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味的呢?
寒永竹适时补上一句,“还是故意撞的呀,咱家华儿跟他素不相识,陆家豪(寒永松的未来女婿)居然就因为华儿的驴车走到前面就故意纵马车撞他呀,大人呀,您可一定要替咱华儿讨回公道呀。”
寒三婶紧跟着,“是呀大人呀……”
县官大人……
能不加呀了吗?
“您可一定不能放过那凶徒呀,大人您可是开阳的父母官呀,咱这些穷苦百姓被人欺负了,您可要替咱们讨回公道呀。”
县令大人捋着胡须,这两人哭嚎了这么久,总算说了两句中听的话了,不过……
“你们说陆家豪是故意纵马行凶,光凭口说可不行,可有人证?”
寒永竹抹着眼泪,“他就在城门口撞咱华儿的,当时好多人在,肯定有人看到了,大人派人去城门那一问就知道了。”
县令大人……
这都事发生好多天了,你们以为城门口的那些人在那里安家落户不会走了不成。
“这事本官会让人查清楚,若是陆家豪当真惘顾皇法当街纵马行凶,本官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寒永竹夫妇一听,这不行呀,“大人难道您不是应该先去把人抓来审问的吗?”
县令眉角猛跳,“本官如何审案还轮不到你们来教。”
夫妇俩被他一瞪,不由脖子一缩,可是身后被欧立梅一捅,想起出门时儿子的交代,两人牙一咬,心一横,狠掐自己一把,泪哗啦的又下来了,“大人呀……”
正想喊退堂的县令被吓得一哆嗦,惊堂木愣是没拿稳摔掉了,“你们住嘴,都说了本官会查清楚的,你们在这嚎什么?”
寒永竹夫妇被吓得哭声一滞,可是想到儿子无端被撞,当爹的寒永竹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可是大人您不先把人抓起来,他得到消息会跑走的呀。”
县令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若本官查实他确实犯了事,跑了他就是逃犯,罪加一等。”
寒三婶也壮起胆来了,“可是他家是商户,有钱,就是真成了逃犯,他要藏起来也不一定抓得到他了,那咱儿子可不就白让他撞了?”
县令怒了,“现在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本官若不查清楚,如何去拿人?你们要是现在就能把人证带来指明是陆家豪纵马伤人了,本官立即就叫人去拿人。”
两人懵了,他们连开阳县城都还没走明白,到哪去找人证呀。
低垂着头的欧立梅却暗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见寒永竹两人被自己唬住了,案桌后的县令得意的哼了声,要不是这两人刚才哭得太惨,引来了太多的人围观,他根本不会跟他们说这么多,直接就打出公堂去了,不过是两个乡下的土包子,连衙门的规矩都不懂,居然还想告状,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扬起惊堂木他就要喊退堂,公堂外传来了喊声,“大人且慢,人证已经带来了。”
堂外堂内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喊声吸引住了,全体或扭头或抬头的往堂外看去,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跪在堂上的寒永竹三人一脸终于来了的开心表情。
两个少年带着一群人,快步的自群让开的路走入了公堂。
“怀集童生罗安扬(曾靖轩)见过县令大人。”
本还想骂他们没经传召竟敢公然闯入公堂的县令,听到罗安扬自报家门的话,顿时脸色一变。
在泽陵郡这一亩三分地上混的官员谁不知道,想戴稳头上的乌纱帽,怀集镇罗家那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而堂下少年来自怀集,又自称姓罗,只怕跟那罗家脱不了干系。
短短时间之内,开阳县令的脑袋瓜已经转了好几转,最终扬起了笑脸,“小小年纪便已是童生,我开阳县竟有如此少年英才本官实感欣慰,两位不必多礼了,站起来说话吧。”
有功名在身的人是可以见官不跪的,但童生可以说只不过是参加科举考试的一个敲门砖,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功名,所以曾靖轩两人上到公堂是跪下见礼的。
此时听到县令的话,两人心照不宣的互换了个眼神,齐齐道,“谢谢大人。”便依言站起了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棋局
罗安扬拱手为礼道,“禀大人,多日前怀集镇商户之子陆家豪无端纵马行凶,伤我怀集镇赴考学子寒玉华,行凶后还不顾伤者伤势严重扬长而去,致使伤者延误求医加重伤势,许会致残,实属可恶,安扬与靖轩出于义愤,这些日子四处奔走,终是寻得当日看到此事的几位证人及给寒玉华治伤的大夫,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严惩凶徒,还我怀集学子一个公道。”
曾靖轩随即掏出一叠纸,双手捧着道,“此是我怀集学子的联名请愿书,请大人过目,吾等十年寒窗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为民请命能为国尽忠,可是万没想到在这郎郎乾坤,青天白日之下,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子,既敢当街纵马践踏赴考学子,此事传回,甚让吾等心寒,陆家豪践踏的不仅是寒玉华,而是我怀集学子的脸,是我大昌朝所有学子的脸面,士农工商,何时小小商户竟能无视皇法国纪肆无忌惮的欺辱学子,难道当真是读书无用,当真是满腹经纶比不过一身铜臭?若真是如此,吾等学子如此苦苦求学又有何意?”
