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我?”司悠难以苟同,更觉得可笑,“气我做什么?我是他的仇人,不是他的情人,我有什么好气的。”
她天天琢磨地是怎么要了段昭昀的命,吃醋?段昭昀未免太高估他自己了。
西江月哈哈道:“那是,所以我说我师兄,聪明一世,见到你就不行了!不若你将计就计,说不定……”
她狡黠的眼睛骨碌碌转着,司悠知道她就没好话,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
“悠悠,我要走了!”
“去哪里?”
西江月摸着自己的下巴,痴痴道:“昨天跟你说了我师傅,突然之前我很想他,很想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那就去啊!”司悠声音有些闷闷的,“至少,你想你师傅还可以见到他。”
不像她,以后报了仇,也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父母不能死而复生。
“可是你不知道我们毒门的规矩。一旦出了师,是不准再回师门的!”西江月苦恼道,说完,又愤恨起来,
“师傅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教了我们本事,就把我们赶出来了。再也不准我们回去。”
“这是为什么?”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啊!毒门传到我这一代,是第二十三代弟子,这规矩世世代代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谁定的!哎,可怜我好想我师傅,又不敢回去看他!”
西江月虽是个怪诞的女人,到底还是个女人,很有些恋家的心,然而出师以来,四处漂泊,虽也自由快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前些日子她也是倦了,所以才会一直留在相府,昨天突然与司悠聊到师门,心里的思念就止不住地疯长起来。
“你不回去怎么知道你师傅一定会不高兴呢?说不定,他也很寂寞,看到你,会很开心!有些事情要做了才知道后果的,你不去做,光想有什么用!到最后,就算你被你师傅责骂了,你不也见到他了吗?”
一纸毒方(2)
几句话说得西江月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欢喜道:
“悠悠,你这话说得好。虽然师傅说不准我们回去,但是从来也没说若是我们回去会怎么样。是了,我要回去看他,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西江月说到此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纯真与憧憬,看来普天下对长辈的思念之情都是一样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她不说走,司悠倒也不觉得,现在一说要走,她居然莫名觉得空虚起来。西江月走了以后,她就只剩一个人了,恐怕还要日日看何沁冰与段昭昀缠绵悱恻,端的是一种不大不小的折磨。
西江月是个急性子,当下道:“就等会吧,我又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等下就启程!”
看到司悠略有些遗憾的眼睛,不觉又笑道,“啊,悠悠,你可是舍不得我走了?”
“谁舍不得你!别自作多情了。”司悠一笑,口气不自知地带上了一点嗔怪。
西江月越发高兴起来,粘着司悠说:“悠悠,不如你给我亲一下吧,我想你,就会尽快回来了!”
这人就是给不得好脸色,可惜司悠已经很难生她的气了,只能左躲右闪。
“好啦,不跟你闹了。我在这里等你,是要给你一件东西!”
西江月知道司悠不会喜欢自己,开开玩笑之后就正经起来,从腰间摸了一块绢布出来给她。
司悠疑惑地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张药方。
“这是什么?”
“是种奇毒!”西江月得意洋洋,一副等待司悠夸赞她几句的样子。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上面的字挺娟秀,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白绢已经泛黄。
西江月指着那东西道:“这算是我师姐留给我的吧,我之前看过,应该是一种奇毒没有错,不过我没炼过,你倒是可以试试!”
“你哪里来的师姐?”
如果司悠没记错的话,西江月说过他们毒门向来只收一男一女两名弟子的,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师姐呢。
一纸毒方(3)
“我这个师姐啊,我自己都没见过!”西江月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我入师门之后,有时候会听师傅偶尔提起这个师姐,说她是他最得意的徒弟。我师傅好像是很喜欢这个师姐的,只是尽管如此,还是很少提!”
“那你师姐现在在哪里?”
“死了呀!”西江月遗憾道,“不过若是我师兄师姐不死,师傅也就不会收我跟段昭昀了不是吗?”
司悠奇道:“既然你没见过你师姐,那你怎么说这个东西是她留给你的?”
她扬扬手里的白绢,西江月恍然道:
“那是因为我在师门,住的就是我师姐以前的房间,她留下来的东西,自然都是为我所用了。听师傅说,师姐天分很高,很早就开始自己炼药了,我看这方子,应该是她的杰作。”
“你师姐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为什么,司悠对这个西江月都素未谋面的师姐产生了难得的浓厚兴趣。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怎么敢问师傅?师兄师姐的死,都是师门的禁忌,师傅虽然对我不错,罚起来的时候可一点不手软呢,我可是怕得很!”
