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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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宜家-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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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文秀跺着脚扑上前去呵润娘的胳肢窝:“叫你打趣我,今朝谁还放过你去。”

润娘边躲边告饶道:“好妹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一面又叫秋禾道:“你只看着她欺负我呢,也不帮一把手。”

秋禾站在旁边,冷冷地道:“帮你?我还多谢过秀姐和帮我出气呢”

润娘被挠得呵呵直笑,嘴断断续续地骂道:“你,你,个臭丫头—”一句话没骂完,腰眼上又被挠了下,只得喘息着哀求道:“好妹子我再不敢了,你放过我这一遭吧。”

“放过你,那可不行今朝我定要讨回本来”说着一双玉手又向润娘伸了过去。

屋里姊妹俩个正闹着,易嫂子一脸凝重慎肃地走了进来,压低了嗓音

道:“娘子,三老太翁过身了。”

玩笑中润娘没听得太清,坐起掠了掠鬓发问道:“你说甚么?”

“三老太翁过身了”

润娘的脸倏地阴沉了下来:“甚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昨日夜里去的。”

润娘闭目长叹了声,吩咐道:“你赶紧的给哥儿准备两身衣裳,叫上阿大同盛小子去书院里接哥儿,也不用回来了直接就回村里去吧。噢对了,再封上十贯钱的奠仪。”

“嗳。”易嫂子答应着赶紧去了。

文秀问道:“姐姐不回去看看?虽说没甚情谊,可毕竟是上辈,若姐姐面都不露只怕族里那些人要议论呢”

“是啊,按理我该去磕个头才是的。可是,我怕周悛会拿着笤帚赶我出门呢”润娘浅浅地笑着,心里约摸能猜着周世齐的过世,多半是因为与汤家斗法斗输了的原故。这会自己再上门去,可不是找不自在么

“他若打姐姐出门那是他的不是,姐姐不去却是姐姐的不是。”

一句话点醒了润娘,吩咐秋禾道:“你赶紧去叫易嫂子等会,咱们跟着一起去。”

润娘即准备出门,文秀自是告辞出来了,刚在门口上了车正碰见巴长霖出来,只得福身行礼。

巴长霖手上提着一只瓦罐,心情倒是很好自己厚脸皮的坚持那么些日子,润娘总算不再同自己生分了,甚至还送了罐蜜柚茶给自己,见着文秀自是笑容满面:“唉哟,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

文秀笑回道:“周姐姐要赶着回村里去,我怎么好再打挠。”

“回村里去?做甚么?”巴长霖桃花眸里尽是好奇。

“周家三老太翁过身了,姐姐自是要回去的。”

“就这么回去?”素来懒散的调子陡然升了个调门,俊逸非凡的面容显出份诧愕。

文秀点了点头,还不及说甚么,巴长霖转身就往门里跑去。

知盛正和阿大在套车,忽见巴长霖飞奔而来,束手行礼道:“巴公子,今朝家里有事实在………”

“你们是要回丰溪村么?”巴长霖抢断话头,问道。

知盛点头道:“是啊,三老太翁过身了,咱们自是要回去的。”

巴长霖急声道:“那你们稍等等,我再叫几个小子跟你一起回去。”说着又是飞跑而去,犹自回头嘱咐道:“一定等我”

日头渐次偏西,拉长了所有的光影。周家大门洞开,白晃晃的灯笼上写着一个乌黑的“丧”字,门楣上的白幔随风轻轻飘着冷清中透着阴森。

“怎么都没人呢”润娘一行人下了车,看着门庭泠落的周家,甚是奇怪。

一行人才抬脚上了石阶,正巧老徐头出来点灯,润娘拉着他问道:“徐伯,怎么都没人来吊丧呀”

老徐头抹了抹泪,看清了来人,很是一愕道:“原来是恒大娘子呀,哎,前些日子官人四处跟人借银子,把人都借怕了。都只只叫小孩子家送几络钱过来就算完了。如今只有族长在里头坐着。哎,如今家里空荡荡的,真不知如今发付太爷的这桩大事。”

众人且行且说,一路进了停灵之室,但见惟有周悛父子俩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烧纸钱,周友清坐在灵旁,老泪纵横。润娘不由心里一酸。她知道周世齐自小便跟在周友清身边,说是侄儿倒也不比儿子差甚么,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已够伤心的了,况且这灵堂前这般冷冷清清的心里怎么能好过。

润娘带着周慎磕头上香,周世齐才缓过神,看清了来人,登时是万分惊讶:“恒哥儿媳妇?”

