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呢?老爷子,您打算要这么做,就该悄悄的去,这么一张扬,不是叫对方提高戒心吗?」
吴长胜苦笑道:「我跟老范两个人,一向都是独来独往,后来长居边境,那来的朋友。」
他苦笑了一声又道:「即使有一两个,人家也不会为了我而到青海拚命来的,我只是要引起夏维光的紧张,注意我的行踪而使老范方便带了少爷上路。」
夏志昌忙道:「可太危险了!一路上定然遭到不少的暗袭吧?」
吴长胜一笑道:「那倒不算什么,夏维光那时还没有今天的气势,派出来的人也不成气候,更何况我们在青海多年,比他的人还熟,处处都有人招呼,所以只有一点小接触。我还是很平安的到了四川,在一个地方隐居了起来,半年后,老范来了,他已经把少爷交给了珠玛大喇嘛,由他转示僧官,遍告各王族,说明这件事,夏维光才不敢去骚扰了。」
夏志昌又问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再到青海的呢?」
「十年前,我们计算你已经有十六岁了,而且夏维光对我跟老范也都淡忘了,我到了塔拉尔宫,随着朝圣的人只远远地看了你一眼,却没有来招呼。」
「为什么,为什么您不招呼我呢?」
「那是大喇嘛的吩咐,他说过了,在他没遣你离开塔拉尔宫之前,不准任何人前来探视你,一则怕你分心,二则也怕你受到伤害。我悄悄的瞧了你一眼,见你长得很高大,跟老王爷一个模样,我很安慰,刚好那家饭馆的老板要收业回乡了,我就接了下来,在那里守着你,等你出来,这一等又是十年。」
哈吉泰道:「其实夏兄弟满二十岁成年,就可以前来接位了,为什么要等那么久呢?」
吴长胜道:「这个大喇嘛没有说明,我想他是要等到少爷的武功练成吧,因为塔拉尔宫的地位超然,不能介入这些民间的纠纷里。」
哈吉泰道:「在喇嘛教的教区中,政教合一,喇嘛寺里还派出僧官,专治民政,像夏兄弟后天在塔尔寺中的八大王公大会,就是由僧官召开的。」
吴长胜道:「那是由西藏布达拉宫负责的,塔拉尔宫是喇嘛圣地,他们专事清修,不理俗务,要等从塔拉尔宫中出去后,派到其他的喇嘛寺,才分派其他的职司,喇嘛教的教宗是活佛,那是对教民而言,而珠玛大喇嘛在本教的辈份,却比活佛还高呢。」
哈吉泰道:「这样一说我才真正的懂了。」
夏志昌道:「在青海的喇嘛僧官,也只是掌理各王族土司间的事。治理教民,则是土司跟王公们的职权,就像他们回教的部族一样,只不过僧官的权力又比你们回教的教司们又大一点。」
「夏兄弟!你对这些也很熟悉呀。」
「是老师父教的,我一直到今天才出来,固然是由于武功的庄子还不够扎实,伹最大的原因,却是我的书还没有读通。」
「你读些什么书呢?」
「什么书都读,有时根本没有书,由宫中一些师父们教我各种道理、天文、地理以及为人处世、治理国家、仁民爱物等种种的道理,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明白,那是为了我接鹰王府的准备工作。」
哈吉泰叹了口气道:「兄弟,珠玛大喇嘛在你身上是费尽了苦心,你也真好福气,有这么多人教导你,比我幸运多了,我们一样是个小王爷,可是却没有人教我该如何去做,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摸索。」
「你做得很好呀,你的族人都非常拥戴你。」
哈吉泰摇摇头苦笑道:「族人们虽然对我十分忠心,但我却常常自问,我带领他们所做的一切是否对的,我是不是给了他们幸福安定的生活?每想到这些,我就万分的惭愧,因为我们始终没有一个根。」
吴长胜道:「小王爷,这没有什么好惭愧的,每个民族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你们一向是游牧民族,本来就是在不断的游牧中生活的。」
哈吉泰道:「不!时代不同了,很多的部族,都已经找到了牧地,定居下来了,他们仍然是以放牧为生。但是他们却不再靠天,他们已经能在划定的牧地里开辟了牧场,引进水源,种植牧草,不必再流浪去找水草了,他们的子民已不再受饥饿的威胁,部落也日渐壮大。」
「你也可以的呀,大漠上的草原很多……」
哈吉泰道:「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都没有那种知识,不知道如何做法,而且族人们也都没有受过训练,他们除了骑马争战之外,只有会放牧羊群,此外什么也都不会,而生活上所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夏志昌道:「慢慢来,等我安定了下来,我去帮你。耕种、织布、凿河、建坝、挖池养鱼,我都学过,而且还都着手做过。」
连吴长胜都难以相信的道:「少爷!你会的这么多?」
「是的!老师父说我最好是什么都会,这些都是我日后用得到的,他说我必须要是一个百技俱通的全才,才能够担负起日后的责任,假如不是因为今年已是最后一年的期限,他还要留下我多学一些呢。」
吴长胜道:「够了!已经很够了,世上的学问是永远学不完的,而且你光是学还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懂得用,在一面做中一面学,才是最有用的学问。」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块凸出的巨石下面,夏志昌拍了三下手,连续三次,上面咕噜噜的放下了一架大吊车,底部是一块大平板,很宽大,的确可以把一辆车子连同马匹一起吊上去,吊车上有根细绳子,夏志昌拉了三下,吊车就一直向上升去。
