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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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风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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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郭婶听了恋雪的一番话,一对眼睛睁的铜铃大,手指头嘣嘣的敲着桌子嘴里嘟囔道:“……还真是个世家小姐……”嘟嘟囔囔了几句,郭婶突然探身将头凑得距恋雪的脸更近,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陈儿,咱儿邻里的,婶子可是拿你当自家闺女,你给婶子透个实在话,昨儿个那个小姐是不是去了你宅子西面那户?就是那个小贱民那户?那小姐出来后有没有说什么?”
    不着痕迹的往后退退身,拉开了一点自己和郭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的距离,恋雪在脑海中迅速的(www。kanshuba。org)看书吧着郭婶这番话给出的信息,面上则保持着微笑依旧。看着郭婶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恋雪边(www。kanshuba。org)看书吧自己的语言,边慢悠悠的回道:“我也一直将郭婶当自家婶子看待啊。我来这儿时间不长,没少得郭婶照顾,一直还没找到机会对郭婶好好说句感谢呢!说什么透不透话儿的可是郭婶你见外了,郭婶你问话,我当小辈的哪能不认真对待呢?”先安抚了一下郭婶的情绪,恋雪利用这个空档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昨儿小姐不知为什么还就是好信儿的进那屋子看了一眼那个贱民。哎,说实话,我一直以为那里面是个暗娼呢,之前也不知道是个贱籍的啊。小姐看完了之后让我们给备了些吃食衣服,还交代让我以后没事给那个小贱民送点吃的什么的,别的倒是真没多说!你看这不,我点了三份雨羹,就寻思一会直接给那个小贱民送一份呢。”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雨羹,恋雪顺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我说郭婶,你也让我心里有个底。那个小贱民哪来的啊?那韩家小姐怎么就管起他的死活了呢?”
    说话间旁边桌的有一个吃完了高声招呼着算钱。郭婶不耐烦的侧身挥了挥手,示意自家一个夫郎过去将钱收了。转回身,见面前的少女正睁大了一双眼睛等着自己回答,郭婶喃喃的干笑了两声,回道:“那小犊子的来历是没问题,谁知道你家那个小姐怎么寻思的?一个贱籍的,死也就死了,管他干屁?不过,也难怪小陈你不知道,你来的晚。那个破屋原来里面住着一个独身的酒鬼,是跟船的。那小犊子是酒鬼今儿个年初从玲珑阁买过来的,也是买来泻火用。那酒鬼哪天喝的高兴了也叫过咱儿邻里邻居的一起尝过滋味~~狗篮子的,那酒鬼绝对是个能搞的,有一次……”
    恋雪用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江南风,只见江大公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低着头面无表情。赶紧干咳了一下,恋雪傻笑几声打断了郭婶的回味,僵硬的问道:“酒鬼?我好像没见过啊?现在她人呢?”
    郭婶愣了愣,看到恋雪的眼色仿佛才注意到旁边还一个男士存在。撇了撇嘴角干骂了几声,郭婶这才收了话匣子拉回正题说道:“小陈你来时候都快入夏了,铁定是见不到那个酒鬼了。她是今年入春儿时候跟船出的海。听回来的说,那次船走得远,整船的都染了热病,死了一大半。那酒鬼也没挺过去,就那么交代在海上了。”
    闻言恋雪跟着唏嘘了几声,感叹了几句世事无常之类的话。看来那少年并非韩天所猜的出逃者,不过倒确实是个没有主的。那原主人独身一人上无老、下无小,旁里连个家室也没讨。出海不在了之后,贱籍的少年自然就跟着变成了无主的贱民,周边邻里的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免费的禁脔,偶尔给一两口吃食,留得一口气在,也就那样了。
    见面前的少女一脸的若有所思,想了一想,郭婶扯着嘴角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丫头,你要是想尝味儿,婶子劝你啊还是算了吧!昨儿个你没听着婶子们的话么?那个小犊子也不知谁给搞的竟然染上那种脏病!”
