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新儿见她说话,欣喜地露出笑脸,只是嘴巴一动,又牵扯到了还未消肿的嘴角,不由“嘶”地吸了口凉气。
夏慕清转过身,看着新儿淤清的嘴角,道:“那些人下手还是狠了些。”
“小姐。”新儿闻言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新儿受的这些不算什么,倒是小姐,千金之躯,从来都没有受过委屈,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毒打。”
夏慕清淡淡一笑,要说毒打,也未必称得上,也就是挨了五六下板子而已,重想必是重了些,只是这身子的主子也实在是不争气,只是这几下就断了气。
“这几下,我还捱得住。”她淡然地说道。
新儿愣愣地看着夏慕清,对于她性格上天大的转变,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
说话间,殿外突然响起内侍尖细的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殿内所有宫婢内侍顿现紧张神色,齐声跪伏在地,恭迎来人。
夏慕清走出寝殿,站在门口循着声音往殿外看去,只见雕梁画栋的长廊处,一名身着黑缎蟒袍的男子由远及近徐徐而来。
标杆般的身段高而修长,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而紧抿的唇,充满了王族的高贵气度,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如星子,却是如刀锋冰雪般锐利,透露出冷酷无情之气。
直至走到夏慕清跟前,他才停下脚步,一双犀利的眼睛带着无形的压迫直视着她,而夏慕清只是淡然而笑,并未向他行礼。
“一月不见,你的胆量渐长啊。”他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明显的讥讽,缓缓打量着眼前女子,脑海中极速地回忆一个月前少得可怜的记忆。
那个穿着红色嫁衣,从南燕一路哭到东秦,在见到他第一眼之后便惊得晕倒的怯懦女子,他怎么也无法将她与眼前这名行事决断,胆大妄为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亲眼见到了她的反应,对于昨晚柔妃的哭诉他还有些不信。
“那么,我是不是该多谢太子殿下的夸奖?”夏慕清亦是含着淡淡嘲讽,对于这个太子,她同样没什么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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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针锋相对
“大胆。”紧随秦云傲身后的侍卫猛然拔出腰间佩刀指向她。
夏慕清恍若未闻,只是直视着眼前那气宇轩昂的男子,根本就不把那些白光闪动的利器放在眼里。
秦云傲眉头微皱,凝视她片刻,突然嘴角勾起,问:“果然有胆量,只是你莫要忘了,在一个月前你已经被你们的燕皇作为求和的礼物送与我,既然是一件东西,那么就要明白自己的份量,讲的话也要符合自己的身份。”
“是么?”夏慕清语调扬起,唇边笑意渐浓,“殿下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么?”
秦云傲讽刺意味渐渐隐去,眸光犀利如电,紧紧地盯着她脸部的表情。
少顷,他森然开口,“夏慕清,既然嫁给了我,就不要存着别的心思,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些。”
“谢殿下教诲。”夏慕清垂下眼眸,应得很是恭顺,然而唇边的不屑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秦云傲眸中寒芒闪过,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这个女人,似乎比他原本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高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长廊尽头,夏慕清敛去脸上的表情,遂往外走去。
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新儿这才回过了神,连忙起身追上前去,将手中的披风替她披上,问:“小姐,你要去哪?”
“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夏慕清接过她手中的带子利索地系上,便绕过她出了前殿。
“不行啊,小姐,还是让新儿陪着你吧,你这一个月都没出过门,对外面都不熟……”新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小跑着跟在她后面。
夏慕清眉头一皱,在路过园子时随手折了根梅枝,“嗖”的一下头也不回地往身后一甩。
“啊……”新儿一声惊呼,显然是受了惊。
那梅枝正好插在她身前的青石板路的缝隙中,一半深深地没入了地下,露在上面的一半还在微微地颤动着,发出嗡嗡的轻响,可见力道之大。
“说了叫你不要跟着,下次再不听话,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身形渐远的夏慕清冷冷地抛出一句话,吓得新儿再也不敢追出半步。
出了清云殿,再出了太子东宫,一路上,夏慕清遇人无数,不是恭敬地对她下跪行礼,便是假装没看到速速远离,夏慕清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冷眼相望,对这些并无过多感觉。
看似随意地逛了几处,她暗暗将格局布置记在心里,便打算绕道返回。
转过一条回廊,入眼处忽见一道圆形拱门,上面用狂草提着“梨园”二字,字体苍劲有力,飞腾奔宕,相当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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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吹萧男子
夏慕清看了一眼便很是喜欢,这狂野的草书相当合她的性子,当下提起裙摆便走了进去。
抬头间,便以为自己走进了世外桃源,大片清新的幽香直入鼻息。只见浅浅薄暮的晕染之下,满园的梨花层叠环绕,莹白似雪。微风过处,幽香萦绕,漫天飞花飘零,恍若人间仙境。
梨园内曲径通幽,一条细小石子铺陈的小路蜿蜒着伸向园子深处。
夏慕清踩着干净的小道,一路闻香赏花,心中竟是一片难得的宁静。
渐入园林深处,耳畔突然响起回旋婉转的萧声,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夏慕清顿下脚步,望向萧声响起之处,心下一动,便循着声音向梨园更深处走去。
萧声越发地清晰,夹着冰泉之气,如雪花阵阵纷飞,又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空妙绝境,飘渺而忧郁,虚幻而不真实。
虽悠扬淡然,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悲凉,每一声诉说的都是沧桑与寥落,令她深深为之动容。
前所未有的惆怅感,浓得化不开的哀叹郁积在心头,坚硬如铁的心,有多久没有被这外力所干扰了?