吴长胜道:「上面管吊车的人可靠吗?」
「可靠,他们都是我母亲从王府里带来的人。其中一个是金姆的儿子,对我绝对忠实的。」
吴长胜叹了口气道:「少爷!不是我在多心,我以为还是慎重一点的好,我知道王妃或许不会害你,但其他的人就难说了。」
「金姆如果有意要害我,她就不会叫我等着,早就去叫人来对付我了。」
「我知道金姆,她是王妃的乳母,一起陪嫁过来,自然没问题,可是别的人就难说了,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夏维光的心腹……。」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吊车突停,有七八支枪指着他们。
吴长胜向夏志昌看了一眼,嘴角牵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夏志昌却仍然信心十足的道:「这些人并不是先前管吊车的那两个,我不信他们会出卖我。」
一名脸容瘦削的汉子冷笑道:「不错,你们可别寃枉老铁他们两个,他们可没去告密。」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说来可巧了,我们有人曾经看见金姆那老婆子在西宁城里出现,等我们来到这儿,居然又看见她,她居然说没出去过,这不是叫人怀疑吗?她是侍候王妃的多年老人,行动自由,王爷对她也十分客气,即使她去过城里也没关系,用不着瞒人的,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因为前面没见她上去,而她的儿子老铁,却又是在这儿管吊车升降的,要有问题,一定是在这儿。」
夏志昌道:「怎见得这儿一定有问题呢?」
「我们来的时候,他们正把吊车放了下来,这个时候,我们知道是不会用吊车接谁上来的,所以我们连问都不必问,每人给了他们一枪托子,然后就在这儿等着,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还是个大丰收,小王爷,不久之前在天香楼里,看你使尽了威风,这下子你可神气不起来了,说,你们上这儿来想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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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没认出夏志昌来,这倒也难怪,因为天色很黑,只靠着两盏气死风的马灯,是不容易看清人的相貌的。
这家伙之所以认出了哈吉泰是因为哈吉泰比较特出的缘故,哈吉泰乃挺挺胸膛道:「我们是来找王妃的。」
「找王妃,哈小王爷,你找王妃干吗?」
「不是我们要找她,是她要找我们。」
「胡说!我们王妃跟你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找你们。小王爷,现在你可落在我们手里了,别耍花枪,我们有七八杆枪对着你们呢。」
哈吉泰双手一摊道:「是那位老太太说的,她问我们是不是真的已经找到了夏志昌,我告诉她是真的,只不过要先交银子,然后才交人,她就带我们来,说王妃要问我们几句话,只要我们真能证实夏志昌在我们这儿,王妃可以多给我们一倍的银子。」
这篇鬼话也亏他及时诌得出来,居然活灵活现,使得那些家伙都相信了。
先前问话的那家伙想了一下道:「夏志昌呢?」
哈吉泰道:「当然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你们没把他带来?」
「开玩笑,他的命现在又增加了一倍,值二十万两银子了,我怎么会轻易把他带出来。」
「王妃也是要买他的性命?」
「这个倒没说,那位老太太只说王妃问过我们的话后,证实夏志昌跟我们在一起,就会付我们加倍的赏额,可没说要我们做什么。」
那家伙想了一下,没有怀疑哈吉泰的话,这也是哈吉泰聪明的地方,他假如说是王妃要杀死夏志昌,对方绝不会相信,但他若说已经知道夏志昌是王妃的骨肉,则对方很可能会立即下手杀人灭口,以免秘密外泄了。
默然片刻,那家伙才道:「恐怕你们是弄错了,王妃跟我们王爷是夫妇,他们的行动是一致的,王妃怎么会跟王爷来作对呢?」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见到过王府总管夏维洛,赏格是他最先提出的,我去找他拿银子,他却支吾不肯付出,说要等三天后才肯付银子,要我们好好地保护夏志昌。」
「这家伙简直胡说八道,三天后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还会付银子吗?」
「喔?什么事情?」
「这……你不用管了,我告诉你,他的话绝不能听,只要你交出夏志昌,王爷绝不食言,一两银子都不少你的!你要是听信他的话……」
「他倒没有骗我,他亲自开了一张字据,说我们只要能把那个姓夏的保护到后天,就可以据条去领取十万两银子,我也到钱庄去问过,那位掌柜的也点头保证了,说夏维洛的确有银子存在那见,数目不止十万,三天后一定可以支付。」
