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文微红了脸,垂首笑着:“成,年下我再去给姨娘拜年这会我且先去巡街了”他连说边就带着他那俩跟班走了。
待得伯文去远了,润娘身子一软,吓得沈氏连忙丢了手上的东西扶住她,带着哭腔道:“娘子,咱们先回客店里歇一歇吧”这么大起大落的,换谁也受不住啊
“不,不用”润娘扶着沈氏道:“你陪我去一趟巴家”
沈氏扶着润娘,隔着襦袄都能感觉到她的冰冷,虽想劝她回客店歇会,却也知道润娘必不会听劝的,只得吩咐阿大道:“你去雇顶小轿来。”又叫阿二管街边店铺搬了张圈椅来让润娘坐下。
那店铺的伙计,适才见他们同巡城的虎贲军甚是相熟,因此倒也不敢怠慢,帮他们搬了椅子,又给润娘倒了盏热茶。
润娘谢过了店伙计,也确是有些口渴因此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两口茶吃过,远远的见阿大领着乘小轿飞跑而来。
沈氏扶润娘上了轿,吩咐阿大他们把东西拿回客店,又嘱咐他们准乱跑,才陪着润娘往巴家而去。
自从昨日润娘去后,巴长霖一直是坐稳不安,几次三番的差小厮去问可曾有消息回来,早饭、晌午饭都没有用。家下人没法子,只好巴五娘给请了来。
“六弟,大喜日子的你不吃不喝的是甚么意思”
巴长霖正在自己院中的正堂内打转,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巴五娘袅袅的迈进门来。
“嫂子这会该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了,又来找我做甚”巴长霖冷笑着在圈椅上坐了。
巴五娘垂首一笑:“你的事情,我也听人说了。你不吃不喝的又有甚么用,等找着了人你再慢慢解释就是了,我看那个小娘子也是个聪明人,还能真的怪了你去实在不行,嫂子帮你一齐解释”
巴长霖冷眼一斜,还不及开口,巴家管事撩着袍子一路飞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禀道:“打,打,打听着了,人,人在,承福客店”
不待管事说完,巴长霖人已奔出了屋子,一面大叫:“给爷备马”
当巴长霖绝尘而去时,润娘的轿子恰恰到了巴家门口。沈氏从轿子里扶下润娘,她抬首往巴家大门口一瞅,依旧是披红挂彩,却好像没有那么刺目了,甚至还真透着些喜意。
润娘提裙缓步走了上前,巴家那几个小厮才服侍了巴长霖出门,忽见一个衣饰寻常的小娘子堂而皇之的走来,赶忙拦下:“小娘子,走错了地方了吧,你可知这是哪里”
“我是来找你家六公子的”
那几个小厮一听乐了:“小娘子,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咱们巴家六公子是你想见就见的么真是如此,咱们六公子一日里甚么也不用做了,只管等着见人就是了”
且不说润娘被巴家看门的小厮给拦了下来,巴长霖一骑飞奔至承福客店,甩蹬下马直冲进大堂,不想顶头撞见身着官服的刘继涛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客店掌柜站在一旁抖衣而颤。
原来刘继涛下朝后,连衣服也不及换就赶了过来,不想掌柜却告诉他,润娘不见了他正想若再找不着人,就让这个掌柜滚回家去却见巴长霖冲了进来。
巴长霖见着这个情形,便知润娘已不在客店,心下一黯,转身就要往外去。
却被刘继涛叫住:“长霖,你我之间连说句话都多余了么”
巴长霖背对着他,扯出一抹极冷的笑意:“枉我一直当你是挚友,真没想到你会如此算计于我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一次的手段竟拙劣至此,润娘事后随便一想就能拆穿了你。我真不明白你做这件事有何意义”
说罢不等刘继涛再做声,直奔出客店翻身上马,手中马鞭“啪”的一响,虚击一下,跨下黑马已冲了出去。
谁想他马蹄声未远,阿大阿二便抱着满怀的东西走了回来,客店掌柜一见着他俩,仿似看着救星了般赶上前道:“可算是回来了”
刘继涛闻声连忙迎了出来,阿大一见是他,乌黑的脸登时绷了起来,重重地哼声,掠过他径自往楼上去。刘继涛心下一凉,知道润娘多半是知道了真相,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是谁告诉了她。
眼见阿大他们就要上楼了,刘继涛丢了个眼色给身后两名护卫,登时两座铁塔般壮实的身形便挡在了阿大他们面前。
阿大他们虽说也生得壮实,却哪及得上这两人凶神恶煞,阿大见去路被挡,怒冲冲地回身嚷道:“你骗得娘子还不惨么,你还要怎样”
刘继涛闻言微微一愕,旋即出了店门往巴家赶去,那两名护卫自然急急地跟了上去。待他赶至巴家门口时,润娘同沈氏还在门外等着小厮的回信。
“润娘”
巴家那几个小厮一见着刘继涛忙都站了起来行礼:“刘大人。”
刘继涛斜眼将他们一扫,问道:“你家六公子呢?”
