踝,用绳子由马肚子下面,互相连结起来,他结的那个结,却又打在马腹中间,杨文光就算想弯腰解,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
于是,他这才解开毒书生杨文光的背后双手。
“小子!你可以松散一下两臂,我说过,对付你们秦岭八大盗,我马老四不得不慎重。”
一面又自马鞍带中摸出一块酱牛肉,另又取出一个大白馒头,递给正在活动双臂的杨文光,边又道:“拿着,咱们边走边吃,记得吗?上午时候你曾给我吃了一块酱牛肉外带一个馍,我这是有借有还,外带利息,吃不够尽管开口,肚皮可是自己的。”
杨文光的确有些饿,闻言也不多说,接过酱牛肉与馍,自顾的在那匹瘦兮兮的马背上啃起来。
于是,二人边吃进行,甚至马云龙还透着关心的问道:“小子!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块牛肉?”
杨文光凶巴巴的鹰眼,直瞪着马云龙,一边又接过一块酱牛肉,边沉声道:“如果我是你马老四,我是不会这么大方的,因为即使我吃饱,甚至吃舒坦,杨八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激,相反的,只要机会临到我杨八的头上,我就一准叫你离开这个世界。”
就着一嘴巴的肉渣子,塞北大侠马云龙仰天哈哈大笑,道:“要不要听听我为什么拿你像个朋友?”
马云龙低沉着声音,边又搔了一下胡子,道:“那是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你小子的表现尚佳,没有造我马老四的反,给你些吃的,只是一种鼓励。”
冷冷一笑,毒书生杨文光冷冷的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逮到机会,老实说,从一开始到现在,杨八尽在打主意,大胡子你可要加倍小心了。”
“呶!再来几口酒。”
杨文光也不客气,接过马云龙的酒葫芦,一连喝了好几口。
却又听马云龙道:“我最喜欢听大实话了,小子!只要你诚实,马老四吃什么,你也会有份,至于你在心里想干什么,那是你的事。”
一顿之后,马云龙又道:“如今咱们算是吃饱喝足,该赶路了。”
就见他说完后,一鞭子挥在杨文光的那匹马后屁股上,无奈那匹瘦马只往前冲了七八步,又恢复它那老态龙钟的步调。
正就是老掉牙的一匹老马,马眼角上还塞着眼屎,也怪可怜的,马云龙一叹,只好缓缓的跟在那匹老马的后面,迸三步退两步的“移”向宝鸡。
摸着大黑天,直到五更天,马云龙终于把杨文光押到了宝鸡,也来到了宝鸡的县衙前。
由于最近怪事连连,即算是县衙的大牢里,也发生了命案,所以把个宝鸡县衙的衙役们,摘得是焦头烂额,风声鹤唳,看样子全县衙役们全都卯上了,黑夜白天,全都加强了戒备。
天就要快亮了,这时候的衙前厂场上,“的哟!的哟!”的来了两骑马,刹时间,县衙前又是一阵骚动。
“什么人?不要命了!”
马云龙尚未及开口呢,突听杨文光高声叫道:“你们快抓这叛逆!”
有个衙役一愣,问道:“你是……”
“你们怎么连我全不认识了?前不久我还见过你们大人的,怎么不记得了?”
“那你是……”
“我是长安总督衙门副将,杨文光杨副将。”
“那他是……”
杨文光——瞪眼,道:“我说过。这个人是叛逆,快把他抓起来,这可是大功一件!”
就这么一阵叫嚷,立刻又跑过来五六个衙役。
大家全把注意力集中到马云龙的身上。
稳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马云龙,嘿嘿笑道:“你们这群傻蛋,如果要是听他的,那才准上当的。”
一个手握钢刀,看来像个衙役班头的人。用手一指马云龙,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马云龙。”
“没听说过!”
突然其中有人叫道:“这个人说的不错,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他还同咱们大人在客厢说话,如今他换了这件蓝长夹袍,所以好半天我才认出来。”
杨文光有了帮腔的,心中自然一喜,当即脸色一沉,高声喝道:“还不快把这叛逆抓起来!真要被他逃了,你们哪个担待得起?”
杨文光这么一吆喝,七八个衙役立即挥动手中钢刀,把个一愣一愣的马云龙围了起来。
就听那个班头衙役喝道:“真他娘的怪,这阵子尽上些‘歪嘴屁股’——邪门,这小子一准是个疯子,竟然敢往衙门闯。”
手中刀一挥,高声道:“大胡子,你还不下马,真想挨刀啊?”
杨文光一声冷笑,道:“你们好生把他看牢,我这就去县衙见你们大人。”
边说着,一带马僵,真的朝着县衙大门骑去。
塞北大侠马云龙气得有些颤抖,暴喝一声,道:“杨八!你在找死!”
