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了这“惨状”村长不由对泪涟涟的寒三叔夫妇生起一丝同情,毕竟庄户人家这家禽虽不像地那般是命根子,可也宝贝着的,这一下子就全没了,也难怪这两口子会气得胡言乱语。
同情归同情,村长到底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头驴子造成的。
寒大爷爷虽然也有些意外灾情真的会如此惨重,但想到刚才寒三叔是想把这一切往寒爹爹一家子身上栽,他立马便硬下了了心肠。
大跨步走进院子,弯身抓起一只死了的老母鸡,瞧了瞧,又往院子里扫了一圈,当看到地上那条死了的大黄狗后,寒大爷爷心中了然。
“黄郎中,你来瞧瞧,这鸡是不是让驴子踩死的。”
莫名成了兽医的黄郎中无奈上前接过,瞧了瞧那鸡身上的伤口,又蹲下身翻看了另外几只,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
“这些鸡的伤口深着呢,驴子绝对没这么利的牙口,骨头没碎,也不可能是让踩死的,倒是像让什么凶狠的野兽一类咬死的。”
黄郎中可是这村子惟一的郎中,他说的话肯定很有权威性的,再说尸体就明摆在那地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
琴姨扬声问道,“黄郎中那像不像是地上那条大黄狗咬死的呀,刚才咱们可全瞧见了,那狗咬华子他爹时可凶着呢。”
那大黄狗是让寒三叔活生生打死的,可以说是死不瞑目,不仅眼睛瞪着,就是那嘴也是大张着的,那一口还带着血的利牙,清清楚楚。
黄郎中就事论事的点点头,“像。”
还记着自己是来“办案”的村长忙补问一句,“那跟驴子有关不?”
黄郎中摇摇头,“咱瞧不出来跟驴子有啥关系。”
寒三婶一听急了,“咋没关系呀,要不是那驴子把咱家的狗给吓疯了,它哪会咬咱家这些鸡呀,这狗咱家都养好几年了,从来就不咬鸡崽的。”
琴姨一听乐了,“哟,咱还是第一次听说,驴子还能把看家的狗给吓疯了。”
话音一落,顿时引起哄笑声一片。
驴子虽说金贵,也不至于没见过,说它让狗吓疯了还有可能,指望那么温顺的牲口把狗吓疯,那还真是很难想像。再说了寒永竹家这条狗有多凶大伙又不是没见识过,说它是让驴子给吓疯了,大伙更相信是它终于凶性大发了。
其实这事就是寒三叔夫妇自己也拿不准,只不过他们一心想赖寒爹爹他们赔所以才会一个劲的把这些损失往某驴身上推的,被大伙这么一笑,顿时有些心虚的不敢吭声了。
村长能在众村民中脱颖而出成为村长肯定不是个傻子,再加上寒三叔夫妇平日的为人他又不是不知道,瞧他们那模样心中顿时了然,有些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
寒秀才更是面子里子全丢光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把这事结了,免得再丢人现眼,只是寒初雪会肯这么轻易就饶过他们吗?
没等秀才爷爷想到借口,她便先说了起来,“还有猪圈呢,村长、寒大爷爷您们再帮忙瞧瞧,那猪圈是让驴子推倒的不?”
既然是来办案的当然没有只查一半的道理,再说了这猪可比鸡值钱多了,怎么滴也得把它的死因查清楚,免得日后再起纷争呀。
于是村长和寒大爷爷抱着差不多的目的,一起走到了猪圈前,村长还特意找上了林子,因为他帮人建过不少房子,比较懂行。
三人再加上几名好事的村民,左瞧瞧右看看,再伸手摸了摸断掉的木柱,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猪圈年久失修自己垮了。
对于这结果寒三叔夫妇当然是不满意了,驴子吓疯狗他们拿不准,可它打断这柱子他们可是亲眼瞧见的。
寒三婶立马就嚎了起来,“村长、他大爷爷,你们不能为了帮他二伯就硬赖咱家的猪圈用久了呀,真的是那驴子推倒的呀。”
这确是事实,但你也得有人信呀。
对于自己的公正性被质疑了,村长大人很是恼火,当下就黑下了脸,“华子他娘你这是啥意思?这猪圈是咋倒的大伙都有眼睛看的,你硬是说让驴子推倒的,那么你把驴子牵来,让它再推一次让大伙瞧瞧。”
村民们立时也跟着起哄,“对,让它再推一次让咱瞧瞧。”
“就是呀,这么大力气的驴子咱还真没瞧过。”
在村长和众村民的催促下,寒三叔夫妇这才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头死驴子哪去了?
