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同看穿了他的心思般,叹了口气:“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是虚情假意,口蜜腹剑,还是自己的亲人最真心,你说是不是?”
席容只好答:“是。”
这时,宫人端来一碗药,席容忙往旁边撒开,好让她给皇帝喂药。岂料,皇帝突然一抬手推开:“看你便粗手粗脚的,让琴雅来喂。”
顿时,“彦祖”和席容都愣住,面面相觑。
皇帝则是一脸理所当然地望着他们,似乎对自己的要求,一点都没觉得过分。
“父皇,还是儿臣喂你吧,琴雅最近身体不适,闻不得要喂。”“彦祖”说着,便直接从宫人手中接过药碗,在床边坐下。
皇帝眸光闪动,随后弯唇一笑:“对,朕怎么忘了,琴雅有喜了,朕前些时,还特意达过青梅呢。”
闻言,席容垂着眸,看似平静,心中却更是别扭万分。
“彦祖”假装没听见,将一勺药吹凉,喂到皇帝唇边。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将药喝下。
就这样一口一口,直至整完药喝完,皇帝伸手拍了拍“彦祖”的肩膀,意味深长:“你今天,跟平时不一样,似乎对朕格外有耐心啊。”
“父皇病了,儿臣自当更孝敬你。”“彦祖”回答得不疾不徐。起身站到席容旁边:“父皇还是躺下多休息,我们就不在此烦扰了,先告退。”
皇帝却又一摆手:“你要是忙着公事,就赶紧去吧,琴雅不急,在这多陪我说说话。”接着他把脸转向琴雅,言语间似有凄凉落寞:“唉,这老人生病,就总想儿女陪,琴雅,你说是也不是?”
一席话下来,叫人进退两难。室内陷入僵持的沉默。
眼见自己将不得不留下,她忽然想起房产他说过的话,脑中一闪,一只手半捂着嘴,另一只手直摆:“对不起父皇。”说着就冲到门口,扶着墙干呕。
“彦祖”忙走过去察看,她对他使了个眼色,他顿时会意,随即转过身来,脸色歉疚:“父皇,你看琴雅最近害喜,想要照顾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罢了,回去休息吧。”皇帝笑了笑,目光盯在席容身上,叫她即便不回头,也能感觉得到,背脊上轻微发凉。
当他们终于出了暖春殿,两人都不禁长长嘘出一口气。
自此,魁魅更加相信彦祖当初说过的话,皇帝对太子妃的意图,的确不寻常。
为防止皇帝再找借口宣席容进宫,从那日回府,“彦祖”便让他卧床休养,假装真的体虚神怠。
皇帝之后,倒也识趣,没再找她,但是那青梅,却是每日必送,甚至还专门让年老的宫女,来给席容讲怀孕中要留意的诸多事项,叫人尴尬不已。
魁魅也越来越担心,只盼着彦祖能早日返回,以免夜长梦多,出什么差池。
而那日探望席容的老宫女回去,被皇帝单独叫进室内,冷笑着问:“不看她真怀孕了么?”
老宫女战战兢兢:“从面相上看,太子妃脸色尚好,害喜……像是……不甚严重……单每人体质……各有不同……说不好……”
“罢了,退下。”皇帝不耐烦地将她屏退,望着帐顶那。。的龙凤,笑了笑:“怀孕了,会不会更有趣味了?”
远在太子府中的席容,忽然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此刻,彦祖在地都,对家里发生的事,尚一无所知,他正在极力打探,那样东西的下落。根据暗报,礼部侍郎余启,当年也与那件事渊源颇深,只是不知,会不会拿了其中某一份。
彦祖决定先去探上一弹。
而他去的这晚,可真是凑巧:朝中的那几位大人,又恰好聚在余启家中密谋。
最义愤填膺的,依然是哪位陈大夫:“如今这天明国,还真是他们冯家的了,别人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没错。”王御史也叹气:“今日我刚提了一句军中费用过多,便立刻被压制到底。”
旁边的一人冷笑:“军队乃冯野所握,是他们冯家掌握天下的根本,怎可能减少开支,你也会死尽往人痛处戳,莫怪人家压制。”
“如此下去,兵权政权,全部被夺,可如何是好?”王御史痛心疾首。
林肃摇头:“如今,他冯家,便是天朝王法,即便再嚣张,别人也无可奈何。”
一片哀声叹气间,余启开口,不愧是众人之首,他倒依旧能保持冷静:“冯家兄弟看起来一致对外,可他们之间,未必不内讧,一个天下,总不能一直有两个人来坐,迟早要分出主次,而那两人,又有谁愿意屈居于另一个人之下?”
