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还是跟蒙古诸多亲王说笑寒暄。弘昼笑着把婉儿拉到一边:“大妞,皇祖母那边可是叫你过去的?”
“是。”婉儿眉眼弯弯一笑:“阿玛,五叔婉儿这就去了。”
“等等,皇祖母不是说要见巴勒珠尔的。让人跟着你们一起去。”弘历不知打哪儿知道这件事:“在皇祖母那儿可不许撒娇,过会儿没事阿玛跟你五叔都过去。”
“是。”婉儿落落大方地答应道:“皇阿玛,女儿告退。”
巴勒珠尔也跟在后面,两人之间跟着很多宫女太监。婉儿踩着花盆底摇曳生姿地走着,清秀颀长的巴勒珠尔微笑着跟在婉儿身后。
婉儿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过去巴勒珠尔正好跟自己隔着不远。不知怎么想到额娘素日跟阿玛说笑的样子,不由得脸颊绯红。巴勒珠尔从第一次在山高水长楼见到婉儿时候,便觉得即便是在层层宫规之下都能言笑自若的公主必然是难得的易数。加上婉儿明眸皓齿,都说是汉人家的女孩儿如花朵一样。见过好些汉家女子也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婉儿这般容貌的。
“格格笑什么?”翎子毕竟是跟在婉儿身边好些年,多少也能看出婉儿的心思:“要不奴婢们带着人先往前面走?”
“嗯,先去吧。”婉儿点点头,翎子笑起来带着人往前面快步走去。巴勒珠尔眼瞧着身边的人纷纷往前面去了,婉儿还是摇曳生姿地在与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慢慢走着。
“好好的怎么叫人都先走了?”巴勒珠尔笑着问道。
“先去给皇祖母通禀一声,平日这时候皇祖母都是在午膳或是就要歇晌了。”婉儿抿嘴一笑:“你说是不是?”
“还真是,格格想得仔细。”巴勒珠尔笑起来:“不知道皇太后见了我会说什么。”
“皇祖母好得很,平日里都是跟我们有说有笑的。好些时候是说要见见你,我也不知道见了你会说些什么。”婉儿美眸流盼:“要是皇祖母说我不好,你怎么说?”
“不好就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事。”巴勒珠尔很不在意地说道,或许这种时候才是显露出蒙古人粗犷豪放的性子,丝毫不拘泥于小节:“你不好一定是我也不好,要不说什么皇上也不会将公主指配给我。”
“哦,看起来你也不好?”婉儿顺手捋捋鬓边的流苏坠子:“要不阿玛才不会要给你指婚呢。”
“那就是都不好了,既然是两人都不好就不去管别人说好不好了。”巴勒珠尔没有丝毫顾忌地大笑:“等会儿皇太后问的时候我就这么说。”
婉儿笑起来:“额娘在那儿,你这么说了额娘一准说,哦,都不好那就去换个好的来。看你怎么办?”
“我就说就要不好的,好的也会被拐带坏了。”巴勒珠尔打量着婉儿凝脂般的脸颊,突然间升起想要轻轻抚摸一下的心思。一定神才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很是骇人听闻,就算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而她又是金尊玉贵的固伦公主单单是这个君臣之分,就足够阻止一切越礼的举止。
“格格,小王爷。”不知不觉到了长春仙馆外,先到的翎子等人已经候在那里:“皇太后在正殿里,主子也在。”
“嗯。”婉儿回头看了巴勒珠尔一眼:“咱们进去吧。”
巴勒珠尔整整自己的衣摆,也打量了一下婉儿的打扮。这个大公主亭亭玉立极其好看,只怕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自己跟她的大婚之期。也就只好趁着这时候多看上几眼,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认得出认不出来,只怕是越发好看了。
钮钴禄氏没想到自己正在处置魏氏,一直被自己所关注的孙女婿却是这时候来觐见。还是皇帝叫他们一起来的。反倒是不担心皇帝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不高兴或者是对自己这个额娘有什么怨忿之心,大清开国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宫里有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若是出在自己做皇太后的时候出了丑事,日后要怎样去见列祖列宗。
