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还来不及反应什么,那边女皇却已经微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一直独自站在场地中间的江南风,走到了单膝跪在地上的李日华面前,弯下腰,单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朕替皇弟感谢李爱卿的另眼相待。只是,与刚刚的张爱卿一样,李爱卿你的这个求亲,也提得晚了一步。”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又立刻安静了下来。迎娶皇子,在某种程度上说,不单单是一种对皇室的示好。一个身份特殊的皇子,给妻家带来的除了尊贵的地位,往往还有很多附加的权势。
正如,沈风虽然是身份低微的贱民,但,他也是一个曾经参与过夺嫡争位,并与女皇有过各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瓜葛的贱民。而且,如今的女皇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特殊相待。单是这一点,沈风身上就有了许多惹人出手的附加值。
直视着李日华抬起头来满是不信的眼睛,女皇的脸上是带了略微歉意的毫无破绽的笑意: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朕与皇弟曾经微服去毕府作客,那次在毕家,皇弟恰好与一位远路来到天池的海客颇为投缘,朕已经先答应过她们,会选一个恰当的时机为她们赐婚了。”
语气一顿,女皇已经放下了放在李日华肩膀上的手,侧过身来面对她所站的方向,微笑道:
“恋雪。这里可是有人在朕的面前与你争皇弟哦。你可否有话要对朕说?”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靠之,好累,我要歇歇。 一天一万一千字~扭动,只要想,瓦还是可以做到嘛。虽然,恩,没怎么太修,可能虫子稍微多了一点。but,大家先将就着看情节吧。修文啥米的,等正文都写完了,瓦以后有闲情雅致,再慢慢弄。。。。。。。
☆、皇家春宴(四)
所有人的视线都瞬间集中到她的身上,恋雪只觉得大脑一片惨白,危颤颤的好容易站稳身子,眼前却依旧白光真闪,耳边也雷鸣不断,有种几乎要晕厥的茫然。
而在这种眩晕之中,她却依旧听得见面前的女人用一种类似于亲和的、微妙的、又仿佛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咬字清晰的说着:“……六皇弟是朕一父同胞的弟弟,朕可是舍不得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很是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在模糊成一团浓雾的视线当中,她竟然看得见在场的每一个脸上都随着女皇的话,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或是羡艳、或是嫉妒、或是估量、或是其他什么的表情。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在女皇黄色长褂的背后,一个纯白的单薄身影在浓雾当中分外清晰。她的焦距不由自主的就对准在那张泛着不自然的苍白的脸上,看着那双几乎失去血色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只要松懈一下,那双唇后面的牙齿就会克制不住的不停打颤一般。
不可思议的,在一片空白当中,她的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应该立刻给那个男子披上一件外套。
视野一下子就清晰起来。女皇就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高出些许的身材至上而下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看戏一般耐心等待的模样。
女皇的后方,围拢在那边作为背景墙的华衣当中,毕禾页、韩天、谷家姐妹、甚至钟家姐妹二人,分别站在人群各处,都直直望着她的脸,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每个人脸上都表情各异的,却又看不出来什么。
李日华站在那里,眉头整个皱成了一团。明明她才是引起这个局面的主角,此刻却没什么人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恋雪看着她袖子下握紧了的拳头,恨她行为突兀的同时,也无奈她满是期盼和压力瞪过来的眼神。
她想要她如何回答呢?
女皇口中的那些,或许李日华还可能因为不明所以而误会,可毕家的人却都是一清二楚的。别说什么投不投缘了,她在毕王府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六皇子。她甚至几乎可以认定,连那个所谓的皇子微服出宫去毕府作客,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难道她要当着天下臣子的面,出口否认女皇的话,指明对方在说谎么?
江南风依旧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可衣衫单薄的身体已经开始打颤。她穿了至少三层站在这里,都没有觉得如何温暖,何况男子身上现在只裹了一层薄布。
与她的视线相交,江南风越发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就仿佛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抵抗和克制自己不因为过度寒冷而出糗,而她的回答,与他是全然不相干一样。
他的态度之前就与她说明了。此刻就算他露出希望她应下的神色,也许她也不会觉得如何意外。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平庸,但多少还是有些眼色,识得好歹进退的。眼下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被逼到退无可退了。难道她用侥幸的心理,然后将江南风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么?
重新将视线调回到女皇的脸上,恋雪咬着嘴唇,用复杂的神色回望着女皇满是耐心的等待,胸口和喉中都幅度明显的上下翻动了几次。
难道,她就能当着江南风的面,亲口应下迎娶别的男子么?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就放弃么?
