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很是不屑撇过了头。
恋雪对这两位男士的反应十分炸毛。瞪大了一双圆润的眼睛双手掐腰,整个一个标准版的圆规姿势,非要这两位说出个一二三来。一见这海客的少女如预料般的反应,两个男士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忍俊不禁。
到底还是江南风看不过她的满地跳脚,示意般的轻咳了一声止住了恋雪的炸毛,微微收了收眼角眉梢的笑意,江大公子解释道:“这种所谓的……心理暗示?……或许也有这种成分。但造成这种现象主要的原因,却不是什么心理问题。你也看到了,虽然各大家族都可以通过韩家购买葡萄酒和酸橙,但这两样物资终归还是掌控在韩家手中。那些通过其他途径取得的,其数量和品质都难以成事,所以自然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见韩天也顺着江南风的话点了点头,恋雪有些悻悻的消了音,蔫蔫的窝回自己的位置,做愤恨状——为何你们两个都这么厉害?
看着这个海客的少女做样子逗趣他们两个,江南风了然在心、笑而不语。而韩天则是看了看恋雪,又看了看江南风,促狭的摇了摇头,一语双关道:“恋雪,看来身为一个女人,你的功力还是不够啊……”
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江南风和韩天自然不会相信这个海客的少女是真的看不出这些。故作这番样子,只是为了逗趣他们两个,而他们明知道少女的用意,也是配合着一起逗趣……
恋雪还依稀记得,那一天,韩天也笑得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结束 下一章开始 第二卷
☆、消失的韩天
从那天之后,韩天似乎是一夜之间就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一开始,是教曲儿的日子中没了他的身影。
坐在云霄外二楼固定的位置,恋雪手上吃着茶点脚下踩着节奏,美滋滋的听着小牧的花腔唱段,随便等待着临近中午时间韩天出现,然后她们好寻一个去处一起研究新的曲子,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终曲唱毕,小牧去到后台卸了妆后一路小飞步的飘到恋雪桌前。颇为意外的看着少年那飞至而来的身姿,恋雪刚想开口打趣,却是小牧先一步坐在了恋雪对面,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带着几分急切,问道:
“恋雪?韩天和你说了么?她以后都不过来一起学曲子了?管家对我说,以后的曲子伴奏要我自己编谱?!”
愣愣得看着小牧,恋雪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少年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韩天不过来学曲子了?可是,为什么?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们还和平常一样嬉笑打闹,他一点都没有提起过这些啊?
那一天她和小牧坐在那个位置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一直等到傍晚太阳快落山也没有等到韩天的身影。期间,恋雪寻了一处空档,特别去问了云霄外的管家。那管家见到来人是恋雪,言语之间甚是客气,只是,恋雪从她的口中却是问不出什么——恋雪是说韩天小姐?当家的以前曾经交代过,韩天是我们韩家的庶出小姐,但究竟是哪一脉的小姐,当家的却未曾交代。我们是下人,主子的这些事情自然也不是我们能多嘴的。至于恋雪小姐说的这个,其具体原因我并不得知。只是前些日子当家的交代让我通知小牧一声,说以后韩天小姐不过来学曲子了。
恋雪很难说清当从管家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的时候,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韩天不在,她和小牧都没了磨合曲子的兴致。简单的教唱了几遍,恋雪便离开了云霄外,踏着夕阳的余晖,恋雪一路匆匆回到了自家宅院,她现在迫切的需要江南风的意见,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这样的情况?
江大公子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恋雪的叙述,然后再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个海客的少女苦苦思索着各种全然称不上是分析的凌乱猜想。末了,江南风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那语气听起来是那种就事论事的平淡:
“恋雪应该知道,韩天是世族大家的男子,按照他的身份年纪本就不适合经常外出。如今,就是家中有什么场合需要他出席,或者说,家里给他准备许配了人家,这也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些恋雪之前应该也早就料想过,何至于如此焦虑?”
闻言,恋雪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只能直愣愣的看着江南风那双清澈的眼睛,一双嘴唇僵硬的半张开着,嗓子却是噎住一般吐不出一个字。
看着面前的少女那凝滞住了的脸孔,江南风微微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恋雪也不必过虑。等韩天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再度出来找你。”
恋雪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嘴巴一开一合,江南风后面的话她是听进了的耳朵,但那话似乎就是绕着脑袋转了一圈,然后又空荡荡的飘了出去。几乎是未加思索的,刚浮现在脑海中的话直接就到了嘴边,让她没有过滤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南风。我心仪的人是你。对韩天,我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和合作伙伴,担心他的突然消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要误会!”
