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疑团,却不便马上问白小宛,只有尽力先把白小宛治好,才能问出一点眉目。
且说自宝鸡往大韩村的官道上,县太爷骑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在白方侠、李长虹与文案师爷等人的簇拥下,缓缓的往高原上走去,在他们的后面,至少也跟了三四百人,远远的望向攀登高原的那条之字道,酷像一群捞窝搬家的蚂蚁。
一群人等正就在午时,赶到了大韩村,于是全大韩村的人,立刻又热闹起来,有些甚至扶老携幼,拥出家门挤着一睹宝鸡县太爷是个什么长相。
一进到大韩村,韩五爷立刻吩咐他的家人,县太爷这是为咱们大韩村办案来的,风刮日晒的骑马受累,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于是,凶宅的大门在韩五爷的开启下打开了。
凶宅两座蹲坐在门前的石狮子,依旧是张牙舞爪的样子,至少有六七百人,黑压压的全挤在凶宅的前面。
整十个衙役,手提着钢刀,一排的站在凶宅那十二层青石台阶的最下一层,阻挡住人们往台阶上爬。
韩五爷在前,领着县太爷、文案师爷,以及白方侠与李长虹二捕头,迸人凶宅中,其余十名衙役,一冲而进入凶宅,他们由前门一直分段的站到后院。
县太爷一进入大厅,缓缓看了一遍,发觉厅后的院中相当零乱,假山上的石头,散落在院子四周,同时在地上,发现一些血迹。
捕头李长虹,很快的仲手一摸地上血迹,当即道:“回禀大人,这地上血迹是不久以前才滴上的。”
锐利的目芒,一闪而划向韩五爷,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五爷当即躬身道:“回大人的话,最近这凶宅常闹鬼,没有人敢走近,所以草民也不知道。”
县太爷冷哼一声,对李捕头道:“仔细找找看,可有什么发现!”
于是连白方侠也跟着四下看。
红砖铺的走道,院子里并没有杂草,种的一些花木,尚未全开放,如今又临深秋,如果有东西可寻,自是非常容易。
突然间,白方侠伸手在地上拾起两颗牙齿,急忙呈向县太爷道:“大人!这是两颗人齿,大人请看!”
“不错!是两颗下腭牙齿。”
一面交给一旁的师爷,道:“这是最佳证物,好好收起来。”
一旁的韩五爷一看,不由暗暗骂道:“老八真是该死,偏就被人踢落两颗牙,这可是谁也无法狡赖的证物。”
于是,县太爷又折回前面大厅上,的确这座大厅够气派的,能在祖地上,盖起这座大宅院,不正是荣光耀祖的明显表示吗?只可惜……
县太爷把这大厅也仔细的查验一遍,却是除了地毡上的已发乌黑的血迹外,其余并未有特殊的地方。
直到后厅,县太爷发觉财务方面,并未有损失,自言自语的道:“难道这是仇杀?”
韩五爷立即上前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大韩村全族的人,也都一致认为,本案一定是仇杀,想我堂叔韩侗,为官多年,身任知府,听说他在任上还真杀了不少江洋大盗,武林豪强,说不定是哪个仇家,乘其辞官归来,暗中谋杀的。”
县太爷一声冷笑,道:“谋财也好,仇杀也罢,全得要凭证,不能光凭猜测,本官自有定论。”
“是!是!全凭大人明鉴!”韩五爷道。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后院那停尸的厢房中,而厢房里的那口棺材,依然停在那里。
韩五爷快走两步,对县太爷道:“就是这口棺材中的尸体,不翼而飞,到如今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你可知这尸体是何人?”
“这个草民知道,他是我的堂弟韩玉栋,就在他们全家自咸阳回来的第二天,我还在前面的大厅上同他一桌喝酒吃饭呢!”