过去的画面一瞬间仿佛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一格格闪过。他提笔的时候总之郑重而又专注;吃饭的姿态永远都是优雅而又端庄;她们在讨论热病配方的时候,他运筹帷幄的模样沉稳而又有男人味;他教她习字时,从肩膀环过来的手腕坚定而又有力。她们曾经亲吻过那么多次,也曾经肌肤相见过,江南风的嘴唇很柔软,腰身也是平坦紧致的,拉开衣襟的胸膛更是一片并不瘦弱的白皙,皮肤光滑也仿佛最上好的缎子。他明明清楚她有多么迷恋他的气息,却从来不曾说过一次软话。
明明活的那么辛苦,他完全可以用谎言骗着她、哄着她,却依然坚守着最后的尊严。他比较起她遇到过的所有的人,都要来的坚强。
一言不发的,用沉默还回应女皇的提问。她的目光并不灼灼,甚至多少还有些闪躲和惧怕,但毕竟态度是坚定的,站在那里的腰身也挺得笔直,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想要弯下来的意思。
女皇显然对这种长时间的安静感到意外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也慢慢凌厉了起来,虽然嘴角还挂着些许上扬的、看上去颇有耐心的弧度,但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带了些许戾气。
长时间的沉默让整个会场安静的有些诡异。这样简直称得上是对峙的气氛几乎让每一个在场的权贵都感觉到呼吸紧绷了。而明明,只不过是个赐婚的试探罢了。还是一个女皇表明很“重视”的皇子,对一个毫无根基的海客来说,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名利双收。
难道是惊喜的呆住了?
而比较起大部分满心猜想的人,有几个是明白因果缘由的,而还有几个,虽然不知道因果缘由,但却是嗅觉敏锐的。
“皇上。”轻咳了一声,首先打破沉默气氛的,竟是那个五十左右的老臣。感觉到纷纷转移到她身上的视线,老臣笑容滑油的又咳了一声,这才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皇上。本来,臣还打算选一个适合的日子再和皇上提小女的亲事问题。不过,看样子若眼下臣再不提,回去恐怕就要被小女埋怨了。”
铺垫颇长的一番话,其中的意思却直接鲜明。女皇似乎也被这意外的小插曲引起了兴趣一番,视线从陈恋雪的身上移开了开,偏过头看向开口的老臣,
“张爱卿,怎么,令千金也对皇弟倾心么?”
“回皇上,正是!小女担心她亲自提亲显得诚意不够,分量不足,还特别拜托过臣作为长辈出面,向女皇提亲。”
这一番话可谓夹枪带棒,果然人群里立刻就有人站不住了。
“张学士,你这话就差异了。”话声未落,来人已经走到了李日华身侧,伸手拍了拍自家女儿的后背,李家当家气势如虹的声音听起来比起一届文臣的身份,倒更像是个武将,“年轻人的事情,正是要年轻人亲自出面,才能彰显诚意。如果来自己的事情都要由长辈出面,岂不是付不起的阿斗了?而且……”
用一种别有意味的视线扫了一眼笔直站在那里的白衣男子,李家当家满脸暧昧的笑了笑,又道:“而且,张学士你也是,若是想要请人过府叙旧,也不用讲自己女儿搬出来说事儿啊,是不?”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很多人小一辈经历少点的几乎都反应不过来。一个贱民在皇家宴会上献舞已经是很出格的事情,而这前后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风向怎么就变了又变,就发展到了朝中两大权臣对峙上的局面了呢?
女皇似乎也对事情的发展颇为意外的样子,可那张已然散了戾气的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悦的样子。
李家丞相和张大学士在朝上对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两家一直在东部的某些土地分配上颇有争执,长久积累下来的矛盾也不是一点半点。而若是其中一家迎娶皇子,显然是会打破现有的某种平衡。
除了几个当事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动声色的看着,静等女皇如何表态,也好从中揣摩出一些圣上土地问题上的意向。
而女皇在李家当家发话之后,竟然就只是露出了一种颇有兴致的神情,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很有那么点放纵事态继续发展的架势。
然而,却是几下清脆的玉器落地声,出人意料的打破了原本有些僵住的气氛。
众人的注意力再度从对峙的几人身上转移,女皇的脸上更是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有别意味的转回头看着任凭身上佩戴的昂贵玉器掉在地上的女子,一副隐隐期待的模样。
动作笨拙而又干脆的,恋雪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解下外衫,任由那些从金玉阁重金选来的配饰叮叮咚咚掉到地上,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尴尬的神色。
冷眼环视了一圈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恋雪身上穿着尚算规整的中衣,手里拎着在那个锦绣阁特别订做的颇有些厚度的外衫,盯着众人的视线步伐沉稳的几步走到场地中间的男子面前,没有半点停顿的,直接将衣服裹在了男子几乎要瑟瑟发抖的身上。
“既然是六皇子想要的人,就应该仔细保管好自己的身体,特别是这双会画画的手。可别到时候再受了寒,变僵硬了,再拿不稳画笔可就不好了。我可是不舍得让自己心仪的人失望啊。”
动作流畅的转了个身,恋雪直直的回视着女皇略显惊讶的眼眸,语气是平稳而坚定的,甚至还略微带了点诚恳和歉意,
“圣上,请原谅我的迟钝。刚刚我是太过震惊了,以至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说话间,恋雪用视线淡淡扫过人群,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李日华的脸上特别停了停,又很快收了回来,将眼皮垂了下,然后,屈膝跪了下来。
