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雪稳了稳心神,再次转起那大轮子,这次的线拉得比较长了,不断了,可是……跑歪了,压根就没缠到那轮子上。
秀娘笑着把线重新拉好,再次鼓励某娃。
于是在秀娘的鼓励下,花了一个时辰,断了五六七次线、跑歪了**十次道的某娃终于还是把那团乱麻全纺成线了,拿着那个纵横交错还松垮垮的纱锭,她好想捂脸不见人了,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不管她这成绩如何,作为亲娘秀娘是绝对不会打击她的,“咱二丫就是聪明第一次纺线就能纺得这么多了。”
自己知道自己事的寒初雪不禁有些老脸发烧,“娘,你别夸我了,这线跟你纺的一比,根本就见不得人了。”
秀娘拿过她手上的纱锭,装模作样了瞧了一会,“咋就见不得人了,谁家的女娃第一次纺线不是这样子的,好多人的还没咱二丫纺得好呢。”
小闺女已经十岁了,之前跟着她那师父虽说日子不难过,但这女孩子该会的活却一样也没学过,再不学,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呀。
所以说秀娘这次教寒初雪纺线并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看她闲得发慌特意给她找事做,而是有着深谋远虑的。
刚好忙完菜地那些活的大丫提着一个木桶走过来,在昨天秀娘就已经跟她说过这担心的问题了,现在她自然也明白自个娘亲的意思,于是抿嘴笑道,“是呀小妹,咱第一次纺线的时候比你这个差多了。”
不管她们说的是真是假,总之得到开解的某娃心里觉得好过多了,瞧着手里那个卖像不太好的纱锭,多少还是有些成就感了,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纺的线呢。
“娘,我再试一回,这次一定要比上一次的好。”
“好呀。”就怕她不肯学的秀娘自是二话不说,赶紧帮她调好纺车。
暂时空闲的大丫放下手里的木桶站在一边从旁指导。
就在母女三人一片和乐融融的时候,门外有人来了。
“嫂子,咱哥在家不?”
秀娘看到来人,忙站起了身,一边拿下头上的布巾拍着身上的麻絮一边走过去开院门,“小山,你咋来了?”
寒初雪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去,来人是个跟寒爹爹年龄差不多的汉子,身形却没寒爹爹那般高大威武,有些短小精干,皮肤黑黑的,听到秀娘的问话,一边互搓着双手,一边露出有些为难有些不好意思的勉强笑容。
“嫂子,是这样的,咱家那婆娘你也知道,上回大柱来咱家借了一斗米,那婆娘今天不知咋的就闹了起来,非要咱来……”
说到后面,他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下去了,只不过他要表达的意思也够清楚的了。
寒初雪了然的挑了挑眉,这就是来讨债的。
秀娘自然也听明白了,以她的性子自然也不想让人为难,可是现在大柱他们去镇上还没回来,也没米还人家呀。
“小山,你的意思嫂子明白,你放心大柱兄弟俩已经去镇上了,最晚到中午咱就有米还你了。”
“那敢情好。”那汉子的笑容终是松泛了些。
听他愿意等,秀娘也松了口气,“小山先进来坐坐吧,若是大柱他们早些回来,说不得你还能直接把米带回去了,也省得你媳妇问起你不好说。”
“好,好。”那人一边点头应是,一边走了进来。
看到寒初雪他的笑容又添了几分,“嫂子这就是你跟哥的小闺女?”
说起回家来的小闺女秀娘就打心里高兴,“是呀。二丫,这是你小山叔。”
快速搜了一遍记忆,亲属里没这名字,不过能借自家粮食,应该是跟琴姨那样跟爹娘走得较近的人,于是寒初雪笑着朝他唤了一声,“小山叔好。”
“好,好。”小山叔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朝秀娘道,“嫂子,你这小闺女长得可真俊,听说是从龙虎山回来的,是真的吗?”
秀娘点头应了声是,小山立时一脸羡慕的道,“那你家可不就有个小仙姑了?”
