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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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魂-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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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争气地上涌,我伸手敲打着面前那人的胸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静静地站着让我发泄,不时用手拂去我的泪水,终于还是我沉不住气,酸溜溜地问:
  “太子殿下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霜儿,我知道我错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殿下能有什么错?”我自然是不可能那么容易便原谅他的。
  “这件事太复杂,一时很难解释清楚。但是樊宁雪不是好人,霜儿你要小心。”他轻叹一声,又轻轻地拥我入怀。
  “怎么你总是有很多秘密不能跟我说?你觉得我还可以相信你么?”我想挣扎开他的怀抱,他却把我牢牢的圈住。
  “我只是……待把你的身份恢复后,我便把全部事情跟你讲清楚,好不?”他又叹了一口气,手抚上我的后脑勺,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头发。
  “为什么就不能现在……”
  “我现在是偷溜出宫,待会儿便要去见父王了,可是我有信心他会答应我的。”他解释道,“还有那些孩子,都不是我的。”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惊异地望着他,什么“那些孩子都不是我的”?刚想开口问便听见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松开了手,俯下身吻了吻我的额,然后迅速地打开窗跃了出去。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准备迎接到来的人,凭脚步声判断,来人起码有三个。
  门被敲了两下,我唤了一声进了,便看见三个男子神色严肃地走了进来,然后又关上了门,正奇怪他们要干什么,却听其中一人尖声细气地道:
  “景王妃樊婷霜听旨。”居然是明王的懿旨?为什么宣读方式如此神秘?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跪了下来,行了大礼,等待着他继续宣旨。
  “沛元二十八年四月十三,宣景王妃樊婷霜进宫面圣,钦此。”那位太监说完了,我再行了一个大礼,便站了起来,却见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奇怪。
  “此乃密旨,望王妃别对任何人提及,王府后门有马车等着王妃。”太监再补充一句,我再次行了礼,他们才拉门出了房间。坐了下来,我思虑着明王把我叫进宫的意图是什么,刚才祺说他待会儿也要面圣,难道明王已经发现了端倪?要把我也带去对质?说起来,玲珑也告诉我,凌辉允今天一早便也穿了朝服出去了,想必也是进宫面圣去了,他把我们三人同时都叫进宫去,纯属巧合的可能性不大,明王必定是查到了什么。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我唤了玲珑进来帮我打扮穿衣,一边思考着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是如实全盘托出,还是再编一个谎言?玲珑看见我穿上了正装,大概也知道我要去哪里,便问:
  “小姐要进宫?”
  “嘘,刚才来的密旨,明王大概是发现什么了。”我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了玲珑一眼,她闻言也只点了点头。装扮完毕,我在盛装下披了一件斗笠,把自己从头到脚遮了起来,临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了玲珑不要把我出去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上了后门的马车,我开始觉得紧张了起来,害怕我会在对质中会说错什么话,也不知道凌辉允和祺会被问些什么问题,万一他们的口供已经对不上了,那么明王会怎么想?我应该继续装作我是“婷霜”,还是直接告诉明王我就是樊宁霜?
  想着想着,我便已经听见了宫门开启和关上的声音了,不知怎么的,那沉重的声音让我心中浮上了不详的预感。
  再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太监尖细地声音道:
  “请王妃下车。”我闻言推开了车门下了车,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宫殿前,可那宫殿的门匾上却没有题任何字。
  “这里是?”我问身边的太监。
  “这里是宫中的一个殿堂。”太监的答案等于没有答案,我想着他们大概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便没有再追问。刚走了两三步,身边的太监便止住了脚步,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他们再道:
  “小人只能把王妃送至这里了,请王妃恕罪。”我想他们大概也是听命于明王,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慢慢地踱进了宫殿,我才发现虽然这宫殿没有名字,里面的布局装饰却十分精致美丽,仿佛里面住的人是一位极受宠爱的人。我慢慢地走着,偌大的宫殿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过分,让我不自觉地把脚步声也放轻了。来到了正厅,我看见一张张纱巾飘舞着,厅里还焚着香,一时间让我有身处幻境地错觉。我在厅外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便上前拨开层层的纱幕走了进去。在厅中,我看见了一面很大的屏风,后面隐隐约约有一位女子的身影,我却看不真切。再拨开了几层纱,我放轻脚步地走近,那女子躺在一张睡椅上,没有动,仿佛正在熟睡。
