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男炼又气,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抓住她在那里干瞪着。
丁小羽在众人的纷纷议论后,静静看着那二人,眸中是冷静的神色。她在想,这个忙,究竟帮还是不帮?帮的话……这艾百合好生跋扈,要如何收场?
丁调解员
“二位有话好好说嘛。”丁小羽喝了口茶,掩起心中算计嬉笑打岔道,“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二人少说也有几千年孽怨……呃不,几千年的恩缘才修得如今这番,还是要和谐相处才是。”
莫萱点点头,“是是,是这个理,你们坐下慢说。”
薛胜摇头叹:“想不到今日薛某竟站在为人调节家事这方,令人感慨。”遂与莫云崎移桌另坐,剩一群年轻人在一桌死磕。
艾百合与南男炼就坐,俨然问题夫妻,丁某人化身民政局调解员,开始调矛工作。
原来这南男炼还真是萧风寨的马贼头子,艾百合是他原配压寨夫人,二人从小是孤儿,好容易才在江湖上立足。哪知这成亲没两年,竟连着七八次有人来给南男炼送美女。偏艾百合是个傲娇的,小老婆什么的最讨厌了,这不,一个没忍住乔装打扮离家出走,从东头跑到这地处西北的错麻城,途中已被南男炼抓包三次。
丁某人叹:“你二人体力真好。”
莫萱抽嘴角,“小羽,你快快抓住重点……”
丁某人这才回神,“其实我觉得那句话很对,女人如衣服。”
江余晚语塞,“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艾百合也一愣,却又苦笑:“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男人又何苦追来。”
丁某人高深莫测地笑:“真是,好一个离家出走……他肯千里不放一日地追你,足以证明你是他女人,而且你这女人,是过冬穿的衣服。”
众人亮了,连嘴笨的南男炼都明白过来,重重点头:“对,对,过冬的衣服!”
艾百合艳目睁大,“你这丫头倒懂得不少,不过……纵然如此,我也不回去。冬天过完了,多的时候是春夏秋,他合着该添置新衣,我才不奉陪。”
丁某人被这句话打中脉门,一时间劝解又拉回了原点。
兰陵绪叹:“江湖男子自古有妻妾多娶的礼制,艾姑娘却非要南兄只顾你一人,这对一隅领主来说并不容易……”
丁某人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雷:“你们这儿男人总把三妻四妾当做寻常,所以怎么解决这事儿都不称意。最好的办法……我说,你们和离吧。”
南男炼霍地站起来,“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哪有这么说话的女儿家!”
丁某人不气反笑,“我从小爹不亲娘不养,没人教我什么叫礼制,我师父只教我公平二字。我以为,女人只侍一夫而男人可娶多妻这事是不公平的,然……江湖礼制不可妄废,最公平的法子自然是和离,谁也没有,最公平。”
想不到此女看起来泼皮冲动,却如此伶牙俐齿,南男炼涨着脸数不出话。艾百合有些局促,却仍顾着面子,“哼,这话……说的在理。”
丁某人看了南男炼一眼,“南兄,真喜 欢'炫。书。网'艾姑娘么?”
南男炼紧张,“这,这还用问!”
丁某人点头,“当然用,这是最重要的。我若是你,真有心的话,一定昭示江湖我南男炼此生绝不二娶以明爱意。”
江余晚摇头,“小羽,联姻也算一种交往手段,并不是说不就不的。”这回,就连万雪尽也点头。
古代人,始终是古代人,无论多聪明,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思维局限。丁某人皱起眉头,有些气:“那为毛不送男人?女人就不是个货了活该让人送来送去拉拢男人?”她想起了秦可珍,笑意更冷了些,“你们知道这样不顾后果不负责任的行为,会产生多少可怜可悲可气可叹的女人和孩子么?”