润娘见周友清颤微微地要起身,赶忙上前扶住:“四叔公,节哀顺便吧。”

周友清老泪滚滚:“没想到临到最后,只有你肯来上柱香—”他话音未落周悛猛然蹦起,若不是巴长霖差来的那几个小厮眼急手快,他可是要扇着润娘了。

“贱妇,你来看我的笑话么”

“悛哥儿”周友清沉声喝道:“在你父亲灵前,你撒甚么泼。”

虽说这结局是周悛自找的,可润娘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因而也不答言,自秋禾手里拿过奠仪交到周友清手里:“叔公,旁的事我也帮不上,这点钱聊算是咱们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稀罕你的臭钱”周悛被老徐头抱着,兀自踢腿挥手地叫骂着。

周友清将钱放在灵前,向润娘道:“我送你出去。”

“有劳叔公了。”

润娘怜悯地望了眼周悛,随周友清出了灵堂。

“对了,怎么不见悛大嫂子啊?”

“哎………”周友清叹道:“秦家早就送了份合离书来了”

润娘沉默了,自己一直觉着秦氏为人虽然尖刻了些,可待周悛还是实心实意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些,这便是夫妻么大难来时各自飞。

“悛哥儿也是个痴心傻意的,抱着他大舅子的腿直嚷着不肯合离,哎,心都不在了还要人做甚么”

润娘不由转头望向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眉宇间的悲伤真挚而浓烈,沉重的语气透着满满的心疼。对自己虽说是刻薄了算计些,可对自己喜爱的晚辈,他也是个慈善的长辈。

润娘实在不忍心看老人苍老的身形溢满悲伤,出言劝道:“要我说也不至于就山穷水尽了,眼见就要仲秋了,待地里的粮食收了上来有了租子,慢慢的也就回复过来了。至于说媳妇,大丈夫何患无妻,悛大哥长相好不说,又是个举人还怕说不到更好的媳妇。总之啊,日子是人过的,眼前虽有难处,咬咬牙也就过来了。”

周友清诧愕地望着润娘,忆起旧年自己那般逼迫她,好生羞愧,苍老浑浊的眸中透出点点真诚:“你还是搬回来的好,城里住着样样的都要花钱。”

润娘倒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周世齐,勉强笑道:“也是没法子的事,一来我也交了一年的租钱,这回搬回来也要不回了,二来慎哥儿在书院里念书,咱们住城里他也就不用起早贪黑的赶路。”边说边已带着周慎上了车:“叔公且回吧,不用送了。”

话未说了,她便放了车帘,叫阿大赶紧的走。

哎,原本针锋相对的人突然变得温情脉脉起来,可真是叫人受不了。而原本相依相偎的人忽成陌路,润娘闭着眼微微一笑,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么?

正文 一一五、以退为进

一一五、以退为进

直待周世齐过了头七,润娘才带着周慎回城。她抱着女儿才一下车子,鲁妈就迎上来笑道:“总算是回来了,巴公子、汤官人日日的差人来问。”

巴长霖的担心她还能理解,这汤饶臣又是甚么意思?

“汤官人可有说是为着甚么事么?”润娘话还没未问完,斜刺里就赶上个人来:“周娘子安好。”

润娘站住脚,定睛看去但见一个衣帽齐整、十三、四岁的小厮给自己行礼。

“你是谁家的小子?”

“是汤官人差小人来瞧瞧周娘子回来了没有。”小厮垂头束手,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们家官人找我有甚么事呀?”