  “不好奇么?这里是什么地方?”耳熟的柔软的嗓音响起,让我不自觉颦眉,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不说话?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么?”我看见屏风后的女子动了,缓缓地坐了起来,既然对方说话了,我便也没有理由再静悄悄地走着。伸手再把眼前的几面纱拨开,我大步走到了屏风后,樊宁雪永远姣好精致的面容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看了我一眼,绽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温如三月的阳光,却让我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婷霜见过太子妃娘娘。”我作势行礼,想迅速思考出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也被明王密旨请到了这里,然后待会儿要一起和我去对质?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却没有让我免礼,也没有要离开那张躺椅的意思,只是躺在那里问着,我本想回答什么却又听得她继续道:
  “那真好,活着,却什么都忘了,等于重生。”我听着她的话不明所以,却又仿佛能猜出她在暗示些什么,我低着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做声。
  “起来吧,我受不起的,姐姐。”樊宁雪的声音冷了下去,尤其在说“姐姐”二字时。我心中一惊,想必是她发现了祺去找我的事情,所以生气了,我立刻跪了下去,然后道:
  “婷霜身份低微,不敢自称‘姐姐’。”然后便是静默了,我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因此便只能跪着等待她发话。
  “有时候看着这样的你,我就想象如果你自己看见自己成了这个样子,会有什么想法。只可惜,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了。”她没有让我起来,我便跪着听着她说些不着边际却又仿佛隐含着什么事情的话。
  “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真相

  听得樊宁雪这样说,我心中却仿佛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像是很久以前便带着愧疚、带着对她的抱歉,因而她恨我,让我觉得好过。我依旧跪着,不说话,也没有抬头看她。
  “知道为什么么?”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在问她自己,“因为我妒忌你。”我依旧不敢发话,只等待着她把故事都说给我听。
  “因为明明同是丞相的女儿,你能活得逍遥,而我却永远都不能挣脱开身上的枷锁;因为明明我们一同习琴一同习画,得到赞赏的只有你一人;因为明明我比你长的出色,他的目光却只停留在你身上。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就因为那天碰见他的不是我而是你?我不甘心!!”樊宁雪说到最后声音加大,我看见她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连关节都微微发白。我不明白她在说着什么,什么时候我与她一起学习了?
  “而后你消失了,我以为只要你消失了,他的目光便可以停留在我身上,可是没有!他没有!为什么他没有!”樊宁雪忽然起身,用力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拉了起来,我看见面前的她泪流满脸,神色间有深深的不忿与悲哀。
  “太……太子妃……”我想开口让她冷静,可是她却打断了我。
  “什么太子妃!我不稀罕!他既然不想当太子,那么我也不稀罕这三个字的称谓!”她用力摇着我,双眼充满泪水不断地滑落,我想她大概是在为了祺当日在马场说的话而不开心,可我却没有办法安慰她。
  “为什么你要失忆?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幸运,能忘记一切?为什么忘记了一切的你还是能让他对你呵护有加?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与温柔,那颤抖的余音在动荡的大厅中回响,有种凄厉的感觉。
  “太子妃娘娘,请别激动,小心身子。”我伸手扶过她的肩,让她稳定下来,毕竟她还是身怀六甲。
  “哈,你不心痛么?我怀着这个孩子是你爱的人的,不心痛么?”她冷笑了一声,伸手抚了一下浑圆的腹部,问道。
  “婷……婷霜只替娘娘感到高兴。”我忍住心中一股酸涩,道。
  “婷霜?哈哈,亏你想得出来,你的模样、声音、体态哪怕到神情都与从前一模一样,你真的以为那些过去认得你的人会相信你是‘婷霜’么?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天真了?你叫樊宁霜,你是我的亲姐姐,是樊敖的女儿,是太子凌辉祺的妻子,是那个五年前失踪了的太子妃!哈哈!”樊宁雪大声地说着,到最后忽然笑了起来,抓着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让我吃痛。
  “你赶快记起来罢,这样的独角戏我不喜欢。你知道的,我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我喜欢看你流泪,看你心如刀割的模样是最令我快乐的。快记起来,给我全部记起来!”她用力摇着我,我让感到一丝晕眩,好不容易我扶过了她的肩,暗用了内力把她推开,她一下子坐回到了躺椅上,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
  “我不知道你要我记起什么?难道你知道我五年前失踪的事情?”既然她都已经戳破了那层膜,那么我也不用对她隐瞒什么。
  “哈哈,你五年前失踪的事情?你知道自己五年前失踪了?”她大笑一声,转过头看着我,问。
  “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告诉我。”
  “我知道,当然知道。我是你妹妹,你有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的。”她忽然恢复了平静,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裙,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忍住后退的冲动,正视她。
