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痴迷他什么,只是,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他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自己小小的店面上。连续看了几家店铺,终于在布衣市场确定了一家位置略偏但门脸干净大方的,而且价钱公道,他虽然实际上并不缺钱,但是财不外露的道理,却是明镜的。
和布料店裁缝店的合作,也基本谈的步入正轨。虽然是初入行,但是他对服装布料的了解认识堪称一流,连月儿开口说起布料经都是一套一套的,加上他本身品貌俱佳,给人的印象分自然不是一般的高。而且,男儿家经营成衣店在这明滨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有的店面甚至还专门招聘一些男伙计,以便招待前来选购的公子夫郎。
开店之前,自然要先办手续。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往衙门口跑,将所有的东西都登记在了月儿名下。为此,月儿不止一次的向他抗议对他不依过,眼泪汪汪的说着知道自己对他好,还说什么这样的大礼他承受不起云云的。
每每听月儿和他说这些,他都会安慰的轻轻拍拍月儿的脑袋,告诉他没关系,这都不算什么,就当是哥哥送给你的嫁妆。而且,你也不要臭美,赚了银子哥哥是要抽成的,这些都需要你自己费心思打理,哥哥并不想将精力放在这上面……
盘点店面的事情基本进行到最后阶段,只要付了款子办了手续,那店面就是月儿的了。与布料店裁缝店等等的合作事宜基本也谈得差之不多,只剩下了一些细节需要推敲。各种手续基本也办理齐全,眼看着一切即将步入正轨。只是,他虽然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那个小小的成衣店上,但自己入住的客栈最近不太平,他还是知道的。
其实,严格点说,与其说是客栈不太平,还不如说是那掌柜的妹妹招惹出来的事端。事情的起因他也只是听的一知半解。来闹事的女人似乎是这客栈姐妹的邻居,之前听说是曾拜托过这对姐妹听说什么外出赚钱的机会知会她一声,那妹妹是个实在人,听人提起了一个出外跑货的机会,还真是去知会了那个邻居一声。
那邻居听到信倒是也真的去了,据说来回几趟的也真赚了一些钱。只是,最后这一趟,那个发放她们薪水的管事出了意外,死在了路上。这样一来这邻居远远跑了一趟货,临终却是不知道向谁去要工钱。于是,又不知怎么想起这份工作是这掌柜的妹妹介绍的,于是便硬是跑到这里来要工钱。
那时候他虽然没见过那个邻居,但那女人隔三岔五到大厅里连喊带骂的声音他倒是在楼上也听的真切。这种的情况那掌柜和其妹妹自然不会付给她工钱,这样一来二去的,倒是也闹腾了有些时候。
本来这些与他是不相关的。市井之间的这种撒泼耍无赖,他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也听说过不少,虽然偶尔也有些唏嘘,倒是也没多关注。
事情急转直下是在一次回家的路上。
那一天,他是和月儿分开行动的。他去和一家打算合作的布料店看货样,月儿则是去办理一些相关的手续。
那天,等到他挑完货样,商量完具体的事宜,天已是大黑。走了几条街都没有看到可以达成的马车,他也就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一路步行回去。
临走到那需要七拐八拐的巷子口,他远远的便看到那个掌柜的妹妹来回踱着步,焦急的往大路上张望的样子。
知道那个女人是因为见他晚未归客栈,特地来这里等着自己。他的眉毛微微的皱了皱,一方面有些略微的安心,一方面也有一丝隐隐的歉疚,她的心意,在他这里是注定要落空了。那女子不晓得他的心思,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便是很明显的松下一口气来,也没上前来打招呼,看样子仍只是打算照旧远远的跟着他。
就在两个人算是擦身而过的那个瞬间,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接着便亮着嗓门向那掌柜的妹妹嚷嚷道:“你爹了个尾巴的,这个**就是你现在天天巴巴着的那个男的?我告诉你,你他娘的赶快把欠我的工钱付给我,要不然的话我……”
说话间,那女子手臂用力,一下子便将他拽到了近前。待到看清了他的脸孔,那女子竟是意外的一怔,一时间竟是连原本要说的话也忘了。
他踉跄着被一把拽了过去,待到站稳了身子抬起头看清了来人的脸,袖子下的手臂竟是开始本能的颤抖。
那女子看了看他的紧绷,又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因为意外愣住的女子,嘴角不由的扬起了一个得意而又玩味的笑,
“我还当她看中的是个什么货色,原来竟然是你这个小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的这个小纠纷 是根据现实真实案例改编~ 话说 其实很多时候 生活要比小说更无耻的多。。。。。。
☆、过往(四)
看清楚来人,他立刻开始挣扎着企图挣脱那女人抓着自己的手。而那女子感觉到他的挣扎,用力将他的手臂握的更紧了一些。
调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脖颈,无视他拼了命的闪躲,那女子手上一用力,一下子便将他整个人都带到了自己的怀中。
“还躲?恩?你个小贱人!那天有钟家的人挡着没尝到你的滋味,没想到今天倒是在这里让姑奶奶碰上了!来,让姑奶奶我香一个,你奶奶我对你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可是想念的紧啊~”
他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吭声,集中精力将每一分力气都用在挣扎上。只是,他的身形和力量毕竟都与那做惯了苦工的女子相差甚远,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开那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的手。
拉扯之中,那女子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是拽开了他的衣襟向里面探了进去。抬眼看了看站在那里已经呆住了的掌柜妹妹,那女子咧嘴一笑,舔着嘴唇说道:“我说老妹,咱们邻里邻居的多少年了。我看这样吧,那工钱我也不要了,这个小**就此归我,你看如何?”
