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忘记了把手收回。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他看着我,眼神坚定,一如手背上源源传来的暖意。我笑笑,摇了摇头,道出了连我自己也觉得残忍的话语:
“沈公子不知道民妇已经成亲了吗?”话毕的同时,我抽回了冰冷的双手。
“今日多谢公子的款待了。”说完,我把丝帕戴上,慢慢地走出了包间,慢慢地走出了茗香居,没有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走回大院的时候,雪渐渐地大了起来,到了门口的时候,我的头上还有身上已经批了薄薄的一层雪。刚推门,身体便被搂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短暂的惊讶后,更多的是窝心的暖意还有舒心。
“你回来了?”我轻轻地问,鼻间充斥着好闻的香气。
“我回来了。”
唤来下人烧来了热水,我和祺进了放着一大桶热水的房间,我一边帮他宽衣,一边问:
“最近很忙吧?小心身体不要累坏了。”
“嗯,我知道的。霜儿呢?最近做了些什么?”他的目光温柔似水,紧紧地锁住我,在雾气氤氲的房间里显得更迷蒙。
“做了一个贤妻应该做的事情。”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
“哦,是吗?那么一个良母的事情呢?”祺的眼中盈满笑意,一把抱起我,欲把我压在床上,我轻槌他的胸膛,挣开了:
“快洗澡,一股汗臭味。”
“这大冬天的哪会出汗?”祺无奈地松开了手,哭笑不得地说。
“就是有,没洗干净别靠近我。”我伸出一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打开门出了房间,关上门前仍能听见祺低低的笑声。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的笑容却瞬间消失了。
我走到莫阑夜的房间敲了敲门,低沉平稳的声线应了一声,我推门进去,看见玲珑在一旁喂着莫阑夜吃饭,她看见了我,欲放下碗筷上前,我示意让她继续。走到圆桌旁坐了下来,我径自斟了一杯茶喝。
“啊!小姐,那茶已经凉了……”玲珑看见了,欲阻止我。
“无妨,冷茶自有它的香气。”我低头,把和冰水无异的茶送进了口中,也把玲珑疑惑的眼光给挡住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我从前从来不喝冷茶不吃冷菜,可是现在不同了。
耐心地等到莫阑夜把饭菜都吃完,我轻咳一声,玲珑明白,捧着碗碟出了房间。一丝寒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来,我轻叹了下,呼出了一阵白汽。
“宁小姐需要在下的帮忙?”明明是疑问的句子,却用了肯定的语气。莫阑夜坐在床上,眼并没有看我,只是直视着前方的布帘。
“只是你的伤……”我看了看他胸前的白布,一丝难堪浮现在心中。
“如果不是要刺杀谁,大概也不成问题。”他微微转头看了看我,脸上平静无波,一如初见他的时候。
“帮我跟着他,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我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刺痛着我的心。
“好。”简单的一个字,盖去了我所有的难受与难堪。
“如此,谢谢了。”
“不用。”
从莫阑夜的房间出来,我缓缓踱回房间,一推开门便看见祺埋头在一本账本面前。听见我进房,他抬头,微微的一笑,然后走过来把我搂住,轻轻地放了一个吻在我的耳边。
“霜儿寂寞了吗?”
“有一点,怎么补偿我?”我抚上他搂着的双手,轻轻地磨蹭着。
“以后我会尽量把时间空出来的,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事。”他用下巴轻蹭着我的脸庞。
“说到要做到才好,不然不放过你。”我作势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他轻笑,胸膛震动的频率从我背上传递过来,忽如其来地让我安心。
厮磨了一会儿,祺把我的身体转过去,让我看着他,我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引得他无奈的一笑。
“霜儿,我们搬去洛城吧。他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地道。
“为什么?”我不解。
“我在洛城找到了一间愿意和我合作的丝织作坊,搬到那边去我就不用奔波,可以天天都见到你了。”他的大掌抚上了我的脸蛋。
“你是说,你最近去了洛城?”我诧异道。虽然洛城和满城是相邻的两个大城镇,可是一来一回,少说也需要一个月。
“我是快马加鞭地日以继夜地赶回来的。”他轻轻地捏了捏我的鼻子道。“洛城自有一翻新的景象,霜儿应该会想去看的。”
“什么意思?”我颦眉,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霜儿忘了当初说的,食肆完成了以后的目标了吗?”他扬起了嘴角,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我略一思索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这么说,你去过了?”我暗中一运内力,离开了他的怀抱,可是脸上的笑意不减。
“是去过。”他及时拉回我的手,拇指却习惯性地在我的手掌中打着转,眼中点点的流光闪过,狡黠不已。
“好,那今晚你就睡客房吧。”我挣开他的手,脸色一沉,想起他回来时候身上的那股香气,他这样坦白的承认,反倒让我觉得有点无法忍受。
“霜儿……”他起身拉过我,一个转身便把我压在了床上,“我是去过,只是为了生意应酬而已,为夫可是清白得很。何况那些庸脂俗粉,如何比得上我家中的美娇娘。”他说话间的气息喷在了我的耳畔,惹得我浑身不自在。
“说这话没有昧着良心?”若是清白,怀里的那阵香气又如何解释?
