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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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咒-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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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鹿子骁年纪尚轻,并不曾经历过和萧清绝并肩作战的往昔,对他在战场上神机妙算的盛名,也只是零星耳闻,无法深入心底。再加上这些年来因为沐冰蓝的缘故,他和萧清绝日渐不和,原先的不以为然更化作敌对逆反,今日见他伤重式微,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故此,鹿子骁听完萧清绝的一番表白,不但不买账,反而越发猖獗道:“哦?果真如此么?军师,你若果然并无异心,怕是也已老了!焕炀再厉害,也已是昨日之勇,更何况我们用的是鬼兵,他的军队就算不减当年,又奈我何?就像对付这个小小的沐冰蓝,最孱弱的小鬼也就够了——哼!若她不曾叛门背师,妄炼毒香的话!”

  最后这句话,他又恶狠狠地指向了沐冰蓝,见她一惊之下面孔雪白,更是嚣然不让:“小师妹,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叛门背师?那个骛灵女鬼,她要你做甚你便做甚,要你欺瞒门上,你也照做不误!亏得师父已经老糊涂,才对这一节视而不见,硬要回护于你。本尊既是本门少主,又是门下首徒,师父无能,我依责自当代行其职,对本门叛徒,依门规严惩!”

  萧清绝听他此言,情知大事不好,连忙喝道:“你要干什么!”

  可鹿子骁哪里还肯理会?他那边已经催动法诀,再请罗刹,而此时他请出的灵体,着实让众人大惊失色——

  那竟是、竟是靖忠烈魂!

  第25章 诡步奇阵

  靖忠祠内的尸体,本就是死于刀兵之下,如今经过多年修炼,已经达到了金罗赤刹的等级,堪为鹿子骁所用。

  只见鹿子骁一边催动金罗赤刹向沐冰蓝袭来,一边邪声狂笑道:“哈哈,小师妹,有本事,你再散一次魂看看!且不说你那一分阴绝草又炼得出多少散魂香,单说这靖忠烈魂是咱们的同门将士,莫说毁了它,你就是敢伤它半分皮毛,本尊也有权要你拿命来偿,谁也替你说不了话啦!”

  萧清绝狂吼一声:“畜牲!老身与你拼了!”

  而和他同时大喊出声的,仍是沐冰蓝。只听她尖声喊道:“二位师兄照顾好师父!”

  一个“父”字尚未收声,她已经晃动身形,逃了开去,脚下左右挪移,变幻莫测,正是那套专门避鬼遁形的冥幻逍遥步!

  萧清绝只急得片刻,便随众人一道目瞪口呆起来。只见沐冰蓝左冲右突,前闪后晃,好几次眼看鬼灵都已经欺至身后,她却于不可能之处躲了开去。

  到后来,她的步法越发纯熟从容,姿态益加优美,有如拂风摆柳,翩翩若舞,耍得一只恶鬼懵头懵脑,只知一味蒙头愣追,却始终莫奈其何。

  鹿子骁恨道:“小师妹,你这又是耍的什么妖术?从哪里学来的?又是骛灵崖上那名妖妇么?

  呵!你欺瞒师门,擅学旁门左道,等如已经自行叛出师门,本门中人皆可得而诛之,绝无可赦,你还有甚话可说!”

  事至此时,沐冰蓝已经忍无可忍,索性不再低头吞声,愤然回口道:“大师兄多说何益?你这不已经正在追杀我了吗?只是到底能不能杀得了,还要看你手下这只小鬼的本事!”

  鹿子骁见沐冰蓝出言讥诮,心头怒火更炽,愈加发了狠:“好!你这不知什么劳什子步,这等厉害,我却不信你能天长日久无止无休地跑下去!且看你我谁更有长力吧!”

  沐冰蓝听言,心中暗暗发凉:此话不错!我虽然有这步法护身,他若穷追不舍,我终有力尽之时,到时候我再也跑不动,岂不就只能任凭发落了?

  这并非沐冰蓝多虑。论武功,她年小力弱,自然是比不过正当青壮之年、又修为不俗的男子鹿子骁的。这样一来,只要他不肯撤力,她就只有勉力支撑的份,迟早油尽灯枯!

