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为他不是喇嘛,不必受到清规的约束,可以跟那些女孩子们自由自在的谈天说笑。
那些女孩子们很喜欢他,但是在他心目中,却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因为珠玛大嘛嘛给他的功课很重,使他没时间去作旖旎的梦。
跟孙小琴接触的时间也不算多,但是却因为环境的关系,一开始就很接近,孙小琴对他的称呼已经由直呼其名进展到叫他夏大哥,有时甚至于直接就叫他志昌。
认识到现在不过才两三天,但是从没有分离过,现在不过是片刻的暂别,不知怎的,他心里已经在想念着那个女郎,而且十分的关心。
孙小琴进了碉楼,这边的四个人已经开始在作准备了,哈吉泰他们一共骑了三匹马来,两头被打死了,只有哈吉泰骑的那头黑马,原是躲在原野中流荡的,此刻哈吉泰用哨也把它召了过来,不停的低声抚慰它。
天色渐渐的黑了,碉楼中燃起了灯亮。
但是,孙小琴却没有消息,她进了碉楼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彷佛给碉楼吞噬了一般。
夏志昌忍不住道:「孙姑娘怎么没消息了呢,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这是他第五次发问,前四次,哈吉泰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不会,铁狮不敢留难她的。」
这一次,哈吉泰也没有那么肯定了:「我想不会吧!她身上带了枪,在进门的时候,枪已握在手中,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她最少也应该有发一枪的机会,我们并没有听见枪声。」
「也许她一进门就被制了呢?」
哈吉泰想想道:「也许有这可能,我知道刘球是个很狡猾的人。不过我也可以担保,她一定还活着,刘球绝不敢杀死她的。」
夏志昌想想道:「我们怎么办呢,等下去?」
哈吉泰道:「不能等了,孙姑娘进去半天了,她既然没消息,就证明谈判没成功,我们必然要有所行动。」
「怎么行动,是退回万家集去?」
哈吉泰道:「目前说来这是最好的办法,我的族人还有十几个在那儿,我可以召集他们,作一番准备明天再来。」
「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能比刘球的人多吗?」
「人数虽然不多,但全是不怕死的战士。」
「没有用的,你们只有刀、长矛、弓箭,刘球的手下却有二十来支长枪,可以射远的长枪。」
哈吉泰骄傲的道:「我们不怕,在大漠上,我们已经打过几十次仗了,对方全是有枪的,我们凭着刀箭跟长矛,照样杀得他们落花流水,我们把牛皮泡水后,披在身上,就能挡住枪弹……」
夏志昌叹了一口气:「哈吉泰,就算挡过了头一阵枪子儿,肉搏时你也要吃亏的,刘球有几十个人呢。」
「我们哈萨克的勇士一个可以抵他十个。」
「不行!哈吉泰!我见过铁狮的手下,他们也不是庸手,凭你那十几个人,绝对拚不过的。」
哈吉泰道:「拚不过也要拚,哈萨克的勇士只有光荣地战死,从来也不会向敌人低头的。」
「这不是凭勇气去拚命的事。」
哈吉泰急了道:「夏志昌,本来我觉得你视死如归,很像个英雄,那知你竟是这么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你怕死,我可不怕,你不敢去,我去好了,虽然孙姑娘是你的女人,但是我答应过她,保证她平安的。」
夏志昌只笑了一笑,然后上了车子,策动骡子,慢慢的向前行去,哈吉泰忙问道:「夏志昌!你干吗?」
夏志昌道:「找刘球谈判去。」
「那你不是去找死吗?他要你的命,可不会跟你谈判的!快停下来,跟我去找人。」
「你相信你的方法,我相信我的方法。」
「夏志昌,你的方法根本就是送死!」
夏志昌一笑道:「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听过没有?」
「我……当然听过了。」
「你懂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怎么会不懂,我在沙漠中率领我的族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才能取得每一次战斗的胜利……」
「那你就不该阻拦我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直接找铁狮当面解决!」
「可是你这样过去,他只要一枪就放倒你了。」
夏志昌一笑道:「我知道,我这样慢慢的走,他只要用一支枪对准我就行了,而且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哈吉泰道:「所以我才说你是去送死。」
「当你认为随时都可以杀死一个人时,你会急着杀死他吗?假如你是铁狮,你会叫人对我开枪吗?」
哈吉泰一怔道:「那也许不会,可是我一定叫人把枪始终比着你,你一动就给你一枪。」
夏志昌一笑道:「在远距离的时候,我怎么动,他的枪弹都可以追得上我,可是到了面对面的时候,我动一下,他再跟着我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可是到了那里,他的人更多。」
「射人先射马,擒贼须擒王,只要能制住铁狮,就不怕他的人多了。」
哈吉泰又想了一下才道:「这倒也是个办法,那就听你的了,反正你这条命是我先定下来的,我不能叫人家占了先,只有跟着你了。」
