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惜弱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她有点儿紧张的四下里看了看,帐篷门口那边并没有人要进来的样子。
于是她瞅准了帐篷下部的一个地方,举着冰制剔骨刀用力一刺,“噗”的就把那帐篷给捅了一个洞洞。
第一步就成功了,应惜弱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就大张旗鼓的切割出一个合适自己钻过去的洞洞,而是先朝外头张望了一下。
这一望不要紧,差点儿吓得应惜弱栽个跟头。
原来她刺破的这个地方是背风处,正好站了两个士兵在这儿躲懒儿,从应惜弱刺出来的洞洞看上去,正对着其中一个士兵的大屁股。
“前头珲吉台大人被大汗办了,打得可真惨啊。”
这是背对着应惜弱那个士兵说的话,可惜应惜弱没听懂。
不过也真是神奇了,这两个士兵看来也不是刚站在这儿的,怎么刚才愣是没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呢?
送红鸡蛋
应惜弱暗骂了一声“倒霉”,正想换到另一边去继续挖洞看情况,突然远远地听到一个还有点儿耳熟的女子声音招呼这两个士兵。
“两位军爷,我是尼谙基尔台台大人家的侍女,我家大人喜得麟儿,让我来送些酒肉来给全部落的人一起吃。”
那女子虽然说的还是薛延陀语,但是尼谙基尔台台几个字应惜弱还是听得懂的。
她忙趴在刚才捅出来的小洞往外头一看,只见远远的有两个女子打扮的人走了过来,每人手中都提了老大一个食盒。
“哟,尼谙基尔台台大人的孩子终于降生了吗?那可实在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
面对应惜弱的这个士兵听到走在前头那女子说话,顿时笑眯眯的朝她抱了抱拳。
“同喜,同喜,来,军爷,这有酒有肉也有奶酪,还有红鸡蛋,请随意享用。”
那两个女子走得近了,应惜弱仔细辨认了一下,差点儿又尖叫出来了——走在后头那个,哪里是什么侍女啊!明明就是尼谙基尔台台大人的丈母娘,秋娘夫人啊!
走在前头这个应惜弱也认得,就是那个帮着她缝合的阿苏拉。
当应惜弱认出了秋娘夫人以后,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啊!秋娘夫人居然为了她以身犯险呢!
“嗯?两位大姐儿很面生啊,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背对应惜弱这个士兵年纪稍长,警戒心也比较强。
在那两个所谓的侍女从大篮子里拿出酒肉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们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发现她们都很面生,立即警戒的追问了一句。
“呵呵,军爷好眼力,我们是尼谙基尔台台大人家可敦的娘家人。
尼谙基尔台台大人家的可敦有一半的中原血统,中原那边的习惯就是哪家生了孩子就要送红鸡蛋。
这次梨花可敦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了两个娃娃,两家都高兴不已,所以迫不及待就想把红鸡蛋送出来。”
阿苏拉笑眯眯的边说边从大篮子里头往外掏,只见她首先拿出来一整只大蹄髈,然后是一包红鸡蛋。
而跟在她身后的秋娘夫人则是拿出了一大块奶酪,一摞刚烙好还在冒热气的白面饼,最重要的就是还有一壶酒。
放倒了
食物的香气随风飘过来,应惜弱闻着也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先前在太后帐篷里只吃了些甜的腻死人的糕点,喝了一碗热牛奶,方才又帮梨花夫人做了剖腹产,早把那点儿能量给用光光了。
而那两个士兵则是在看到那壶酒的时候眼前一亮。
“这……我们还在当更,喝酒什么的,不太好吧?”
背对着应惜弱那个年长士兵吞口水的声音都这么响亮了,但还是要假仙一下。
“不碍事的,就这么一小壶,军爷权当喝了暖暖身子吧。”
阿苏拉将东西全部放在了地上,然后就直起身子笑道:“两位军爷慢慢吃,我们再去给别的军爷送些红鸡蛋去。”
阿苏拉与秋娘夫人随即就再次提了篮子要离开,应惜弱心里焦急的差点儿脱口叫她们一声,好告诉她们自己在这儿。
不过秋娘夫人突然的回眸一瞥,让应惜弱顿时就明白到她们其实已经知道自己被关在这儿了,于是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急躁感,抿了抿唇,又乖乖的回到了帐篷中间坐好来了。
应惜弱这边厢刚坐好,那边厢帐篷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应惜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等那人撩开帐篷的一瞬间,应惜弱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喊了声“秋娘夫人”。
可那人投射进来的影子也实在是太高大了,应惜弱于是赶紧倒吸了一口凉气把嗓子里的声音给逼了回去,结果吸太大力,反而把自己给呛了个半死。
帐篷口那人见应惜弱貌似被吓坏了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用力的将帐篷帘子又给拉了回去,再次从外头给上了锁。
应惜弱暗骂自己白痴,就算秋娘夫人要来救自己,也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的从正门来吧?