小厮据实答道:“不在家呢,咱们也跟这位娘子说,可她偏不信,咱们正去回五娘,只是韩夫人刚才来了,怕是这会陪客呢,没这么快呢。”
“润娘,回客店等着吧。”刘继涛伸了手想去扶她,润娘猛地侧卧身,冷冰冰地望着刘继涛:“我真没想到,对我和长霖,你也会这般机关算尽”
“润娘………”刘继涛满嘴里全是苦涩,事到如今自己还能说甚么:“你脸色很不好看,咱们先回客店成么?”
“小妇人多谢刘大人关心”润娘敛衽一礼,侧过身再不搭理他了。
此时进去禀报的小厮走了出来,很是恭敬地道:“五娘说请小娘子进去。”
“有劳了。”润娘微一颔首,随那小厮进了大门。刘继涛自是跟了上去。另有个机伶的小厮一路跑了进去告诉。
那个小厮领着润娘进了花厅,几个小丫头奉上了茶点后,就再没有人来了。
刘继涛也有些坐不住,不知这巴五娘葫芦里卖甚么药。其实巴五娘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她一听说润娘找上门来了,便知润娘定然是知道了真相,因此连忙差人去找巴长霖。
她这边呢,因韩家夫人并几位娘子都在,她实在是不好脱身,她想着反正只要找回了长霖,自己有没有过去相赔都不是问题,至于刘继涛虽不也明着得罪他,可他这般算计巴家的人,冷他一冷,心里也舒服些
因此润娘就只有在花厅里傻等了。
再说巴长霖这边,他一路飞奔赶着出城,险些就撞着一个小娃娃,巴长霖着急要追润娘,从怀里丢出一张交子就要走人。他这态度登时惹恼的街市上的百姓,围着他七嘴八舌的责难道:“有钱就了不起了,撞着人了,也不说下马瞧瞧,丢张交子就算完事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人群外一声怒喝:“做甚么呢?”
人群登时散开,巴长霖回头一瞧,见是伯文,仿若看见了救命稻草,急急上前把事情说了一遍。
伯文道:“先前我还在街市上瞧见姨娘,想来今朝是不会回去的呀”
巴长霖听罢,犹还不信:“果真?”
伯文道:“自然是真的”
巴长霖丢了伯文,就往人群往冲,那些百姓哪里肯轻易放他,巴长霖急得没法,只得做了圈揖:“小可实在是有急事,诸位就高抬贵手吧”说着又向那小童的父亲道:“你只管带着儿子去看大夫,所有医药钱你只管上巴家要去”
众人听得报出巴家名号,尽皆一怔,趁着这工夫,巴长霖驰马飞奔而去,伯文摇了摇头,向那小童的父亲道:“我带你们看大夫去”
巴长霖策马赶回承福客店,远远的就见阿大阿二站在门口焦急地引首张望。他甩了几鞭子,跨下黑马又快得几步,阿大他们听见马蹄声,回头看去不由大喜地叫道:“巴公子”
巴长霖赶到店门前,也不下马,只问:“你们娘子呢”
“她上巴家去找你去了”
不等阿大他们说完,马长霖的黑马已然冲了出去。
润娘一直坐在巴家的花厅上等,刘继涛几次三番的劝她回客店。她都不做理睬,眼见天色已渐暗了下来。
润娘叹了一声,起身向沈氏道:“咱们走吧”她主仆二人,才刚拐出
小院的了月亮门,满面灰尘发髻散乱的巴长霖就从另一头游廊冲进来,正撞见刘继涛,怒吼问道:“润娘呢?”
这一路飞奔,巴长霖的脑子也在飞转,既然润娘会上巴家去找自己,显然就是从伯文那里听到真相,因此他一心想着快些,快些,快些,惟恐又再错过了润娘。可当他赶进花厅时,看见只有刘继涛,心陡然一凉。却不知他身后,润娘笑厣如花,泪披了满面。
刘继涛扯了起抹苦笑,这场闹剧总算演到了结尾,自己这个恶人是逃也逃不掉了
“长霖。”低柔到极致的一声轻唤,听在巴长霖耳里却犹如雷震。他缓缓地转过身,胭脂般的晚霞轻拢在润娘身上,如梦如幻。
巴长霖怔忡了半晌,猛地将润娘拥入怀中。
刘继涛浅浅地笑着,眸底泪光隐隐,这个结局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不走到这一步他终是不甘心,只是如今他连祝福的话也没资格说了,只能在心底黙黙“长霖,我真心的祝你们白头偕老。”
最后再看了一眼润娘,迈步出门,却听润娘在他身后暖暖地道:“承之,咱们还是朋友。”
回过头,三张笑脸份外明媚
小小番外:
“怎么回事,新郎怎么还不来”
周家门外,周慎、季文带着一帮小子在那里张望。终于,乐声隐隐。
季文整了整衣襟,挺了挺胸膛道:“小子们,门可把牢了。不把荷包塞满了,可不准放人进去”
他话音刚落,就见藕小子提溜着个跟他差不多的高小麻袋,撒着两小腿跑了出来:“三哥,这袋子够大了不”
众人皆扯了扯嘴角,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荷包,不得不佩服藕小子的强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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