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陆家会相中寒永松这小帐房当亲家,甚至在他落泊得连镇里都呆不住不得不回村子里去种田后还坚持这门婚事,就不得不再来说说大昌朝那同样坑爹的户籍制了。
在大昌朝的户籍制中,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位,也就是比贱籍、奴籍高上那么一点点,这种等级制度表现在社会生活上就是商人穿衣坐车的规格要低人一等,而在政治生活中则更坑,大昌朝明文规定,商户三代以内不许参加科举、不得入仕,这就等于把商人惟一可提升等级的活路给砍了。
有人可能说,没这么严重吧,三代不行,四代五代不就有机会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事实上却是行不通的。
因为作为一个地道的封建王朝,大昌朝同所有的封建王朝一样,有个极为残忍的词,叫连坐,这词用在户籍制度上,简白点来说就是贼生的儿子还是贼,所以奴才生的娃还是奴才,商户生的娃也还是商户,这规定说真的挺操蛋的,但它就是这么真实的存在着。
好了,就凭这么一个连坐式的户籍制度再加上一个三代内不许,商户子弟还有考科举入仕的希望吗?绝对的没了呀。
可能又有人说了,那花点钱把户籍改了不就好了吗。
亲们得注意呀,那是封建王朝,有时候有些事并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其中这改户籍就是一个,否则稍有点钱的人都把户籍改了,那人头税还咋收呀,要知道仕这阶层可是免税的。
就算没那么远大的目标,只想当个农民,那也是不成的,因为农民除了交春秋两税服劳役之外,是没什么税的了,但是商人那可是纳税大户,不仅每个月要纳税,货物每过一个郡县都要交过路税,就是在店铺里面卖的东西品种多一些也是要另外交税的,如果遇上当地的父母官不高兴,或是缺钱花,更是会变着法子用各种名头征税,谁叫大昌朝以农为本,谁让大昌朝重农轻商呢,在不好折腾农民的情况下,当然也因为就是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油水来,这商户自然就成了最好的目标了,这样的冤大头是你说不想当就能不当的吗。
当然俗话说得好呀,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如果真的一心想往上钻营,手上又有那么一点钱,办法总是会有的,大昌朝的商户最常用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抱大腿,也就是找个靠山,给钱给粮,反正是要啥给啥,讨得主子高兴了跟衙门说两句,这户籍也就改了。
还有一种就是联姻,有钱的商户找个没钱的仕族或是书香门第,或嫁女或娶媳,结成姻亲,从而让后代的户籍脱离商户,这虽不能当代解决问题,但总算能摆脱那操蛋的连坐制,和那堵心的三代以内不许了。
而陆家豪老爹选的正是后一种办法,他这也是无奈,凭陆家那么点能力根本就找不上大腿,或者说人家大腿瞧不上陆家。
原本最好的办法就是嫁女儿联姻,毕竟自己家有钱,只要寻个穷点的书香门弟,想联姻还是很容易的,如此对方要依靠自家的财势,说不得还能让自己儿子摆脱商籍,立马就能考科举当官了,谁知他娶了一个老婆好几个小妾努力了这么些年,也只有陆家豪这么一个儿子。
