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什么两样,司悠皱眉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林越风,冷然道:“你明知道段昭昀最近都不会回来。”
西江月拊掌:“可不是嘛,师兄怕你杀他,所以连相府也不回了,不如这样吧,你说你不准备杀他了,我替你去宫里报信?”
“是他让我来杀他的!”
那个人不是自信到狂妄么?
“他带你回来,显然不是想让你杀他!”西江月转到司悠身边,抓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
“我师兄这个人呢,向来就是冷冰冰的,对谁都不多话,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喜欢把你们两个的关系弄到现在这样。只是事已至此,只能亡羊补牢了,不如,你先收起你的杀心,看看我师兄的诚意……”
西江月最后的话尾在司悠的摄人目光中咽回了肚子里,她眨巴着眼睛,就听司悠的声音彻底结成了寒冰。
“他杀了我的爹娘!”
那就是没得谈喽?西江月想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看着美人对自己横眉冷目的,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
“昨天师兄让人回来说,他今天回回府。所以你有什么请求,自己跟他说吧!”
你没死吧
西江月说段昭昀今天会回来,可是司悠等到了掌灯时分,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连西江月都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
她端着饭菜来到之前的那个小院,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手中的蜡烛是唯一的光亮。
“林越风,你还没死吧?”
她把饭菜与蜡烛都摆在杂乱肮脏的桌上,这才回头看被绑在木架子上的人。
林越风垂着头,听到声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了无生气,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司悠一惊,快步走到他身边,摸到他微弱的脉搏才轻轻松了口气,推了推他道:“喂,林越风,你醒醒!”
半响,才看到他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司悠,居然很高兴。
“看起来……你……你不是被抓来的……”
其实与抓来的也并没有什么两样!被威胁了,总之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司悠叹了口气:“你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
“放心,不会死的,段昭昀他也不会让我死得这么痛快!”
林越风居然一点也不愁眉,还笑得颇为没心没肺,看得司悠却有些心有戚戚焉起来。
“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段昭昀的对手,为什么还要来杀他?”
若不是遇上她,他早就死了几十次了,这个人怎么如此不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
林越风轻轻咳嗽起来:“灭门之仇,不能不报,除非我死了,或者他死了,否则,我一定会永远跟着段昭昀。”
倒还有几分骨气,司悠伸手试着去解他手上的镣铐,就听林越风苦笑道:“这锁只有段昭昀有钥匙,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他的手腕早已给铁链磨得深陷进去,黑色的凝结的血液分不清是铁锈还是疤痕。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多久?林越风觉得脑袋一片混沌,痛苦的折磨让时间显得无比的冗长,他想了想才道:
“一个多月吧!我记得,那天我在段昭昀从黎国取道去彛墓俚郎辖亓怂纠次叶家檬至耍阑故亲帕怂牡馈!
为什么对我好
他之前一直以为段昭昀只有用毒厉害,没想到功夫居然也不错。
想到那险险地差点洞穿段昭昀心脏的一剑,他还是颇为感慨命运弄人,也许,老天爷都是站在段昭昀这边的。
“我被他的侍卫抓住了,他派了人将我押回尧国,关在这里。”
“西江月每天都给你喝药么?”
“西江月?”林越风一愕,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不觉冷笑道,“你说那个妖女啊?是啊,我被押回尧国之后,就落在了她的手里,成了给她试药的人!”
“那段昭昀回来以后,他没有想杀你?”
林越风皱眉道:“段昭昀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每天见到的只是那个妖女!”
“我会想办法救你!”
如果他已经死了,她或许不会怎么样,可是现在看到他这样活着受罪,她就不能不救他。
司悠拿过刚才端来的碗,开始喂他吃饭。
林越风忽然心头一暖,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不想在这里遇到你的!”司悠叹气,可怜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是不能看着别人在她眼前受苦。
“悠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以为她是讨厌他的,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没想到,她现在再次在他生命的边缘出现,并且,还要再救他。
司悠塞了他一嘴的饭食,自嘲道:“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死罢了。何况我曾经救过你,我救过的人,不会允许在我面前死掉!”
林越风刚才还闪亮的眸子不觉黯然,含糊道:“其实,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的,段昭昀跟西江月,都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就死了!”
“那莫非你是很享受现在的生活?难道西江月给你喝的不是毒药,是蜜糖吗?”