莫萱见多识广,听了这句不禁动容,“这确实不少……”
丁某人语重心长:“男要多娶这事儿我管不了,我只觉得艾姑娘这才是受气。和离吧,和离吧……”
“住嘴!”南男炼怒目,“我决不让合儿走!”
丁某人似乎喜上眉梢:“谁愿意和一个花心萝卜过一辈子?我看艾姑娘还要跑……”
莫萱一下子捂住丁某人的嘴,“南大侠别听她胡说小丫头头发长见识短不成气候请见谅……”
兰陵绪这时却像丁某人附身,嘿嘿一笑,“我是艾姑娘,我也跑。”
万雪尽气闷,“七公子!”这两人怎么孩子一样。
丁某人扒搭掉莫萱的手,有理有据地跟南男炼分析:“你想啊,这跟你回去了家里一堆女人鸭子一样之哇乱叫,还是跑出来的好,跑出来是一个人,追出来也是一个人,没别的女人了。”
众人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一时言语不能。艾百合苦涩地笑:“本姑娘活了二十余年,如今却只一个小丫头能明白我,这可是怪了 ……”
兰陵绪添油加醋:“某以为,姑娘单跑还成不了事。”
丁某人点头,“对,对。你这么一跑,他千里追来,你若心里有他,铁定跟他回去,赶明儿又有人送他美女,你又得跑,可他却不一定亲自追来了。”
兰陵绪神情肃穆:“这就不是一人来一人去的问题,这可能就没人了。”
江余晚这才通悟,和万雪尽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叹服:这丁小羽和兰陵绪情商就是高啊,脑瓜转得挺快。
莫萱连忙跟着说:“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拉踞。”
这是,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李如雪突然开口,带着有些落寞的笑:“是这样的。当年爹爹原和娘伉俪情深,而娘因不满三夫人四夫人几次三番的挑衅生事,常常跑回娘家。前几次爹爹还亲自跑来寻,日久之后,那几房姨娘生出三个哥哥来,娘却只得我一个,爹爹便越来越少再来了。”
丁某人心头微微一动,想不到李弹簧也有辛酸的家事啊。
南男炼有些急,忙说:“我对合儿绝不会那样的。”
兰陵绪看着杯中的茶水,茶叶的细渣沉浮,笑意不明,“有些事……并不是人能决定的,时间,天数,命理,不因执念就改。”
艾百合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辞,十分受到触动,纤眉淡蹙,“是啊,那这又该怎么办……我也不想与男炼分开,可,也咽不下那口气……”
丁某人瞅准时机哇哇地叫起来:“和离吧!和离吧!”
南男炼抓住艾百合的手,坚定道:“不!”
丁某人摆手,“不什么不,和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南男炼怒气大盛:“凭什么?!你可知我二人经了几重生死才走至一处?!”
丁某人笑:“多情总被风吹去,雨雪年年又是春,和离吧!”
南男炼终于磕上了:“不!就不离!”
丁某人似来了气:“你离不离!”
“不离!”
丁某人拍桌子,“你这男人怎么那么贱有了别的女人还缠着人艾姑娘不放!”
南男炼沉声喝:“老子心里只有她一个!”
“可他娘的你心外面有很多个威胁着心里面!”
“老子也没办法!”
“我去!你是不是男人!”
“老子漠北萧风寨寨主!顶天立地的男人!”
“那你怎么那么没种不爷们儿!”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
“就这么说话的!你!没!种!不!爷!们儿!”
“老子废了你!”
“废了我你也就一懦夫!”
“娘的你要怎么才罢休!”
“有种你把那些女人全休了八抬大轿把你婆娘抬回去!”
“你他娘当我不敢?!!”
“你又没种怎么敢!笑话!”
“老子做给你看!!”