说着,真的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抖了抖。
不管怎么说,西江月突然给她这么个东西,都算是帮了司悠一个大忙了。她正一筹莫展呢,这就柳暗花明了。
“谢谢你给我这个方子,我会好好研究的!”
西江月挑挑眉,无辜道:“研究什么?啊,我可不是把这个东西给你炼药害人的,到时候谁死了,可千万不要怪到我头上。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什么同门互相残杀,这种事情我可从来不做的。”
“知道了,死了谁,只管让他来找我报仇就是!”
西江月嘻嘻笑起来,猛得凑到司悠脸上亲了一下:“哎,想到要与你分离,我也不开心了。不过再想到能不看见段昭昀那副嘴脸,我又很是高兴,此种心情,真是矛盾的很!”
大晚上想做什么
西江月果然下午就走了,也没跟段昭昀亲自道别,只吩咐下人告诉段昭昀一声,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段昭昀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彼时正与何沁冰水乳交融,如胶似漆,两人在相府出双入对,新婚燕尔般蜜里调油。
司悠眼不见为净,躲起来只忙着炼药。那西江月的师姐也不知道是什么高人,那张方子上的药虽难练,司悠却越看越觉得精妙无比,没想到药材还可以这般匹配,炼出剧毒出来。
是夜,累了一天的司悠却有些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最后终于有了一点睡意,朦朦胧胧间听见门被轻轻推开了。
何沁冰早已搬离此处,也不知道是惭愧还是骄矜,与司悠一天也见不上一次面。何况现在是大晚上,会有谁来呢?
司悠猛得惊醒过来,刚要起身,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唇,一个男人轻声道:“悠悠,是我!”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司悠怎么也不会料到这深更半夜潜入她房间的居然是段昭昀。
三下两下推开他的手,司悠怒道:“段昭昀,你来做什么?”
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何沁冰房里郎情妾意么?跑到她这里做什么,简直无耻。
段昭昀坐在床边,淡淡地看着刺猬般的司悠。
窗外的皎洁月光透过纸糊的窗子,朦胧地印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像刀刻般的雕像一样深邃。
“我想你!”
他喃喃地说,伸手要去抚摸司悠的脸,立刻就被司悠拍开了,“滚出去!”
司悠指着门,另一只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放在枕头下的防身匕首。
“悠悠,这些日子以来,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一点都不嫉妒么!”
其实段昭昀对何沁冰也谈不上有多喜欢,他清心寡欲惯了,有女人没有女人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会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司悠对他的冷淡,结果到最后,忍不住的还是自己。
不是来跟你谈情说爱的
司悠直觉段昭昀是疯了。
嫉妒?她嫉妒什么,嫉妒他对何沁冰的宠爱么?这可真是个笑话,看来段昭昀果然对她抱有很大的幻想。
“对不起,我实在一点感觉也没有。请你出去,我看到你很讨厌,最好希望你一辈子别在我面前出现。”
“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段昭昀满腔的热情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熄,有些恼羞成怒,双手一伸,就抓住了司悠的肩膀,捏得她痛得低叫了一声。
“段昭昀,我看你是疯了吧!”司悠嘶吼起来,奈何力气小,挣脱不开,“你可别忘了我是来找你寻仇的,不是来找你谈情说爱的!”
杀了她爹娘,还要她爱他?他把她当成什么!她以前是傻,可是从来也不蠢,居然会向自己的仇人祈求什么爱情。
“是,我知道你是要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司悠翻着白眼,看起来他现在就是神经错乱,不知道。
段昭昀又接着道:“可是我带你回来,难道真的是为了让你杀我么?悠悠,你怎么从来不想想,我对你的好呢?我当初那么做,也是事出有因的。
其实我也并不想伤害你,我已经尽我所能留住了你,至少,我舍不得你亲眼看到你爹娘死去。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至少不会把我的好全忘了,为什么到现在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三年来,我一直都在想你,等着你来找我,我不是等你来杀我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彻底击溃了司悠的忍耐,这个混蛋居然还有脸提这些事,一副他才是受害者的样子。
不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爹娘死,就是把她留在床上么?他卑鄙地对她下药,如今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爱,说想念,真是糟蹋了这些词汇。
“段昭昀,你真应该去死!”