这么一来,嫁女儿是不行了,就只能是娶媳妇了,但娶媳妇可就不像嫁女儿那般简单了,所谓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稍有点名望的人家都肯定不会把女儿嫁到他们这种人家的,就算穷,人家也还要脸面呢,毕竟他们可是最低等的商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果然很坑
想娶个仕族千金是不可能了,娶商户陆老爷又不甘心,想来想去惟一的办法就是选个还没发迹的农家,家里有个会读书极有希望能日后高中的兄弟,自家好生资助一番,待他日后当真高中之时,便也就是自己一家鱼跃龙门的时候了。
于是陆老爷选来选去便选中了寒永松这一家。
寒永松的爹是下棠村惟一的秀才,而他本人是童生,儿子寒玉祈在私塾也是小有名气的学子,上下三代都是读书人也算是个书香门第,在一众侯选名中单中条件是很不错的,所以最终陆家便跟寒家定了亲,把宝压在了寒玉祈身上,只要寒玉祈当真能考出个名堂来,陆家豪作为他惟一的姐夫,自然便能沾上光了,若是寒玉祈能当上官,那么陆氏一族想脱离商籍便也有望了。
所以寒玉祈不仅是寒秀才夫妇和寒永松等人的希望,也是陆家的希望所在,不到最后时刻,陆老爷是不会放弃他的,但陆家豪是陆家惟一的根苗,如果他真的要出事了,那么陆老爷就是再不舍,也肯定要放弃寒玉祈保自己儿子的,毕竟要是连这独苗苗都没了,是不是商籍便已经没意义了。
所以曾靖轩才会说,寒玉祈不会那么快出事,陆家再怎么也肯定会努力一把,看能不能把陆家豪捞出去再决定下一步。
听完之后,寒初雪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寒永松明明都已经在镇上安家落户了,明明他家的那几亩田就算不用他自己种,但交了税后也没剩多少了,可他仍是死命不肯放弃,仍是年年准时交税,明明满心瞧不起泥腿子,可他仍是不得不维护自己是个农户的身份。
原来关键在这里,如果他不是农户凭他当时在福满楼的工作,就只能是个商户,如此寒玉祈和寒玉礼就别想能参加科举,更别提当官了。
就是曾家明明在镇上生意作得好好的,可仍是个农户的身份年年交农税,原因也正是曾靖轩要走仕途。
这大昌朝的户籍制度果然很坑,和那人头税当真是不分仲伯。
当然这种时代造成的缺陷寒初雪并不想多管,反正这回被坑的又不是自己家,所以只是感叹了几句便就此丢开了。
既然事情已经商议妥当了,一行人很快便依计划分头行动了。
罗安扬去找县令商量寒玉华缺堂审案的问题,以他的身份,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也无需多言了,吴刚去找上钟坚去马市租马车,欧立梅则负责收拾行礼。
而寒初雪等人则跟寒爹爹等一干长辈说清楚接下来的计划,当然该说的说,不该说不该提醒的,这群小家伙一个字也没提。
原本寒爹爹也担心媳妇会担心自己父女,听到小闺女保证侄子的腿伤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以移动后,二话不说便同意回去了。
而寒永竹夫妇在得到曾靖轩保证就算没他们在这边冲县令大人哭坟,陆家豪也绝对跑不掉后,担心家里两个小的,也同意回村里去了。
当听说儿子不跟着自己回村,而是住进罗家以方便随时让镇上的大夫注意伤势复原情况后,这对夫妇更是乐得有牙没眼的,俗话说得真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家儿子这可不就是有大后福了吗,居然连罗家都能住进去了,别说下棠村,就是怀集镇上有谁有自家儿子这福气。
于是回家的决定就这么愉快的全体通过了。