    看郭婶一脸的愤愤,恋雪笑道:“得了吧郭婶,我可没那个想法。你刚不是说那个贱籍的是玲珑阁出来的么?那种地方出来的,还是贱民,指不定胎里就带着那病呢,我可不敢肇量。”
    听了这话郭婶笑着摆了摆手,拍着胸脯说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吧~。别说那个小犊子,就是他爹你婶子我都尝过味!还别说,那个小贱货他爹还不亏是大家子出来的,模样还真不差!可惜就是太不抗干,好像在玲珑阁没多少时候就不行了。”
    恋雪脸上挂着始终如一的笑容,手里则拿起了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雨羹。想也知道,贱籍制度如此苛刻,想必入籍的不是犯了重罪,就是落了难的。果然,郭婶见恋雪没打断她的话又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那话匣子一下就泛滥了:“……看小陈的年龄恐怕当年沈家破败的时候你还不记事儿呢!当年沈家那多不可一世啊,沈家的嫡子那可是打小就定下来是太女正君……谁知道那沈家当家脑袋是进水了还是怎地,竟然犯了忤逆之罪!……据说当初还是当时的太女亲自下的手,那沈家嫡子和那太女堂刚拜完,洞房还没送进去,穿着大红的喜服就给五花大绑压了起来……满门抄斩啊!沈家百家世家,最后竟是落得那样的下场!族中女子一个未剩,全部斩首!男子是全落了贱籍……那屋中的小犊子他爹当年就是沈家的下人,别看是个下人,可真不愧是世家出来的,你没看那小模样……我和你说啊,听说,那小犊子他爹怀小犊子的时候,沈家还没落败呢……指不定那小犊子是不是沈家的血脉呢,要不是小犊子是个男孩早就……狗篮子地,一想到身下搞的那个小犊子有可能有世家的血统,老娘就丫的兴奋!……”
    恋雪对那少年的过往去脉并不感兴趣,只是看郭婶正说在兴头上,她也就礼貌的保持微笑听下去,并未打断。不过,眼看着郭婶的话越来越有下道的趋势,恋雪旁眼偷瞧了一下身侧的江南风。江大公子始终低着头,听那郭婶的话开始出格,江南风更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看着这样的江南风,恋雪心里不禁有些偷笑,同时又有些叹气。她是无所谓,在年少轻狂的时期,什么辛辣重咸的话题都见识过,郭婶这种程度的意淫在她耳朵里完全小场面,不过……再看了一眼坐在那低着头纹丝不动的江南风,恋雪的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了一丝笑意,看来要是再让郭婶这么下道下去,恐怕她身侧的这个男子就要坐化入定了。
    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恋雪两侧看了看然后用自己最显诚恳的神情看着郭婶,压低了嗓子,恋雪轻声说道:“郭婶,这话我是把你当自家婶子才对你说的。虽说这事儿过去有年头了,但毕竟是上面的事情,咱们平头百姓的还是不要妄自谈论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祸从口出啊。”
    恋雪知道自己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她的气质是那种很稳当的类型。当她睁大了眼睛认认真真注视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会给对方一种很是诚恳的错觉,何况这番话说出来也算是句句为了这郭婶着想。
    郭婶张着嘴愣愣的看了恋雪半响,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少女话中的意思。呵呵的干笑了几声,郭婶看着恋雪的眼神不仅多了几分感谢:“看不出来丫头你还真是个小心的!行,能和郭婶说这番话,你这丫头没说的!丫头,以后你就是郭婶亲闺女,有啥事儿甭客气,过来和婶子说!啊!”