她“唰”地抽出了匕首,狠狠地向他捅了过去。
他们离得近,又是猝不及防,段昭昀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就看着那匕首往自己的胸口刺来。
软硬兼施
刃尖在抵到他胸口的时候被止住了,段昭昀用力将司悠推开,指着司悠满眼伤痛:
“悠悠,你就真的连一点往日的情份都不念,非要我死你才甘心吗?”
司悠的头重重磕在床沿上,疼得眼冒金星,但是听到段昭昀的话立刻跳起来:
“我跟你有什么情分?段昭昀你别再对我痴心妄想了,我们两个,要么就是你死,要么就是我死,没有什么原谅,没有什么情分!”
“是吗?”愤怒与惊诧之后,他反倒冷静了,他一冷静,就可怕起来。
司悠对他而言,成不了什么威胁,他当然也不可能惧怕她。任是她张牙舞爪的,也不过就是只小猫而已。
“司悠,你可想清楚了!以我现在的权势,你若是跟了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不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以后,还有可能母仪天下!你若是一心要跟我作对,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能容你!”
“威胁吗?”司悠不怒反笑起来,这威逼利诱的,“段昭昀,你别再废话了,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傻子。你若是想,今天我们就做一个了断,只怕你,不敢杀我!”
段昭昀本以为他强硬起来,司悠会说几句软话,奈何她如今真是软硬不吃,难弄的很,不觉也怒了:
“我不敢杀你?我告诉你,司悠,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女人,若等我称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就不信找遍天下,也找不到比你更美的!”
“你还想做皇帝?”倒是没想到段昭昀的野心这么大。
段昭昀看司悠很明显的一愣,还以为她有些松动,傲然道:
“哼,就尧成帝这个老儿,他能成什么事?尧国若是没有我,现在也依旧是彛母接梗昴昴晒卑樟耍∥艺獍憷托睦土Γ训朗俏鹑俗黾抟律衙矗
司悠,我告诉你,趁我现在还对你有几分情意,把你那些什么报仇雪恨通通都忘了吧,我可以不计前嫌,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爱你!”
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口气,说的仿佛他明日就要登基一般,司悠看着段昭昀暗夜里那张倨傲的脸,觉得眼前这个人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她缓缓地低下头去,似乎今天晚上就是到了该抉择的最后时间。
“段昭昀,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爱我,为什么,要杀我的爹娘?”
“因为是馥芸萝毁了我的人生!”
说道司悠的娘,段昭昀口气恨极,那种恨,仿佛是要千刀万剐才可以雪一般。
司悠呆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因为曾经她做女帝时候的事情么?
她是耳闻过一些,但是都是称颂有加,即使是史书上,也没有说一句不好。
“我娘对你做了什么?”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段昭昀想起自己曾经绝望的日子,就是一种深深的厌恶与仇恨,但是对司悠,他尚且还有几分耐心,
“你总说我利用你杀了你爹娘,但是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馥芸萝的女儿。悠悠,你要我怎么办?当我发现你是我仇人的女儿!
悠悠,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的爹娘都已经不在了,即使你杀了我,他们也不能复生。他们曾经将我推入绝境,他们也杀害了我的亲人。
现如今,我们之间的恩怨算是了了吧,为什么我们不能把那些都忘了?只好好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呢?”
“不可能,不可能!”
任谁听到自己的父母是杀人犯这个事实一时都难以接受,司悠的印象中,自己的爹娘是方圆百里人人称颂的善人,怎么可能如段昭昀所说杀害了他的亲人。
“你要我相信你,你必须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我爹娘害死了你的谁?”
段昭昀上前两步,看着有些错乱的司悠,握着她的肩道:
“悠悠,我本来不想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坏了你爹娘在你心中的形象。只是,我真的不想我们两个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你一直把我当成仇人,这样真的让我很痛苦。”
缠绵中的杀机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这三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天开心过,我每天都在煎熬,你又知道什么?段昭昀,你倒是报了仇了,那你将我置于何地?”
司悠说着就哽咽起来,终至于潸然泪下,呜咽连声。
段昭昀还是第一次看到司悠在他的面前哭,记忆里,她是个每天都开心的姑娘,她总说,要让牙齿天天晒太阳。
即使是那天晚上,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有床单上的一抹血痕触目惊心。
然而她现在却哭了,那么委屈,那么伤心,所有冰冷的伪装似乎全部消失殆尽。她只是一个失去了爹娘的女子,无助,孤独,是需要呵护与疼爱的。
段昭昀心疼地将她搂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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