“等会儿婉儿他们进来,不许让那个魏氏叫出声。”皇太后眉目间闪过一丝阴狠:“不过就是打下一个孽种,犯不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宫里出了这些丑事。”顿了顿:“王福寿,你去升平署给我把那儿的首领太监绞来好好问问。”
“是。”王福寿答应着,宫里有这种丑事还真是叫皇太后坐不住。照理说皇后让她在长春宫伺候皇帝,总该吩咐人记档。可是每次记档都是吩咐记档长春宫,至于究竟是谁侍寝皇后只字不提。当时就觉得奇怪,难道是宫里有人盛传的那样想要学着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有什么丑事就这么盖在我这儿罢了。”钮钴禄氏让宫女换了件褂子,娴雅在旁边伺候着:“皇额娘先消消气,等会儿新额驸来了只怕还要给您多磕几个头呢。”
“你说我赏他点什么好?”仿佛后面那间小屋子里正在被灌药的魏氏丝毫不值得叫人同情:“上次还说呢,这是孝庄老佛爷家的小孩子。我可不能叫人家轻看了咱们爱新觉罗家,从前是女孩子嫁到咱们家,现如今骨肉还家咱们家的女孩子又要嫁回去了。”
“皇额娘素日赏给婉儿的东西不少了,宠得她都不知道规矩礼体了。”娴雅扶着皇太后起身慢慢往正殿走:“都说这位额驸极出息,皇上和皇太后也能放心。”
“最放心的不是我们,是你。”钮钴禄氏和颜悦色,与方才指责魏氏几乎是判若两人。或者说在皇太后心里,跟弘昼的心思一样不过是个玩意而已。皇帝的新鲜劲儿过去几乎都比不上一件旧年的玩器要紧。
“回皇太后的话,格格和额驸已经在外面等着给皇太后请安了。”掌事的宫女笑吟吟进来:“格格劲儿好标致的模样。”
“哪天不标志来着。”钮钴禄氏很是满意地一笑:“又是这么大姑娘了,正是好打扮的时候。谁瞧见了不说她好看。”
娴雅奉着皇太后坐下,外面站着的两人这才依礼进来在皇太后面前跪下。极庄重的叩拜,娴雅仿佛觉得就到了女儿大婚的时候。到了那时候也是要到皇太后面前磕头,不过是没有额驸一起。原来女儿已经长成了,娴雅想起多年前的旧事。在宁寿宫看见女儿的时候,正是承乾宫梨花开得最艳的时候,那是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主子,魏贵人在后面叫嚷得利害。说什么都不愿喝药。”杏儿在娴雅身边低低说道:“叫嚷得几乎都被人听见,主子要不去看看。”
“我知道了。”娴雅可不想这时候被人破坏掉皇太后难得的霁和颜色,再说就是去了又怎样。不吃就能保住这孩子吗,皇太后只是不想出丑而已而自己却是能够借用皇太后这双强有力的去坏掉皇后这杯子最后的梦想。
“怎么了?”皇太后转身看着娴雅:“又是什么纰漏?”
“没事儿,去看看就来。”娴雅看向女儿和巴勒珠尔:“你们在这儿陪着皇祖母说话,我就来。”说完便带着杏儿等人往后面去了。
婉儿起初还有一些扭捏,因为有了祖母和母亲那丝扭捏也就消失殆尽了。巴勒珠尔先时也在担心皇太后面前会有许多的规矩拘谨,没想到不过是个和蔼的老人。而且说笑之间就如民间祖母一样,么有丝毫忌讳可言。
“娴贵主儿,救救奴婢吧。”看到娴雅款款而来,魏莺儿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第一次算是诚心诚意给娴雅磕头:“奴婢真的是规规矩矩的,绝不敢胡作非为。这孩子真是皇上的,贵主儿替奴婢跟皇太后求求情吧。”
“太医诊脉也是如此说,怎么会让人瞧不出来的。”娴雅婷婷袅袅站在面前:“还是你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
“是皇后,皇后每次都会用一种香。”魏莺迟疑了一下,到底是说出了最后那句一直都在隐瞒的话:“皇后主子说将来这孩子生下来就给奴婢清风,要越过高氏直接许了奴婢做妃子。奴婢绝不敢隐瞒贵主儿。”
“什么香?”娴雅瞟了她一眼,一种魏莺儿没见过的犀利眼神让人害怕。这是说什么不敢让人正视的眼神。魏莺儿一直都认为娴雅是宫中最好说话最好糊弄的女人,尤其是在皇后嘴里除了能够将皇上拽在床榻上以外没有别的本事。
“奴婢不知道。”魏莺儿嗫喏了一下。
“嗯。”娴雅笑起来:“我料着你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只怕皇太后方才问的时候你就该说了。何必来受这份罪,是不是?”