大昌朝佛教道教盛行,龙虎山又是道教名山,就是皇室官府都经常前往拜祭的,在最底层的农民眼中,那山上的可都是仙人般的人物,所以习惯的称在龙虎山修道的道士为仙长,女道士为仙姑,而像寒初雪这样的小姑娘自然就成了小仙姑了。
☆、第五十七章 一百文
秀娘听到小山的话,乐得直笑,“啥小仙姑呀,她那丁点大的娃能学会啥,她能好好的活着回来咱就谢天谢地了。”
话虽如此,不过看秀娘脸上的神色也知道,她还是很为这小闺女自豪的,那小山也不傻,自然也看出来了,又应和了几句。
这时寒爹爹在屋里喊了起来,“小山,你来了?”
小山立时应了句,“是呀哥,咱来看你了,你的腿怎么样了呀?”
寒初雪挑了挑眉,这人现在的能言善道跟他刚才在门口的表现很有些违和感呢。
因为腿伤一直闷在屋里的寒爹爹难得有人来瞧自己,很高兴的把人叫进房去聊天了。
两个大男人尤其是寒爹爹那性子也不会像妇人般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的多是地里的事,毕竟开春了,农活也得跟着忙开了。
听说寒爹爹的腿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好,小山也对寒家那几亩地的事忧心了一会,表示等自己家的活干完了一定会来帮忙,寒爹爹倒是推托了,说免得他家的婆娘又闹起来。
寒初雪暗自琢磨了下,听起来这小山叔是家有河东狮呢。
于是两个男人在房里聊,寒初雪几个女的在院子里忙着,一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就在大丫准备煮午饭的时候,大柱两兄弟回来了。
二柱人没到声先到,“爹、娘,咱和大哥回来了。”
看他红光满脸的跑进院子,寒初雪便知道,那条小野猪应该价钱不错。
看到小儿子一头是汗的,秀娘笑着摇摇头道,“瞧你这天气还能跑得一身汗的,快过来给擦擦。”
二柱乐呵呵的应了声,走上前接过布巾粗粗的抹了把脸,便又兴奋的道,“娘、姐、小妹你们猜那小野猪换了多少银钱?”
瞧他那样子也能猜出肯定不少,不过甚少去镇上的秀娘和大丫还真猜不出来能卖多少银钱,正追问着,大柱也背着竹篓走进了院子。
瞧大柱兄弟俩除了一个竹篓就什么也没有了,秀娘不由一愣。
“大柱那野猪没换到粮食吗?”
大柱放下背上的竹篓笑应,“有呀,娘,咱换了十五升糙米和一升的白米回来。”
秀娘纳闷了,昨天那几只鸡还能换两大箩白米呢,今天一整条的野猪咋就只一篓粮食了?
“大柱你找谁换的粮食了?”
这娃不会还是跑去找他大伯了吧,如果照以前寒永松给出的价格,一条小野猪还真换不了多少粮食,所以也难怪秀娘会往那方面想。
大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问话笑应,“娘,咱是找昨天跟咱换鸡的杨大哥换的。”
还是昨天那人?
“那咋就换了这么点粮食的呢?”
不仅秀娘,就连大丫都纳闷了。
寒初雪看向一旁正偷笑的二柱,“三哥你们换其他东西了?”
被抓包的二柱憋笑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解释,秀娘就急起来了。
“你们这俩孩子咋能这样呢,出门前你们小妹不是还交代你们尽量换些粮食回来好还乡亲们的吗,你们咋能换其他不紧要的东西回来呢。”
屋里还坐在着一个等着要粮的小山呢,而大柱他们换回来的粮食还了小山的,自家又得没粮了,也难怪秀娘会急了起来。
见娘亲误会了,大柱急得直摆手,“娘,咱没换其他东西?”
“那粮食呢,咋就这么点?”