「不!我希望你能照你的方法,退回万家屯去。」
「什么,你叫我退走,放你一个人前去?」
夏志昌道:「天已经黑了,马跑的声音听得见,人若是悄悄的走,就不容易发现了是不是?」
哈吉泰略为一想,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笑道:「阿鲁!骑了马,回万家屯子召人去。」
这是一个没头没脑的命令,但是那个叫阿鲁的人似乎也是没有头脑的,他只接受命令,从来也不出主意或是提什么意见,所以他拉了马,跳上去,回头就鞭马急奔,马奔了两三步后,哈吉泰也跳上了马,由他带着回头走了。
夏志昌回头看看那扬起的蹄尘,才低声道:「老爹,你觉得我的办法如何?」
吴长胜道:「既然非过去不可,就无所谓用什么方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那么老爹呢,你是否也出来跟我一起?」
「不!我只是一个没用的糟老头子,已经吓破了胆子,躲在车子里连一动都不敢动,那能帮你的忙呢!」
夏志昌笑了一笑道:「你躲在车子上,他们也会找到你的!」
吴长胜道:「找到我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只是一个开酒馆的老头子。何况,你在跟他们见面时,若能热闹一点,他们可能就会忘记我了。」
夏志昌点头道:「好!我会记得的,在见面时给他们来个热闹的。哈吉泰不知道是否已经回头了没有?」
「回头了,他躲进我的车肚子下面。」
「这么快就回头了?」
「不错!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现在天还没全黑,还能看得见一点,对方看见他离开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还能唬得过,若是等天黑了,对方反而会防备了,刘球不是盏省油的灯。」
「正因为现在看得见一点,他回来时,若是被对方看见了,那不是糟了吗?」
「不会的,他跳上了马后,很快就又滑了下来,马跑得很快,扬起的灰尘还没有落定,他已经滚下来了,而且还躲进了车子的影子里,在这些地方,你不用替他担心,天山之雕,这名头不是侥幸得来的。」
「我不是替他担心别的,而是怕等一下人家要搜搜车子,说不定也会看看底下。」
「那倒是可能,铁狮一向是个很小心的人,不过你若是能够多动脑筋,说不定也能叫他们忘记这件事。」
夏志昌道:「好吧!我尽量设法就是了。」
吴长胜也不说话了,只把自己藏得更严密一点,因此这辆车子上,看来就只有夏志昌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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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车子慢慢地动着,终于到了碉楼的门口了,大门竟是关着的,灯光从缝里漏出来,却没有人来招呼他。
好像刘球真的是放交情,要放他通过了,可是夏志昌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所以他也不走了,坐在车子上大声喝道:「铁狮!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叫到第二声,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人,却不是铁狮刘球,而是另一个高大的汉子,他冷冷的道:「叫什么,刘大哥已经卖了交情,放你过去了,你不快点走,还要刘大哥出来给你送行不成。」
夏志昌沉声道:「刘球呢?我有话要跟他说!」
那汉子道:「有什么话,你跟我说也是一样!」
夏志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算老几?」
那汉子受了激怒,跨前一步道:「小子!大爷姓马,叫马大龙,是积石崖的第二把交椅,刘大哥要卖交情,马大爷却不卖什么交情,你再敢多说一句,马大爷立刻就打你一个满地找牙……」
才说到这儿,忽然啪的一声,马大龙立刻掩着嘴叫了起来,那是夏志昌抖动手中的鞭子,给了他脸上一下,这一鞭子下得很重,马大龙叫了两声,向地上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口水,里面居然有两颗大牙!
这下也激怒了里面的人,有四五个汉子拥了出来。
夏志昌不甘示弱,干脆跳下车子,双手一插腰道:「怎么样,你们仗着人多,想打架。」
马大龙叫道:「揍他!揍扁这小子!」
两个汉子冲了过来,伸拳直捣,拳急如风,看得出他们是很有拳脚底子的。
夏志昌却站在那儿,不躲不闪,听任两个人的拳头击在他的胸膛上,发出了咚咚两声。
以势子看,这两拳都在两百斤上下,落在平常人身上,早就被打得趴下来了,但是夏志昌却站得很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身子也没动,反倒是那两个汉子,飞快的收回了拳头,苦着脸,他们似乎感觉到拳头击在钢板上,疼得彻心。
就在他们用另外一只手去搓揉受痛的拳头时,夏志昌才笑笑道:「该我了!」
他举起了双手,轻轻往下一劈,动作平淡,就是速度惊人。
那两名汉子也看见了夏志昌的动作,却是无法躲得开,砰砰两响,两人都是后颈着掌倒了下去。
另外有两个大汉已经绕到了夏志昌后面,一个抬腿踢向后腿弯,一个则伸拳击向腰眼。
两人出手都很毒,腿弯如果被踢中了,势非残废不可;腰眼上捣一拳,不死也得重伤躺下。