司悠自然不明白林越风的黯然,对他的话,挑眉讽刺。
他的命,交给我吧
“当然不是蜜糖!”林越风闷闷地道,“你不知道,那些药喝下去,有多疼!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倒也好了。可惜每次我都会醒过来,那个妖女也会给我喝解药,我就这样一次次地为她试药。悠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软弱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自杀?”
“生命是很珍贵的,也是很公平的,对谁来说,都是只有一次,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她都这样了,她也没自杀,怎么可能会嘲笑林越风的苟且偷生?他坚持着不是很好吗,至少等到她来救他了。
司悠的话说到林越风心里去了,如果他的手不是被绑住了,他一定会握住司悠的手。
“悠悠,你说的没错,我的仇人都还没死,我怎么可以死呢?不亲手将他手刃了,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
林越风要杀段昭昀,她也要杀段昭昀,都是不亲手杀了他不甘心的人,司悠忍不住就苦笑起来。
“林越风,如果我让你走,你走不走?”
“你要我到哪里去?”
到哪里去?司悠垂下眸子,想了想坚定地道:“远走高飞,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林越风讶道:“可是段昭昀……”
“交给我吧!”
司悠的声音沉沉的,在这间幽暗的屋子里响起,桌上的烛光忽然跳动了一下,晃得林越风都没有看清楚一刹那间司悠的表情。
“悠悠,原来你要找段昭昀,也是为了杀他?”林越风喃喃地说着,忽然焦急起来,“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段昭昀知不知道你是来杀他的?”
他一叠声的问话,司悠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就有人接了过去:“我当然知道,她是我请来杀我的!”
林越风的脸色在听到这声回答之后,一下子变得愤怒无比,他哑着嗓子嘶吼道:“段昭昀,你终于出现了!”
虚掩的门口人影一闪,司悠刚转过头,就看见段昭昀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
你的命我没兴趣
看起来他这三天没怎么休息好,眼圈发青,脸色疲惫,又或者是已经在门口听了许久他们的谈话,所以面色更加的难看。
听着别人在屋子里一个比一个咬牙切齿地希望杀他,确实不是什么舒心的事情。
林越风的脸色比他更难看,也不知道这个被折磨地已经形销骨立的男人哪里还有的力气,挣扎地整个木架子都摇摇欲坠起来。
“段昭昀,你这个混蛋!用下三滥的手段抓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别企图用这种办法折磨我,我就会向你低头求饶。”
他挣扎地那么厉害,司悠觉得他恨不得挣断铁链扑上去咬下段昭昀的一块肉来。
可是段昭昀对他的话似乎并不以未杵,他看着林越风的目光很奇怪,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恨意。
“你不是说司悠说的对嘛,生命是珍贵的,既然你当初侥幸成了漏网之鱼,就该好好珍惜你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你该知道,我这个人也并不喜欢穷追不舍,你不来找我,我绝对不会派人去杀你。林越风,你是该好好想想了,你觉得像你这样的蠢货,能杀得了我吗?”
段昭昀的话大大地刺激了林越风,激得他愕然之后仰天大笑起来:“段昭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让我忘了灭门之恨,除非你把我杀了!”
“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
段昭昀转而不再理他,只看着司悠道,“西江月说你找我,有事吗?”
这一下声音又转变得温柔无比,听得司悠大皱眉头。
“我希望你放了林越风!”
“他?”段昭昀连看都不看林越风一眼,满脸的不屑,
“悠悠,你要知道,我根本不想杀他。放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烦人,阴魂不散,我放他出去,他终究还是要来找我的,不过是给自己徒增麻烦罢了!他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反正也不会有人要他的命。”
“段昭昀,如果我杀了你父亲,你要不要找我报仇?”
所以你像他一样恨我
父亲这两个字,对段昭昀来说太过陌生了,陌生得听到林越风这样的话,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可惜连我都没见过我爹是什么样子,你要杀他,恐怕得去问阎王爷要人了!”
段昭昀完全把此话当成了一个玩笑,司悠却觉得这话听起来残忍地像在心上扎了一刀。
“如果你厌倦别人的纠缠不清,当初你就不该为自己树敌无数!”
段昭昀几乎是怜悯地看着这两个将自己视为仇人的人:“要得到一些东西,总要有人牺牲的,悠悠,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如果我不杀了林越风的父亲,那现在住在这个相府里的人,绝对不会是我!”