县太爷神秘的一声冷笑,道:“既然你能说出尸体何人,本县一定能把个韩玉栋,找回来,不论是死是活。”
韩五爷一听,面色立变,但他却借故低头看着棺材,而掩饰过去。
于是,一群人等,又在这后院中祥细的看了一遍,连那口井也细细的看了一遍,尤其是李长虹,借着正午的阳光,爬在井口上,向着似一片镜子的水井,好一阵的探着,甚至还把石头往那六十多丈深的井中投去。
县太爷问道:“李捕头!可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的话,井中声音清脆,似是不会有尸体的样子,而且水面平整,不像有东西漂在上面。”
一扭头,县太爷问白方侠道:“白捕头,你有什么发现?”
白方侠一看韩五爷,淡然的道:“回大人的话,咱们这趟来,似乎收获不少,卑职以为伸手抓人的时就快到了。”
县太爷捋须一笑,道:“有一天案情急抟直下,本县就要看看你这名震关洛,威扬西北的龙头捕快的神技了!”
韩五爷似是一颤,却听白方侠道:“大人谬奖,卑职只不过尽力施为而已!”
韩五爷突然对白方侠道:“自从见过白爷之后,至今小民还耿耿于怀,指望着白爷能早日破案,也好为我的堂叔报这灭门大仇呢!”
白方侠道:“这事你只管放心,案子只要是我白某人插手,还没有捻着破不了的,这也只是早晚的事。”
韩五爷当即施礼,道:“江湖上传言,白爷有位武功了得的女儿,每每会帮着白爷破案,怎么没见她也来,好让我们瞻仰瞻仰?”
白方侠一怔,当即问道:“这事五爷怎么会知道?”
哈哈一笑,韩五爷胸有成竹的道:“过去我们全不知道,可是这两天,全宝鸡已经传遍,白爷的女儿在县衙前露的一手,可真给你白爷挣足了颜面了!”
淡然一笑,白方侠道:“如今她正有些不舒服,在宝鸡歇着呢!”
韩五爷嘿嘿的笑着,肩头还有些耸动。
白方侠也在笑,只是他在心里笑。
于是县太爷当即道:“咱们回衙,本县马上着人先把这宅子前后门封起来,就等本县发落了。”
韩五爷当即趋前,道:“大人莅临大韩村,这是大韩村一百多户人家的荣宠,小人已在寒舍摆下酒饭,请大人赏光。”
县太爷一笑,道:“境内藏着巨盗,又发生这么重大刑案,本县如何还有心情扰民于此。”
一顿之后,县太爷又道:“大韩村不能没有地保,此事暂由你韩大宏代理,有关本案,不论什么发现,必需尽快报知县衙,不可有误。”
韩五爷想不到自己竟弄了个地保一职,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只是一脸的冷笑。
他冷笑什么?
县太爷率领着一群人等走了,就连远从宝鸡来看热闹的人,全都跟着离去。
这时候有几个韩侗的近族亲人,却围着韩五爷问长问短,而韩五爷心中老大的不高兴,但仍然耐心的笑道:“看样子这位县太爷似乎有破案的本事,咱们当初真的小看他了。”
也就在县太爷刚刚跨上马背,走没有多远,迎面一匹快马,直冲而来。
看清楚是个新派的牢头,捕头李长虹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就见那牢头翻身下马,迎着县太爷跪下去,道:“禀大人,就在大人离衙一个多时辰,突然有个伪装成衙役的人,摸进大牢,想进去劫狱……”
县太爷用手一挡,道:“不用说了。”
一面向一旁的龙头捕快白方侠道:“不论什么事,全得要等咱们回衙后才能办,白捕头就辛苦一趟。马上骑来人的马,赶回去先撑着,本县这就马上快赶。”
白方侠心里当然明白,自己女儿女婿全在县衙里,如今敌人乘虚而人的摸上县衙,而自己的女儿尚不知怎么样,万一被敌人摸进去,后果何堪?