他“死”字出口,徒然间就在那匹高大的马背上一个金鲤跃龙门,一弹一闪之间,众衙役只觉头顶如巨鹰扑击一般,就在衣袂飘动声中,黑影打闪之下,马云龙已双手如钩,斜着他那硕大的身形,头下脚上的,抓向正要离去的杨文光。
杨文光苦在双脚被缚在马腹下面,无法自由活动,衣袂声听得真切,也仅能侧身,回手反击。
然而,马云龙却是含恨出手,因为面对这个奸诡小人。他决定要给他制造点苦头,让他及时的得到应得的惩罚,也算是一项现世报。
于是,在一阵劈啪连响之后,夹杂着一声脆响,黑夜里听得十分清楚。
于是,杨文光“哎呀”一声嚎叫,人也跟着伏在马背上,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的从他的脸上往外冒。
就在马云龙刚落下地来的时候,一群衙役又围了上来,其中还有人大叫:“捉住他!”
一把拉住那匹瘦不拉叽的马,马云龙戟指围上来的衙役,喝道:“你们这群吃冤枉粮的饭桶,也不想想,我马老四要是叛逆,还会把自己送上衙门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马上的这个人,可不能叫他跑了。”
一面回头望着马背上痛得龇牙咧嘴的毒书生杨文光,冷冷笑道:“我马老四不是早就有言在先,只要你不造我马老四的反,马老四就把你当朋友看待,想不到言犹在耳,你就造起反来,如今你该相信马老四的话了吧?”
鹰眼中翻动出怨毒的冷芒,杨文光几乎把肺都气炸,只是一条右臂,像是快要掉下去一般,晃里晃荡的挂在那
马老四扭头对围着他。却个个面露惊悸的衙役,说:“咸阳的白捕头可是落脚在你们这个县衙?”
“不错!白捕头正是在这儿。”
“那就快去把他叫来,不论他是起来了还是仍在做梦,只管把他叫起来。”
马上的毒书生痛得龇牙皱眉,听说白方侠在衙中,心里还真的一惊,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旦白方侠的女儿碰上自己,那就全完了。
心念间,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好主意,如今痛的连个腰都直不起来,还有什么么主意好打?看样子也只有“节哀顺变”,指望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终于,龙头捕快白方侠自县衙出来了,在他的身后,正就跟着他的女儿白小宛。
灯笼的照耀下,白氏父女看的真切,只听白方侠高声欢愉的道:“是云龙!约莫着你也该来了!”
“四舅!”白小宛大声欢叫,一下子冲向塞北大侠马云龙的身边,暴伸双臂,几乎把个六尺大汉马云龙抱离地面,边又叫道:“四舅!还以为你不要小宛了呢?好久也不来看看我!”
塞北大侠马云龙有些眼湿,每次看到这个唯一的外甥女,总会联想到姐姐。
马云龙眨巴着大眼睛,原想把眼眶里的泪水消化掉,却由于白小宛的一只手,在不停的抚摸着他那一脸的大胡茬子,而使他的眼泪又掉出了眼眶。这是他行走江湖长久以来积压的感情,无论怎么样,见了亲人总难免有所发泄,而发泄的最佳最直接的,那就是泪水的交流,因为,马云龙由胡子上滴下的泪水,已与白小宛的眼泪,汇集在一起而落在地上。
一旁的白方侠有着安慰的在笑。
围着的衙役们,却全都傻眼了。
因为,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宝鸡县衙竟然又出了这么一桩令人蹄笑皆非的怪事。
白方侠一指马上的杨文光,问道:“这人是谁?”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白方侠精神一振,急又问道:“我要找的人?”
马云龙拉着白小宛的手,对白方侠道:“如今看了我的宝贝外甥女没有事,我算是放心了。”
只见他放开白小宛,双腿奋力一弹,人已落在杨文光的背后,不做任何暗示,一把扭住杨文光垂在一侧的右臂,只那么一托一按。
“咯”的一声,杨文光大叫一声,几乎由马背上昏下马来,所幸被一个衙役双手托住。
看样子杨文光的那条右臂又合上了,因为杨文光强忍着痛,前后的甩了几下子。
马云龙跳下马背,一手指着马上的杨文光,对白方侠咧嘴一笑,道:“这小子可是打劫血玉龙的主犯之一。”
白方侠一高兴,正要开口,突听马上的毒书生杨文光厉声喝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想往杨某身上栽赃。”
马云龙不防杨文光会来这么一下子,还真是一愣,旋即笑道:“难道你还能否认,你不是秦岭八大盗之一的毒书生杨文光?”