这骤然出现的萧声,却轻易地牵扯出了她这缕异世幽魂的脆弱,提醒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强。
心下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何人在此借曲抒怀。
走到石子小道的尽头,再拐了个弯,视线顿时变得开阔,而吹萧之人也同时进入了眼帘。
漫天旋转飞舞的洁白梨花下,一名身着纯白锦袍,身披白狐大氅的男子席地而坐,身下是满地如雪的落英,如墨的长发上随意披散,眉目清朗,双眸深邃如星,洁白如玉的纤长手指轻握着润白通透的玉萧,轻轻置于微启的薄唇下,神情淡淡,整个人映衬在梨园飞花中,透着一种出尘的遗世独立。
夏慕清定定地注视着他,只觉得世间一切纷扰杂乱都离自己远去,心中眼里留下的,只有眼前这幅恍若泼墨山水的画卷。
即便在多年之后,这个定格的画面依旧清晰如昨,从未曾淡去一分。
许是感受到他人的目光,地上的男子停下吹奏的动作,微微转过头,看到夏慕清之后,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一笑。
夏慕清呼吸略微一滞,这样不染纤尘的男子,纯净得就象不食人间烟火,连一向阅人无数,从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她也不禁心生触动。
地上的男子手撑地面缓缓站起,轻抖衣襟,掸落身上沾染的梨花,唇角微弯:“粗浅曲调打扰了姑娘赏花的雅兴,还望姑娘莫怪。”
好听的中低音,犹如涓涓细流,流淌入心田,柔和而舒适。
“这话该我说才是。”夏慕清回以一笑,“是我的出现打断了公子吹奏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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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素雅小帖
那男子淡然一笑,透着一种淡淡的暖意和清新的雅致。
不再客套,他手持玉萧转身朝另一条小径缓慢而去,不消片刻,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便消失在似雪梨花丛中。
夏慕清上前几步,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不远处竟有一幢二层阁楼,不大,却是典雅精巧。
这倒是有些令她意外。
自进园以来,她一直以为这梨园不过是供皇帝妃子们闲来无事时消遣之用,未想到居然有人居住于此。
夏慕清看着他推门而入,忽然想起他身上的白狐大氅,虽说寒意有些加重,但毕竟还未到十一月,天气还算暖和,皮毛之物委实早了些,想起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这男子的身子似乎有些虚弱。
夏慕清忽地一笑,她什么时候有这闲情逸致去关心一个男人来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人而已,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离开这个牢笼了。
看着天际最后一抹余辉渐渐隐去,她不再耽搁,提气疾步离开。
回到清云殿,新儿与其他宫婢见到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悬了半天的心总得是回到了胸腔里。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可担心死了。”新儿拍着胸口,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夏慕清随手解下披风递给她,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小姐,不是奴婢说你,你从小就爱迷路,又从来没走出过清云殿,奴婢是真担心你会回不来。”新儿见夏慕清不再象之前那般冷冰冰,她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又恢复了以前跟她没上没下的样子。
夏慕清侧头看了她一眼,想这小丫头敢这么跟她主子说话,可见原来的夏慕清是真没什么脾气。
新儿见她只看着她不说话,立即意识到刚才随口乱说失了言,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小姐,对不起,刚才新儿说错话了,请小姐责罚。”
试问,这天底下,哪个奴婢敢这样说自己的主子?她真是不要命了。
“以后注意点,别让有心的人听到抓了话柄。”夏慕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小视的威严,有着震慑人心的魄力。
“是,奴婢记住了。”新儿连连点头,不敢再掉以轻心。
“对了,小姐,”新儿突然想起还有事没有禀报,忙跑到桌边拿起一本帖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文仪女官送过来的帖子,让小姐选一样,也好准备教习。”
夏慕清看也不看,皱眉道:“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再有这种事都让你直接回了么?怎么还来问我?”
