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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似乎刺醒了清言轩，他低头注视着从左肩流淌到胸前的鲜血，脸上竟有释怀的笑容。丘昊然有些恼怒地喝道：“刚才你为什么不躲避？不还手？”“嘿嘿，既然你们认定太子庆典上的事端是我清言轩闹出来的，那就让我用自己的血来偿还吧！”清言轩嘴角边泛起微笑，从容地说道。
“你别说了，咱们的帐日后再算！你还是赶紧回营包扎伤口吧！”丘昊然连声催促道。清言轩尽管感到头有些眩晕，但他依然咬着牙齿坚持着。他朝着丘昊然有礼地拱手握拳，真诚地说道：“不管两国的战况最终是什么结果，还请您多多关心和照顾凤吟母子俩！”“废话，她们是朕的妻儿，朕不照顾难道还要你这个外人来照顾吗？”丘昊然不以为然地说道，还颇为不满地横了他两眼。
这时双方的先头部队都赶上来了，方之寒看到清言轩肩上、胸前血肉模糊，脸色惨白，身体坐在马上摇摇欲坠，心里的怒火腾地就上来了，他端起长枪，大喝一声，就想冲过去。不料却被清言轩给拦住了，他嘴唇已经开始发青，但依然在一字一顿地说：“别……打，这是……我甘愿……承受的……”方之寒无奈，只好收住马步。
那边，西禹国的先头部队也上前围住了丘昊然，群情振奋，个个想趁胜追击。不料丘昊然却不同意，他示意将士们稍安勿躁，然后朝清言轩大声说道：“今天是朕先伤了你，这几日你且养伤，待十日之后咱们再一决高下！”说完他转身率领众将士退到他们的军营中去了。清言轩这时再也坚持不住，疼痛加上失血较多，他竟然晕了过去。
两日后，夜色笼罩着整个军营，在昏暗的烛光下，清言轩幽幽地醒来，环顾四周，他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帐营中。用力一坐起，就感觉左肩特疼，而且有温热的液体从里往外渗透。这时，两天前的那一幕不可避免地钻到脑海中，一股钻心的疼痛也很快袭卷全身－－一
他咬着牙，慢慢地坐起来，情不自禁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同样绿色的绸缎面料，同样鲜艳夺目的映山红花……香包寄托着女子对心爱男子的牵挂和祝福，只是如今这种特殊待遇已经成为别人幸福的源泉喽！清言轩轻轻拉开香包的拉链，从里面小心地拿出一簇头发，如获至宝。仔细一瞧，这是两段结在一起的头发，结发才能成为夫妻！一年前，那一夜的肌肤相亲，那一夜的柔情蜜意，这两束结发也正是自己和凤吟爱的见证。而如今，凤吟已经“移情别恋”，这结发不正是绝大的讽刺吗？
他用手将结发抽出来，不料却带出一封信，纸张散开，那一截断发赫然在目，“断情似断发，与君两相绝－－”“嗬嗬，这回真的断了……真的天涯从此不相见了……”清言轩无力地低下脑袋，苦笑着喃喃自语道，就连那不轻易流的男子泪也唰唰地直往下流。可是这一切能怪谁呢？怪自己，自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当初一步错，步步错，乃至现在的万丈深渊！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怕是活在地狱中，永无翻身之日。然而他心中牵挂的依然是那个她，所以他合起掌，默默地祈祷：“让一切罪过都降临到我清言轩身上，让幸福和快乐永远伴随着凤吟和小无忧吧！”
“皇上，您这是干什么？难道不要命啦？”方之寒走进营帐，刚刚走近，便被他肩上那止不住的鲜血给吓住了，赶紧跑过来，按住伤口，命令他躺下。不料，清言轩却推开他，艰难地朝他绽开一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走的，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呢……”
而作为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方之寒看到那荷包，那结发，还有那断发，自然明白他心中的纠结，暗自叹息造化弄人，嘴里却忙着劝慰道：“皇上，您放心，总有一天，郡主会明白你的心的！”