“这倒是。”林肃点头:“冯野霸气,但是冯绍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你看他往日决断朝纲,无论智谋能力,绝不在冯野之下。”
“所以两虎相争,只有一伤,我们现在应该静待时机。”王御史也附和,表情略微欣慰了些。
其他人也觉得,似乎又有了些希望,但余启又是一盆冷水泼了下去:“但是即便冯家兄弟内讧,那也是将异己排除干净之后,凡事挡他们路的人,仍旧活不到那一天。”
众人又觉得颓然:“那现在,我们到底当如何自处?”
余启笑了笑:“面上保持中立,暗中倾向他们其中的一个,慢慢煽动他们内讧。”
此刻正伏在梁上的彦祖,微微一笑,看来天明国,倒也还剩下了一两个明白人。
失身弃妃 第四百八十五章 护身符
“那么倾向于谁呢?”有人又问。
余启沉吟片刻:“冯绍为佳,相应处于弱势的人,更需要助力,也更容易接纳投奔的人。”
“的确,冯野其人,一路由他父亲冯耀威扶持庇护,狂妄不羁,恐难以取悦。”林肃也赞同余启的看法。
其余的人,细想之下,也都加以附和,随后又商谈了一阵,各自散去。余启又独自坐了片刻,也起身去了卧房歇息。
四顾无人,彦祖轻巧地滑下,开始在书房中翻找,但并未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正当离开之际,眼神忽然落到了那堆画轴之中,似乎有一卷,格外小巧陈旧,将其抽出打开看,里面却是一幅半开的兰花,并无落款,只题了四个字:幽兰惜蕊。
彦祖的眼神,瞬间凝结,但怔了片刻之后,又将那画按原样卷起放好,悄然隐去??????
第二天,彦祖又约了冯绍见面,将昨日所闻,一一告知。
冯绍仰面大笑:“好,很好。”
彦祖举杯:“祝你马到成功。”
冯绍笑着言谢:“你帮了我大忙,要我如何谢你?”
彦祖眼中,流光一转:“余启的命,日后留给我。”
冯绍微怔:“为 ? Y ?N何?他与你有仇?”
彦祖只笑不答,又与他干杯,一饮而尽。
冯绍便也识趣地不再问,将心里疑虑,尽抿于酒中。过了半晌,冯绍又问彦祖:“你打算何时回天楚?”
“不瞒你说,归心似箭。”彦祖微笑,眸中思念,毫不避讳。
冯绍的心中,自然还是免不了苦涩,但时至今日,他也已释然许多,毕竟已有凤歌母子。
“听说夜垣也死了,你的天下,已指日可待。”冯绍的话,彦祖只是轻嗤了一声:“我从来未将他当过对手,但是??????”
想起皇帝,他眼底升起些阴霾,不知道最近席容有没有被为难。
“怎么?”冯绍敏锐地问。
“没有。”彦祖立刻垂下眼睑,避开他的探究。
“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便言明,在所不辞。”冯绍和彦祖之间,始终保持着最恰到好处的距离,往前跨一步,可合二为一,往后退一步,又互不干涉。这样才是最安全可靠的盟友。
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是他们熟悉的节律。两人对视一眼,冯绍轻咳,有人入内,急匆匆地在他耳边低语。
他闻言,脸色立刻发白??????
彦祖见冯绍脸色有异,开口问:“怎么了?”