话一说出,两个人都是一愣。恋雪僵硬的站在那里,耳朵根子都红透了,糗得简直就想找一个地缝直接钻进去。这人自作多情还能到什么程度?她怎么就说话没经过大脑呢?人家江南风……根本就没看出来有半分那个意思好不好?人家韩天对她也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她在那里自作孔雀开什么屏?
最初的一愣过后,江南风带了几分俏皮的眨了眨眼,倒是真正的笑了。
恋雪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全然忘了自己之前的尴尬。江南风的笑容很淡,但却是飞扬轻快的。那眼角眉梢带起的风情温暖的好像滋润万物的春风细雨,又好像盛夏里带着凉意的海风,清爽的沁人心脾。
不自觉的带起了笑意,江南风的声音也是飞扬轻快的,他说:“恩,我没有误会。恋雪的心意我相信。只是,我还是觉得你过于紧张了。就事论事的说,韩天背后既然是一个大家族,那么他会有一些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的事情,也实属正常。恋雪耐心等待就好,实在无需如此焦虑。”
江南风的话恋雪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相信。其实,那些即使江南风不说,她心中也隐隐的明白。韩天既然是大家子弟,又是那样的年纪,早晚都会有和她们分开的一天。只是……恋雪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她们三人在千水阁谈笑打闹的画面,胸口一时压抑万分,只是,如论如何,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就这样突然的从她的生命中撤离,还是会让她觉得心头空落。
去了何页买下的那个专门存放葡萄酒的大宅院,院中照旧有专人看守着。负责看管的小头目似乎并不是韩家人,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恋雪见过几次她面对韩天和韩冰,那态度都是毕恭毕敬但是不卑不亢,看起来,似乎只有对着何页,她才是言听计从的。
恋雪和往常一样按时按点的将所谓的配方兑到新来的葡萄酒中,并交代着来取货的几个小主管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从日出忙到日落,她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恋雪知道自己从那个小头目的嘴中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而这个宅子里的其他人更是不可能深入接触到韩天和何页。
但无论如何,毕竟没有人对她说过韩天不会再来小宅院。这葡萄酒毕竟也是配方计划的重要一环,何况,这个计划对如今海上的整体形势都有着微妙而重要的影响。
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恋雪开始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葡萄酒的兑入配方的工作上。不到十天的时间,她将所有运到小宅院的葡萄酒都处理了出来,甚至,每次都要压上个三五天的新到葡萄酒,如今都是当天到当天就可以出货。
然而,恋雪等到的却是一个全然没有想到的人。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恋雪将最后一批葡萄酒兑入好,开始百无聊赖的缠着沉默寡言的小头目搭话。
当看到云霄外的管家出现在大宅院的时候,恋雪的心情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酸涩复杂。然而,表面上,她还是维持住了自己应该有的态度。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恋雪热络而恭敬的将管家请进了主屋客厅,同时叫人备了一些热茶。
那管家和恋雪自然是无需客气。象征性的抿了几口茶水,管家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先是一番无关痛痒的寒暄,末了,管家从怀中拿出了一打银票,从桌上递给恋雪,说道:“陈小姐。我们当家的交代,这些是新摘的一批酸橙出售后你所应得的抽成,请你收好。”
恋雪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客客气气的收起了桌子上的银票,又和管家闲话了一会儿。这才起身亲自将管家送出大宅院。看着管家远远的消失在街道的那边,恋雪脸上的笑容渐渐的褪去,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银票,恋雪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一转身,却是看到那小头目正站在身后不远不近处,一双眼睛清淡的看着自己。
嘴角再度扬起了一个习惯性的弧度,恋雪拿出了自己职业性的微笑,直接迎上小头目不明寓意的探视,恋雪笑道:“若是不忙,陪我去一趟花式钱庄吧。”
花氏钱庄的信誉是皇家担保,一直以来都是很有保证的。恋雪将新得的收入几乎全数存入了花氏,手头只留下了一些零头。小头目一路走来都是一言未发,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侧。将凭证和零散的银币收入怀中,恋雪看着身侧安静的女人,保持着微笑,说道:“辛苦你了,谢谢。那今天就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小头目点了点头,依旧未多说话。恋雪也笑着颔了颔首,算是感谢加上道过别,便擦着小头目的肩膀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恋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那声音听着不大,却是字字清晰,似乎就是贴在她的耳边只说给她听的感觉,那小头目说:“小主人让我转告陈小姐。不能亲自和小姐告别他很抱歉,请小姐放心,他一切安好。暂别,以后如有机会,再聚。”
恋雪的脚只是微微顿了一顿,续而便保持着原来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下去。
她始终没有回头。
有些事情,理论上明白,和亲身经历的感觉全然不同。她自然知道这里和自己的世界不同。她也知道古文明的社会,阶层的差异是可以压死人的。可是,知道归知道,当她真的置身其中,那种万斤压下的感觉,却还是堵得她喘不过气。
张婶的儿子,在她眼中那只是一个无助的少年,可是他却被逼死了,连她的母亲都没有觉得无辜。影儿,那样一个聪慧的少年,只是因为出身贱籍,也是早早就经历了人世悲苦,离开了人世。她虽然只是一个旁观者,但这样的事情,她看着并不是没有感觉,并不是不心痛,只是,她更明白,那样的大环境,自己无力改变。
她在原来的世界也不少接触基层,也带过案子,冤假错案也好,世间不平也罢,她其实是不少见的,她自认为自己的心态,应该已经被磨得麻木了。但事实证明,她面对这个世界的这些,仍是远达不到这个世界人的那种平和。至少,在她的世界,人和人之间没有如此明显的,可以随意无视他人生死的……阶层差距!