“……”
丁小羽整袍坐好,悠悠翘起二郎腿,呷一口茶,“这事儿结了,大家散会。”
众人目瞪口呆,这……就这么结了?南男炼也有些愣,这才发现自己说了怎样没有遮掩心意的话,一下子静下来。
丁小羽装模作样地左右抱拳:“承让了,和马贼谈事儿,就得用吵的。”
茶楼里掌声雷动。
当晚南男炼在错麻城里还真寻了顶大轿子,让八个手下抬上艾百合准备离去。
艾百合临走前坐在轿子里拉着丁小羽的手,依依不舍,“有空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丁小羽点头,这才是江湖,快意恩仇。她嘻嘻一笑,伏在艾百合耳边说了句什么,艾百合大笑应下。
这时一个侍卫来报粮草备齐,于是薛胜招呼众人:“咱们也该上路了。”
命格之数
在快出错麻城时,丁小羽听见一声奇 怪{炫;书;网的鸟叫。她连忙捂住肚子,“呀,阿萱,我肚子怎么不舒服起来……不行不行我要去茅厕,你们慢慢走等着我啊……”
莫萱应下。丁小羽跳下旺财一溜烟儿奔进一架茶楼,直往后院儿跑,扔给小二一粒金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二机灵地点点头。
她在后院儿枯树下站定,随手一招。几乎一两秒的时间,地上已站好十二人。丁小羽摸出一只贴身挂在脖子上的血玉,十二人立即低头齐声叫:“参见右使。”
“苏黎在山庄?”丁小羽简单地问。
一个黑衣人答:“是。”
丁小羽冷笑:“很好。你们远远跟着,明日一早薛胜要领队入罗罗沙漠,莫要出了纰漏。”
十二人答是,为首者交与丁小羽一个木匣。丁小羽挥挥手,黑衣人便尽数退去。
她紧了紧身上的火狸裘,向骆驼对追赶而去。
进入沙漠来,便离九阴山只有两日的路程,丁小羽不得不再次计划起偷血的事来。虽然木匣子道现在还没打开过,可她大概能猜到,一定是白色药丸,或许……还有张字条。
他会写什么?
丁小羽摇头不想,现在还不是时候拆开来看。可是自从此行一起,丁小羽发现李如雪赶路时日渐少言,就连和她要好的江余晨同她说话也说不了几句。这样她要怎么拉拢关系偷血?
“喂。”丁小羽骑着旺财走到李如雪身边,伸脚踢踢她小腿引她回神,“最近想什么呢?”
李如雪回神来见是她,笑了笑,“前几日在西崖岭看猎户牛三家娶亲,这才惊觉离家有四个月了,我突然很想我娘。”
丁小羽点点头,“此事结了你大可回去看看她。”
李如雪摇头,笑得有些悲伤,“小羽姐姐不知道,我娘四年前便故去了,早离人世,回去也不过是田家庄一包旧坟,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上三盏青香。况且,我娘一直不喜爱我。”
原来是这样。其实江湖大事,突然如此沉重地降落在一个平凡地二八少女身上,在现代的武侠小 说'炫&书&网'里是常常出现的桥段,竟带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丁小羽看了看李如雪,“你也挺坚强嘛,一个人在外面呆了四个月,很不错。”
李如雪笑:“多亏了哥哥姐姐照拂。”
丁小羽打量着她小家碧玉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万雪尽说过,李如雪是个很善良的人。丁小羽目光故意讥诮:“你胆子超小诶……”
李如雪不好意思:“我,自小未出过远门,我……”
“不是说这个。”丁小羽打断她,“你喜 欢'炫。书。网'万雪尽,却不敢说。”
李如雪惊得险些跌下骆驼,抓紧缰绳,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
丁小羽又向她靠过去一点,问:“要不,我替你说?”
李如雪连忙摇头,声若蚊吟地说了句什么,丁小羽还没听清便被朔风吹散。丁小羽忙问:“你说什么?”