    又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了一会,在恋雪明里暗里的那种——雨羹再不吃就要凉了的暗示下,郭婶终于笑呵呵的抬屁股离开了她们这桌,招呼别的客人去了。偷偷的吐了口气,恋雪小声的凑到江南风耳边说道:“总算是走了,可累死我了。”
    江南风微微的歪了下头,僵着脖子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恋雪的意思,侧过头看到面前的少女正睁大了眼睛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看着自己,江南风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用心良苦。确实是辛苦恋雪了。”
    闻言恋雪满意的点了点头,抓起筷子开始扒动面前基本凉掉的雨羹。她曾经在□办对面的科室做过一段时间,各种稀奇古怪的纠纷虽没亲自处理过但过眼的还是看过不少。后来又认识了几个法院调解科的朋友,饭桌上各种基层的案子也没少听他们说起。爱占小便宜、小地方偷机取巧、欺软怕硬、畏惧权贵,这基本是小市民的通病了,一旦发生纠纷处理起来往往也是那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异常麻烦。好在,自己那些防范与未然的小心思旁边的这个男子都看得懂,也不枉费她一番表演与口舌。
    离开了郭家小院,恋雪提着打包好雨羹带着江南风一起进了那户破屋。
    上午的阳光从唯一的窗户射进来,显得屋中还算是明亮。屋中的少年拖着长长的铁链躺在角落的木板上,身上穿着江南风的旧衣服,长长的头发乱作一团散在头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恋雪掩着鼻子凑到少年近前,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少年的脸。躺在床上的少年有着长长的睫毛和薄薄的嘴唇,五官看上去颇为清秀。此刻少年的眼睛紧闭着,脸上即使满是尘腻也能看出正泛着微微的潮红。皱紧了眉,恋雪伸出手抚上了少年的额头。果然!掌下的温度清楚的表明此刻眼下的这个少年正发着高烧。
    脏病!
    恋雪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郭婶提起这个少年时说到的词汇。高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炎症啊。慢慢的收回了抚在少年额头的手,恋雪使劲的推了推少年。待到少年恍惚的睁开眼睛,恋雪才回身接过江南风手中提着的雨羹,扶着少年从床板上坐起来,单手用从郭婶家顺来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少年吃食。
    那少年的神情似乎始终是恍惚的。喂他一口,他就吃一口,吃完了恋雪又慢慢的扶着他躺下,从始至终,少年嘴里也未说出一句话。
    这实在是个让人倍感压抑的活儿。一连六天,除了有一日是去书坊的日子,一连六天恋雪都抽出大量的精力放在这屋内的少年身上。几乎保持一日送一次饭的频率,恋雪每次都会带一些高度的酒过来给少年擦擦额头和手脚,企图让少年的温度稍微下去那么一点。恋雪也曾几次劝说江南风不要跟着她过来,那样安静压抑的场面她总是觉得不应该让江南风那样优雅的男子面对,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她就是这么觉得。不过江南风每次都淡淡的拒绝她的劝阻,坚持和她一起去那户屋子。恋雪想不明白江南风坚持的理由,不过既然他要跟着去,那么她自然也不会阻止。
    那郭婶果然是个嘴快的。不到一日功夫,几乎邻里邻居的就都知道恋雪是受了韩家一个小姐的交代要顾着这少年的死活。当然,这也正是恋雪想要的效果。韩家对平头百姓来说几乎是个难以高攀的阶层,有了这样一个名头,自然而言的就避免了很多对恋雪而言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江南风出入那户破屋可能出现的闲言碎语。
    第六天,那少年的温度还是未下去多少。给找大夫是不可能的,一个贱民的少年没有一个大夫会来出诊。而少年的身体状况也容不得恋雪不明病症的去自行抓药。提着饭盒出了破屋,恋雪皱着眉头一步一挪的回到了自己的宅子,江南风始终跟在恋雪的身后一言未发。每次从破屋中出来,两个人都会觉得压抑。如果无法将那个少年当做一个物件看待,那么那样的场面无论如何都是让人感到沉重的。
    进了宅子,恋雪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企图将心中的压抑之情顺着吐出的呼气全部滤清。(www。kanshuba。org)看书吧好了自己情绪,恋雪扯出了一丝笑意回头看向身后的江南风,说道:“南风啊,明天是我和韩天她们约好了教曲儿的日子。恐怕要麻烦你单独去给那边送点吃的了。”
    身后,江南风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傍晚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分外的温柔,听了恋雪的话,江南风静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恋雪看到江南风的睫毛在余晖之中微微的闪动,那张弧线优美的唇微微的张合了几下,似乎是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到底是做了决定般轻轻的坚定的开口说道:
    “恋雪,那个孩子再这样下去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你看能不能想个主意办下他的契约?我们的宅院够大,屋子也够住,多出一个人不算什么。买下他吧。平日里我可以照顾他,他也能陪我做个伴。你看看,可好?”