他被女子扭过手臂,在疼痛挣扎的恍惚中,隐约的感觉到那呆住的掌柜妹妹身子一震,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便直直的向他这边撞了过来,那撞击的力度使得拉扯着自己的女子一下子松开了扣住他胳膊的手。
撞击的力度使得他一下子摔坐到了地下,两只手都被磨破了皮,隐隐泛出了血丝。顾不上手上的伤痛,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眼前的两个女子正叫骂着纠缠着扭打到了一起。
夜里的巷子口并无其他人走动,只是这样高亢的叫骂声将人招来只是早晚的事情。掌柜妹妹的身形和体力都远远不及那个叫骂着的女子,两相拳脚之间,眼看着便落了下风。快手快脚的(www。kanshuba。org)看书吧好凌乱的衣襟,他有些呆愣的站在正在厮打的两人旁边,一时之间竟是怵住了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叫骂的女子突然发出了一段嘶声裂肺的高音调,紧接着,他便看到那个女子轮圈了自己的胳膊,将拳头用力的挥在了掌柜妹妹的脑袋上。
他睁大了眼睛,眼看着那掌柜的妹妹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他甚至清晰的听到了那幅单薄的身体重重的撞击到地面的回响。抬起头,那个原本叫骂着的女子竟然也矮下了身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这才看清,那女子的胸口,已然猩红成了一片,那上面,明晃晃的正插着一把长长的匕首。
他的眼睛再度看向仰面横躺在地上的掌柜妹妹,胸口有起伏,脑后也没有流血的迹象,看上去只是昏厥的样子。视线沿着滴到地上的血迹顺着向上,他将目光落在了那女子胸口的匕首上,那把匕首是掌柜妹妹的一个徒弟的母亲送给她的,据说是产自西海的某一海岛,很是锋利少见。周边一左一右都知道那掌柜的妹妹很宝贝这个礼物,几乎是天天随身带着。插着匕首的女子呼吸明显的虚弱下去,但一时半会还没有晕厥的迹象,那匕首插得不算深,但因为位置特殊,一时还不好拔出来。
那女子坐在地上,一只手微颤颤的握着插入自己身体的匕首,眼睛里满满都都是惊恐。抬起眼睛看到他,那女子仿佛才发现他在旁边的样子,张大了嘴想要大声的召唤他。只是,当她张开口时,从嗓子发出的,只是虚弱的带着颤意的声音:
“贱……贱人……你去……快去叫人来……我要不行了……”
看着面前女子惊恐的样子,他的身形一动未动,脑海中则是一片清明。耳中远远的已能听到人语声,那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视线范围内还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只是,听着那人语声,来人已然离这里不太远。
挺直了腰背,他一步一步的向女子走了过去,那女子看到他的动作,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喘息着骂道:“你……个贱人……快去叫人啊……”
当他的手抚上女子握着匕首不敢拔出来的手掌之时,他清晰的看到女子眼睛里满满的不可置信。未等女子反应过来,他手下已是猛的一用力,那匕首一下子便顺着他的动作,深深的带了一点倾斜的,整个插入女子的身体,只留下了刀柄浸着血液,孤零零的立在胸口处。
女子倒下去的时候,一双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满的都是恐惧。迅速的直起身后退了几步,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指上沾到的血迹蹭到黑色长褂的里部,那血色和黑色融为一体,在夜色中叫人无法分辨。再度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确定万无一失后,巷子口处,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对衙门来说,这似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案子。
两个人原本就有所隔阂,这一点周边邻里都能证明。死去的那个女子原本也是个能粗暴闹事的主,经常的撒泼无赖。晚上时候死者刻意堵在巷子口,正好遇到犯人姐姐店里的客人,于是便动手扣住了客人,以此向要挟。犯人不以为动,于是两人发生争执口角,动手之时犯人拔出了自己平日里随身带着的匕首,将刀尖刺入了死者的身体。初步判断,使女子致死的是胸口处的匕首,斜着插进身体切入了心脏。
案子断的很快,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犯人恢复意识之后,主动承认了是自己错手将匕首捅入死者的胸口。
那件沾了血迹的衣服他事后暗中处理了掉,被火燃成了灰烬。他类似款式的黑色长褂还有几个,第二天他特别注意穿了一件看起来极其类似的褂子,甚至,连月儿都没注意到异常。
掌柜的前来算是慰问了他几次,这个三十刚出头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妹妹,几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见到他,掌柜的很是歉意的低下了头,十分不好意思的一遍一遍说着抱歉,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让他遭遇到这种事情,真的是十分的抱歉。
他也跟着掌柜的去牢里看望过一次那个被判了死刑的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的窝在牢门后面,脸上早已没有原本的书生意气,不过几天的时间,原本圆润的脸已经干瘪进去,眼睛里只剩下一边的死寂。见到他,女子的眼睛不由的闪了一闪,然后则是更深的垂下了头,喃喃着说着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让你有了这样不愉快的回忆……