  如此逃了一时,沐冰蓝已经有些胸闷气短。如今不比过去,若是换成白日里只能在寒殊洞内请出的地煞幽魂,她只要逃出洞来也就别有生天。可这五行罗刹不以阴寒洞穴为限,天地茫茫,她断然无处可逃。而看看此时的天色,不但没有丝毫拨云见日的迹象,再这样耗下去,天一旦黑下来,则鬼灵功力更强,她又怎可能支撑到明早日出?

  何况明日到底是不是大晴天,亦未可知。

  至于散魂香,更是用不得。正如鹿子骁所言,她那一分阴绝草,能顶多少用?就算散了一个再散一个,只要鹿子骁源源不断地请出恶灵来,她怀里的散魂香很快就要不剩分毫,而他则更有理由让自己罪无可赦了。

  沐冰蓝从没有如此时这般绝望过。第一次在靖忠祠内遇险的时候,她年纪太小,生生死死的观念尚且淡薄,且念着自己的郡主身份,始终不相信鹿子骁真敢将自己推至绝路。

  到了寒殊洞内的那一次,距离第一次已经隔了两年多,小孩子忘性大,再加上鹿子骁虽然始终对她敌意深重,毕竟还算相安无事,她便不再把先前的教训放在心上,因而在事发之时,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更来不及生出这等穷途末路的心思来。

  可现在看来,所谓郡主之尊,对鹿子骁这样的亡命之徒根本毫无意义。他本来就不将她身后那一整个强大的王朝放在眼里,自负足可与之抗衡;而本来唯一能够对自己施以援手的师父又重伤在身,无力施为,无论如何,自己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了。

  思前想后,她手上还剩下唯一的一项秘技,就是阴阳逆旋阵了,可当日苏蕙珏并未提及,她也忘了问起,这个阵到底是只对活人有效、还是人鬼通吃?

  然而死到临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赌上一把,或许还有生机!

  拿定了主意,沐冰蓝便稍稍放缓了脚步,踩在那只金罗赤刹刚刚好追不到她的节奏之上,一边跑一边开始捡拾地上的乱石草叶树根,看准了方位,一件一件将它们掷到相应的位置上去。

  周围的所有人看她又出新招,虽然各怀心事,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都看出了神。只见他们一个个双目圆睁,鸦雀无声,都不敢出言打扰,生怕坏了她的大事。

  唯有一个鹿子骁之不曾作声,纯是因为太过惊讶而忘了。

  沐冰蓝匆忙之中布下的这个阵,是阴阳逆旋阵中最初级的入门阵法。严格说来,它并不能算是阴阳逆旋,因为它尚不能结合阴阳变化,得出的效果和冥幻逍遥步大同小异,就是令不懂阵法之人一旦入阵,无论怎么走,都只能走到一个固定的终点,其他地方,他则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沐冰蓝布好阵后,便蹿到阵眼的位置,止住脚步观察金罗赤刹的反应。

  果然,它来到阵的入口,明明看得见她就在某处,却无论如何,最后都只能走到鹿子骁跟前。

  见自己的阵法凑效,且对鹿子骁演了一着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沐冰蓝淘气心起,不禁调皮地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师兄原本还在呆若木鸡当中,见沐冰蓝大笑出声,才终于确定了她应是已然脱险,再看鹿子骁不明就里、一脸狼狈的窘相,也忍不住捧腹,只还碍着他的少主首徒之尊,始终压抑着不敢放声而已。

  萧清绝看见沐冰蓝的这一步对策,也是又惊又喜,出声赞道:“好阵法!蓝儿聪明!”

  听见师父赞誉,沐冰蓝便飘飘然有几分得意起来。若依她最初的计划,布好阵后,还当就地坐下,好生养息,以防再有变故,到时多存出几分体力来,也好继续同鹿子骁周旋。

  可她这小试牛刀便大功告成,令她忘乎所以,连先前的疲累也不再觉得,只清声回道:“谢师父!”

  转过来,她又去讥讽鹿子骁:“大师兄,你手下这足可推翻我轩慕王朝的小鬼头,脑袋可不怎么灵光呢!是不会走路呢,还是鬼眼昏花看不见敌人?