于是应惜弱强自镇定的坐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就听到先前她开洞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噗通”两声。
应惜弱在心里“耶!”了一声——她果然没有闻错,酒没问题,但是那红鸡蛋的染料,却是带着轻微的闹羊花气味。
赶紧跑吧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不?应大小姐他们原来在路上的时候,差点儿被某色狼在红豆圆子汤里头下了闹羊花给迷翻采了花。
所以闹羊花的气味,应惜弱很熟悉。
这几个士兵若是吃了红鸡蛋又喝了酒,产生的化学作用就跟迷魂药一模一样,会不省人事一段时间,而醒来之后则对于昏迷中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记得。
应惜弱巴到那个小洞那儿去一看,那两个士兵一个手里还捏着两个剥了一半壳的红鸡蛋,一个手里还举着大半个蹄髈,但现在他们俩儿都倒在了地上完全不省人事。
“程大夫。”
帐篷的另外一边传来了秋娘夫人的声音,应惜弱赶紧连滚带爬的奔过去:“我在这儿。”
“您受苦了,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救您出去。”
秋娘夫人说着话,应惜弱面前的那一块帐篷幕布立即被锋利的刀子给割开了。
“秋娘夫人,不用割太大,我能钻出去就行了。”
应惜弱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但她话音未落,她面前的那一大块幕布就落了地。
“程大夫,快出来。”
秋娘夫人一身劲装的站在那洞口冲应惜弱招手。
应惜弱看着那大半个人高的大洞,默了片刻,就一咬牙赶紧跑了出去。
“您顺着这边往出走半里地,那儿有马,是咱们商队的马,它晓得去晾马城的路。”
这帐篷已经在一个角落了,附近的守兵并不多,此时也全部都被闹羊花给放倒了。
阿苏拉站在不远处放哨,秋娘夫人则是说着就将一个包袱塞到了应惜弱的怀里,“这里是衣服、干粮和水,事不宜迟,您快点走吧!”
应惜弱感激的向她点点头:“大恩大德,若是还有机会,定当回报!”
秋娘夫人却豪爽的一笑:“这话说的,程大夫对我们一家子的大恩大德还不知道何时能报呢!
好了,这些话以后若是有缘再见的话再说吧!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应惜弱点点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于是匆匆的再向秋娘夫人道了谢,就抱着包袱朝着秋娘夫人指的路快步的跑了过去。
落入陷阱
一片黑暗中,应惜弱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顺着秋娘夫人指的路在跑而没有偏离,她也不敢回头看,生怕一回头就看到一堆的追兵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秋娘夫人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自己放跑了,多摩支在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还有珲吉台,不知道那位一根筋的家伙是否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而且最重要的是,应惜弱觉得自己落跑的实在是太顺利了。
即使多摩支没这么快对付她,可是已经到手的猎物,他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的就让她逃跑。
方才她从那儿跑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帐篷附近被放倒的守卫,居然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这么松懈,简直就像是敞着门让她跑路似地。
还有那个专门走过来看看自己的士兵,他那么突兀的举动也很不自然,似乎就是想要向秋娘夫人她们通报“程大夫就被关在这里哟”!
应惜弱越想越不对劲儿,她猛然间收住了自己的步子,然后警觉的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蓦然间一阵寒意过电般流窜过她的身体,不是原本她体内那种熟悉的冰冻感,而是一种危险靠近,刀锋般锐利的寒意。
果然是……陷阱吗?
应惜弱站在一片黑暗中,拳头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
“哦~~~?居然被发现了吗?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夫啊,‘程大夫’。”
晚上的大漠是很危险的,能冻死人的朔风,让人失去方向感的大片平地,寒冬中找不到食物的恶狼,现在还要加上一条,喜欢折磨虐待猎物的变态杀手。
应惜弱听着那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的想法应证了,反倒让她有了安心的感觉。
应惜弱没有说话,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快的,火把的亮光就由远及近,哒哒哒的马蹄声也压过了朔风的呼啸,传到了应惜弱的耳中。
“来就来吧,老娘就跟你拼了。”
应惜弱眯着眼看着那些摇曳在夜色中的火把,快速的计算了一下他们到达自己这里的时间,接着就咬紧了牙关飞快的朝前边跑了去。
前有狼后有杀手
应惜弱的举动看在多摩支的眼里,无疑是徒劳无功的。
不过会逃跑的猎物更好玩,因为他更加喜欢狩猎,而不是戳死静静等死的猎物。
多摩支阴柔的笑声混在朔风中,听起来诡异的让人全身发寒。
但更加让应惜弱胆颤心惊的是,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在切割一般的朔风,竟然还带来了一股子腥臊气。
狼!
就像是为了呼应应惜弱的发现,前头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狼嚎,而一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也星星点灯般在前头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应惜弱心里“咯噔”一下,脚下差点儿一软跌个跟头。
这些大漠的恶狼可不是安思意他们那种战狼,这种已经饿了一整个冬天的恶狼,会将找到的一切食物全部吞下肚。
应惜弱不知道遇到这些狼是偶然的,还是这些恶狼就是被多摩支驱使的,但那些越来越多的绿色眼睛,足以逼迫着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冷汗顺着应惜弱的额头慢慢流了下来。
现在她的情况还真是应了“前有狼后有虎”的俗话,只不过后有虎这一句都稍微改一下,追着应惜弱的是杀手。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应惜弱冷汗涔涔的抱紧了怀中的包袱,一股子食物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弥漫了出来,应惜弱的脑子顿时“叮”的一声响。
她立即就地解开了那个包袱,里头果不其然放着肘子、鸡蛋、面饼子还有肉干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其中居然还放着一柄短剑!