“我说不说总是皇太后不肯放过我,皇太后不也是从一个侍寝的格格到了如今吗”魏莺儿很嚣张地叫起来:“还来说我出身低贱。”
娴雅惊讶地看着她,门外冷冷的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皇太后知道自己在这儿,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魏莺儿几乎是在与虎谋皮,这一下只怕皇后富察氏也被坑在她手里了
“留着做什么,不用问了。”皇太后冷冷的吩咐,早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进来手里带着一双皮手套紧紧擭住魏氏的嘴巴将黢黑的药汁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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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卷 后宫风云 第二十二章 添妆
第四卷 后宫风云 第二十二章 添妆
魏莺儿瞪大了双眼,皇太后怎么会在外面?为什么要将这句心里想过无数遍的话就这样说出来,几乎是后悔不迭的。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嘴巴里,等两个太监从目光中消失魏莺儿才真的想到腹中的孩子没了。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娴雅冷漠地看着瘫倒在地的魏莺儿。对于不知死活的魏莺儿来说,这件事迟早要来。只是来早或是来迟而已,能让她怀孕到这的时候是皇太后一时的书画还是什么目前还不知道,当年高芸嫣的怀孕是被富察氏用一碗药给弄得再无生养,那时候富察氏还只是一个皇子福晋都有如此手段,皇太后会用的一定是更厉害的。
“贵主儿,我肚子痛。”魏莺儿脸色惨白,五官近乎扭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四肢开始抽搐殷红的血液从两腿间向下面蔓延,娴雅站在一旁几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
“贵主儿救救我。”魏莺儿本能地去抓娴雅的衣摆,娴雅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她,别叫她嚷出来。”说完扶着杏儿的肩一摇三摆出了屋子。
一块丝帕子就势塞在了魏莺儿的嘴里,几个老嬷嬷和太监从里面锁上了房门,不论魏莺儿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听见她的声音了。
钮钴禄氏坐在明间里听巴勒珠尔和婉儿一左一右说着话,想来是该给婉儿这一辈指婚了。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身边都有两个服侍起居的人,嫡福晋还在寻摸。如果说是当年给皇帝选的秀女里面没有富察氏的话只怕就不是如今这副局面。方才魏莺儿叫嚣着说自己是侍寝格格的出身,这话除了皇后之外没人会说。
可见素日里背着自己有多狂悖自傲,要是自己不曾疑心过魏氏的事情只怕还不会知道这件事后面居然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还有就是魏莺儿那句皇后吩咐用香的话,点的会是什么香?难道皇后用过**在皇帝身上不成?
“皇额娘,您瞧得额驸都不好意思了。”娴雅过来将一盏参茶放到皇太后手边:“比咱们婉儿还要腼腆些,倒不像是蒙古小王爷了。”
这话一说弄得巴勒珠尔越发是不好意思,只是低头吃着面前的点心。娴雅笑着让人将一碟专门让饽饽厨子做的奶皮子放到巴勒珠尔面前:“试试这个,这儿的只怕没有王府里的做得地道。”
“谢贵主儿。”巴勒珠尔赶紧起身谢恩,奶皮子之类的东西还真是只有蒙古出自才能做好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大妞这丫头从来被我宠坏了,小孩子脾气总是有些。你多担待她,不好的时候来告诉我我必骂她。”皇太后喝着参茶瞄了一眼孙女儿:“婉儿,以后可不许瞧着人性子好就欺负人家。”
“皇祖母必是说我在宫里呆着久了,总说我不好。”婉儿嘟着嘴,皇太后还是第一次看见婉儿全副的宫装打扮,果然是跟娇花软玉一样。就是当年和惠公主说得是皇家第一公主也没这副容貌,至于皇后的和敬公主还是让自己再想想吧。
“是不好,所以要个好的把你看着不就好了。”钮钴禄氏看了眼婉儿又看看娴雅:“你额娘在这儿,有什么话皇祖母也不瞒着你。日后嫁了人不许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就那么欺负人。要是听见这话我可是不依你的,被人知道还当做是我们家里的女孩子还真是不知规矩礼体。”
“是,婉儿记下了。”看到祖母正色说话,婉儿也不敢说笑答应。反倒是小心翼翼地听着训话:“皇祖母,还早呢。”
“早?”钮钴禄氏看看巴勒珠尔:“皇上派你什么差使了?”