  哦——”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讥嘲的神色更深了几分:“或者是我冤枉了它,不是它蠢笨,而是这驭鬼之人……”

  这驭鬼之人到底如何,她却又不再往下说了,留出的这段空白,看似宅心仁厚给足面子,实则更予听者以无限的自行想象空间,让人觉得鹿子骁之愚,仿佛已经不可限量、无辞可表。

  这样的嘲笑,鹿子骁哪里忍得?他当即怒发冲冠,狂啸道:“无耻妖女,拿命来!”便身形一动,亲身扑了上来。

  他这一撤功,原先还兜得团团转的金罗赤刹顿时失了指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它近旁的徒众们都有阳气护体,且见它没了方向,都暗暗运功抵挡,令它不能靠近,只得愣在原地,无所适从。

  而鹿子骁一入阵中,便发现果然不好对付。明明看得见沐冰蓝就在几步开外,可自己就好像中了邪一般,这区区几步,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仿若撞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他这样横冲直撞试了好几遭,每次都愣头愣脑转回原地,引得沐冰蓝及周围众人笑得更欢。

  鹿子骁怒至极处,恼火全都冲到头脸上去,心里反倒一空,就此静了下来。

  如此一段清明,便让他想到了:罪魁祸首还是在这个阵,而这个阵是拿什么布成的?小小草木而已呀!

  心里这条线一理过来,他顿时大喜,嗖嗖几步蹿出阵外,运起一团气力,对着阵中的沐冰蓝露出邪邪一笑:“呵呵,小师妹,你的这些土石坷垃,总不至于就长在地上了吧?”

  沐冰蓝一听此言,脸上笑容顿敛:不错!若要成心布阵,倘若不能选用沉重的材料固定在地上,至少也不能让敌人发现此阵存在,否则……

  可她这一下回过味来,为时已晚。鹿子骁已经双掌齐发,一浪大力海啸而来,贴地扫过,所经之处,飞沙走石,刚才沐冰蓝花费心思摆好的位置,哗啦啦乱成一片,而草木之类量轻之物,更是被掀得远飞天外,不见踪影!

  ——此阵已破!

  震惊失措当中的沐冰蓝刚刚来得及纵身跃起,鹿子骁已经重新催动金罗赤刹向她迅急逼来。她本就体力不足,动作反应迟钝许多,来不及使出冥幻逍遥步,也来不及再去掏那余下的散魂香,金罗赤刹的锋锐剑气已经刺到胸前!

  天昏地暗……沐冰蓝眼前一黑,心中升起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我命休矣!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了一片痛声长呼,其中高高拔起直入灵魂的,便是萧清绝那声痛断肝肠的“蓝儿”!

  ——师父,蓝儿不肖,终究是技不如人,辜负了您的错爱……

  第26章 痛易师门

  沐冰蓝惨然一笑,正欲闭目就死,却看见眼前的金罗赤刹突然被一片幽蓝冰光笼住。她俩近在咫尺,她能看见它脸上顿时绽开一片狰狞的恐惧之色,垂死之情竟似不亚于她!

  而与此同时,它的额前如同溅开的血迹那般,盛放出一排鲜红的图形,便似从地狱中枝枝蔓蔓攀爬而上、终于破土而出的妖异毒花。沐冰蓝认不得那图形表示的是什么,只觉得像是一种文字,只是自己从未见过而已。

  再看那鬼灵一脸被这排文字活活钉死的情态,沐冰蓝心里冒出的第一个词便是——

  咒语!