“这小人就不大清楚了。”

润娘赏了小子一络钱,打发了他,弄哥儿忽地小声地哭了起来,润娘嗯啊的哄着,笑道:“怕是饿了呢”

沈氏走上前接过弄哥儿,笑道:“咱们弄哥儿可是准点得很,从来就不瞎闹的。”

一行人说笑着进了内院,自有知盛带着阿大他们卸车搬行李。

时序虽已近仲秋,因着连日不曾落雨,日头便又炽烈如火了,反倒比前半月前要热上三分了。

润娘回屋洗了过脸,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坐在炕上给刚吃饱了的女儿扇扇子。

“你个臭丫头,晚一些吃饭都不行么?累得你沈妈妈汗也不及抹、茶也不得吃一口的就先喂你”

秋禾正抱着个酱紫粗麻的大包裹进来,听了这话格格笑道:“咱们弄哥儿算不错了到点才闹,我听着婶子他们说,当初慎哥儿可是没日没夜的闹呢。”

润娘回过笑望着她,道:“哟,甚么时候你母亲俩个说起体已话来了,婶子可告诉你盛小子小时候是怎么个闹法么?”

她话未说完,秋禾已躁红了脸:“你这人叫人真没法子说话了”说罢跺着脚摔帘而去。

周慎与她错着脚进来,给润娘行了礼,道:“阿嫂,我这么些日子都没上书院了,等会吃过晌午饭,我想就上学去。”

看着满脸老成的周慎,润娘忽地有些发怔。这段日子以来自己不是围着女儿、刘继涛转,就是为了那点子农货操心,倒着实是冷落了他,这会细看这下才发现他竟是长高了好些,板起的小脸上也渐渐褪去当初的稚嫩

润娘看得一阵心疼,自己终究是没保护好他,强忍下泪轻抚着他的脑袋:“阿嫂给你说过念书固然重要,可身体更重要这么热的天你还大晌午的往外跑,受了暑气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周慎还待要争辩,润娘拉着他的小手道:“今朝下午陪陪阿嫂好么,你都许久没陪过阿嫂了。”

周慎看着润娘秀眸中点点的期待,甚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还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好,今朝下午阿嫂就陪着我和弄儿。”

整整一个下午,润娘都在屋里和周慎下棋临贴,直至申时二刻孙季文下学回来,周慎才同他玩去。

周慎一出了门,秋禾就走来禀道:“汤官人在前头偏厅候了许久了。”

润娘瞥了她一眼,边穿外衫边道:“你倒会自做主张了,万一我今朝不得空呢?”

秋禾帮她系了衣带,笑道:“我就料着三郎回来后,咱们慎哥儿定是坐不住的,才敢叫他候着的。”

“你呀”润娘咬着牙戳了她一指甲,抬脚步向前院而去。

汤饶臣在偏厅里坐了大半个时辰了,心里直是好笑,自己还是头一次这么巴巴找上门求人家合伙做买卖,而且还是把到手的买卖硬生生分出去一半,结果人家不稀罕不说,自己还担心人家不答应。

“哎………”汤饶臣轻叹了声,想起刘继涛临走前说的话“汤官人,天下的买卖天下人做,你一家独占了难免叫旁人看着眼红,周悛不就是吃了这个亏么”

汤饶臣清楚的记得他当时阴冷的神情和如冰的话句。而“周悛”这个名字直像根刺样直扎在汤饶臣的心底,若说两年前的卢家其中详情他不太明白,可如今的周悛却是自己亲手推他落井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啊倘若自己不老实点,天晓得他们会借哪一把刀来要汤家的命呢

想要保全自己,就得给自己找一道护身符。润娘便是刘继涛唯一在乎的,汤饶臣在商场上打滚多年,刘继涛每每提及润娘,眸中那毫不掩饰的柔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只要把润娘给绑在自己身边,刘继涛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照顾自己几分。

何况数日前京中又传来邸报,如今刘继涛已从吏部直调中书省,任中书舍人,且特旨赏正四品衔。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不是他这样的升斗小民可以揣测的,总之一句话,刘继涛是不能得罪的。

润娘走进偏巧厅就汤饶臣眯着眼在那儿出神,连唤了向声也不见答应,与秋禾互视了,大声唤道:“汤官人”

汤饶臣登时吃了一惊,抬眸见是润娘,起身见礼:“周娘子身子可是大好了。”

“多劳汤官人记挂,已没甚大碍了。不知汤官人前来所为何事呀?”

