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失态啊。恋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气都在上涌,脸开始热热的发烫。她一个女人独身游荡在异世界,本应该多看少说谨言慎行事事小心才对。结果看看刚刚她做了什么?她竟然跟没长大脑似得对着江南风说了那么多自己世界的事情,还,还把自己给说哭了!。看看外面天黑成什么样子就知道她到底失心疯了多久。姑且不论那些事情江南风听懂了多少会怎么想,单是自己在他面前哭的淅沥哗啦,就是万分的不该!
恋雪暗自懊恼着,低垂着头僵着身子连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江南风见状唇角微微的扬起了一丝笑意,续而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子斜斜的倚在窗子旁,闭目养神。
钟晴一拉开车帘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陈恋雪蜷着腿低着头窝在车厢边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而坐在对面的江南风则是懒懒的将身子倚在窗子旁,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她这拉开车帘一探头进去,两个人倒是动作统一的都抬起眼睛看向她,恋雪的眼里是一片茫然,江南风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钟晴见状挑了挑尖尖的新月眉,看向恋雪笑道:
“恋雪妹妹,我们可是到了落脚的地方,你和你家夫郎这也腻了一天,中午连顿饭都没出来吃。怎么还没腻够?该不会打算就这么直接在马车里过夜吧?”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哄笑声一片。恋雪坐在那臊的脖子根都红透了,这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缓了缓神,赶紧手脚麻利的从车上跳下,然后转过身去伸出右手做出要扶江南风下车的姿势。江南风看着恋雪伸出的手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才不确定的将自己的手放进那只小小的手中,任由她握住,将自己扶下了马车。
众人哪见过这样的,一个个的都看得有些发愣有些好笑。竟然去扶男人下车!这明明就是小厮做的事情,哪是一个女人应该干的。可是,这样有失颜面的事情由陈恋雪做出来,用那样的态度那样的动作那样的方式,偏偏的,显得那么自然,倒是托衬的这个女人颇有……风度!
钟晴站在旁边含着笑看着,这个陈恋雪虽然没有半点身为女子应该有的英姿飒爽,但也自有一番别与其他的风采,举手投足确实是一身掩不住的异域风情,再看看站在前面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人家夫君下马车的表姐,钟情不禁暗中叹了口气,照这个架势,表姐你是没有希望了,可别说当妹妹的没给你创造机会,人可是给你约来同路了,至于能不能一尝芳泽,就看你自身的修行了。
扶着江南风下了马车恋雪这才注意到,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了山,天上几乎连点夕阳的余光都不在了,虽然还没大黑,可是一些比较亮的星星已经探出了头,一颗一颗的看的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清楚。她们似乎是到了一个村落,一条不宽的主街道两边砖房小院一栋挨着一栋,前后一眼就能看到头尾,看样子是个不大的村落。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片片的山丘,虽然不高但是在这入夜时分却也显得黑压压的。
很显然村子里的居民对这种来往的商队在此入住是司空见惯,钟晴很快的就和村长谈好了价钱,安排她们三十来人分开住在几户村民家。恋雪注意到钟晴拿了一些银币递给主事的村长,而那个村长点过数目后也很不客气的将其收入怀中。还来不及细想,那边谷天梅就叫她过去告诉她她和江南风是在哪一家安置。
车娘拉着马车进了那一家的院子,江南风跟着帮忙并交代着自己马车货物的注意事项。恋雪转过身去,发现佩剑的那四个师姐前后进了一户院落,那户的村民正帮着安顿她们的坐骑。另一边谷天梅正在指挥她的那些伙计、护卫将自己的马车货物分哪些拉进哪几家的院子,古天兰则站在一边微笑着正和几家的村民交代着什么。旁边,钟岩也在和随行人员一起安顿着车马行李。恋雪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刹那间感到一片茫然,此时此刻她应该做些什么?她能做些什么呢?
恍惚之间,感到有人正在拉她的衣袖,愣愣的转过头,正迎上了江南风那双清澈的眼,一对墨色的眸子水深似潭,恋雪能清晰的看到其中正映着的自己的一脸茫然。
“恋雪?”江南风的声音轻轻的,“你怎么了?”
恋雪闭了一下眼睛好让自己尽快的回过神,今天这是这么了?怎么这么不在状态?张开双眸,恋雪看进江南风的眼睛微笑道,“没什么,有点走神了。南风,咱们的车马行李都安顿好了?”
闻言江南风点了点头,说道:“都安顿好了,恋雪看看晚饭咱们要吃些什么?”
