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新接着说,“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从这个女人进王府到现在才两个月,爹已经注意到她了,今天竟然撇下娘带她参加赏雪大会,我听管家说,那些姨娘们,每天在府门前迎送爹上下朝,也是她的主意,可谓是处心积虑呀!”
双胞胎闭紧双唇,只是连连点头。
兄弟四个担心灵玥受欺负,确切的是明新、明昊两人比较担心,双胞胎年龄尚小,不过是随声附和而已,哪里懂什么妻妾之争。
明新、明昊年纪虽小,毕竟生于皇家,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算计不曾经历,却是作为皇孙所要修习的必修课,再加上,这些年,明皇一个接一个的往羿王府送女人,处心积虑、妄想得到羿王宠爱的女人他们见多了,像张氏这般,外表柔弱美丽、心思细密的女人倒是第一个。
灵玥牵着明媚的小胖手,漫无目的的走着,刚出门时,打算玩个痛快的热情如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什么心情也提不起来。走着,走着,抬眼看去,竟然不知不觉,出了丞相府,想着那四兄弟找不到自己,自会回府,也没什么可担心,街上冷冷清清的,倒是跟自己的心情很像。
后面急急追上来一人,大声唤着灵玥,“小兄弟,留步。”
灵玥前后看看,只有自己和明媚,显然是在叫自己,停下脚步,指着自己的鼻子奇怪的问道,“你在叫我?”
跑近了,灵玥才看清对方是位眉目清秀白皙的书生。
书生急促的呼出一团团白乎乎的气体,停在灵玥身前细细打量了半天,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兴奋之色,连声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灵玥眨眨眼,用力想了想,茫然的摇摇头,说,“不好意思,不记得了。”
书生谦卑一笑,拱手行了礼,轻声说,“小兄弟可还记得,那日护国寺开光大典上的卖画书生?”
恍然想起,灵玥伸出芊芊玉指,指住书生,愉快的笑道,“原来是你,没想到,这么巧啊!”
书生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兄台当日解囊相助,在下不胜感激。”
慌的灵玥忙伸手扶起,因他的客气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掩饰脸上的羞涩道,“这位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再说,公子的画,我也很喜欢。”
红晕飞过灵玥精致完美的脸,书生看的一呆,反应过来,眼前一亮,惊喜道,“真的!”见灵玥用力点头表示肯定后,激动的直搓手,语意有点结巴,“多谢……公子赏识,不如,由我……做东,请公子吃顿便饭,如何?”
灵玥正犹豫着是否应该答应,明媚一手抓着她长衫下摆,拼命往上爬,边爬边奶声奶气的说,“媚儿饿饿,媚儿要吃糕糕。”
书生弯腰蹲下身,笑看着明媚,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呀?”
明媚扭身躲在灵玥身后,只是探出头,小声说,“你叫什么呢?”不愧是恶魔王爷的女儿,不愧是灵玥的心肝宝贝,尽管只有三岁,皇族血统中睿智与精明充分彰显,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防范。
灵玥探手将明媚抱起,笑着说,“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清风,免贵姓于。”
清风二字,令灵玥想起初次见到明君羿时,自己也曾自称叫清风,神情恍惚间,眼前似出现当年他含情脉脉的双目,用力甩了下头,灵玥呵呵笑道,“在下明月,请公子多指教。”
书生又是一愣,颇有深意的看了灵玥一眼,指了指不远处棉帘内冒着热气的酒家,说,“想请不如偶遇,前面店家看起来还算清净,请明公子赏脸。”
“请!”
麦子远远望着张氏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时刻面带笑容,故作矜持的丑态,让她越看越恶心,胳膊肘杵了杵身旁的江泓,说,“娘心情不好,怎么办?”
江泓正认真听着书生们吟对,转头看了麦子一眼,方反应过来,叹口气道,“你们女人,真是麻烦。”挥挥手,抬步就走,唇间带着狡黠的笑意,“交给我吧!”
站在麦子另一侧的江中龙揽她入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开麦子紧皱的眉心,轻声哄慰,“女人,知道为什么这些多年,都不让你见灵玥吗?”
麦子仰头定定看着江中龙,摇摇头。
“灵玥刚来的时候,只有十四岁,一个完完全全没长大的孩子,吃了不少苦,渐渐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她有她的人生,你和我都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她既然嫁给了羿王,就要学着面对、应付复杂的王府生活,这快十年间,她在慢慢长大、成熟,终有一天,她要面对我们的离去,如果你不适时放手让她学会独飞,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你我怎能放心。”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你不够强大,势必被人欺负,如果当年明君羿选择灵玥是因她年轻,或者容貌,如今,她尚有吸引他的资本,可是,有一天,当她不再年轻,容颜不在时,她能否依旧吸引住他呢?”