几乎是刚决定在明滨城立足,她就认识了韩天,然后韩冰也好,李宋秋也罢,甚至是何页,她都是通过韩天认识的,也并没有觉得怎样。可是,现在,当韩天不再能够照应她,那些原本就摆在她面前却被掩饰了的阶层差距,一下子就明晃晃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没有了韩天,韩冰也好、李宋秋也罢、甚至是何页,一下子就变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她也想过通过韩冰打探一下韩天的消息,然而等她想要联系韩冰时却是发现,她一届平民,想见韩家的当家并不容易。云霄外的管家,明白的暗示过她管家的身份无法带着自己去见韩冰。而如果管家那里行不通,那韩家的高门大院,更不是她所能进去的。没有预约,没有对应的身份,没有人引荐,她根本连韩冰的背影都沾不到。不是韩冰不肯见她,实在是,她没有场合和途径可以联系到韩冰。她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那里等待,等待韩冰自己去云霄外,然后被她遇见。
在云霄外那里她不是不泄气的,其实就是真的通过谁见到了韩天,她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最多不过是一些保重的话。可是,当两个人的身份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思都无法传达时,她实在不得不正视一直摆在面前的,两人的差距。
到了大宅子,她发现一切也没有什么不同,小头目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别说韩冰,就是连何页,都鲜少在这里出现。没有了韩天的铺设,她完全不知道何页具体都是在哪做些什么,应该如何联系。
所有相关的业务接触,如今都是直接和韩家下面的人打交道,当然也有一些是何页那边的人。但是,她从这些人身上,是无法联系到韩天的。以她的身份,这样的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太急切。而所有相关联的人虽然都知道她是海客,都知道她的存在有价值,却也是没人会为她搭桥铺路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一届平民。
恋雪猛然发现,之前这一年来的接触,竟然都是韩天来找她的,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样的接触模式,从来没有主动的试图去联系韩天。等到了如今韩天从她的世界消失,她甚至才惊觉,对于韩天,她仍是几乎一无所知。
而今,大宅院的这个小头目对她透露了一句韩天的信息,一句韩天带给她的告别。话声在她耳边响起之时,她觉得自己这个把月来得焦虑,被这一句话就清清淡淡的全数抚平。回味起来,其实她一直试图联系韩天,想做的,也无非就是一句道别。她是不知道韩天具体的身份,但她知道韩天这个人。她欣赏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当作了可以信赖的朋友。这样一个人,若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就这么断了联系,她实在是无法不觉得遗憾。
然而,在焦虑被抚平的同时,感受到耳边的声音,恋雪也是由衷的感概和紧绷。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族问题,才使得韩天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向她传达一句告别的话?
如今的她,手中并无筹码可守。配方的秘密已经全然告之了何页与韩家。她的存在对各大家族而言,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价值。如果,眼下的她若是再不经意的卷入某一个世家的家族问题,那么,那些人会毫不犹豫的让她成为炮灰或者将她从这个世界抹杀掉。如今的她对那些世家来说已经没有了可利用的价值,那些人若是真想要对付她这样一个可能惹麻烦的平民,那么她们绝不可能会手软。
这些她心中都明白。所以,这话虽然她听已经到了,但是,她却不能回头。任何一个可以让人误会她对韩天动机不纯的动作,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她清楚,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人带话给自己,是韩天对她所能做到的最大的保护。她不知道韩天具体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目前所面临的问题。但,韩天的这份心意,和他想要传递给她的意图,她明白。
☆、来自王府的宴请
在她想要见韩冰的时候,她日日守在云霄外,也没有遇到过韩冰一次。如今她再不需要找韩冰了,韩冰却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而韩冰的出现,无非是为了葡萄酒或者酸橙的事情,若只是教曲这样的工作,又何须韩家的当家人亲自出马?
又是小牧在云霞外的场子,恋雪照旧拽着江南风,面对面坐在几乎成了她专座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