第二天一行人便分坐三辆马车,朝着怀集镇而去,其中一辆还是罗安扬从罗家在开阳的产业中调过来的,比寻常马车大,寒玉华虽然能坐起身了,毕竟双腿的伤不轻,无法久坐,所以罗安扬才特意寻了这么一辆大马车,方便他躺下。
为了不让他的腿受到颠簸之苦,欧立梅还特意在车内垫上了好几层的被子,又准备了靠枕,以便他想坐起时可以依靠,这贴心的准备,让寒永竹夫妇高兴得直夸她,寒玉华也感激的看了她好几眼。
这次回程到底还是有些赶时间,所以并不像上回一般悠闲,当然鉴于寒玉华的伤势也不可能太快,所以当他们回到怀集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开阳来抓人的捕快还比他们早一天出发,虽说当时罗安扬说过他们可以不这么赶,但明白他看穿自己心思的开阳县令哪里还敢让手下玩忽职守,自是一抓到人就赶紧回去了,所以当寒初雪他们回到怀集时陆家豪已经被带走了,镇上时而还能听到百姓在议论着。
要知道怀集本身并没正规的衙役的,更别说捕快了,突然出现了一队捕快,被抓走的还是镇上富户陆家的独生子,本来就没什么娱乐节目的怀集镇百姓当然免不了要八一八的了。
为了在罗家面前跟陆家撇清关系,开阳县令这回也算是手狠了,听说当时陆家豪正好在福满楼吃饭,那来抓人的捕快直接上了枷锁,只跟他身边的下人交代了两句说他在开阳县城纵马伤人,他们奉县令大人之命来抓捕归案的,便拖了人就走了,等陆老爷听到下人回报赶来时,人都已经被押出镇往开阳去了。
毫无心理准备之下,陆家自是一下子便炸开了锅,陆老爷心慌意乱之下一心要救儿子也忘记了封锁消息,所以一下子便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坐在马车里,隐隐听着外头的议论,寒三婶解气的呸了一声,“该,让那小王八蛋撞咱家华儿。”
欧立梅是分到跟他们坐一辆车的,也知道寒初雪他们的计划,于是出言提醒她道,“五夫人,陆家再怎么说跟寒家都是未来姻亲,此事既已交给开阳县令处理了,我们在后面最好不要多言,免得多增烦恼。”
万一让陆家想起这事的苦主就是寒家,现在就找上门来,自家老爷可就没时间躲开了。
她在寒家虽是下人身份,但出身带来的气场在那摆着,根本不是寒三婶这么一个乡下妇人可比的,再说在公堂之上若不是有她在,光凭他们夫妇也没办法撑到罗安扬他们出场,所以夫妇两人都是不敢小瞧她的,听她这么一说,寒三婶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杨德彪上门
马车先到了罗家,由寒初雪和寒爹爹出面,跟罗老爷等人一翻感谢叨扰后,便以出门多日家中定然挂念为由,告辞离开了。
寒三婶来时还想留下照顾儿子的,但一进罗家看到那高门大户的作派,顿时就胆怯了,最终看到儿子被妥善安置后,她还是怂了,跟着寒永竹结结巴巴的谢过罗老爷夫妇后,便跟着寒初雪父女离开了。
因为寒玉华初来乍到,怕他会不自在,罗安扬便暂时留下陪他,曾靖轩也是考上童生后便去了寒家,此时回到镇上,便也先回家一趟见过爹娘和姐姐,其他人便乘着余下的两辆马车回下棠村去了。
想到寒玉莲和寒玉孝还住在寒初雪家里,所以进了村子后寒三婶先下了车回家去打扫,毕竟多日没人住了总是要收拾一番的,而寒永竹则跟着去了寒家接一双儿女。
看到父女俩回来了,秀娘终是放下了心头大石,老鱼头趁寒初雪回房梳洗时跟在她身边稍交代了这段时间的事。
寒永松那些人来过几回,不过因为寒大爷爷特意交代了永远媳妇注意着,最后也没闹出什么事来,倒是有个行商在他们离开后来过一回。
寒初雪想了一下,“杨德彪?”
老鱼头点头道,“就是他。”
“可有说什么事?”