曾靖轩一番话说得时而铿锵有力,时而痛彻心肺,若说刚才寒永竹夫妇的话让人同情,如今他的这番话却是能激起人的义愤了。
大昌朝的等级制度还是很明严的,商人排在最末位,就算寒玉华还没功名在身,但他是个农户出身的读书人,不管那一个身份,明面上都比商人出身的陆家豪来得高贵,陆家豪又有什么资格去践踏他?
虽说实际上家大业大的商人在社会上还是会有一定的地位的,尤其是跟官府勾结在一起,有官府当靠山的商户,向来都是凌架于普通百姓之上的,但也因为如此,民众对这种人是很有意见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仇富,本来你的身份就没咱高贵,结果就因为你有几个臭钱买通了官府,所以就换成咱要抑视你了,不管是谁,心里对这种变化都会有些嗝应,甚至是反感的,所以曾靖轩的一番话,立时激起了堂外一众民众的愤怒,纷纷喊了起来,“严惩凶徒、严惩凶徒……”
县令连拍了好几下的惊堂木才算是把这阵喧哗声给压下去了。
旁边的衙差急忙接过那请愿书逞到了县令的案桌之上。
看了一遍这份请愿书,开阳县令的脸色越发的沉重了,如果只是两个乡下农民来告状,他还可以打打官腔,但现在怀集的学子都联名请愿了,这其中还有当地一些有名望的读书人,要知道这些穷酸虽然没什么权势,却大多都是认死理的人,如果处理结果没办法让他们满意,这些人绝对会把事情往上闹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批读书人真把事情闹大了,他这乌纱帽怕就要戴不稳了。
当然更让县令有压力的是,堂下站着的罗安扬,极有可能是那个罗家的人,如果罗家真的也插了一手,这个陆家豪他是绝对不能再保的,否则只会连他也一并被牵连进去。
其实陆家豪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在城门口当众纵马踩伤了寒玉华,事后便上下打点过的了,否则就他敢在童生即将开考的关键时刻打伤赴考学子这般情节恶劣的行径,县令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而这事,其实寒玉华也在寒玉祈考中后来看他的冷嘲热讽中知道了,所以他才会跟罗安扬和曾靖轩两人联手,布下了这么一盘棋。
让寒永竹夫妇去递状纸,让县令误以为是这对乡下夫妇不忿儿子被撞,气冲冲的就跑来告状,从而轻忽大意以为很轻易就能打发了两人,由此漏出话柄,可让他们顺势而发。
为怕寒永竹两人会因第一次上公堂而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还特意让欧立梅跟了来,所以刚才欧立梅才会那般教两人,把县令喊得心烦意乱,偏生又抓不到两人的错处,最后只得以要找人证为借口打发两人,如此正好落入了他们布好的局里。
当日的事就发生在城门口,当时又是童生即将开考的时侯,人来人往的,想找人证并不困难,再加上这事是罗安扬出面的,有罗家作保,那些人证连后顾之忧都没了,自然就更好找了,所以一找就找了一串过来,就连那两个先后帮寒玉华看过腿伤的大夫也一并被找来了,现在寒玉华的伤自然已经没大碍,但这两个大夫看时,寒初雪还没出手,所以两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寒玉华的腿肯定会废了,如此这情节可就严重了。
为了加重筹码,曾靖轩还特意修书一封由罗安扬派人日夜兼晨的赶回了怀集,寻到私塾的先生,由他出面联络各私塾的先生和学子,写了一封联名请愿书,大昌朝虽以农为本,但对读书人是极为看重的,有了这么一封请愿书,就是罗家不出面,开阳县令也不得不多多衡量。
事情正如三人所料,如今这情形开阳县令已是骑虎难下,就算他再想保陆家豪也没办法了。
见县令沉着脸不说话,罗安扬也不管他,反正以他罗家嫡子的身份,就算他大闹公堂,这小小县令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的。
“大人,这几位就是小生特意去寻来的证人,事发当日他们都在县城门口,把当日之事看得清清楚楚,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一一询问他们,还有这两位分别是事后替寒玉华看伤的大夫,寒玉华因为延误就医时间,双腿伤势只怕难以复原,会落个终身残废,一个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少年俊杰,却因为陆家豪的目无皇法而就此前途尽毁,让其父母亲人的期望尽附之流水,陆家豪之举实属可恶可恨,还请大人还寒家一个公道,也还天下学子一个公理。”
欧立梅赶紧一捅寒永竹夫妇,两人立时会意,扬声又嚎了起来,“青天大老爷呀,求给咱家华儿一个公道呀。”
“青天大老爷呀,您一定要把那恶徒抓起来让他坐牢呀。”
“青天大老爷呀,您说了只要找来人证就去抓人的呀。”
“青天大老爷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敢玩了
此起彼伏的哭坟声,夫妇两个配合得相当熟练,听得县令额际青筋突突的跳,但有个罗安扬站在那,他又不敢再吼两人了,最要命的是,这两人还抓着他刚才说的话来说事了,堂外众人因为县令一直没反应,已经在议论纷纷了,让开阳县令不得不作出应对了。
开阳县令也不傻,罗安扬敢在公堂之上这般理直气壮,那绝对是有依仗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就是罗家的子弟,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物。