恋雪想了一想,说道:“南风,我对你们这的习俗还不太了解,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有什么能吃什么,这些事情就麻烦你帮着打点吧,辛苦你了。”
江南风深深的看了恋雪一眼,答应着,然后就过去和车娘还有这户的村民交涉晚饭问题。恋雪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并不需要风餐露宿的赶路。瞭望本身就是一个商贸繁荣的镇子,每年都有天南海北的商客来往买卖,久而久之,一般在往来的路途上,只要不误行程,每隔4、5个时辰就会遇到一些村落乡镇,只要备好银子,吃住自然都不成问题。
她们住的这户家主姓张,是一个40来岁的大婶,给她们烧饭的据说是张婶刚纳的小侍,一个17岁长的白白净净的男孩,往旁边一站有些怯生生的,但做饭的手艺确实不错。几个家常小菜做的十分可口,让人忍不住的食指大动。恋雪边吃边和张婶赞叹这菜做的如何如何好吃,末了还让江南风留了2个银币作为这顿饭的酬谢。那张婶估计是没见过吃饭单给钱的,看着那2个银币愣了好大一会,半天才回过神来推着说不要不要,说是村长那边吃住都已经统一收过钱了,事后会按份子分给她们,不能再单收钱了。恋雪见状从江南风手里抓过银币直接塞到那张婶手中,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张婶的手背笑道,
“拿着吧,张婶。你这顿饭安排的实在很得我心。我本就是好吃的人,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饭菜了。”
吃过饭聊了一会天,张婶便领着恋雪和江南风从主屋来到一间偏屋,小屋子不算大,但是看上去很干净。一张木质的大床,上面床单被罩看样子都是新洗过的。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摆在窗台旁,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旁边2只干干净净的茶杯。
张婶站在门口,一张脸笑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陈小姐,这被褥都是新洗的,桌子上的茶是我夫郎刚沏的,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在这打扰两位了,两位早些安歇吧。”说罢转身出了屋子顺手将房门带上了。
一屋子的安静。
☆、路途(三)
静。
安静。
十分安静。
“咳!!”恋雪使劲的咳嗽了一声,企图缓解这种相对无言的状态。
啊~~~!她发现自己开始感到有些局促!刚刚有旁人在还不觉得怎么,现下这屋里就剩了她们两个,她顿时觉得有些胸闷气短~~虽说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和江南风也没少两人独处,但毕竟没有过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夜啊。恋雪迅速的扫了一眼那张木质的大床。床够大,目测基本够得上150*200的双人床标准型号,被子是两份,暗暗呼了口气,还好不是一床双人盖的大被,不然她可真要吐血了。恋雪心中无比郁闷,若是在原来的世界,和一个刚认识不到2个月的男人漫漫长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绝对会担心并防范对方有所图谋行为不轨!当然,这里是女尊社会,这层顾虑自然是没了,可是相对的,她要担心江南风会不会认为她有所企图!!这可真是……麻烦啊。
再度重重的咳了一下,恋雪决定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一屋子的尴尬。
“我说……南风啊。你看看帮我在地上铺点被褥什么的吧,我打地铺。啊~你是男子,总不能让你睡地上不是?让人知道会说我没风度地~~。”
江南风闻言扫了恋雪一眼,转身就将床上的棉垫子抽出来一层垫在了地上,然后又抱下来一个枕头,一床棉被,板板正正的铺整齐。整个动作江南风做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干净利索,最可恨的是,从头到尾,恋雪压根就没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紧张尴尬的气息,就连她说她要打地铺,人家江大公子都是云淡风轻的接受了,没有半点如~松了口气啊~~或者~感谢她的体贴啊~~之类的态度出现。
恋雪将视线从江南风脸上移动到地上迅速铺好的“被窝”,眼角不自觉的抽了两抽。这什么世道!她一个女人打地铺,那一个大男人睡床,还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心里碎碎念着,面上她还是要保持女尊世界的女人之翩翩风度的。恋雪几乎是脸上挂着微笑看着江南风将地铺铺好,想到自己干站在那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出去洗刷,便和江南风打了个招呼开门出去了。
江南风看着恋雪出去的背影,不自觉的咬紧了下唇。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未怀疑过她会对自己有所企图。只是,他已经做好了睡地上的准备,他是男子又身份低微不比世间女子尊贵本也应该如此。只是没想到却是她先开了口,让他睡床,而她自己打地铺。这世上拿自己的小侍换钱换酒的女人太多了,她却因为他是男子而委屈自己睡在地上。面对这样的女人……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最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恋雪洗刷回来换江南风出去收拾,她趁江南风不在屋赶快的脱了外衫仅着中衣迅速进了被窝。啊~~~好舒服,她实在是不习惯穿着外衣睡觉,虽说是女尊社会,但是在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眼皮底下脱衣服她还是会觉得别扭,虽然也不过就脱个外衫而已,只是这衣服除了外衫似乎也就只剩贴身的中衣了……
江南风洗刷回来,一推门就看到恋雪已经退了外衫躺下了。他脚下没停,直接绕过恋雪和衣在那张木床上躺下,拉了拉被子,背对着恋雪合上了眼睛。
恋雪背对着床干躺在那里左右睡不着。这天虽然黑的晚,但按自己原来世界的时间最多就7点多就全黑了,现下撑死了不超过9点!啊~~她可是夜猫子啊,以前在海崖李村,很晚了也有陆续归航的渔民,小村子里还算热闹怎么都不会睡得太早。看看现在,这才几点啊就躺下了?真是……不适应啊不适应。
恋雪暗暗有些自嘲,啊~自己不适应的何止是眼下的早睡问题啊,这个世界对自己而言整体都太陌生了,让自己一下子就适应,还真是做不到。想自己念的是个出了省基本没人知道的三流学校,刚毕业那两年为了找到合适的工作,自己天南地北到处闯荡,接触的行业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时候因为适应不良而苦恼过?!本以为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还算不错的,现在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啊,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那点锐角都磨平了的缘故。。。。。。不管怎么说,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够错乱的了,整个就跟丢了魂似的。
恋雪躺在那一点一点的回想这一天的点点滴滴,发现有个她比较在意的细节还没有找到机会问江南风,真是,差点就忘了。
恋雪噌的一下坐起来,看着江南风的背轻声唤道,“南风?南风??你睡着了没呢?”