“民女的确对六皇子一见倾心,民女在此多谢圣上的成全。”
一语说完,恋雪便深深的低下头去,将额头重重磕在了脚前的土地上。周围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一阵阵抽气声,但很快,又重新归入安静。她看不到女皇的表情,也不想看到。她就只是安静的将自己的头搁在脚下的土地上,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好在,她没有等的太久。
几乎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她就听到头顶响起了女皇冷静到几近平板的声音:
“下诏。钦定陈恋雪为六皇子花解语之驸马,择日大婚,领赐天池驸马府邸一座。赐毕府毕水天世子皇室花姓,为朕的七皇弟花水天。钦定陈恋雪为七皇子花水天之驸马。英家嫡子英霖,赐婚为毕府世女毕水天之正君。钦赐。”
一言已出,全场皆惊。
恋雪猛的从地上抬起脸来,不敢置信的自下而上的看着面前一身黄褂的女子。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震惊,女皇将视线从人群中收了回来,弯着眼睛的盯着她脸上的震撼,似笑非笑地:
“朕知道你与水天也相知颇久,朕与毕禾页情同姐妹,自然也一直视水天为亲弟,不好厚此薄彼。朕将自己心爱的两个皇弟赐婚给你,不分正侧。两个皇子共侍一妻,这在朕的奉临国也是史无前例了。朕知道你现在家中只有一个侧夫,虽说女子三夫四侍实属平常,但朕也不希望自己的皇弟们受委屈,朕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们,好自为之。”
恋雪愣愣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呆愣了好响,好容易才听明白对方的意思。而还来不及反应,身侧的人群中已经有人跪了下来,然后她便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臣弟花水天,谢皇上赐婚。”
☆、皇家春宴(五)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除了江南风,还有什么能令她如此动容,那么眼下韩天这一跪一谢,就可以排进前三甲。
恋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一个闷雷彻底炸了个蒙头转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当中。以至于,毕禾页她们是怎样跪下谢了恩,那些口头的圣意又是怎样变成了格式规整的圣旨,李家和张家的两个老太婆是如何反应,人群又是怎么散开的,她都全然没有印象。
等好容易缓过神来,她已经被拉着进了竹林,坐在了小凉亭的椅子上。
拉她过来的人是李日华,旁边坐着的还有韩天和江南风。对李家嫡女在耳边一遍遍的噪音充耳不闻,恋雪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抓住韩天的领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是不是毕禾页和女皇说了什么?不然为何她会突然和英家联姻?又为何女皇会莫名将你指婚给我?”
“恋雪,冷静。”
比较起韩天的默不作声,倒是一张嘴就牙齿打颤的江南风将自己冰凉的手按在她抓着韩天领子的手上,脸上的表情和声音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平淡与冷静。
李日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起身配合着江南风的动作,将她整个探出去的身子从韩天眼前拽离,硬是按着她的肩膀压着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恋雪。”(www。kanshuba。org)看书吧着被抓得皱成一团的前襟,韩天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被刺伤的神情,“我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姐姐会和英家联姻。而且,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我有立场拒绝么?”
不能拒绝。
心底十分清楚这个结论,恋雪泄了劲一般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整个头都开始嗡嗡作响。
看着她那副整个被抽干了筋骨的颓废样子,李日华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抬手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几乎是咬着牙根问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你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应下的赐婚!木已成舟,事到如今,你是打算抗旨么?”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都没做声。恋雪来回看着都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的三个人,一时之间心如乱麻。
抗旨出逃,已经不单单是她和江南风两个人的事情。就算,她的两个义弟,她名义上的侧夫,都各自有厉害的世家保护,也不可能彻底避免抗旨惹来的各种后遗症,有麻烦上身简直是一定的。何况,如今她的牵连名单上,还多了一个韩天。
将视线定格在对面那个气质温润的男子身上,恋雪看着韩天那张如今写满了黯然的脸,心中沉沉一痛。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自己刚到天池之时,与韩天在翡翠楼的那一幕。一个主动退婚的男子,还尚且遭到那样的嘲笑。如果今时今日,她带着江南风抗旨连夜逃走,那么又会将等于被叛婚的韩天至于何种境地呢?
在这个世界,一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