“是－－吗－－，除非时光能够倒流，还能让我重新选择一次！”他的两眼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随即又暗淡下去，“我想那一天不可能来了，我真的已经永远失去她了！”方之寒不再说什么，只是走上前去，扶着他，给他以无声地支持！
同一时刻，西禹国凤宁宫中，凤吟却刚刚从恶梦中惊醒，那个梦惊得她差点魂飞魄散，血，到处是殷红的鲜血，她看到了清言轩倒在一片血海之中，那双凤眼却带着往日的深情，恋恋不舍地望着她，一双大手缓缓地朝她伸来……她刚想伸出手臂去拉她，不料背后却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是他杀了父亲，你要替为父报仇哇！”……一转身，她又看到那八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排成一排，拦住了她的脚步：“替我们报仇，还我们清白！拿命来……”“不要－－不要－－”凤吟吓得惊醒过来，放眼望去，才知道自己做的一场恶梦，但仍心有余悸。
她侧身朝旁边望去，幸好小无忧没有被自己的惊叫所吓醒，依然沉浸在睡梦中。凤吟轻轻抚过儿子白嫩的脸蛋说：“孩子，但愿你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
她挣扎着爬起来，披上狐裘，移步至窗前。现在日子已经进入农历十月，天气已经逐渐冷了，尽管关着窗户，但仍可以听到那呼呼的风声。身在宫中就感觉如此之冷，想必那边关更添几份苦与寒吧！不知怎么的，凤吟的思绪就是不受控制地飞到了边关，预感告诉她，两军交战，一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郡主，您没事吧！”睡在外间的月红听见响动，不放心，赶紧点灯进来瞧瞧。凤吟静静地伫立在窗前，过了半晌，才面向月红问道：“皇上走了好几天了，你说，两军该打起来了吧！”月红听着她的话，心里感觉酸酸的，一时真不知该怎样回答……
第八十八章 生辰
日子就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过去了，这段时间，西禹国和东离国双方经过几轮较量，仍不分胜负，相互胶着。丘昊然几乎每隔两天就派人送平安家书到皇后手中，同时问候小太子的情况。皇后每次接到信都要来凤宁宫一趟，所以凤吟虽足不出宫，但对战场上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她听说双方实力相当时，不知为何心中松了口气，最起码来说不是坏事。当然她脸上的那种释然没有逃得过皇后的眼睛。但是作为一名长者，她能体会凤吟此刻的心情，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夫家，就像手心手背都是肉，取舍了哪一块都是痛彻心扉的！虽然凤吟曾经坚决地跟她说过：“我很感激皇上，这次他是为我们娘儿俩洗涮耻辱的！是为我们而战的！所以我衷心希望皇上能早日凯旋！”可是事实呢，她不知在背后默默掉了多少回泪呢！看她现在的举动，只是刻意回避东离国罢了！
“唉，我真希望两国能早日和解呀！这天寒地冻的，又将接近年关，不为皇上着想，也得替天下的百姓着想，真不知这些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皇后无奈地摇摇头，故意换了个轻快的语调，说：“好了，不谈这些烦恼的事，快把我的小无忧抱来给我看看吧！”
候在一旁的月红领命跑进内殿，抱出了粉妆玉琢般的小太子。快接近两个月啦，小无忧又长大了不少，那脸盘、眉眼全慢慢长开了，每看一次，凤吟的心中就一阵心烦，因为她发觉这宝贝长得越来越像他爹，看着他，就仿佛看到清言轩的那张脸在眼前闪动。
“来，我的小宝贝，一天没见，又长俊了不少！”皇后抱过小无忧，满足地叹了口气，脸上自然流露出慈爱的微笑。她瞅着孩子，笑眯眯地对凤吟说：“这孩子可比皇上俊多了！”虽是无心的一句话，但却让凤吟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她连忙将目光注视到无忧身上，那孩子似乎也感应到母亲的内心纠结，居然咧开嘴，给了一朵灿烂的微笑。
那微笑也定了凤吟的心，一抬头正好看到皇后嘴边的微笑，她心中一动，说道：“姑姑，我看哪，这小无忧越来越像您了！”“真的吗？”皇后惊喜地抬起头。凤吟肯定地点点头说：“您看，无忧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和你如出一辙！不信，您可以让月红作证！”