寒初雪默默的笑了,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某驴把他家的后院菜地拱完之后,从后栏跑了。
☆、第四十七章 谁弄丢的谁赔
院门大开之下,寒三叔家的院子情况那是一目了然的,压根就没驴子呀。
琴姨立时喊了起来,“哟,咱说你们不会把人家的驴子给整丢了吧?”
众村民觉得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难怪他们夫妻俩不管多可笑的借口也硬要往人家驴子身上赖,原来是把人家的驴子给整丢了。”
“就是,就是,这叫啥?恶人先告状是不?”
“忒不要脸了。”
“就是。”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把寒三叔夫妇气得直抖,而寒秀才则觉得今天一张老脸都让老三给丢尽了,气哼哼的瞪着秀才奶奶,都是这婆娘太宠老三了,果然是慈母多败儿。
本来还想力挺自家三儿的秀才奶奶硬是被瞪得吭都不敢吭声。
看火侯差不多了,寒初雪朝二柱使了个眼色,二柱可不比大柱老实,这娃精着呢,立马就一脸着急的叫了起来
“天呀,村长、大爷爷,那驴子是小妹她师父借她骑回家来的,可是要还人家的,现在让三叔整丢了,这么金贵的牲口咱家可没办法赔呀。”
负责“审”案的村长觉得脑门好痛,这案子咋就这么的复杂呢。
不过驴子在农家确实是金贵牲口,它的下落可得整明白了。
于是问寒三叔两人,“华子爹娘,那驴子呢?”
寒三叔夫妇好想哭,“村长,咱也不知道呀,刚才它还在这院子里的呢。”
寒大爷脸一沉,“这么说你们当真把人家的驴子给整丢了?”
寒三叔夫妇不想承认,却也没胆子摇头,谁叫他们刚才一口一个驴子的说着,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确实是牵了人家的一头驴子呢。
夫妻两人现在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村长、大伯,刚才那驴子还在的,咱一定能找回来。”
这要求倒也合理,村长点头应允,“那行,你们赶紧去找,可别真弄丢了。”
“哎。”寒三叔夫妇憋屈的应着,但是事情能这么就解决了吗?