心念间,白方侠也不多说,双腿一弹,人已落在马背上,一拍马背,就见那马怒嘶一声,疾驰而去。
于是,县太爷率领一行人等,急急的往宝鸡县衙赶去。
飞马驰回宝鸡县衙门,正碰上女儿白小宛披头散发,手握长剑,缓缓的由通往大散关的方向转回来。
白方侠先就放下了心,急忙翻身下马,迎着女儿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方侠没有等女儿白小宛回答,急忙用手去扶住,焦急的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爹!女儿这个样子不太好看,咱们还是回衙去再说。”
扶着女儿,正往衙内走呢,后面却又来了卓重阳。
只见他手中正提了两包药走过来。
“贼人也太大胆了,大胆得出乎我卓重阳意料之外,竟敢那么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冲进牢里去,适巧我又不在,否则,那贼子休想走得脱。”卓重阳有些恨。
白小宛与老父二人,急急的回到客厢,韩玉栋正在急得掉眼泪呢,一看白小宛与岳父一齐回来,这才破涕为笑的说:“可把我急坏了,怎么去了一个多时辰?”
卓重阳把药往桌子上一放,道:“白姑娘快歇着,赶着尽快把药吃下去,就这一阵子折腾,任谁全吃不消。”
白小宛的面色是有些白,那是一种苍白,大病初愈就是那个模样,但她似乎并不在乎,只恨恨的道:“这一路追下去,女儿想他是跑不掉了,想不到那贼子打横的窜入一个村庄,等我追进去,他却突然飞马驰向大散关而去,当时我也正想找匹马追去,可惜附近找不到,我只好悻悻的折回来了。”
“你是怎么同贼人拼上的?”白方侠间。
白小宛道:“当爹离开后不过两个时辰,县衙里突然警钟大鸣,就听有人叫着有人劫狱,女儿刚觉着好一点,正要睡下呢,突然有人这么一叫,直觉以为必是昨夜凶宅中的那三个,于是女儿就冲入大牢那面,却不料迎面一个穿着衙役衣裳的人举着蝎尾钢刀,从大牢里杀了出来,于是女儿挥剑迎了上去,却不料这人身手的确比昨晚三人要高明些,在搏斗中一连躲过梅花腿中的连环三踢,急切间,他大概是怕被众多衙役围上,或者是有其他的高手赶来,所以他并不恋战,狠劈三刀,冲出重围,朝大散关方向跑去,女儿这才一路追了下去。”
卓重阳急问道:“白姑娘可看清那人的长相没有?”
“圆圆的大脸,像个弥勒佛,身体微胖,五短身材,施一把蝎尾钢刀,武功招数相当怪异。”
卓重阳冷冷一笑,道:“算一算八个魔头,正好来了一半。”
白方侠吃了一惊,道:“卓大人指的是谁?”
卓重阳脸望门外,而门外面正好可以望向渭水河对面的高山峻岭,就见他用手一指,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件案子必然是秦岭八大盗所为,如今算一算,他们八个却出现了四个。”
白方侠惊愣的道:“数年前听说这秦岭八大盗不是各奔西东,不再为害江湖了吗?”
卓重阳道:“干上大盗的人,已经是手大口大,要他们改过迁善,岂是容易之事?这几年八人做案,已转入地下,暗中下手,比之明来,还要叫人难防,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知御案上有一座血玉凤的,更不知是由何人所盗,如今总算有了眉目的。”
几个人正在议论着呢,突然间衙前有了锣声,看样子县太县回衙了。
过没有多久,县太爷来到这间客厢中。
“卓大人也在,那太好了。”
各人见过礼,纷纷坐了下来。
先是白小宛详细的把昨夜在凶宅中的一场搏斗,说了一遍,然后又把个矮胖的劫狱大盗说了一遍。
正好此时新派的牢头也来报告,说明那矮胖的大盗,只在过了第一道铁门的时候,就被人发现,当即他连伤牢房三名狱卒,但他却无法冲进第二道铁栏门,外面的警钟己响,他才尽力往牢中看了又看,才冲出牢房。
牢头的臂上,似乎也有刀伤,因为他一直把个左臂紧紧的抓着。
县太爷摆摆手,叫他去歇着,这才问房中各人,道:“依照当前情形看来,歹徒似乎把目标集中到咱这宝鸡县衙来了,他们这行动,明显的是在对本县挑战。”
一顿之后,县太爷又道:“本县实力单薄,全凭各位施援了。”
卓重阳当即问道:“韩五爷是个什么长像?”