“我希望明君羿爱她,如我爱你般,不因时间、空间的变化而改变,更不是因她背后有个强大的龙行帮,这是我不肯相认的原因。”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会看着她受委屈,你我答应,我们的宝贝儿子未必肯答应。”
麦子若有所思的认真听着,见他停下,顺江中龙的目光看去,只见江泓轻快的穿行于众人之间,不动声色移至张氏不远处,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一脸天真纯稚模样的小男孩只是抬手扶了下束发的丝带,江泓继续若不其实的认真听着众位才子不断吟出的精彩诗句,不时还跟着喃喃默念一番。
“大生,你难道一辈子都不打算认灵玥吗?”
江中龙收紧揽着麦子的手臂,下巴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柔声说,“当然不是,认与不认,灵玥都是我江中龙的女儿。”
“那你打算何时告诉她?记得那年她只有三岁,见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就安慰我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过几天就回来了。”
想起麦子独自抚养灵玥的艰难,江中龙不由一阵唏嘘,定定神道,“这些年,梁国派羿王一直与龙行帮有生意上的往来,明君羿何等聪明,早就从我的言行中探知灵玥是我的女儿,否则,怎么会年年修书,详细讲诉灵玥以及我那几个可爱的外孙的现状呢?”
麦子不置可否的默不作声,认真听江中龙接着说。
“依我看,明君羿肯带个女人来赏雪大会,定有深意,我们且静观其变即可。江泓过去,只是给那个试图迷惑明君羿的女人一个小小的惩戒,帮你出出气。”说着,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俯下头在麦子唇上印上一吻,为自己偷香成功窃笑不已。
冬日,太阳早早收工,不等众人敢到午后阳光的暖意,寒风阵阵,吹散了人体内仅存的一丝热气,热闹了一天的丞相府,随着众人的离开,渐渐安静下来。
明君羿因惦记着灵玥,早早向岳禹告辞离开,离开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张氏已经保持一个姿势站了很久,更没有发现,一直恨不得贴在他背上的张氏竟然没有跟上来。
疲惫了一天的人群渐渐散去,花园中,面带笑容,一脸弱不禁风娇弱模样的张氏,目送众人离开。有细心的,发现有些不对劲,却又因其是羿王带来的女人,不便上前搭腔,只是投来奇怪的眼神。
江泓离开时,不忘凌空点开张氏的穴道,可是,她站在那里实在太久了,一时间,仍是动不了。
那晚,张氏是被丞相府派下人送回羿王府的。
第七十八章 圈套'VIP'
明君羿夹杂着醋意的怒吼如雷
灵玥与于清风被酒家小二客气的迎了进去,两人点了几道可口小菜,边聊边吃。灵玥请厨子为明媚蒸了碗鸡蛋羹,当做是她的午餐。
吃着聊着,小二唱喏着端来厨房刚做好的热汤,清风起身殷勤的为灵玥盛汤,双手递过去,谁知送至半空中,碗沿实在太烫,不小心微微倾斜了一下,顿时溅了灵玥一身。
惊呼声中,清风慌乱的掏出一方男式手帕为灵玥擦拭。
灵玥抬手挡住,不在意的笑了下,说,“没事的。”
清风微微赧着脸,连声道歉,“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将手帕再次送到灵玥眼前,“擦擦吧!”
灵玥一身深紫色长衫,下摆上星星点点溅满汤汁,擦是肯定擦不掉的,看清风一脸惶恐的神情,只好接过手帕象征性的擦了擦,正要递回去时,清风好听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无意弄脏了公子衣衫,实在抱歉,此方手帕就当是在下赔偿明公子衣裳的吧!”
“阿嚏!”灵玥心中疑惑着清风这番举动,恰在此时,明媚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涕直接过了黄河,灵玥想都没想,直接用手帕为明媚擦去拖的老长的鼻涕,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明媚身上,关切的问,“媚儿,是不是冷了?”
等灵玥再想将手帕还回去时,看着上面粘答答的东西,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这衣裳不值什么钱的,倒是于公子这方手帕应该是贵重之物。明月清洗之后,改日定当奉还。”
清风不置可否的笑笑,岔开了话题。可是,这看似自然的微笑,为何令灵玥如此不舒服呢?
两人直聊到太阳西斜,灵玥才惊觉应该回府了,匆匆向于清风告辞,抱起明媚去丞相府门口找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
羿王府正堂,明君羿怒气冲天,吼声如雷,“王妃到底去了哪里?”