应惜弱飞快的将短剑塞到了怀里,接着抓起一个大肘子,“嗖”的就朝着左边的狼群丢了过去。
于是只听一阵足以吓得人肝肠寸断的狼嚎声响起,左边那些绿闪闪的狼眼顿时消失了不少。
应惜弱不敢停下,随即又将各种食物往狼群中丢去,最后她甚至连包了食物的包袱皮都给扔了出来,那些恶狼几乎全部都抢食去了。
应惜弱瞅准了这个机会,立即往回折返了一点距离,然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再次飞奔而去。
狼哨
多摩支追在应惜弱后头,其实他们骑得都是好马,真心想要追应惜弱的话,这会儿已经追上了。
但是他很喜欢玩大逃杀这个游戏,一点一点把猎物逼入绝境,最后看着那猎物奋死一搏,是一件很让他愉快的事情。
这个叫程子怜的中原人,以为她那点儿拙劣的演技就能骗过他的眼睛吗?
多摩支可不认为在被抓以后还淡定自在漫不经心的程大夫,在见到他对珲吉台用刑之后就变成了胆小如鼠怯懦无能的废柴。
而且就他对尼谙基尔台台那一家子的了解,他们应该也不会眼睁睁的就这么放任自己一家子的救命恩人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他安排的探马很快的就向他汇报,尼谙基尔台台家有所行动,而他也乐得看她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演戏。
其后的事情就像应惜弱已经想到的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是陷阱,是多摩支为了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而准备好的舞台。
多摩支噙着一朵嗜血的微笑看着前头黑夜中若隐若现的白色小点儿,他从怀中拿出一支狼哨,放在口边一吹,凄厉的狼啸声就从哨子里头传了出来。
那些个原本还在抢夺应惜弱丢出去干粮的狼群,在听到这一声狼啸之后,立即抛下已经到口的食物,飞快的再次朝着应惜弱跑出去的地方追了过去。
应惜弱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嗥,嗥声悲愤苍凉,怨毒难言,接着四周暗风扑动,她的身边顿时又闪烁起了无数盏绿油油的小灯。
原来这些恶狼竟然都是多摩支豢养的,为了保持它们的凶残性,多摩支也像是古罗马的贵族一样,时不常的就抓些犯人来与恶狼搏斗。
而且多摩支的手中的那支狼哨也不是凡品,那是原来大漠上非常有名的一只玉石眼狼王的牙齿做成的狼哨,吹响它,等于就是玉石眼狼王下达的命令,那些狼群莫不乖乖听从指示。
多摩支在催动狼群追上去之后,他自己就慢慢放缓了速度,骑着乌骓马在大漠上溜达,然后志得意满的想要看看狼群戏耍那中原来的小大夫的剧码。
不敢上?
(其实今天依旧难受痛苦ing,拉肚子好多趟了,而且没吃饭,准备饿肚子来清肠胃……悲剧)
因为紧张和没命的跑,应惜弱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来了,而她原本以为自己跑的够快够远了,但那些神出鬼没的狼群却瞬间击溃了她的想法。
黑暗中,绿油油的狼眼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朔风中则带上了恶狼身上的腥臊气;还有那狼群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真是视觉听觉和嗅觉的三重压力。
无路可逃,应惜弱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秋娘夫人为她准备的那一柄短刀。
金属独特的冰凉感稍稍平息了她的恐惧,她的格斗术并不是很厉害,现在惟有指望她原本自带的铜皮铁骨能够连狼牙都啃不进去了。
“来吧,你们这些狗崽子们!老娘我一定会把你们烤成狼肉串儿的。”
应惜弱冲着狼群大喊了两句,站在她正对面的狼群,估计是没想到她还能这么凶狠,居然还被吓得倒退了两步。
“他娘的,你们倒是上啊!不然就给我滚一边儿去,别挡着老娘的路!”
应惜弱凶巴巴的大吼,只不过那些狼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围而不攻,它们似乎都在迟疑,时不时的翕动两下鼻子,好像在闻什么。
多摩支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给这些恶狼下的命令是攻击目标,但不能弄死目标。
平时这些狼群应该早已将目标扑倒在地开始用狼爪撕扯了,可现在这些狼却还只是包围着应惜弱,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
多摩支皱了皱眉,以为是朔风太强,把他刚才用狼哨吹出来的命令给吹跑了调。
于是他打马又往前走进了几步,才再度拿出狼哨来又吹出了尖锐凄厉的攻击命令。
包围着应惜弱的狼群在听到哨音之后,条件反射的往前走了两步,离应惜弱比较近的狼都快要进到攻击范围之内了,可是随即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应惜弱见狼群靠近,立即像是炸了毛的猫似地挥舞起了手中的短刀:“干,你们给老娘滚远点儿!”
那些狼群见应惜弱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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