新儿见她不悦,连忙解释:“奴婢跟她说过了,可是她说宫中规矩不可废,奴婢也不敢多说。”
夏慕清闻言睨了眼那素雅小帖,心道这女官真是死板,为这事都不知道来多少趟了。
“你找个人把这贴子送回去吧,顺便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往这里送了,我不喜欢学那些东西。”
第十章:十年为质
雾气氤氲,轻烟袅袅,暗香浮动。
夏慕清靠在玉石彻成的浴池边上,微闭着眼睛,白皙的脸庞由于蒸腾的热气而变得红润,一身雪白的肌肤好似锦缎一般光滑,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闪动着迷人的光泽。
乌黑的长发轻轻的飘荡在水上,与洁白圆润的肩头相映衬,显得别样的诱人。
东秦的太子秦云傲自三天前见了一面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
听说他最近忙着巩固边防,只为应付北越气势汹汹的进犯,整日在元都之外的军机大营里面商议战事,没空来理会她这个不受他喜爱的女人。
这样也好,夏慕清讥讽一笑,她正好巴不得他不要来,省得面对他冷得象冰块的臭脸,虽然她可以直接忽略,可毕竟有损于她良好的心情。
这样也好,夏慕清讥讽一笑,她正好巴不得他不要来,省得面对他冷得象冰块的臭脸,虽然她可以直接忽略,可毕竟有损于她良好的心情。
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夏慕清双眸微闭,一动不动,好象是睡着了一般。
“小姐。”新儿迟疑的声音响起,“水凉了,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夏慕清眉眼未抬,只是懒懒地道:“把衣服放下吧。”
新儿知道她的脾气,不再坚持,将手中的丝锻长袍轻轻放在浴池边的台子上,躬身往后退了几步,返身欲走。
“等等。”夏慕清突然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好似宝石,“你可知道梨园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87book'”
“梨园?”新儿皱着眉头喃喃自问,正当夏慕清想说算了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奴婢记起来了,梨园里面住的是北越七皇子,叫越天安,听说他要在东秦做十年的质子,今年已经是第八年了。”
做十年的质子?
夏慕清眉头轻蹙,脑海中浮起那男子有些削瘦的背影,还有飘散在风中的轻咳,那忧郁的萧声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看他的容貌,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么算来,当初孤身来到东秦做质子时岂不是还是个孩子?
看他神情淡若远山,眼眸就像是千年静止的夜空,淡然地面对周身一切,夏慕清的心轻轻地揪了一下。
“小姐,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新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你先出去吧。”夏慕清神情有些冷淡。
新儿见她这般模样,再也不敢多问,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沐浴房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夏慕清有些着恼于自己的情绪变化。
梨园中的男子,只不过就见了一面,她却对他的身世处境融入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这着实有些危险。
可是,那如嫡仙般的男子,确确实实令她有了想要保护的念头。
也许,正是那与世无争,纯净得犹如清水的模样,才令她这个杀人无数的人不自觉地想要去亲近。
第十一章:深夜访客
青铜香炉中的沉香散发出袅袅轻烟,香气幽幽,沁人心脾。
面容姣好的女子侧身卧于床上,呼吸轻浅,一头长发散落在大红香枕之上,轻薄的锦被勾勒出美妙动人的曲线。
极细微的一声轻响,夏慕清倏地睁开双眸,长期严格的训练早就让她练就出极其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哪怕是在睡梦中,依旧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皎洁的月色从窗外斜斜射进,打在二十米开外的帘幕上,勾勒出重重叠叠的光影。
帘幕后,是低沉而缓慢的呼吸。
是男人。
夏慕清勾唇一笑。
虽然相距甚远,她还是可以准确无误地判别出来人的性别。
来人似乎并不急于进来,在帘幕后停顿了很久。
夏慕清索性慵懒地闭上眼睛假寐。
爱进不进,既然不进来,她就继续睡她的觉。
帘子被无声地掀起,夏慕清在黑暗中弯起一侧嘴角,比耐性,果然她更胜一筹。
细微的衣袍摩擦声以及轻靴落在地面的声音渐渐靠近,距离床沿两步开外,来人定住身形,从高往下地看着床上双眸轻阖,呼吸平稳的女子,眸中幽黑深沉,有着探究的意味。
夏慕清知道来人正在她正前方的位置俯视着她,只不过她完全不在意那目光中所含有的压迫性,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甚至嘴角还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倒还能睡得着。”来人轻声喟叹,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我为什么要睡不着?”床上的人儿突然张开明亮的眼眸,懒懒地单手支着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笑问。
“你没睡?”那男子明显地吃了一惊,以他的经验,竟然没有识别出眼前女子是在装睡。
“当然。”夏慕清随手抓过床边的外袍,在男子还未看清的情况下已经穿在身上系好带子。
掀被下床,纤纤素手点起壁上的鹤嘴铜灯,屋内顿时亮堂一片。
“清儿。”男子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女子,大步上前,霍地握起她的手放在胸口处,“我好想你。”
夏慕清也不抽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轻轻摇曳的灯光下,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金冠高高束起,英挺的眉毛下是一双充满了深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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