陆家只是怀集一个有点钱的商户,背后并没有什么人撑着,抓了陆家豪也不过就是少了点灰色收入,但若是不抓他,得罪了罗家,自己这官位只怕就要不保了,如果自己丢了官,陆家也不可能会再送钱给自己。
心中这么一衡量,开阳县令便有决断了。
“来人,拿着本官的手谕立即去怀集将陆家豪一干人等缉逮归案。”
立即有捕快应声而出。
寒永竹夫妇大喜,连连叩头,“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两人的这态度让吃了暗亏的开阳县令的心情总算好过了点,但很快又低沉起来了。
就在那捕快拿了县令的手令带人往外走的时候,罗安扬又开口了,“阿祥,你陪着这些公差一块去,再怎么说我罗家在怀集也算是地主,县里的官差去办案总不能没点表示,回去后你跟叶管家说一声,让他好好招待这些官差老爷,虽说是去办案也不能气都不喘一口不是。”
堂外的人群里立即应声走出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这正是罗安扬的书僮,别看他年纪小又是个下人,能跟在罗家嫡子身边,这少年处事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有他跟着,就是这些人还想耍弄什么手段也没机会了。
捕快一行人顿时停住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县令,而开阳县令再次练起了变脸绝技。
罗安扬这话听起来是给足了他面子,但暗地里却是防着他呢,而事实上,他确实也是暗藏了一手,要知道那状纸上一直点明纵马伤人的是陆家豪,可刚才他却说要把一干人等抓来,这其实已经是暗藏了玄机,他这是想提醒陆家给陆家豪寻个替死鬼呢。
说到底开阳县令还是舍不得陆家给的那些钱,虽然此时被逼得不得不派人去拿人,却也想暗中卖好,只要陆家找个替死鬼承认是自己纵马踩伤寒玉华的,那么陆家豪了不起就是背个治下不严的罪名,罚点银两便可脱身了,反正他一个商户之子也不指望能考科举,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小污点也算不上什么,这么一来陆家还得承他的情呢。
开阳县令的算盘打得挺好的,却不知道罗安扬看似大咧咧的,但就他那出身,这官场上的弯弯道道知道的可不比一个小小县令少,想在他面前耍花招,也得看罗三少爷乐不乐意呢,结果便是罗三少爷挺乐意的,还很开心的派出了自己的书僮打算陪他慢慢玩。
只不过,现在换开阳县令不敢玩了,刚才罗安扬交代的话已经很明确的透露出来了,他就是罗家的子弟,而且能叫得动罗家管家,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一般的罗家子弟,很有可能是嫡枝,这样的来头,就是再给开阳县令一个胆子也不敢再在他跟前耍夭了,罗家嫡子要整治的人,他要是敢帮忙,就得换自己被整了,他跟陆家又不是很熟,怎么也不可能为了帮他们而把自己陪进去呀,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保得住官位就不怕没人送钱上门,要是连官位都没有了,那可就什么钱途都没了。
最终开阳县令什么花样都不敢耍了,严令捕快立即去怀集将凶徒陆家豪抓拿归案。
寒永竹夫妇少不得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曾靖轩和罗安扬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一行人就此离开了公堂。
当他们把这事处理好,回到客栈的时候,寒初雪也刚好从丰昌赶回,而陪着她一道回来的,还有今天一大早得知小闺女独自去了丰昌而赶去寻她的寒爹爹,父女两人刚好在半路上碰到,于是便一道回来了,因为寒爹爹租的马车慢,某驴也不得不配合着放慢了速度,所以两人直到中午过后才回到开阳,这还是寒爹爹的马车没跑出多远,否则只怕到晚饭时间都不一定能赶回来了。
本来寒初雪还奇怪,欧立梅等人怎么会任由寒爹爹带着钟坚就跑去找自己的呢,回到客栈,听寒永竹夫妇兴奋的说起他们已经去找县令大人告了陆家豪,县令已经派人去抓人了,这才有点明白过来,他们这是特意支开自家老爹的呢。
坐在寒玉华的房里,听着弟弟夫妇说完在公堂上的事,寒爹爹有些纳闷了,“玉华,你不是说过,这事玉祈也有份的吗,咋县令就只喊抓陆家豪了?”
靠坐在床上的寒玉华苦笑道,“四伯,寒玉祈虽不仁但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堂兄,是寒家子弟,我又如何真的能告他呢。”
不疑有它的寒爹爹想了想,叹气点头道,“你说得也是,要真报官抓他了,不说别的,你爷奶只怕就不会答应,而且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兄弟,真报官抓了他,村里的人只怕也会有想法,到时你们回到村里怕是也会被人说道。”
寒永竹夫妇有些不忿,“哼,就算咱们这次不报官抓他,待回到村里,咱们也肯定要替华儿讨回这公道的,就算他是长子嫡孙也不能这般作贱咱家的娃。”
寒玉华伸手拍拍自家的爹娘,“爹娘,撞我的到底是陆家豪,只要他被抓了,我这仇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