月红连声附和道：“是啊！难怪人们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后娘娘您常对太子微笑，那太子自然就像您一样爱笑啦！不知情的人看起来，真以为你和太子是祖孙俩呢！”“哈哈，你这小丫头还真是说到哀家的心坎里去了呢！来，小无忧，再笑一个！”皇后心情愉悦，整个凤宁宫响起欢快的笑声。沐浴着这笑声，凤吟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先 前的猜测－－这本来就是嫡亲的祖孙俩啊！
值到暮色将临，用过晚膳，皇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走前，她对凤吟说了一件事：“再过十天就是你的生辰，姑姑想为你举办一次生日会，你看如何？”凤吟一听，不禁一愣，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一个月就快过去了，要不是皇后提醒，她恐怕还真忘了自己的生日呢！可是现在的局势，过与不过有什么两样呢？
想到这里，她婉言拒绝了皇后的好意：“姑姑，谢谢您！不过现在正值两国交战的困难时期，我们更应该节省些开支，再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生辰，根本不值得铺张浪费的！”皇后劝解她说：“现在你是太子的母妃，身份与以往不同，有些繁文俗礼还是再所难免的！再说，举办一个小型的宴会并不需要花太多的钱，人多热闹些，姑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
“姑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觉得有你，有无忧就足够了！我真的很不习惯面对那些陌生的面孔！”凤吟拉着皇后的手，撒娇道。皇后无奈，只好投降：“好，一切听你的！不过待你生辰那天，姑姑一定要送你一份礼物的！”
时间飞逝，转眼间，十一月初八来到了，这天天公作美，居然飘起了细雪，不同于东离国的片片雪花大如席，这里的雪花轻如绒毛，细如柳絮，潇洒飘逸，而且落地即化成一滴春水。凤吟早早起了床，打开窗户，就看到这场飞雪，自然是万分的惊喜。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住那一朵朵可爱的小雪花，那些带着丝丝凉意的小精灵在她的手中打着旋儿，化成了水，使得她心中涌起一丝伤感：再美好的事物也不会永恒的……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场景在她的眼前浮现出来：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身着白裘的她也曾经这样感慨道，这时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拥进宽阔的胸怀：“尘，别担心，一切有我……”昔日誓言犹在耳，今日不知情郎何处去？凤吟的心中涌起一股悲愤，她猛地关上窗户，将那些扰人的雪花抗拒在外……
一转身，正看到月红指挥着两个宫女合抱着一个大花瓶走了进来，而她的手中正抱着一束梅花。“郡主，您起床啦！御花园里的梅花开了，奴婢特地折了几枝，您看漂亮吗？”月红像献宝似的将花送到凤吟面前，嗬，这几枝梅花还真不错，红的如燃烧的火焰，白的似无暇的美玉，粉的像天边的云彩，黄的赛过纯色的金锭。一朵朵竞相绽放，暗吐幽香。远远望去，四色梅花相映成趣，也给整个殿内带来不少生机。
“谢谢你，月红！”凤吟非（http：//www。3uww。com）常喜爱这些梅花，由衷地表示感谢。月红羞涩地笑笑说：“今天是郡主的生日，奴婢只希望这四色梅花能保佑郡主四季平安，幸福快乐……”凤吟再次望了望这四种色彩，体会到月红的心意，感动地握住月红的手，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皇后娘娘驾到－－”凤吟忙起身去迎接，皇后笑吟吟地进来了，她玉手一挥，身后的嬷嬷打开提着的食篮，端出一碗鸡丝面，说道：“一碗长寿面为您添高寿！慧妃娘娘快来尝尝，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为您做的！”