“皇上让奴才跟着和亲王一起到苗疆去些日子,那儿挺乱的。”巴勒珠尔赶紧回话道:“只怕是有些日子不能给皇太后请安来了。”
钮钴禄氏倒是很满意皇帝这个安排,一个亲王外带着未来的固伦额附处理苗疆事务,不仅能够让弘昼不在胡闹。也能够让巴勒珠尔有一个体面的差事,一旦有了建树日后的体面还有更多,也能让人知道皇家的额驸有多么出息。
“要离京?”皇太后笑道:“只怕我们格格会埋怨了皇父去。”
“皇祖母,瞧您说的。”婉儿带着一丝小女儿的娇态在旁边轻轻扭着母亲的衣角:“额娘……”
“皇祖母跟你说笑着玩呢。”娴雅笑起来。若是从前的时候婉儿必定是撅着嘴在皇太后和母亲身边撒娇,说不定还能趁机从皇太后这儿如特纳个打秋风一样弄走几样皇太后心坎上的玩意首饰。只是这次不行,巴勒珠尔就在边上坐着总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去把我那个首饰盒子拿来。”皇太后笑着朝身边伺候的大宫女道。
婉儿几乎是笑逐颜开,皇太后的首饰盒子其实是个精致的皮箱。谁不知道里面盛放的事多年来来套后的心爱之物和王公命妇进贡的各色奇珍。平素很少拿出来商人,就是上下来也是决计不会叫人将箱子整个拿出来。两个宫女抬着箱子到了面前,皇太后朝娴雅道:“这个锁我总是记不得数字,你帮我记着。只是别被婉儿这丫头诓骗了去。”说着说着就笑起来。,
娴雅附耳过去听皇太后说出那个西洋数字锁的密码,过来依着皇太后说的左旋右转半晌,听得咣当一响,目迷五色的各色首饰就那样在人眼前。
“婉儿,当着你额娘和巴勒珠尔的面挑几样你自己喜欢的首饰。算是皇祖母赏你的,以后再给你就是添妆。这次不算。”
“是。”婉儿喜滋滋地到了箱子面前,里面各色奇珍就算是母亲那儿有不少嫡祖母孝敬皇后赏下的首饰,又岂能比得上皇祖母是为天下养的皇太后手里的宝贝多而精。还有西洋兴起的俗称金刚钻的钻石夹杂其间:“皇祖母这么多宝贝,婉儿可不知道打哪儿选起了。”哪有不会挑的道理,不过是小姑娘哄着老祖母开心罢了。
“你就先在什锦格子里面瞧瞧。”钮钴禄氏坐在上面:“那儿好东西多。”
“婉儿知道了。”婉儿一眼瞧见一个绿玻璃般透亮的祖母绿镯子,她记得母亲说给皇祖母出身不高,在先帝时候没有正位中宫的福分。嘴里不说,心里对这事还是有着些许遗憾。虽说旗人家不在乎这个,皇祖母又是真真正正的八大贵族之一钮钴禄氏出身。只是入关这么些年,汉俗已经是深入人心。正室穿红的事儿,老祖母也是记在心底。也不及深想,婉儿就拿起那个祖母绿的镯子在手腕上比划。
“这个不错,配上你手上那个羊脂玉的还真是好看。也不俗气。”果然,这么一个小举动就让老太后眉开眼笑:“这个不在今儿你挑的里面,慢慢再看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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