  “你知道么,当时你怀了凌辉祺的孩子。”樊宁雪脸上的泪水还未干,她微微一笑,拉了我走到躺椅上坐下,我听着她的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没骗你,因为当时你很高兴地拉着我告诉我的。可是你知道么?他不想要孩子。”我深深地皱起了眉,像是能体会到当时自己的心情般,一股酸意冲上了鼻间。
  “那时他还没有把太子的位置坐稳,正要伸展拳脚,如果你有了孩子,便成了他的负累。他不要负累。”樊宁雪细细地说着,像是安慰着我。“他让你把孩子拿掉,可是姐姐,你自是不肯的,所以你请了太医把脉,把喜事告知于天下。”我静静地坐于她身旁,听着那曾经发生的事情。
  “为此他与你吵了架,你一怒之下回到了家中,把这事告诉了我。后来你回到宫中,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接受了这个孩子,可三个月后,你孩子没了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我入宫去想看看你,可当时你十分虚弱,谁都不想见,因此我也见不得你。可再一个月后,你再次回到了家中,告诉我孩子是他杀死的。”我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不可能。”我颤抖着唇道。
  “是啊,不可能,当初我也是这么说的。他这么爱你,怎么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正如他这么爱你,为什么却和别的女子亲热?”樊宁雪用可怜的目光看了看我。鼻间萦绕着熏香,却不能让我平静下来,胸中气血汹涌,仿佛又要再次吐血。
  “再后来,你便消失了。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我在你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封信,上面说因为你打算把事情告诉明王陛下,所以太子殿下可能会对你下毒手。他要杀了你,你的失忆、你的孩子,都是他干的,他根本一点都不爱你,他爱的是权力,他要当王!哈哈哈!”说到最后,樊宁雪又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报应,是你的报应!”她忽然伸手箍紧我的脖子,那冰冷的温度,让我觉得有两条蛇在缠绕着。
  我被她用力地按在了躺椅上,一时间反抗不了。闭气运用内息调控,我想拉开她的手,可这个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在此刻却有一股蛮力,挣扎了两下,在将近窒息前,我本能地用了内力,打了她一掌。禁锢松开的一刹那,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脖子上的压迫感仿佛还存在,我伸手摸了摸脖子,看了看被我打在地上的樊宁雪,只见她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怨恨。我歇息了一会儿后走到她身边,本来是想看看她的孩子有没有事,却不料她忽然掀起了上衣,从里面拿了一个小枕头出来,我一时间懵住了,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为什么……”隔了良久,我才听见自己沙哑地说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你不清楚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因为我喜欢看你伤心欲绝的模样,而这就是最能让你痛哭流泪的方法!因为你的孩子没了!”心中钝钝地一痛,我仿佛想起了什么,却一下子便消失了。
  “为什么你要忘了?为什么要有这样无辜的表情?我宁愿你恨我,要报复我,可是为什么你偏偏什么都忘记了?你给我记起来,记起来是谁把你的孩子给杀了,是谁对你下盅,是谁让设计这一切的!你都给我想起来。”樊宁雪有点歇斯底里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头发凌乱了,神情张狂,大喊着。我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她的声音,仿佛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话语,却都没办法想起来,她不断在我耳边大喊着,我却发现她的声音只剩下一句:
  “是谁把你的孩子给杀了?”
  “是谁把你的孩子给杀了?”
  “是谁把你的孩子给杀了?”
  “是谁把你的孩子给杀了?”
  “是谁把你的孩子给杀了?”
  ……
  “是……是你。”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跟着感觉道出了这句话,然后便已经尝到了嘴里的腥甜,“小雪,是你。”
  “哈哈哈哈哈,你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樊宁雪大笑了起来,眼泪同时布满了她艳丽的脸蛋,“是我,是我做的,你记起来了!”她摇摇晃晃地走过了屏风,我跟着过去,却见她在垂满了纱巾的大厅中不断地旋转。
  “是我做的,在五年前,是我让人在你的饭菜里下了藏红花粉,让你的孩子被打掉。是我让人在你身上下盅,让你的魂魄与你的身体分离,然后把你的魂魄打到天边,永远都回不来。直到现在,我都一直在引你的魂魄出窍,在景王府,我让人把你的真气卸掉,因为那是用来护着你的心脉的,然后我让人在路上抓了你,我要你消失!可是你又回来了,所以我故意去刺激你,故意怀了凌辉祺的孩子,故意在你的面前亲密,就在刚才,我也要故意骗你说凌辉祺不要你的孩子。因为你不能受刺激,因为你的魂魄只要受过度的刺激便会再次被分离,因为你不在你自己原本的身体里。每次你受刺激过后便会吐血,只需要三次,你的魂魄便可以再次离体,然后魂飞魄散。这都是因为你总是满脸幸福地在我面前出现,因为你明明是联姻却还是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讨厌你那种干净的气息,我讨厌你的一切!”樊宁雪忽然停下了动作,直直地指看着我说。
  “小雪……”我觉得自己只能说出这二字,脸上很凉,我用衣袖一擦,全都是泪水。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些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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