“这－－”凤吟激动得无语，她感激地望着皇后，皇后依旧是带着慈爱的笑容，拉着她坐下来说：“快趁热吃吧！这是每个人过生日都应该得到的礼物！”凤吟拿起筷子，挑起几根吃了一口，啊，真香啊！“怎么样，好吃吗？”“太好吃了，姑姑……这面里有家的味道……”凤吟的声音哽咽了，从小到大，她从没有享受到母爱的温暖，而今天，她又一次从皇后这儿享受到了，怎么不叫她感动呢？她大口大口地将混夹着泪水的面条吞咽进了肚里……
一整天，皇后都留在凤宁宫中，她和凤吟一起做女红，一起赏梅花，一起逗小无忧，一起拉家常，亲密得就像一对母女。皇后的慈爱宽容呵护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凤吟冰冻的心灵。皇后还和皇上一道送了凤吟一套珍贵的纯金首饰作为生日礼物呢！
午膳过后，小无忧睡着了，皇后和凤吟两人正茗茶聊天，这时月红进来通报道：“把守宫延的侍卫统领求见！”皇后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忙宣。一会儿，气宇轩昂的侍卫统领带着一个商贩模样的人进来了。皇后一询问，才知道这是西禹国最大的银楼－－凤祥楼的老板，他受人之托，有东西要呈献给慧妃娘娘。
皇后和凤吟对望了一下，颇感兴趣，忙叫那老板把匣子打开。朱红色的匣子一打开，顿时光华万丈－－一根美轮美奂的珍珠项链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珍珠居然是粉色的，而且大如鸽卵，颗粒饱满，上下共有二十四颗。而且更令人称奇的是在珍珠与珍珠之间，居然用上好的白色贝珠聚织成一朵朵绽放的映山红。梅花、牡丹等常见，但映山红却是少有的。从上到下，不多不少，也正好是二十四朵。而最下面居然还有一颗水晶做的吊坠……好大的手笔，肯定是价值连城的，这究竟是谁的杰作呢？
那凤祥楼的老板也是相当满意自己的成品，骄傲地说：“这串珍珠足足耗了我们半年的时间……”这时凤吟却一反常态，打断他说：“这到底是谁要你送到这儿的？”“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半年前，他在我们凤祥楼订制的，要求务必于今天送到慧妃娘娘的手中！对了，他还留了一句话呢！”凤祥楼老板忙从匣子底部取出一张粉色的纸笺，小心地递了上去。
凤吟接过来，手立刻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因为那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天涯海角无尽时，唯有此物寄相思！她明白了，是他，正是那次他被她诱杀，伤好回国时订制的吧！他算准了时间，也恐怕估计到两人可能无法见面，所以他特地准备了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回头再望望那放射出莹莹光华的珍珠项链，泪水渐渐地溢满眼眶……“不，不－－”她伤心地掩面，也不顾他人的惊愕，跑进了寝殿中，扑到了被子上痛哭起来……
第八十九章 生辰（二）
幔帐低垂的寝宫内，响起凤吟哀婉而压抑的哭泣：“为什么要送项链？……这算什么？……”本来总以为自己武装得很好，将那个人远远地望在脑后，哪知在生辰这样一个伤感的日子里，那串珍珠项链却再次将清言轩的深情带到自己的身边，叫她此刻的心如何硬得起来？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真是剪不断，情还乱！扰了一池春水，心难休！
皇后捧着珠宝匣子走进来，听到杜鹃啼血，心中自是一阵酸楚。待哭声渐渐小了，她走过来，轻轻抚上了凤吟的秀发。凤吟抬起头，那张小脸经过泪水的洗涮，宛如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爱。那双盈盈水目名副其实，正带着无穷的哀怨望着皇后。
皇后伸出手去，轻轻抹掉垂挂在眼角的泪滴，问道：“凤吟，你告诉姑姑，为什么而哭？或者是说为谁而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