“没睡着。”江南风的声音平板无波。
恋雪看着江南风的背,发现他并没有转过来面冲自己的意思,一时间有些打怵。可转念一想,真是,当年寝室夜聊的时候,大家不也都是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也没说都坐在那面对面的侃啊,不是也聊的热火朝天?想到这,恋雪来了兴致,噌的一下又躺回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说南风啊,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我记得我们在瞭望的时候,卖冬果给咱们的银子是按两的,就是钟岩来撩闲,说的银子数也是按两的。可是之前我看到钟晴付给村长的是银币,所以刚刚给张婶钱的时候,我问你有没有银币。我有点想不明白了,你们这的钱到底是怎么计算的?按两?还是按银币?”
“……。”
“南风?睡着了??还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没睡着。只是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在想要怎么说。”
“长话短说,先大概给我介绍一下就成。”
“好吧。”江南风顿了一顿,慢慢介绍道,“原来奉临一直是按两计算银子的。话说这是在前朝天衍皇帝时,由当时的太女太傅提出来的政策,称之为银本位制。大概意思是说,由朝廷将白银铸成统一形状、重量和成色的银币,并且推荐物品买卖使用这种银币来作为货币流通。这项政策的推出在当时可以说是举国震惊,反映相当强烈。后来因为天衍皇帝的力推,压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这项政策才得以实行。而且一开始也只有官家买卖才用银币结算,民间依然主要使用银两。但毕竟银币也是银子,一般来说倒是没有人会拒收。后来因为银币是统一标准,使用起来更为方便,很多生意人也开始使用银币,渐渐的银币在民间也就普及开了。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前朝到现在,货品买卖已经主要使用银币和金币了,但银子本身也不会有人拒绝,所以如果不嫌麻烦,按两计算银子也并非不可。”
恋雪躺在那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南风说的这不是货币商品经济的兴起么?再说,按两计算银子也是银本位制的一种啊,不过是方式的不同。那个太傅什么的提出这种政策按理也应该叫银币本位,这样的政策比起按两计算的确更利于商品经济的发展。。。。。。这个太傅根本就是在为经商赚钱开道嘛……银本位制!货币流通!!这些词汇听上去都是如此的熟悉……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瞬间震得恋雪有些头晕脑胀,——这,这,这些名词,这些概念,这些理论,……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是和她来自同一个空间的人,提出来的?
“恋雪?你怎么了?”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江南风转过身子来想要确定一下恋雪是不是睡着了。这一转过来,却看到恋雪两只眼睛张的大大的,整个人都直愣愣的躺在那。皱了皱眉头,江南风不确定的问道,“恋雪?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恋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自己的思绪。抬起头直视进江南风探头看向自己的眼睛,恋雪直接问出堵在她心窝上的疑问,
“南风,那个提出银本位制的前朝太傅,是不是海客?”
闻言江南风的眼眸一紧,看向恋雪的目光从疑惑慢慢转向了了然,“恩,被恋雪猜中了,那个前朝的太傅是个传奇人物,而且和恋雪一样是海客,是从遥远的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深海来的,据说刚来的时候,还不会说奉临的语言。”
果然!!
☆、路途(四)
恋雪心中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狂喜,整个身子都被这股狂喜之情震得不由自主的微微打颤。然而,这股难以克制的狂喜毕竟没有掠过灵台的那片清明。前朝,恋雪闭上眼睛,尽量让游走于自己血管之间的那份骚动狂热慢慢的冷却。
前朝!
一点一点的张开眼睛,恋雪将目光凝固在头顶的那片天花板上,
“南风,你刚刚说,那个人是前朝的太女太傅,这个前朝,距离现在有多久?”
看了看已经平静下来的陈恋雪,江南风将支起的身子躺回到床上,“天佑王朝至天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