明新、明昊几兄弟离开时,在丞相府里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灵玥,以为她先回府了,又见灵玥来时乘坐的马车还等在府外,为防明君羿发现他们几个偷跑出来玩,只好丢下亲娘赶在明君羿回府之前回去。
如很多年前突然找不到自己时一样,灵玥迈入正堂时,看到的又是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孩子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张氏无辜柔弱的站在铁青着脸的明君羿身后。
想起在丞相府张氏紧贴着明君羿的一幕,灵玥心口又是一酸,看也不看明君羿一眼,就打算穿过正堂,往后院去。
雷吼继续,“你去哪儿了?”明君羿怒瞪的目光,转向正挥着手帕兴高采烈冲向自己的明媚。
明君羿一把抢过明媚手中的手帕,后知后觉的明媚,此时才发现爹爹的一张脸扭的比春节时街上卖的恶鬼面具还可怕,哇的一声,吓的大哭起来。
明新、明昊忙上前牵着明媚往厅外走,边轻声哄慰,趁机躲开明君羿的怒火。
“你私自出府,私会男人?”手帕已经快要摔到灵玥脸上了,明君羿逼近灵玥,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这里是监牢吗?为什么你能自由出入,我出去就是私自?吃饭、聊天也算私会吗?”灵玥不示弱的反驳回去。
明君羿气白了脸,鼻翼一起一伏,跟随他身边的多年的坎六、乾一可以感受到他即将爆发的冲天怒火,吓的慢慢倒退往厅外蹭。
“来人……送王妃回寝楼。”
坎六不得不停下脚步,应声道,“属下在。”正欲硬着头皮向前跨一步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双手捧着一副画轴跑了进来。
“王爷,这是在王妃的马车里发现的。”
明君羿接过画轴,展开寥寥几眼看过,疯了般怒吼着将画撕了个粉碎,摔在灵玥脚边,指着一地碎纸问道,“这个,你又如何解释?”气极的声音发出颤音。
灵玥第一次见这么凶的明君羿,被他吓的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是傻傻的瞪着他,不明白要她解释什么。
“来人,把她给我关在后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明君羿指住灵玥的手,气到发抖。
灵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明君羿,一向宠她、护她的明君羿,为何突然这般无情。
吼完,明君羿看也不看灵玥一眼,拂袖大步离开,身后骤然露出张氏一脸得逞的笑容。
夜幕降临,屋外,借着残余的光亮仍能看出院内萧条破败的轮廓,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灵玥从刚刚被关进来到现在,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屋内冰冷的桌椅,墙上斑驳掉落的墙皮,又明明白白肯定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失宠了。
十年的感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什么私会男人,什么画轴,统统都是借口,只是为了掩盖他不再宠爱她的行为,给了她一个失宠的理由。
十四岁就爱上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从对感情的懵懂无知到如今的挚爱,灵玥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个问题,他爱她的理由是什么?难道真如最近府内所传的,他宠她,只是因为他只喜欢小女孩?
想到此,灵玥不由一阵悲哀,颤抖着双臂交叉,用力抱紧自己,不让自己抖得更厉害。年龄,是这世上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更是打败人类最有力的武器,没有人会越活越年轻。
因他的爱,她当明皇送入府中的侍妾不存在,她不计较来自她们的眼刀或各种足以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冷嘲暗讽;因他的爱,她快乐积极的面对每一天,她原谅着那些女人的种种夺宠行为;因他的爱,她为他生下五个活泼可爱的儿女……
如今呢?此时呢?一直以为,他的温柔只对她,却原来并非如此。她,只不过是他府中众多女人之一……
想也无用,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令她完全出乎意料,灵玥呆呆站着,面对窗户,从被送入这个阴冷潮湿的房间内,动也未动。
窗外人影一闪,不等灵玥反应过来,随着摇摇欲散的房门被撞开,高大魁梧的黑影已来至灵玥身后,迫不及待的拉她揽入怀中。
灵玥挣扎着欲离开身后泛着暖意的胸膛,耳边响起明君羿温柔的声音,“在生我气吗?”说着话,将灵玥转过身面对自己,一双鹰目盈满浓情,“被我吓到了,是吗?以后再也不会了。”
灵玥别过脸去,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明君羿见灵玥不肯看自己,双臂将她圈的更紧,大手一伸,将灵玥的小脑袋按在胸前,让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久久,两个人,就这样站着,相互依靠着,世间只有彼此。
明君羿感觉到灵玥僵直的身子渐渐放松,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灵儿,父皇执意将那些女人送入王府,我不收,便是抗旨。”
“我知道。”灵玥淡淡答道。
“前几年,这些人还不敢怎样,谁知,父皇竟然越送越多,她们表面上奉你为王妃,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知道的一清二楚,灵儿,让你受委屈了。”
灵玥仰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抿着嘴,没说话,重又将头靠回他胸前。
“每次见你受委屈,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说到此,明君羿重重叹口气,“一切交给我,我来处理。”
灵玥不知道他话中之意,也不想知道,从最初到现在,他总是喜欢担下一切,让她生活的无忧无虑。只要他是爱她的,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刚刚……
第七十九章 禁锢'VIP'
明君羿无心赏雪大会,心急赶回府中,却不见灵玥。谁知,直等到天快黑时,灵玥才带着明媚回来。
看到明媚手中的男式手帕,府中管家又趁机呈上了灵玥马车中的画轴,俗气的画作,露骨肉麻的情诗,令明君羿气怒到极点,命令将灵玥管在后院一座废弃的小院。
没想到,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冷面王爷就匆匆赶来安慰自己的宝贝王妃了。
想起刚才,灵玥委屈的嘟着嘴,一层迷雾蒙住水眸,瞬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明君羿胸口。
明君羿蒲扇大手,轻柔捧起灵玥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