“凤歌出事了。”冯绍的眼神,焦灼如火,起身便走。
彦祖怔了怔,也随即站起来:“要我帮忙么?”
冯绍本想说不用,可转念想到有些事,自己未必有彦祖来得方便,点了点头。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装作不相识的路人,到了凤歌的住处。
冯绍先进去,跟那瞎奴吩咐了两句,随后彦祖到来时,也被允许进入院子。但他只站在窗外,并未贸然进内室。
室内,凤歌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一见冯绍回来,便流下泪来,撑着起身:“绍,我好难受??????”
冯绍忙冲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连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会这样?”
“今日我本是想沐浴??????兴许是泡得时间久了些??????再加上最近体虚??????踏出浴桶时??????眼前一阵发黑??????就摔了。”凤歌抽抽噎噎地哭:“现在肚子好痛??????”
“大夫看过怎么说?”冯绍问,又惹得凤歌落泪可甚,凄然地摇头:“他们怕我被人发现,不敢去请大夫,说要等你回来。”
冯绍心里发疼,将她抱得更紧一点,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而窗外的彦祖闻言,变换嗓音,故意咳了两声。
凤歌立刻警觉:“是谁?”
冯绍愣了愣,回答:“来帮忙的一个朋友,我先出去看看。”
待他除了内饰,二人走得远些,彦祖悄声告诉冯绍,他能找到可靠而且高超的医者。
冯绍此刻,内疚而心焦,再加上深知彦祖不会再此刻对自己落井下石,便干脆将事情托付于他。
彦祖随即离开,冯绍又返回内室,陪伴凤歌。
待彦祖带着掌柜赶来,凤歌已被冯绍罩上面纱,她见到外人,虽然仍似在抽泣,却从睫毛缝中,悄悄观察来人的路数。
掌柜把脉之后,说她的确动了胎气,所幸并不算太严重,多喝几副安胎的药即可。看凤歌一直在哭,又告诫她,孕妇不可太过抑郁,以免影响腹中的胎儿。
听得此言,凤歌更是似受委屈般,抽泣地更厉害,冯绍想到她今日的处境,为自己所致,也更为歉意,不停拍哄。
掌柜看完病便出门抓药,彦祖独自站在院中,仰望着晦暗的天色,轻轻摇了摇头。他觉得,凤歌在演戏。而冯绍对她有情,所以总是心软。日后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砝码,难说。
凤歌又哭闹了好一阵,才勉强睡了。
冯绍看着她苍白的睡颜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不是,真的不该这样一直将她囚禁在这个幽闭的地方?她一直是天之骄女,如今,也真是太过委屈她。再稍等些时日吧,他会尽快,给她该有的生活。给她将被子仔仔细细地掖好,他悄悄走出去看彦祖。
可当门合上,一直在熟睡的凤歌,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浮起冷笑。她就是要他愧疚。今天是她故意滑到的,但她也控制好了力道,绝不会让孩子出事。现在她已经想得透彻,他想以孩子来控制她,她也亦可以借此反控。只要她肚子里有这个孩子,冯绍对她,便永远也下不了狠手。
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说不定以后,还是她夺回江山,对他复仇的利器。不过此时,她还关心另一件事——今日冯绍带回来的人,究竟是谁。蹑手蹑脚地下床,她想去窗边偷看,然而冯绍的听觉何其灵敏。
听见屋内有响动,立刻返回查看。
凤歌一慌,光脚踩在了地上,但她立刻装出可怜兮兮的神情,眼神怯怯地如同受惊的小动物:“我怕你走了。”
“怎么会呢?”冯绍嗔怪,心中却有些甜蜜,以为她真的依赖他。走过来,将她抱着躺下:“我陪你睡,别胡思乱想。”
院中的彦祖,久等冯绍仍不出来,也大约猜出了屋内的情形,又是一声叹息。待掌柜将药带回来,交给哑奴熬制,他们便悄悄离开??????