☆、贱籍之民(四)

    恋雪看着面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少年的情况她当然也看到了,那孩子的身子本来就虚弱,现在再加上持续高烧不退,确实恐怕是命不长久。可是……恋雪看着江南风那双清澈的眼眸,拒绝的话在嘴边绕来绕去,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天自己回复小牧韩天的话他也听到了,自己的立场他应该很明白啊!天下贱籍的铁定不是就这一个,如果遇到一个帮一个;她哪能帮得过来?而且,从她开始赚钱之后,两个人的吃穿住用全部都是她花的银子,虽说她现在的收入在平民中不算低,但这种卖曲子卖故事的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为了以后考虑她也不能不存点啊。多一个人的话,还是病人,她要平白多花多少银子?她可不是个钱多得没处花的主啊!再说,揽了这个事儿会有多么麻烦,以江南风的眼界又怎么会看不清楚?
    将一个眼下是公共财产的纳为己有,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周遭邻里的索要。几个享用过那少年的都不是善碴子,她若占了那少年指不定几个人都会过来找她要多少“收购金”。若是不给,那不依不饶基本是可以预见的。可若是给了一个,那周遭的十街八巷别管之前有没有过关系的,十之**都会过来讨要!这样的案例她在自己的世界看得多了,绝对不会抱有侥幸心理。
    那个少年确实可怜,小小的年纪她看着也于心不忍。可是再如何同情,在自己的未来还朝不保夕的时候,让她去承担一个陌生人的全部,这样的要求是不是过于勉强了?恋雪站在那里直直的注视着江南风的脸,胸口满满的都是不能接受的理由。眼前的男子明知道她的立场还说出这样的话,恋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理解,她认识的江南风,怎么会如此……为难与她?
    橘红色的云霞映衬的整个天空都是暖洋洋的。徐徐的晚风丝丝入扣,在这夏日的傍晚更是说不出的沁人心脾。恋雪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细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一向端庄的男子。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份外温柔,那对弧线优美的双唇吐出了让她为难的话后,此刻正是紧紧的抿在一起。江南风的腰身一向挺的笔直,长长的黑发柔顺的从肩头垂下,总是说不出的优雅。恋雪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她绝对不相信江南风不清楚她的想法。深深的直视进那双墨色眼眸,恋雪的思绪一时间百转千回,对方是江南风,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回复小牧的那种客套回复他。那么,她应该怎么说?
    两相对视中,时间似乎是静默了许久,却又仿佛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恋雪清晰的看到江南风抿紧的嘴唇一点一点的松开,那充满了弹性的电磁音利落而又平和的在耳边响起:
    “……哎……话虽说如此,可要收那样一个没主的贱籍孩子,哪会那么容易呢?恋雪别在意,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只是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快不久于人世,一时心里有些难受,有点感叹罢了。”说罢,江南风的嘴角轻轻的扬起了一丝苦笑。带着一身的了然,江大公子微微的向恋雪福了福身,提着食盒绕过她直接向厨房走去。不大一会,厨房便传来了浍水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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