但是夏志昌仍然不在乎,不!他多少还是在乎一点的,只不过是作了一些很小的动作。
他的腿弯原本是有些弯曲的,这时突地一挺,绷得笔直,任由那大汉踢过来,啪的一声,脚尖踢在腿弯处,刚好迎上了对方的反绷之劲,就像是一根大铁柱敲了过来,顿时把他的人摔出来。
剧痛中还有几声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的卜卜轻响,那是脚趾骨碎断的声音,他一倒下来,就抱住那只脚乱滚乱吼。
击腰的那一个更惨,夏志昌虽然自己的气功练得颇有成就了,却也不愿意在那个地方挨上一拳。
因此他只伸手一托,手掌托住了拳头,顺势往前一带。
那大汉脚步不稳,直冲了出去,夏志昌在他冲出去时,把手掌转了一转,抓住的拳头连着手臂,却向身子冲去的方向逆转,格格两声,整条胳臂就像是用皮套子缝在肩膀上一般,虚荡在那儿,关节处的臂骨已经被扭碎断了,这条胳臂也残废定了。
大门是开着的,由门口看进去,可以看见里面是一间敞厅,点着很亮的大牛皮纸灯笼,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酒菜,刘球一个人坐在那儿,手中还握着一只鸡腿,另一只手则端着一个大海碗。
可见他是十分悠闲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但也不过眨眼之间,他的手下已经有五个人受了伤。
这下子他再也悠闲不起来了,猛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酒碗一摔,大吼道:「姓夏的,你是什么意思?」
夏志昌笑笑地道:「没什么意思,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也挨了一下,并没有怎么样,他们却吃不消了!」
刘球没话说了,因为夏志昌的话没错,他不是仗着灵巧的手法功夫胜了那几个大汉,而是结结实实的真挨,那也越显得真功夫。
顿了半天,他才指着马大龙道:「我这个兄弟可没有动手,你却抽了他一鞭子!」
夏志昌道:「那是因为他对我没礼貌,既在我面前自称大爷,又叫我小子,我要给他点教训。」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夏志昌傲然道:「知道!这是积石崖的碉楼,是你的堂口!」
「那你还敢如此放肆,你知道有几支枪在对着你!」
「知道,看得见的有四支,还有很多看不见的!」
刘球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还看得见,我以为你的眼睛不管用了呢,我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你打成个蜜蜂窝,我知道你的气功了得,但是挡不住枪子儿吧?」
夏志昌傲然道:「何必要那么多呢,只要一颗子弹也能要了我的命,只是我想在这儿,你还不敢杀我!」
「我不敢杀你,夏志昌,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夏志昌笑了一笑道:「我什么也不是,但是你不敢在堂口上公开的杀我,因为我是塔拉尔宫里出来的,在青海,没有人敢公开得罪塔拉尔宫。」
刘球的神色变了一变道:「笑话,珠玛大喇嘛只能管他的教民,却管不到我们江湖人头上来!」
「话是不错,可是你别忘了,这儿是喇嘛教民们的天下,塔拉尔宫只要摆出一句话,你就将没有容身之处,所以你不像王胖子,他如杀了我,可以领了赏格一走了之,你却走不了,你舍不得放弃这儿的基业。」
「笑话!你的头值十万两银子呢。」
「十万两银子给一个人是很多了,给你们整个堂口来分,却又太少了,守着这个地盘,一年也有个十来万的收入,所以你不敢公开的杀我,虽然你不想放过这十万两银子,只能放我过去,再在路上偷偷的下手。」
「我现在把你做了,也没人会知道。」
「原先是可以的,所以你在路上设下了埋伏,就是想对我下手的,那知道哈吉泰先来一步,跟你对上了,如果无法摆平他,你就不敢杀我,现在哈吉泰跑回去了,你更不敢杀我了。」
刘球怒声道:「我不敢!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刻就叫人放倒你下来。」
「那除非是你自己下手,别人是不肯干的。」
刘球道:「夏志昌,你脑袋别是有毛病吧,我手下的弟兄会不敢杀你。」
夏志昌道:「不错,因为我这十万两银子的赏格,你不会分给他们的,却要他们放弃这个每年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好地方,他们不会答应的,所以你尽管嘴里说得好听,卖我一份人情,但我却一点都不领情,而且我知道,你在前面的路上,一定安排了人想打我的冷枪。」
刘球把手中的那只鸡腿紧紧的捏着,捏着油水直滴来,显示他心中的愤怒。
但只不过是气了一下,随即,他的脸上堆下了笑容道:「好!夏志昌,不愧是珠玛大佛爷教出来的徒弟,胆识见解都值得佩服,冲着你这几句话,我刘球是不敢为难你,你要过去就请吧。」
夏志昌冷笑道:「就这么轻易的放我过去了?」
刘球淡淡的道:「不错!你算说对了,积石崖这个堂口虽然没什么重油水,但也是我们这些弟兄辛苦建立的,每年有十几二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足够大家过过苦日子,所以我不能为了自己发财而丢开他们,那十万两银子的赏格只好便宜别人了。」
「我在前面若是再遇上埋伏,也与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