冯绍那一夜再没离开,一直拥着凤歌,计划怎样以最短的时间,找到最好的时机,让她不必再委屈地闭锁在此处过日子。
到了第二天早朝十分,尽管不舍,他仍然不得不离去。
凤歌自然又是一阵凄凄哀哀,完全像是离不开他的小女人。
冯绍安慰了她半天,并一再保证,下朝之后马上就会回来,她才松开拽着他衣角的手。
他的心中,怜惜而又满足,温柔地吻了她半晌才走。
而她,待他走后,立刻翻了个身朝里,拿着丝帕狠狠地擦自己的唇。
冯绍到了凤御宫,冯野早已在高台上坐着。如今的玉阶之上,凤座之侧,又设了一左一右两个座位,分别为冯绍和冯野所有。
冯绍在众人瞩目下,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位置,眼角的余光,却看向正中央,那个空荡荡的宝座。或许是时候,该让她回来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而那天的朝堂之上,暗中商议,要投奔冯绍的大臣们,果然表现得恭顺了许多,对冯绍的提议,几乎不做任何反对,这也让冯绍心中更加自负。
他相信自己未来,能够江山和美人兼得。下了朝,想着凤歌,他正想着赶紧走,却被冯野叫住。
“何事?”他有些不耐烦。
“今日事是父王逝世百天,我们总该去坟前祭拜。”冯野的话,让冯绍在心中冷笑。
去祭拜被自己所杀的人,真讽刺。
但表面上,他还是不好做得太绝,他打了个哈哈:“我现在有事要办,晚上回来再去。”说完便匆匆离开。
冯野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心急,连该走的过场,都顾不上??????
失身弃妃 第四百八十六章 对手
那天冯绍一直陪着凤歌陪到傍晚,心中记挂着冯野所说的事,怕做得太过明显,会让人生疑,只好对凤歌说自己有事要办,夜里再回来。
凤歌却不肯依,缠着不许他走。无奈,他只好告诉她,今日事冯耀威忌辰百天。
凤歌一怔,随即笑起来:“那人死了这么久了吗?”言语中,又咬牙切齿的畅快,以前她受了冯耀威多少屈辱,她都记在心上。
冯绍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忽然一惊。以后,她对他??????
而凤歌是何等谨慎之人,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妥,马上攀住冯绍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了上去:“我知道,他一直对你不好,是不是?”
瞬间,将自己和冯绍,转到了同仇敌忾的阵营,让他心情松懈许多。又撒了一阵娇,将他完全安抚好,她故作懂事地放他离开,走之前还一再叮嘱晚上要回来。
冯绍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家,见王府的大厅,已经布置好了灵台。看着冯耀威的牌位,他心中痛快无比。这个折磨了自己十多年的人,最终死在了自己手上,因果报应,何等爽利。
冯野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正是冯绍得意冷笑的侧脸。心中一凛,他走过去,站到冯绍身边,严重射出厉光:“对死了的人,应该不必再恨了吧?”
“那我现在该恨谁呢,你吗?”冯绍轻笑反问。
“你对我,不是一直恨着吗?”冯野也笑了笑,取了香点上,插入灵前的祭坛。
冯绍随后也上了三支香,和冯野并肩站立,却谁也没跪。过了半晌,冯野终于先跪下,磕了三个头。
冯绍冷冷地站在一边,看他下跪磕头,到最后才勉强作了一个揖。
“看来你现在,果真是春风得意,张狂了许多。”冯野嘲讽地笑。
冯绍不答。本就是不该祭拜的人,肯作揖,已是自己宽容。
“你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冯野问。
冯绍警觉:“你所问何意?”
“每日见你行色匆匆,据说还经常夜不归宿。”冯野转过头,紧盯住他:“现如今,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冯绍大笑:“你真有趣,你觉得我们之间,已经不该有秘密?”
冯野并未变色:“你明白,如今我们还没到内讧的时候。”
冯绍一怔,随后收起笑容:“没错。”
“余启今日下朝之后,来试探过我和你的关系。”冯野看着冯绍的眼睛:“想必他也曾,或者也将试探你,他们想分裂你我。”
冯绍想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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