李如雪抬头看她,重复:“雪尽哥哥喜 欢'炫。书。网'你,我知道的。”
丁小羽愣愣看了她半晌,傻笑,“呀,李如雪你太逗了,居然开这种玩笑!我——”
“没有开玩笑!”李如雪竟真有些生气,“雪尽哥哥真的喜 欢'炫。书。网'你……”
丁小羽脸上的笑僵起来,然后渐渐消散开去,徒留冷意,“我倒是希望他喜 欢'炫。书。网'的是你。”
李如雪急忙抬头看看前面离他们稍远的众人,“别,别胡说……”
丁小羽笑得无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定快死,为何胡说?”
李如雪哪里懂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哀痛自己很快就死才不敢接受万雪尽的感情。是啊,丁小羽是多么玲珑的女子,能看不出万雪尽的心?李如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道:“绪哥哥医术很好,关外也有名医,你大可……”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丁小羽出声将她打断,“你……不明白,我早该死了,现在已多活了很久。”
李如雪拉拉她的手,“别,小羽姐姐,争一争才有希望的,你一向坚强。”
丁小羽瞥她一眼,“那你为何不争一争万雪尽?和我一个前脚已踏进棺材里的人,说什么希望。”
李如雪在她清冷的目光下收回手来,“雪尽哥哥不会看上我,我知道。”
他喜 欢'炫。书。网'你,我知道;他不会看上我,我也知道。
丁小羽心里有点堵,问:“你为什么喜 欢'炫。书。网'万雪尽?因为他长得漂亮?”
李如雪摇头,脸上泛起红晕来,“当初柳鸣山上,我差点儿被魔头抓去,雪尽哥哥将我救下的。”
“原来如此,救命恩情。”
丁小羽想起当初的自己和九方漓容,不禁唏嘘,你说同时落在柳鸣山,我怎么就没被万雪尽捡到呢?那样的话,是不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什么,都不一样了啊。那样我就是天女,至少身家周全安享晚年,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苦中作乐,可能最后还得含笑九泉。
那样,死的就是我身边的这个李如雪。
可这仿佛也很奇 怪{炫;书;网,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命格,天女命格硬,你丁小羽也嫉妒不来啊。她想到这里,不禁失笑出声。
见她笑,李如雪便问:“你笑什么?想到了什么?”
丁小羽道:“我总有能发笑的事,你管不着。”
李如雪奇 怪{炫;书;网,“你日日都说命不久矣,却日日笑得比谁都大声,活得比谁都开怀。”
“呵呵,”丁小羽的笑声似乎夹杂了很多疲惫,“你知不知道……燕尾蝶?”
李如雪摇头。
丁小羽说:“这种蝴蝶生来好战,追逐光火雷电,生命一般短暂而绚烂,编织最华丽的梦想,在燃烧中死去。我喜 欢'炫。书。网'这样的活法,虽然我不想早死……但若二者不可兼得,不如自由一些,不被束缚,活得壮美。”
李如雪有些愣愣的了,“你到底是世外之人,真与常人不同。”
丁小羽不言只笑。
没想到李如雪说:“只愿我来生能同你这般灵动洒脱,再遇上雪尽哥哥……便不会错过。”
丁小羽强自哈哈一笑:“姑奶奶这般人才,造物主千年才敢捏一个出来,姑娘,你再回去修炼修炼吧。”
李如雪坚定地红着脸说:“我,一定要成为那样的女子,一定让他……喜 欢'炫。书。网'我!”
这回换丁小羽痴了,这可是李如雪说过的最大胆的话了。
是啊,她喜 欢'炫。书。网'万雪尽,天也可逆,有什么不敢?……对了,只是不敢表露心意罢了。
沙漠上盖着雪,一眼望不到头。
晚间众人在一处背风点扎了帐子,丁小羽从马车里掏出几条鱼来和几个女人分吃了,又到了不愿睡觉的时候。几个年轻人难得遇上大漠雪景,一时间也集体失眠,望起了天上的月轮来。
“兰陵绪。”丁小羽叫唤,“坐过来点儿。”
兰陵绪狐疑且防备地挪过去一点。
丁小羽笑:“我不打你。”
兰陵绪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