「他……好大的胆子,小王爷,他是王府的总管,动用的是王府的款项,王爷不点头,他能作主吗?」
「钱庄的掌柜却证明说那是他私人的存款,只要有他的条子,就能支付的。」
「这……这家伙简直要造反了,是那一家钱庄?」
哈吉泰一笑道:「朋友!这话问得可不上路了,我要是说了出来,岂不是断了我自己的财路?」
「你不说也没关系,一共是那么几家钱庄,我们挨家挨户问去,不怕他不说。」
「你有本事尽管问去,不过我认为你只是在唬入而已,西宁城里,毕竟不是王府的天下。」
「你不相信,你该打听一下;西宁城里尽管有个省政府,可是只要我这个王府侍卫队长往门口一站,那位代主席还得亲自出来迎接呢。」
哈吉泰哈哈一笑道:「我不知道阁下有如此威风,但是我知道不久之前,在天香楼里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都是你们王府的人。」
那家伙的脸上涌起了一片怒色,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长吸一口气道:「小王爷,兄弟姓苏,贱名单一个洛字,洛阳的洛,在西宁城里……」
哈吉泰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苏老大,失敬失敬,我知道你苏老大是西宁城里的大人物,天香楼里四大天王里的苏老大,天香楼的后台大老板。」
苏洛道:「小王爷,想必你也明白,天香楼的真正大老板是咱们王爷。」
哈吉泰道:「我才不管大老板是谁。只要惹上我,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大概已经得到报告了,天香楼被我捣了,你那三个把兄弟也都叫我给做了。」
苏洛神色一惨道:「你真杀了他们?」
「那还有假的,这是你们自己惹上我的,趁我不在,到我住的客栈去架走两个人,还杀了我一个弟兄,我当然要回拜了。」
苏洛似乎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把自己的性子忍下去,叹了口气道:「只怪我今天恰好应王爷之召,没在天香楼,否则一定不会跟小王爷起冲突的,我那三个兄弟的性子都太激烈。唉!现在人都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哈吉泰道:「但你苏老大要为他们报仇,现在倒是机会,我的弟兄们都没来。」
苏洛的确有这个意思,可是他也不过在脸上掠过一线杀机而已,随郎干笑了一声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出来闯江湖的人,迟早都是这个归宿,他们栽在小王爷的手里,是他们的照子不亮,学艺不精,怨不得人。」
哈吉泰这才哈哈一笑道:「难得你苏老大这么想得开,那我们还可以谈下去,你要是以为这几杆枪就把我们吃定了,那你就打错了主意了,我们这儿有孙姑娘两支短枪,也有一杆长枪,再加上我跟我兄弟两个人,你不信可以拚拚看,你们人虽然多出了一倍,但吃亏的不一定是我们。」
他们虽然还在吊车里,但是吊车为了安全起见,四周都装了半人高的栏板,都是用寸来厚的木板钉成的,形成了绝佳的掩护。
孙小琴与吴长胜的双手都在栏板下面,握住了枪,所以他们虽然在枪口的威胁下,却并没有显得太居劣势,苏洛之所以不敢轻动,这也是一个原因。
令哈吉泰放心的是,吊车快要到达山顶时,一丈青正好是站在一个上面看不见的死角,她也已经利用黑暗的掩护,翻出了栏板,没有被对方发现。
这位姑奶奶的身手,哈吉泰是知道的,绝不担心她会失手掉下去,现在多半已经潜入到山上藏起来了。
只要有这一支伏兵在,他们就有着稳占上风的把握,所以哈吉泰的态度很强硬。
夏志昌这时已经退到一边去了,对方居然没认出他来,以为他是哈吉泰的族人。
这个局势对自己是非常有利的,他只希望别被人认出来,所以他尽量的靠着黑暗的阴影中站立。
僵峙片刻后,苏洛才道:「哈吉泰,过去的误会就算过去了,王爷听说夏志昌在小王爷手中,十分高兴,只要你交出来,不管死活,王爷一定照先前所悬的赏额,立即交付。」
哈吉泰道:「不行。」
苏洛道:「怎么又不行了呢?」
哈吉泰笑笑道:「因为我对贵王爷的信用发生怀疑,我已经通知了族人在我那儿,叫你们拿银子来赎取,你们却偏偏想强取,赖掉奖金。」
苏洛道:「我们不是想赖掉奖金,只是想验看一下是不是哪个人而已。」
哈吉泰笑道:「人是我一路上送下来的,绝对假不了,只是不能给你们验看,因为你们的手段太卑劣了,知道了人在那里,你们还肯付银子吗?」
「银子是一定付的,只是我那几个兄弟求好心切,急于证实,才造成许多误会,其实这十万两银子,在王府而言,实在不算什么,一定不会赖的。」
「阁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只领教到你们一而再的想强取豪夺,所以这验看的手续免谈,先拿银子出来,我就交人,反正这是你们的地段,人多势众,你们不会怕我骗了你们的银子去!」
苏洛道:「是,王爷见了我之后,就把我臭骂了一顿,说天山雕哈小王爷名震大漠,岂是那种江湖无赖骗子,怪我们把事情办糟了,要我立刻去请小王爷来当面交割的,小王爷大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