大柱那口才跟寒爹爹有一拼,也是越急越说不清楚,最后还是二柱看自家娘亲真的要恼了,这才掏出怀里的一串铜板往秀娘眼前一晃,“娘,咱们换这个了。”
就是一个铜板也得精打细算的秀娘,突然看到一串钱,顿时有些眼睛发直,直到二柱把钱串塞进她手里,她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咋换了这么多钱的?”
二柱得意的笑道,“娘,你不知道那个杨大哥见咱拿去的野猪还活生生的可高兴了,说带回去他们那边还能卖个好价钱,所以给了咱和哥一百文。”
这时小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秀娘手上的钱串,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贪婪又很快被惊喜的笑容给掩盖了。
“嫂子你们家这可是发大财了呀。”
虽说是熟人,可是财不可露白这话秀娘还是记得很牢的,忙把钱收进了怀里,笑道,“啥发大财,咱家还欠着乡亲们好些粮食呢。”
说起欠粮,她看向大柱他们还是有些不赞同,“你说你们咋就全换钱了呢,欠乡亲们的粮食还没还呢。”
大柱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憨笑道,“娘,二弟说那么些粮食咱两个也运不回来,欠的粮食咱直接还钱好了。”
秀娘闻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呀,她咋就这么不会转弯的呢,有了钱自然就能抵粮了呀。
二柱一看自家娘亲的反应,得意了,“还是咱聪明呀,大哥原本也像娘你这样,非得买一石粮食回来呢,那么多,那还不得花钱请牛车呀。”
瞧他一脸快夸夸我的小模样,寒初雪和大丫都掩嘴笑了起来,“对,是你最聪明。”
秀娘也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额头,才看向小山道,“小山,你看看你是要一斗糙米回去,还是拿十文钱。”
小山笑道,“嫂子你们家也没啥粮了,咱还是拿十文吧。”
一升糙米就一文钱,一斗十升刚好就是十文,但要知道这可是铺子里的粮价,要是在乡下地方买绝对不用这么贵的,拿十文钱肯定比拿回一斗糙米来得划算,显然这个小山并不像他外表给人的那般老实,至少什么是赚什么是亏,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秀娘并不像寒初雪般想得那么多,听他说要钱,便点了点头,掏出刚收起来的钱串,细细数了十枚给他。
小山接过后,瞧了瞧秀娘还拿在手上的钱串,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一副扭捏不好开口的模样。
秀娘见了,顺势问了一句,“咋了?”
小山有些吞吐的,“嫂子,其实今天我家那口子会闹起来,是因为石头有些不舒服,她想带他上镇上瞧瞧大夫,可咱手上没钱。”
秀娘还没答话,屋里的寒爹爹就先急着叫了起来,“啥,石头不舒服你咋不早说呢,赶紧回去带娃瞧大夫去。”
“可哥,镇上的大夫要钱多,咱没办法。”
“秀娘咱家还有多少,先给小山拿去看大夫。”
寒初雪眉头不一沉,自家这爹还真是大方呀。
☆、第五十八章 米袋瘪了
听到寒爹爹那样说,小山冲着秀娘就猛摆手,“不、不,那咋行呢,嫂子你可别听哥的。”
寒初雪眉头一挑,他都这样说了,以自个娘亲的性子还能真不听寒爹爹的吗。
果然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秀娘听到他这话,暗叹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有勉强的道,“小山,咱家也不多,就这些你就拿着先带娃去看大夫吧。”
说着,秀娘就把手里的钱递了过去,小山连连摆手,“嫂子这咋行呢。”
屋里寒爹爹有些不高兴的喊道,“咋就不行呢,叫你拿着你就……”
“爹,或者小山叔的意思是,他刚拿到的十文钱就够看大夫了,毕竟我们这钱说到底也不是我们的,而是那些借了粮给我们的乡亲们的。”
寒初雪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很巧妙的把秀娘拦在了身后,怕会打到小闺女,秀娘只能把递钱的手收了回来。
屋内寒爹爹听到寒初雪的话后沉默了一会,才道,“二丫,你不知道镇上大夫可不比黄郎中,没个二三十文钱的可看不了病。”
寒初雪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对呀,我们这村子不是有黄郎中在吗,小山叔你找黄郎中去看病不就省钱了吗?”