“我说过不会骗霜儿你的,不是吗?不过如果霜儿不在我的身边,那些不知轻重的女子便会乘机占你相公的便宜了。”他脸上浮过一丝小媳妇的羞赧,邪气的双眸映着我的影子,让我不由得沉醉了下去。
“你的演技都可以得奥斯卡了。”我一把推开他,不让他那迷惑人的双眸骗取我的感情。
“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那个丝织作坊的老板,他是亲眼看见那个女子硬撞进我的怀里的。”他仿佛怕我是真的生了气,急着解释了起来。
我背着他,笑意早已布满在了我的脸上。祺他说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的,京城的人大多是达官贵人的子女,行为大胆夸张也很正常。我大概也是因为有好一些时间没见到祺,心中不安再闻到那股香气,才起了疑心。一个人如果谁都不敢相信,谁都不去相信,那是一种悲哀。我说过我相信祺,便是永远地相信下去。
遇袭
于是,在隔了一个时辰后,我又到了莫阑夜的房间让他不用为我操劳了。有时候也不得不为女人的善变而苦笑了。
告诉了玲珑和芍药我们要搬家了的消息,大家便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这边的院子留着,留下三两个下人看管着,其他的人便都跟着到洛城祺新买下的那宅子去了。收拾一共三天,祺回来后的第四天,我们便雇了四辆马车,拉了一大队的人马往洛城去了。马车路过茗香居的时候我掀开窗帘看了一眼,想到那个白衣干净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叹。
洛城,天子脚下,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总有些惴惴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大半个月,当我脚踏实地的那一瞬间,我简直想要狂欢。祺在一旁扶着我,笑眯眯地看着我。他所购下的那间宅子很大,就厢房就有十多间,好几个庭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我皱眉看了看他,不明白他买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他无辜地耸了耸肩,说:
“那是周老板硬塞给我的。”周老板就是那个丝织作坊的老板,我挑了挑眉,古代的商人都爱排场,屋这么大人这么少,不会有恐惧感么?还是说,那个老板认定了祺的家里会有很多人?
例如,很多姬妾?
想到这里,我眉挑得更高,瞥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我径自走了进屋。
玲珑和芍药都在忙着指点下人,莫阑夜还负伤在身,便闲闲地靠在一柱子上看着人来人往。我和祺循着长廊走下去,算是视察一下整座大宅。看着花园中有点杂草丛生的感觉,我突发灵感想修整一个属于自己的花园。继续走下去,在拐了一个转角后,我看见了一大片的空地,泛黄的泥土没有任何的植物在上面,直觉告诉我这块地原本是应该有个池塘的,看了看在身侧的祺,他似乎什么也没有留意到地继续走下去,我略一思索,便也把疑问抛之于脑后了。
路上我统计了一下,大宅一共有三个部分,一进门的肯定是大厅,招待客人什么的。客厅再进去是饭厅,饭厅分了两个,一个有三张桌子,大概是宴客用的,另外一个只有一张大桌子,大概是普通吃饭用的。隔开大厅和饭厅的都是红木雕花镂空弧形门,摸上去凉快结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记忆里曾经看到过更好的雕花镂空门,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莫不是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出了在正中的大厅,进了大门往左边走是一个不大不少的厨房,比之郝镇那个狗官的小却又比我们从前用的大,厨房的对面一系列的是下人的住房,看门面觉得有点破旧,我在想是否应该聘人翻新一下,以免有人说我虐待下人。再往里走是丫鬟厨娘的住处,虽说隔了一扇墙,但也就是一扇墙而已,我不免有点惊讶,古人不是从来重视男女之防吗?怎么这大宅的设置如此的随意?
大宅的右边是厢房,一共有十间,不多也不少,厢房布置随意,布帘什么的也都有点破旧,我随意看了一眼便退了出去,也没有要为它们置新摆设的心思。可是厢房位置的设置却有点意思,有的是两间并列,有的是三间成品字型对立着,有些却独独的一间,门外却是一片小小的花园。看了如此的设置,我不免脸色一沉,这明摆着就是给小妾用的,独宠的另辟一间带花园的,气质一样的放一堆,不喜欢的放一堆。
我狠狠地剜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人家送的房子随便便收下了,也不想想人家这是什么一个意思!
厢房的后方是四间大房间,摆设用料明显的比其他的要好,本来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多的大房间,后来在看了每见房间各有特色的设置以后便恍然大悟了,它们有的清淡雅致,有的祥和喜庆,有的能看到大花园的小桥流水,有的能看到后花园的姹紫嫣红。恰好有玲珑芍药同行,四间房间三间能用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我尽量忽视心中认为这些房间是给主人最宠的三个小妾用的这个念头。
整座大宅虽然大厅和主人房都有很好的装修过,可是看到其他的地方仍然会有觉得破旧的感觉,果然便宜是没好货的,何况是免费的。
玲珑和芍药只用了一个上午便把所有的人事物安排妥当,因为不能再回到腾云阁去监工,我们把原来的管家安排到了那里当掌柜,一来是因为信任他,二来也好为将来的万一留一条退路,毕竟生人不如熟人,因此找寻新管家这件事情就交个祺了,反正他认识人多不是?