她这般开门见山的问话,倒叫汤饶臣微微一怔,即尔笑道:“如今虽说周悛垮了,可信安府里的农货买卖也叫他搅得一塌糊涂,收购的价钱高得离谱,买给酒肆的价钱又低得吓人。这买卖照着这样做下去,大家伙都要赔个精光了。”

他话一出口,润娘便明白的他的来意,摇着团扇轻笑道:“这事我也帮不上忙呀。”

汤饶臣愕了半晌,道:“娘子手上有三家的农货,怎么说没法子呢?”

润娘叹声道:“汤官人只想想我若真有三家的农货,一家卢大兴怎么收得完?只是我家里犄角旮旯的田地多些,因此才有那么些农货,至于孙家不过是因着住得近捎带着一些,而老樟窝子那边,哎,说实在也就只够自己家里吃罢了。”

汤饶臣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润娘又道:“虽说农货买卖乱了套,终也只是暂时的,如今悛大哥闹不起了,那价格早晚会正常起来的。汤家世代以贩买农货为生,这点坎坷想来是不放在眼里的。”

汤饶臣看着润娘,怎发也想不通她为何要拒绝:“难道周娘子竟一点也不想把买卖做大起来么?”

润娘拿团扇掩嘴笑道:“不是我瞧不上汤官人,周家毕竟是耕读人家,我要真是去做买卖了,慎哥儿的彰程还要不要呢”

汤饶臣一怔,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言犹未了,润娘话风一转:“话说回来了有钱谁不想赚呢,况且我这一大家子人,真指着地那点租子,哪里存得下钱来,将来慎哥儿赶考、娶亲、妞儿出阁哪一件事情不花钱的。只是我找不着人托付,幸好也都不急且先那么耽搁着吧。”

汤饶臣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看盛小子是个聪明的,况且又出了奴籍,娘子把买卖交给他当是稳妥的。”

润娘摇着满月般素净的团扇,轻叹道:“我给盛小子办出籍还真是有这个打算,只是一来他年纪小二来在这信安府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连个店铺都赁不到呢。”

汤饶臣嘴角扯起抹微不可见的冷笑,心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倒容易,在王门郎大街的拐角那我还空着一小爿店面,若周娘子不嫌弃倒先使着。”

“倒是多谢汤官人的好意了,只是现下我手上也没做买卖的本钱,家里的那点农货在家里收收就好了,哪里还用得上店铺。”

汤饶臣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女人兜来转去的,到底是甚么意思

“那周娘子有甚么打算呢”

润娘呵呵笑道:“我能有甚么打算,过得一日是一日吧。“

汤饶臣看她这样子,知道再说也是无用的,只得告辞出来。

主仆二人送出厅堂,立在廊下眼见得汤饶臣的身影出了二门,秋禾方问道:“娘子,咱们真不做这买卖么?”

润娘横了她一眼,拿团扇敲着她的脑袋道:“不做怎么可能不做?难道卢大兴能靠一世不成?”

“那娘子还一个劲的把买卖往外推,听汤官人那语气那店铺的赁钱应该不会要得很高才是。”

润娘睨了秋禾一眼,回身边往里走边教训道:“你也不想想咱们现在手上有多少本钱,若果真放开来收购,咱们岂不是要去借钱来做买卖?何况如今咱们一家酒肆都没签,那些个农货又都是不经摆的,一个不好咱们好容易攒下来钱就要赔个精光。”

说着话主仆二人不知觉地进了花园子里,润娘在秋千上坐着微荡着,好似自言自语道:“时鲜农货的买卖太容易积压了,咱们又没有根本,虽说现下汤家有意分咱们一杯羹,可那是冲人情去的如今咱们得先把底子打牢了才好,万一哪天人情不在了,咱们也好靠自己。”

润娘话一出口,秋禾是没觉着有甚么不妥,她自己倒是愣住了,没想到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前世的心境: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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