  这是咒语么?沐冰蓝不得而知,但眼前的恶鬼就好似泄尽了血气的臭皮囊,迅速萎顿下去。它原就丑陋可怖,此时全身迅速皲皱,令人一看之下,全身鸡皮疙瘩暴起。

  好在不过瞬间功夫,恶灵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便如从不曾在此出现过一般!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作声不得。直到这一切结束,才木木然转到同一个方向去——

  在人群之外,一位白衣妇人临风而立,衣袂飘飘,似鬼非鬼,似仙非仙,只让人无法将她看成是凡胎肉体。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观战已经多久,没有人注意到。也不知是她隐藏太好,还是大家一直都太过专心致志,无暇他顾。

  沐冰蓝看见是她,心底一松,万分欣喜地叫了一声“苏大娘”,出口方觉底气不足,声色绵软。

  她有些不明白、又有些不相信地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已经染了一滩血迹。

  长这么大,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心中一害怕,却又为此而大觉尴尬,便想要对大家笑一笑,掩饰自己的狼狈。

  除了鹿子骁之外,所有人都惊呼一声。只见沐冰蓝血渍狼藉的嘴角边,虚弱地浮上一朵惨若败花的微笑,便双膝一屈,软倒在地。

  眼看沐冰蓝就要晕死过去,萧清绝痛呼出声,挣扎着就向她扑了过来。一直拦着他的两名徒儿眼见高人驾临,危险似乎已然解除,再加上自己对沐冰蓝也是挂怀甚切,便不再阻拦萧清绝,反随他一同拥了上去。

  而苏蕙珏身形一动,比他们更早到达,及时将沐冰蓝揽入怀中。她尚在空中之时,已经一手挥出,众人只见眼前一花,仿佛有一道橘红色的光圈在四下里笼罩了一圈,耳中听得苏蕙珏叱道:“姓鹿的小子,赐你一道结界尝尝!你只管再发功试试,看还有什么鬼怪能被你请出来!”

  鹿子骁一听此言,心下大惊,立即发功一试,果然毫无动静。

  苏蕙珏的这道结界,其实只是对鬼而不对人。它的作用只是使得这方范围之内,百鬼不敢入侵,故而无论你如何催动驭鬼符诀,都不会得到回应。

  但鹿子骁并不知道这一切原是这么回事,还以为苏蕙珏是使了什么妖法,废了他的功夫,当下大急,想要扑过来拼命,却自知技不如人,若要逞强,轻则自取其辱,重则送了小命,实在不可为。

  制住了鹿子骁,苏蕙珏再不管他,伸指点了沐冰蓝几个穴道,令她不再呕血,同时理顺气息。

  沐冰蓝的伤,不光是被金罗赤刹的剑气刮到,还有先前鹿子骁那一下排山倒海掀坏阵形的掌力,等如是一面巨大的铁锤,将她整个人都重重击了一下。

  好在《紫阳天经》所载的武功只是平平,而鹿子骁又尚未练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因而沐冰蓝挨的这一下,终究还是外伤重于内创。

  所以,经过苏蕙珏的一番简单急救,沐冰蓝嘤咛一声,不曾完全昏死,便又悠悠醒转过来。

  她睁眼看见苏蕙珏,心下欢喜,方欲开口道谢,眼角余光却捕捉到萧清绝惨无人色的面庞,当下再也顾不得苏蕙珏,连忙转过去急问道:“师父,您怎样了?要不要紧?”

  听见沐冰蓝这样问,苏蕙珏腾出一只手来,搭在萧清绝腕上,然后脸色一沉,两道清冽如水的目光也霎时凝重下来。

  沐冰蓝见她如此,心里一抖,还来不及多想什么,萧清绝却轻轻抽回手腕,对沐冰蓝微微笑了,柔声说道:“蓝儿切勿伤心,生死有命,师父这一辈子,该享的福都享过了,该经的事也都经过了,如今年近半百,就算再有什么遗憾,即便是继续活下去,恐怕也不能得偿,那也就罢了吧!”

  萧清绝本来就还在养伤当中,这一日眼睁睁看着鹿子骁对沐冰蓝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不放,他却既无能、也无力出手相救,气急攻心,生生在旧伤之上再添新创,自知已经不能再活。他说这些话,原是为了安慰沐冰蓝,不想说到最后,已是满心满面的苍凉凄怆,令人不忍卒睹。

  他一生心血都为了辅佐鹿氏夺得江山,一夕功败并不曾泯灭他的雄心,这近二十年来的朝夕努力,原本或可换得终局棋胜。

  可如今看鹿子骁如此骄横跋扈、目光短浅,而鹿肇元本也不是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之人,父子俩互相影响,一天比一天更为急功近利,越来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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