祺笑眯眯地说了声“好”,然后问我满意不满意这间大宅,我脸上堆满笑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彼此都清楚大家的想法。抛下某个越来越狐狸的男人,我拉了芍药和玲珑到街上采购必须品。虽然说这些东西大可不必我来做,可是这是最好的一个逛街的借口。
洛城呀,你和满城相比,又会有什么的不一样呢?
大宅位于城偏东的一个角落,我和玲珑他们拐了好久才来到人气旺一点的闹市区,果然是一副气派的画面!我现在脚下的是洛城三条主干之一,荣东大街,所有临街的商铺门面都光鲜亮丽,整齐划一的风格不由得使我惊叹一声。每间商铺门前都会有两个伙计在招揽客人,可是看他们的衣着谈吐,却又比满城的高雅得多,哈,果然在天子脚下,连伙计都是比较高贵的。
商铺的出了挂起在门前的招牌,不少还有高高悬挂起来的绸缎,上面绣着商铺的类别,例如典当铺的“典”又或者是食肆的“酒”。风不停地翻动着绸缎,使整条大街看上去更加的典雅。不同于满城可以随便出现的小贩,荣东大街上没有小贩,大街道路整洁,只有大腹便便的富贵人家还有一些许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儿走过。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难道洛城就没有我最喜欢逛的小贩摊档吗?
“皇城不比其他的县城,大街上是不允许摆摊的,可是其他侧道上还是可以看到许多小贩。”玲珑机灵地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哦,如此。整个洛城,下层的居民有多少呢?”其实我想知道的是仕宦家族到底有多少。
“大概占不到三分之一吧?我不是很确定,如果小姐想知道,我可以叫夜去查一下。”玲珑略一回想道。
“这么少的平民,那么整个洛城其实就是达官贵族的地盘嘛!”芍药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来到古代,我可以转身变为一个商人,哪怕是奸商;我可以当一间妓院的妈妈,哪怕要浓妆艳抹,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跟官员打交道,这个想法仿佛天生就存在,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脑袋。当初之所以答应祺搬过来洛城,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害怕他会被女孩子“轻薄”,为的只是能让他安心地发展他的事业,虽然男儿志在四方,可是我相信他不会抛下我,不想当他的包袱,便只好跟过来了。只是哪怕是他在我的身边,我仍然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安。官字两个口,像我们这些没有权力的人,万一不小心惹上什么是非,那可不是随便说脱罪就脱罪的。
甩甩头,把不安的情绪进来抛下,我带着玲珑和芍药往街上走去,到古玩店购买了一些好看的花瓶还有摆设,再到绸缎铺买一些上好的锦帕还有轻纱,做装饰可是少不了这些。路过馥郁斋开在洛城的总店,玲珑和芍药偷偷地往里瞟的神色逗乐了我,笑了笑,把她们带了进去。
在满城的馥郁斋已经算是大商号,经常人来人往,可是洛城这间却也可以用水泄不通这个词来形容了。我在芍药和玲珑的“突破”下走得还算是平稳,可怜她们要不断用手挡开那些贵妇小姐们的人潮,本想说不如归去,可是看着她们两个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大概也是见惯了这些场面,便也没有作声。
胭脂还是那些胭脂,面粉还是那些面粉,我因从来都不涂抹这些东西便也不能分辨出它们和在满城的有什么不同。只是在洛城的馥郁斋卖的金钗银钏款式相对多一些,我走过金灿灿的区域,来到银器的柜台看了起来。
“小姐看中哪一款银器呢?”负责这个柜台的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大叔迎了上来。众多的人都是往金饰还有胭脂水粉的地方涌去,银饰的柜台反倒有些冷清。
我看见一只翡翠银钗十分的别致,一滴一滴的翡翠犹如新春的枝芽初发,带给人清新的感觉。
“这钗……”
“这钗……”我的声音同时和一个温婉的声音重叠了在一起,我看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指与我的同指向一支钗。抬头,看见了一个同是带着丝帕的女子,视线一瞬的交汇,我眼中呈现出笑意。大叔为难地看了看我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的样子。我在丝帕下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待到玲珑和芍药从店里挤出来,我已经站在店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怎么?买到想买的东西了?”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个丫头被挤得满脸通红。
“买到了!是最顶级的‘妃子盼’。”玲珑炫耀似地举了举手上的一个小瓷盒。
“还真是诗意呀,它的名字。你呢,玲珑?”我只知道那是一种胭脂。
“玲珑还小,没有买到什么。”玲珑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