白方侠道:“这人中等身材,一副绅士模样,细细的两条眉毛,眼鼻口全都大一号,开口说话,总先露出两只虎牙,就算不说话,他的那两只虎牙也还会不时的露出来。”
卓重阳双眉紧皱道:“这会是谁?秦岭八大盗中,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白方侠道:“听小女说,昨晚有一道人,武功不俗,会不会就是大韩村的吕祖道观中的道士?”
一顿之后,白方侠又道:“那个送面入大牢的女子,目前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卓重阳道:“看情形那个女子必然是凶多吉少。”
县太爷一惊,道:“不久必然又是一条人命案了。”
白方侠当即道:“目前这几个歹徒,应该是呼之欲出才是,只不知应该如何的下手捕捉,赶明日一早,卑职单人独骑再前往大韩村一探,我要直入吕祖道观,看看那个道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有可疑,卑职当场先把他押回县衙再说。”
县太爷道:“白捕头一人前去可以吗?”
“几个跳梁小丑,卑职尚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县太爷一笑,回头对卓重阳道:“本案卓大人是否觉着与京中的那件失宝案子有关连?”
卓重阳颔首道:“从所失的宝物中,已知这血玉龙与血玉凤,必是天下至宝,人间罕物,此人有雄心窃取二宝,必然名头不小,而能一举盗得此二宝之人,当今江湖上,也只有秦岭八大盗有此能耐。”
他微微一顿,又道:“既然他们已出现了四人,而重心又放在这县衙中,我这挂名郎中也没有再干的必要,打从现在起,我也得暂栖大人这县衙内,帮着捉强盗了。”
县太爷一听,当然十分高兴,立即叫人收拾一间客房,供卓重阳住。
一旁的白方侠也甚为高兴,当即又问道:“卓大人既然知道这秦岭八大盗,想必也认识他们吧!”
卓重阳道:“那是数年前的事了,在保定府的双燕庄上,见过其中四个,当时客人众多,随便打过招呼,如今也只是模糊的一点印象而已。”
白方侠道:“明日卑职前往大韩村,卓大人是否愿意前往?”
哈哈一笑,卓重阳道:“白捕头是要我陪你一同去?”
“能把他们指认出来,岂不更好?”
卓重阳低头一想,道:“白捕头,这么办,你明日只管骑马前去,我得另外打扮,要知这秦岭八大盗,一个比一个奸诈,我目前还不能叫他们认出来,否则他们必然一哄而散,再要找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白方侠道:“好!就这么办,一切卑职全听大人的就是了!”
宝鸡县衙后堂的客厢中,就在这一阵商谈中,遂决定了捕鱼大计,就等动手撒网捕鱼了。
而静坐一旁的白小宛,这时候也插嘴道:“如今我已完全复元,赶明儿陪爹一起前往大韩村去,也好帮着指认昨夜恶斗的三个贼人。”
白方侠道:“去大韩村,你最好现在还不要明敞着去,时机成熟时,出其不意的你再出来,叫了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咱们也好一举而来个一网打尽。”
于是,白小宛小嘴一翘,鼓着个俏丽的腮帮子,道:“昨晚真是个大好机会,如果爹在的话,那三个歹徒必然会被咱们拿住。”
白方侠道:“这可说不定,咱们怎么会知道贼人的毒粉厉害?说不定咱父女二人全栽在那贼毒粉中了。”
白小宛狠声道:“下回再叫我碰到他,看我不先废了他那只左手才算怪事呢!”
其实,白小宛的话才说没有多久,就在扶风一个客店后院里,秦岭八大盗之一的毒书生杨文光杨八爷,正在一间小客房中,左手搂着风摆柳,右手举着酒杯,自己先喝半杯,然后另半杯倒进风摆柳的嘴巴里。
“爷!我不能再喝了,我替你拿杯子吧!”
风摆柳的柔声细语,听得毒书生杨文光汗毛直竖,心痒痒的,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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