再次见到钟君是死刑执行的前三天。
自从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手中关于成衣店的事情基本基本停顿了。那一天,他早早的起来,打算去买一些吃食给牢里的那个人送去。刚下了二楼,大厅里一个原本在角落里坐着的女子便站了起来,看到他注意到自己,那女子微微的一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江公子,有些日子不见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钟君的身材高挑,身形看上去既不会太壮也不会纤细,那是一种习武之人才有的匀称紧致。两个人前后进了千水河畔的云霄外酒楼,钟君挑了一处安静的交流,点了一些简单的吃食水酒。
酒菜上齐,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几筷子面前的吃食,静静的等着面前的女子开口。
钟君微笑着看着他小口小口吃东西的样子,眼神动了动,用了一种很是平淡的语调,压低了声音说道:
“前几天,我听下面的人说,在衙门看到我的男人去牢里探监。我还在想她们说的是哪一位,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是你。”
闻言,他握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一双墨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进面前女子的眼底。
钟君的动作语气未变,那神情看上去也是随意的,
“死的那个女子,和我的一个手下是朋友。当然,大家都是一路从天池过来的,想必你也见过。”
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情未变,依旧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安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钟君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语气刻不刻意的顿了一下,又开口接着说道:
“昨天我恰巧有事情去衙门坐了一会,正好听到仵作提起这个案子。听那个仵作说,从尸体的伤口来看,那把匕首并不是一开始就末柄插入死者的身体,似乎是先比较浅的插入胸部,然后再斜着用力刺入的心脏,应该是分为两次刺入。”
说道这里,钟君的再度停顿了一下,看着他平淡依旧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当时我还和那个仵作开玩笑说,难道还能是犯人自己握着匕首刺进去的不成?”
他只觉得心里平静的有如入冬的深海,面上的神情亦是丝毫未变,看着面前女子脸上的微笑,他的脑海开始飞快的运转,那女子的笑意并未达到眼睛,这一点他看的真切,那双眼睛依旧是沉寂而冰冷。
将身体微微的前倾,他低低的垂下了眼帘,用手指轻轻拨动着桌子上的筷子,压着嗓音,轻声说道:“奴家可否麻烦钟小姐,救救我那个在牢里朋友?她不是故意的。”
钟君的嘴角扬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他依旧低垂着眼帘,将视线游离在面前女子的嘴唇下巴处,不曾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时间似乎静默了半个世纪,终于,他听到面前的女子那冷清中带着一丝趣味的声音:
“我住在瞭望,是西部海崖地区的一个镇子。你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五天之后带着那个小厮,和我回瞭望吧。”
☆、过往(五)
陈恋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黑暗中躺在床上的男子,正在用一种平静安宁的声音,对她诉说一件命案,一件他手上的命案!
江南风给她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优雅端庄的,那是一种落落大方的沉稳坦然。他的眼睛、他的气质、他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那种不含任何杂质的干净。那是一种仿佛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保持着灵魂纯白的干净。淡然,并且纯净。而这样一个男子,现在竟然在轻声对她诉说,他是亲手,杀过人的?
恋雪已然忘记了心痛和眼泪,整个脑海都被那个听起来完全没有必要的命案充斥着。听到自己心仪的男子遭遇强迫,她的心脏也都跟着痛到透不过气来,恨不得动手杀了那个轻薄于他的女人。可是,那命案却是不一样的。她是法学出身,又是基层打拼出来的,过手的案子着实不算少。若事情真的只是江南风诉说的那个样子,那么他是真的没有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当时的环境、相互间的纠葛因缘,以江南风的隐忍,真的没有必要做到那样的程度,她看不出他那样做的动机。而且,江南风他并不是在反抗的时候错手杀了那个女人,他动手之前,是经过思虑有所思量的,那种情况,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
深深的吸了口气,恋雪企图(www。kanshuba。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