寒初雪抬头看着村长和寒大爷爷,一脸的为难,“村长、寒大爷,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阿軨可是我师父的老伙伴了,要不是从龙虎山回来路途太远,师父也不会借我代步的,说好了,若是师兄师姐他们有法事路过的时候就带回去的,要是丢了,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呀。”
说着说着她就不由红了眼眶再加那包得有些夸张的头,配上苍白的小脸,别说多让人心痛了。
秀娘心痛得什么似的,一把揽过她,“二丫不哭,真丢了,赔一头给你师父就是了。”
二柱赶紧道,“可是娘,咱家没钱赔呀。”
寒初雪也点头道,“而且娘,我师父说过,欠人因果千年记,所以他最忌欠人因果的,也不让人家欠他的,阿軨不是我们整丢的,就是我们说赔,师父也不会肯要的。”
秀娘顿时无语了,毕竟自家的情况她比二柱还清楚还真没本事赔一头驴子。
秀才奶奶一看情况不对,再也忍不住了,“啥说不肯要呢?只要有人赔他一头驴子,咋就不肯要呢。”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寒爹爹一家自己去赔了。
寒爹爹本来就没多少温度的心这下子是彻底凉透了。
“不管二丫的师父肯不肯要,这驴子不是咱家弄丢的,咱家就不会赔。”
“你……”秀才奶奶指着他就想骂人,寒大爷爷脸一沉,“够了。”
瞪着秀才奶奶,寒大爷是一脸的愤怒,“永柏说得对,冤有头债有主,这驴子是谁整丢的,找不回来就谁来赔。”
琴姨等村民立时附和,“寒大爷说得对,谁弄丢的就谁来赔。”
“就是,要不是有人贪心硬要牵走人家的驴子,也不会把驴子给整丢了。”
秀才奶奶那个气呀,自家三儿一院子的家禽全没了已经够心痛的了,现在还要赔一头驴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气狠了,她连秀才爷爷的怒火都给无视了。
“那驴子是咱牵走的,老二给不出养老粮咱拿他家的驴子抵了,现在那驴子就是咱家的,就是不见了那也是咱的驴子和其他人有啥关系。”
寒爹爹再一次被打击到,“娘,那驴子根本就不是咱家的,不能拿它来抵咱家欠你的养老粮。”
秀才奶奶怎么肯信这话,她只觉得老二这是硬要坑他三弟一把呢,就更生气了。
“咱不管是不是你家的,反正它就在你家的院子里咱就拿它抵粮食了。”
蛮横不讲理的老太婆不是没见过,可眼前这人可是秀才娘子呀,居然也这般的不讲理,众村民不由嘘声一片。
胖婶更是看不过眼的嗤笑道,“这话可不得了,跑到你儿子家院子的就是你的了,那以后大伙可得把自家的鸡狗什么的看紧了,千万别跑到秀才他们那些人家里,要不然就成别人家的了,理都没地说去。”
要知道庄户人家除了猪牛这些紧钱的东西,鸡鸭什么的白天通常都是放养的,跑错院子那是时有发生的事情,秀才奶奶那话可不就招惹一堆的不满了,以他们村子的情况秀才娘子这话跟强抢也没啥区别了,以后谁家还敢把家禽放出来呀。
被乡亲们指指点点,寒秀才气得身子都抖了,瞪着秀才奶奶就是一声怒喝,“你闭嘴。”
秀才奶奶吓得一哆嗦,虽然还是一肚子的不服气,也不敢吭声了。
寒三叔夫妇一看情况不对,生怕寒秀才为了自己的脸子真让自家赔驴子,不等他开口便先嚎了起来。
“爹娘呀,咱们好心帮娘养着那驴子,结果把自家都整得不成样了,这些鸡和猪没了,华子今年的束脩也没了,咱家今年的日子还不知道咋过了。”
寒秀才听得眉头直拧,他这人最注重的就是读书,一听到孙子没办法读书了,本想直接让老三赔那驴子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几个小孩子推开人群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梳着整齐的髻裹着方布,一张脸白白净净的,不用看他身上穿着青衣直缀便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干过农活的农家少年。
☆、第四十八章 寒秀才的决定
少年身后跟着一个跟寒初雪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梳着两个羊角丫,穿着布裙虽然不新,却也不像大丫他们那样的打满补丁,她手上还拉着一个长得极为壮实的小男孩,扎着一根冲天炮,身上的布衣可能因为玩得淘沾了不少的泥土。
三人一走进院子,看到家里的情况,两个小的顿时惊得不敢吭声了,年长的少年却老成的皱了皱眉头。
“村长、大爷爷,爷、奶,爹、娘,这是出什么事了?”
看到这少年,寒三婶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咱苦命的华儿呀,你可回来了,你瞧瞧咱家的些猪全没了,还要赔人家驴子,你以后怕是念不成书了呀,咱一家子都得吃糠咽菜了呀。”
原来这个就是村民口中的华子,寒三叔他们老叫着的华儿,大名寒玉华,是寒三叔家的长子,听说自己念不成书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娘你别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了?”