马云龙此声一出,白氏父女不由惊喜的对望一眼。
却又听杨文光道:“我不是什么秦岭八大盗,我是长安总督衙门的副将杨文光杨大爷,不信可以去问。”
“哈,好么,一推六二五,推了一干二净。”
冷然一笑,马云龙又接道:“你小子又不说大实话了,真是不够光棍,要你承认更让你心服口服,也只在时辰上折算而已,小子,你绝对逃不了的。”
当然,白方侠心里有数。他早就疑心这位长安总督衙门的副将,只是没有证据,如今被送上门来,也不知自己这位内弟,有什么有力的人证或物证。
突听塞北大侠马云龙道:“白大哥!你只管着人把他送进大牢,错不了的,只等太爷过堂,我出面做证就是。”
白方侠当即一挥手,对一群衙役,道:“送入大牢,好生看住。”
杨文光到了这时候,就算再叫,也挡不住牢狱之灾。再有能耐,也只有乖乖的被人拖进大牢。
一场风暴,似乎是过去了。
白小宛把这位四舅拖进县衙后的客厢里,韩玉栋迎上来,一拜到地。
只听马云龙道:“我这个外甥女嫁到你们韩家,正门还没有进,就受了这么多苦,你倒是说说看,这算是什么名堂?”
“都是侄甥无能,侄甥该死。”
马云龙一笑,道:“这往后过日子,你小子拿出点良心就成了。”
韩玉栋自是唯唯诺诺。
天亮了,马云龙整整折腾了一夜,但他看到了他的外甥女白小宛,疲累早就溜到九霄云外了。
白方侠请示了县太爷。
不久之后,又把刚刚进住在县衙的卓重阳,也请到自己的客厢中。
于是,塞北大侠马云龙先由白方侠向在座诸人加以介绍,卓重阳对于这位大侠,也是心仪己久,只是从未谋面。
县太爷与县捕头李长虹,对于县衙又来了个高手人物,自然是大表欢迎。
塞北大侠马云龙当即把在扶风碰上这毒书生杨文光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一边又随手掏出杨文光的毒药与解药,道:“我还真担心我的宝贝外甥女,被这毒书生所害,等不及的连夜赶来,还好没事。”
小宛听的好感动,也十分高兴,当即起身道:“那天夜里,小宛曾恶战三人,只不知是否有此人,不过其中有一人身中我的棱形飞镖,好像是在肩头上。”
白方侠当即道:“记得卑职曾协同大人去大韩村的凶宅,捡到过两颗牙齿,也不知是否是这小子的?”
一顿之后,又道:“不过这毒书生既然是秦岭八大盗,他怎么会混进长安的总督衙门,当上一名副将?而且还听说他在总督面前也算是个红字号的人物。”
卓重阳冷冷的一笑,道:“如果咱们能证明他是秦岭八大盗之一,他这个红字号人物,马上就会变成黑字号的小丑了。”
县太爷一听,缓缓的道:“这件事,目前本县尚不宜与他碰面,总得先证明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才能先在公堂上当面予以拆穿,到时候叫他想狡赖,也难以启齿,就算他能舌灿莲花,面对证人证物,他必将难以狡赖。”
一面对一旁的捕头李长虹道:“这件事李捕头马上去办,大牢里先验验他的身上各处伤势,套取一些口供,本县再做定夺。”
卓重阳笑道:“照这种情形看来,御书房的那座血玉凤,必然也是被这秦岭八大盗所窃走,想不到消失江湖数年的这几个黑心大盗,竟然根本没有散伙。”
塞北大侠马云龙道:“过斜峪关直上秦岭的最高蜂,有个绝峰叫踩云岭,这个高岭是从北向南,北面谷下面的老虎口,如果要翻到另一面的青龙口,前后就得一整天。那地方有句俗话,是‘口见口九十九’,也就是说,从老虎口翻过踩云岭而到青龙口,总共是九十九里的山路,正好是一半上山,一半是下山路,听说这秦岭八大盗,正就在这踩云岭的某一地点,如有必要,马云龙愿带各位前往。”
卓重阳道:“咱们先施把劲,把附近已出现的几个大盗捉住,再设法攀上踩云岭,剿他们的老巢去。”
白方侠一听,当即道:“对!咱们先是集中力量,把大韩村的灭门血案破了以后,再找上踩云岭去。”
一听说灭门血案,塞北大侠马云龙道:“什么样的灭门血案?”
白小宛当即流下泪来。
白方侠黯然一叹,道:“原本咱们在长安城门口碰面,我是要把这件事细说给你听的,一方面我记挂着还在宝鸡的小宛,怕她出事,另方面我看你形色匆匆,而你又言明三几天就会找来宝鸡县衙,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
伸手搔一搔光秃秃的顶门,马云龙急问道:“究竟是怎么样的血案,我也正在奇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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