大柱在秀娘身后解释道,“小妹,小石头的身子不好,一直都是找镇上的大夫看的。”
一直?
寒初雪眼神暗了暗,听这小山叔刚才跟自个爹的谈话可不像是有钱人,每次二三十文的看病钱他是怎么挣的?或者是有冤大头?
想想刚才寒爹爹的慷慨大方,寒初雪觉得她有必要再跟他聊聊了。
心里已经转了几道弯,表面上她倒没显出来,而是装出一脸恍悟的小模样,“哦,这么说来,小山叔家的孩子真的病得挺厉害的,要不然黄郎中像我昨天那么重的伤都能救得了,怎么会治不了他的病呢。”
秀娘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小闺女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村子里的人谁有病不是找黄郎中的,只要不是要命的大病谁舍得上镇上找大夫呀,就像孩子他爹说的一次至少二三十文的诊费还有药钱呢,那可是很要命的,而小石头就是身子弱一些,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人,怎么就每回都要上镇上找大夫呢,就是自己这破身子这十年来也没上过几次镇上看大夫呀。
寒爹爹因为寒初雪提到昨天的事,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小山见状,有些窘迫的直搓双手,“不、不是病重,只是哥、嫂子你们知道的,石头是咱好不容易才有的娃,是咱家的命根子。”
这点寒爹爹当然清楚,自家这兄弟因为早就没了爹是靠他娘拉扯大的所以家里比较穷,娶媳妇就比较晚,成亲好几年了才生了小石头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就会着紧一些,所以每次他要带小石头上镇上看大夫,自己才会帮忙的。
想到这,寒爹爹正想开口叫秀娘把钱给他,却听到寒初雪又说话了。
“小山叔你这话可就奇怪了,难道我就是爹娘眼中的一根草不成,昨天我伤成那模样,我爹娘也没想着要把我送镇上看大夫呢,最后还不是靠黄郎中给救活的。”
这话一落,秀娘顿时红了眼眶,一把揽过站在她身前的寒初雪,“二丫,你当然也是娘的命根子。”
屋内寒爹爹也没声吭了,他羞愧呀,昨天小闺女可是差点就没了,他当时咋就没想到把人送镇上呢。
大柱几个急忙上前安慰秀娘。
二柱抬头看着小山,“小山叔不是咱家不肯把钱借你,可是咱家也欠着别人的,要不然就咱家小妹昨天那情况,咱们怎么也送镇上了。小石头要真像往常那般是小病小痛,你还是找黄郎中去给他瞧瞧吧,找黄郎中,咱家刚才还你的十文钱足够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小山怎么也不好再开口要钱了,涨红着一张脸应了声,“不、不借,咱刚也说是不要,咱回去找些糙米换些白米给他熬些粥喝,兴许就好了。”
屋内正因小闺女的话羞愧着,又内疚帮不了兄弟的寒爹爹一听,又喊了出来,“还换啥呢,大柱不是换了些回来吗,你拿去就好了。”
二柱有些急了,“爹,咱和哥就换了一升白米,那是给小妹吃的,她的头现在还伤着呢。”
被小儿子这么一吼,寒爹爹也想起来了,对呀,小闺女脑袋上还有伤的呢,因为今天起身后小闺女就挺精神的,倒让他把这事给忽略了。
“那、那个小石头熬粥也不需多少,就给一点你小山叔先应急吧。”毕竟话都出口了,没钱帮忙,总不能连点米也不给吧。
二柱还想说什么,这时已经缓过来的秀娘拍了拍他,“好了,听你爹的。”
孩子他爹跟小山是什么感情秀娘十分了解,自然也不想当着小山的面太落自家相公的脸面。
示意大柱去把白米提过来,又叫大丫去取个碗来,在秀娘想来熬粥确实用不了多少米不可能用个布袋装,所以才会想到用碗。
结果当大柱把买的那一小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