寒三婶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寒爹爹一家人,却碍于村长和寒大爷刚才的结案不敢再说是某驴弄的了。
只是村长他们的结论寒玉华并不知道,他也是看到二柱匆匆的把秀才爷爷叫走了,怀疑家里有什么事这才请了假跟回来的,现在看到自家的“惨况”再被寒三婶这么一引导,立马把茅头直指向寒爹爹一家子。
“二伯,我们家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你要把我家弄成这模样?难道就因为大柱哥他们念不成书,你也要害我也念不成吗?”
怎么说这个也是自己的亲侄子,不可能没感情的,却不想他一张嘴居然就是这样指责自己,寒爹爹顿时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寒大爷爷看不过眼的瞪了他一眼,“你乱说什么,有你这样跟你二伯说话的吗?”
寒大爷爷的话寒玉华不敢反驳,却也没觉得自己有错,一脸委屈的看向了秀才爷爷夫妇,“爷奶,你们就真的这样看着我们家被人欺负,真的看着我念不成书吗?”
这时两个小的也走到了寒三婶身边,看到娘哭得伤心,年纪最小的男娃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而那个稍大点的女孩则一脸担心的看着寒三婶,“娘咱家以后真的只能吃糠咽菜了吗?”
寒三叔夫妇趁势一人抱着一个娃,放声的哭了起来,“咱苦命的娃呀。”
寒秀才两人的心本来就偏的,再看到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再也挺不住了。
秀才奶奶拍着自己的腿也跟着哭了起来,“作孽呀,咱咋就生了个这样的祸头子呀,自己不争气就算了,还要整得兄弟一家子也不安生呀。”
寒爹爹一家全气得不行,可是碍于这是长辈又不好出言反驳,其他村民虽觉得这有些胡搅蛮缠,可是这毕竟是秀才家的家事,而且人家一家子已经哭成这样了,到底生性淳朴也不好再落井下石了。
村长为难的看着寒大爷爷,这该咋办呀?
寒大爷爷对眼前这情况也是很头痛,寒三叔再怎么不对,到底也是他寒家的子孙,总不能把人往死逼吧,想了想,他看向了寒初雪,“二丫,你看能不能跟你师父求个情,那驴子……”
说到这,寒大爷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说不赔嘛,他自己都觉得太过份,那可是一头驴子呢,人家好心借你用了,结果弄丢了,还不想赔这怎么可能呢,可若说赔,瞧寒永竹这一家子也不像赔得出来的,这可咋办呢。
寒大爷还没想出办法来,寒秀才倒先有主意了。
“那驴子就当你们家抵我们二老的养老粮。”
这话一出,寒三叔夫妇顿时暗喜,而寒爹爹一家却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们原本以为只有秀才奶奶是这般的不讲理,没想到秀才爷爷居然也这样说。
“爹,那驴子不是咱家的。”
寒秀才一脸严肃的看着寒爹爹,“老二我朝倡导孝义,这养老粮村子里哪家哪户没有?你们去年说家里困难没交,今年你这样子怕是也交不出来了,这养老粮可不是你一家子要交,就是永竹他们也得交的,为啥他们交得出来,你们就年年交不出来?身为人子,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这是本份,可你呢,你有哪点做到了?”
寒爹爹没想到亲爹会老这样说话,偏生他去年真的没交养老,心里本来就内疚着,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寒大爷看不过眼了,“老三……”
秀才爷爷却一脸正色的打断了他的话,“大哥,我知道你护着老二,可是他到底是我的儿子,我这当爹的难道教训儿子都不行了吗?”
如果这话是秀才奶奶说的,寒大爷绝对能回她一句不可以,但这话偏生是寒秀才说的,大昌朝重男轻女,在宗族中女子地位低下,但男子尤其是像寒秀才这样有些成就的男子就算不是族长长老也是能占一席之地的,所以寒大爷顿时让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寒秀才趁势朝寒爹爹施压,“老二不是当爹的偏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