“说是有事想跟你谈谈,知道你不在家后也就没多说了,不过离开时他特意到山那边的麻田转了一圈,我想他是不是盯上小师叔您家里那就要下来的麻了。”
现在离收头麻的时间已经没多远了,所以老鱼头才会有此推测。
凭寒初雪对杨德彪的理解,事情应该不会这般简单,不过既然他能找上门来一次,肯定就会来第二次,这事倒是不急。
“这事我知道了,有劳师侄了。”
老鱼头摇着葵扇笑道,“那倒没什么,住在小师叔您这还能省些饭钱呢。”
寒初雪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堂堂云雾山弟子,你就这么点出息。”
老鱼头不以为逊的笑了起来,“弟子这不是入乡随俗嘛,这村里的人哪个不吃饭,哪个不为那饭钱发愁呀。”
听他越说越是那么回事了,寒初雪哭笑不得的道,“既然如此你直接住下就好了,正好我家还缺个看大门的。”
老鱼头泪目了,小师叔家的档次好高呀,他堂堂云雾山弟子居然只能当个看大门的。
大厅那边,本和大丫在房里绣花的寒玉莲听下人报自己爹也来了,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急匆匆的奔了出来,看到寒永竹,不由眼睛一红,“爹。”
作为父亲寒永竹看到多日没见的闺女也是挺激动的,拉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她不只穿了一身崭新的细布衣裙,气色还比在家里好上了许多,不由对秀娘大为感激,“嫂子,谢谢了。”
秀娘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现在他们家变好了,以往的种种不愉快她也就全忘了,笑着摆摆手道,“谢啥呢,就算咱家现在是二房的人了,他们总归还是咱们的侄女侄子呢。”
在旁的寒爹爹听了,高兴的直傻笑,“没错,你嫂子说得对,不许客套了。”
以前他们兄弟关系真的不太好,不过这次寒玉华遭了大罪,若不是寒永柏他们早一步赶到,寒玉华只怕真的就要在大街上当乞丐,甚至连命都没了,而若不是有寒初雪帮忙,只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这些事对寒永竹夫妇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两人面对寒爹爹时终是彻底收起了以往的那些小心思,所以兄弟俩这段时间倒真处出了真感情,也难怪寒爹爹见媳妇也原谅了自家兄弟会那般的开心。
看到自家相公那傻呵呵的模样,秀娘只感好笑的直摇头,看向寒永竹问道,“不是说你媳妇跟你一块去的吗?咋不见人呢,还有玉华呢?”
看出了她眼中的关切,寒永竹窝心的笑道,“嫂子别担心,华儿伤了腿就留在了镇上罗家好方便治医,已经没啥大问题了,华儿他娘刚回家去收拾屋子去了,咱这就是来接两个娃的。”
听到人都没事了,秀娘放心的直点头,“没事就好,其他事就先别想了,等孩子养好了伤再说。”
因当初寒玉莲两人说过寒玉华被马车撞伤了,出门在外,难免会遇上这种意外,只要人没事,在秀娘想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所以也没再继续追问免得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而寒永竹想着,四哥一家早就已经不想跟自己爹娘大哥那边有过多的牵扯了,为免嫂子听着觉得烦,他也就没再说下去。
寒玉华受伤的真相就这么无意中瞒了下来,直到后面寒玉祈案发,秀娘才从旁人那听到真相,而她那真实的惊讶表现,也让众人深信寒永柏一家真不知道这事的始末,由此让他们家避过了一场闲言碎语。
这些皆是后话,就暂且不说了,再说寒永竹见到了女儿,却没见到小儿子,一问之下方知道,原来寒玉孝跟着大柱他们去学堂了,反正儿子散学回来的时候也是要经过村子的,所以寒永竹便想先带着闺女回家去。
正想告辞,梁磊跑进来通传,“夫人,那个行商杨德彪又来了。”
寒爹爹不解的看着自家媳妇,咋听起来,这杨德彪来了不只一回了。
秀娘一边让梁磊把人请进来,一边道,“这位杨先生在你和二丫离开第二天就上门来了,说是要找你们谈些事,咱告诉他你们出远门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没想到你们刚回到,他又来了,这人的耳朵还真灵呢。”
寒爹爹听着也是不解,而寒永竹本就有颗八卦心,听到秀娘这话后好奇心起,也不走了。
回房洗梳的寒初雪听到欧立梅的报告,不由笑了,这杨德彪看来是挺着急的呢。
不过自己正愁着要怎样让自家老爹出趟远门呢,这杨德彪可不就是正好的人选吗,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正好省事。
快速的穿戴好,拉起来瞧她的大丫,姐妹两人快步的出到了大厅。
此时杨德彪也正好被梁磊带了进来,看到寒初雪和寒爹爹果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