他的什么对权力的欲望与野心,与她无关。司悠不想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那我呢?我的爹娘,又与你封王登相的有何相干?”
三年前,他就那样消失了,没有谁,可以给她解释,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现在像这小子一样的恨我吗?”
段昭昀看着昏黄烛光下,司悠倾城的眉眼,忽然觉得内心漾起无数的柔软情绪。
至少,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这三年等待的,绝对不是她的仇恨。
“你不是说,恨你也比忘了你好吗?”
司悠静静地开口,她也没想到,这三年来,纠结在五脏六腑的仇恨与不解,如今真正开口了,居然可以这般的冷静。
段昭昀的眼神不觉微微一动,他听到这句话的心情绝对与司悠不一样。
有多少次,他会想起那丝缎般的肌肤的触感,想起那玫瑰色的红晕,就觉得内心无比的煎熬滚热。
“我们的事,在这里谈不太合适吧!”
司悠同样觉得不合适,她忧虑地看了林越风一眼,再次开口:“你放不放他?”
“我说了,我不在乎这小子的生死,但是我已经把他送给了西江月,或许,你该去问问我师妹的意见!”
这对师兄妹简直就像是把她当成猴儿般地戏耍,司悠不禁怒了:“现在就放他!”
第一次相遇
段昭昀好整以暇:“钥匙我已经给西江月了,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搜身!”
他那张冷然的面孔居然有了微微的笑意,恨不得司悠真的上来搜他的身一样。
林越风看的气血翻涌,狂怒道:“悠悠,别求这个混蛋,我死了不要紧,你千万不要受他的威胁!”
“你最好闭嘴!”
林越风的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下,段昭昀嫌弃般地作势拍着手上的尘土,对司悠道:
“悠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吧,走,我们去花园喝几杯!”
看来逼迫是没有用的,司悠不敢说自己了解段昭昀,因为现在证明,之前连她认识的容貌都是假的,她怎么还敢妄谈自己了解他。
不管她现在内心都多么厌恶这张脸,她都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靠近他,那就没有报仇的机会。
只能暂时的放下林越风跟段昭昀走,出门的时候,还听到林越风在后面又是愤怒又是绝望的声音:“悠悠,不要相信这个混蛋,别做傻事……”
花园里点上了无数的灯笼,装点得跟十五的元宵节一样,也映照地一池碧水,水边的石桌石凳风雅可爱。
司悠站在廊边,看着湖面上的微光点点,不觉有些失神。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么?”
段昭昀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转手递上来一杯酒。
第一次相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正是三年前的元宵。
远离京都的小城江平一年中鲜有如此热闹的日子,那天司悠从药铺出来,手中还揣着救命的草药。
结果一出来,就遇上了放灯的男女大队,熙攘的人群让她一时难以脱身,好不容易转进了一条小巷子,就撞上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那么,这个开始也因为最后结局的支离破碎而显得悲情了许多……
终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司悠微微冷笑: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蛇为媒
段昭昀一口将手中的酒饮进,原来她觉得不重要了,他却半刻都没有忘记过,那个因为焦急奔跑而头发微微散乱的女孩。
他从被他师傅救出的那时起,就在深山里长大,鲜少见到外面的人。
等到成年了,出去走动,见到的也大多是辽国的平民,辽国人向来以粗犷为美,哪里有她这样纤柔轻灵的女子?
三年前,她很美,让人一眼就再不能移开视线,三年后,她更美,却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容易亲近。
“还记得当年你救过我!”
他又说,似乎他们之前,能说的只有回忆。
是啊,当年救过他。
司悠想起这些她拼命让自己忘记的东西,就觉得人生无常,老天总是弄人。
她第二次遇到他的时候,也是上山采药,站在山岗上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坡下淌草而行。
她记得这个男人,在江平的小巷子里,后来是他护着她一路回到了她要救得那个孩子家。
再一次的相遇让她很高兴,那时候她是如此单纯明净,从来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有坏人,她高声叫了他一句,很欢快地背着药篓子往下跑。
他于是也看见了她,等她跑到他身前的时候,她才发现他脸色青白,唇瓣发紫,手紧紧地按着另一只手。
原来他在这片林子里被蛇咬了,一时也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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