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的泪,瞬间滑下。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该欣慰还是委屈。他并不是不要她,不是刻意将她丢下。然而,他还是将她丢下了。
而如今,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中满是悲伤轻声问:“他对你好吗?”
席容胡乱点头:“好。”
“你就要走了吗?”
“对。”她又点头。
“我们……我们……”他终究是没有说下去,因为他也知道,他们再也找不回,过去的好时光。
“我该走了。”席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面对面的折磨。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他却冲了上去,紧紧抱住她。她还未挣扎,便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孩子般的呜咽。
心仿佛都碎了,甚至仿佛听得见,碎裂的声音,她就那么僵硬地任他抱着,泪似珠落,却始终没有回头。
而在远处,她和彦祖曾经放船灯的地方,有一个身影,正静默地伫立,看着远处拥抱的两个人。
水面次来的风,让席容清醒了许多,她轻轻地拉开他的手,低低说了句“保重”,便一路跑开。
他没有追,仍旧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空荡荡的怀抱,那样冷。
远处的那个人,长长舒出一口气,自另一条小路离开……
席容回到客栈,连洗漱都不曾,倒头便睡,于嬷嬷为她盖好被子,关门出去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响起叹息,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怔住——彦祖居然就站在走廊的尽头,而且似乎,已经站了许久。
第四百六十一章 给我生个孩子
她走过去,有些愧疚地叫了一声“殿下”。
他却摆摆手:“这样也好……回来就好。”
这两句话中的深意,于嬷嬷明白,眼神怅然地笑了笑:“看着你对她这般好,我以后就放心了。”
像是母亲交付女儿的口气,彦祖一怔:“你不随我们走?”
“我还有未完的事要做。”于嬷嬷摇头:“虽然我也想陪伴她。”
“她会舍不得你。”彦祖以前,从不曾为别人考虑这么多,可如今……他怕看见她哭。
“若是……我在做完我要做的事之后……还活着……会去找她……”于嬷嬷的眼中,也有了湿意。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开口。”真心对她好的人,他愿意有所回报。
“不用了。”于嬷嬷明白他爱屋及乌的心理,却还是拒绝。她的事,只能由她自己来完成,不可假手于人。微笑致意之后,她与他擦肩而过,下了楼。
彦祖深思着看了她一眼,随后进了席容的厢房。床上的那个人,好像真的睡着了,他在床边坐下,轻轻她的脸。
羊脂玉般的触感,让人舍不得放开,他将手穿过她的颈后,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
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低低于的嗯了一声。
他用带着细胡茬的下巴,摩挲她光洁的额头,不时轻吻。其实今天,他很担心,她会跟着那个人走,出也不回来自己身边。可是她终究还是回来了,无论心有没有回来。这样,就已足够。
“席容,给我生个孩子。”他端详着她的面容,忽然喃喃低语。他在想,若是有个像她的女儿,或者是像自己的儿子,该多好。
怀中的人,身体轻轻微一颤。
他似毫无察觉般,依旧抱着她,慢慢地摇,像是在哄她睡觉。
过了许久,他将她放回床上,又亲了亲,低声说:“我要走了,乖乖等我回来。”
她仍然未动。
直到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她的睫毛才颤了颤,睁开眼睛,望向那片黑暗。今晚,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个人给的痛,久久无法消散。
他却又如此温柔,甚至说,希望她为他生个孩子。她怕自己一睁开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却无法解释,究竟是为何而哭。罢了,就此罢了吧。
顺应命运的安排,漂到哪里,便在哪里落脚,不要总是回望路过的风景。因为即便再美,也注定不会属于你。只是不知道,人生的下一场暴风,什么时候又会来……
而就在那天夜里,帝都又发生了灭门血案。
依然是最寂静的二更时分,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侍郎于谦家的院子里。
下一刻,火光四起,屋里的人惊慌地往外跑,可往往刚出门便是当胸一刀,倒下去之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
当于谦和妻儿被到院子中央,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背景。他吓得魂不附体,跪下拼命磕头求饶,然而这并不能改变命运。只听得一声惨呼,身边十岁的儿子血流如注地扑倒在地。
“渝儿。”到了此刻,再怯懦的父亲,也会愤怒,他扑上前去,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袍,却被一脚踩翻在地。
自上而下仰望,看到的是一张可怕之极的魔鬼面具。
“幽……幽冥……卫……”他恐惧得眼珠几乎凸出来,语无论次地喃喃自语。
“大人好眼力。”那人的凤眸中,流露出的是杀人之前的惬意。
于谦在短暂的神之后,忽然开始哭号:“为什么要杀我?我并未和你们做对。”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那人脚一翻,直接踩住了他的嘴,他再发不出声音,四肢惊恐地挥舞挣扎。
那个眼风往旁边一扫,立刻有人上来,只一 ? ;刀,便自腰下,将于谦斩成两段。可他却还未死,只是疼痛得昏厥过去,被人用凉水泼醒,继续折磨。
此时,那边已经响起了连续的惨叫哭喊,于谦的妻子和女儿在遭受什么,可想而知。
那人视若无睹,径自进了于谦的书房。
等他出来时,那些魔鬼依旧在施虐,他一挥手,众人立刻开始清场,将所有的活口全部杀死,就算是已死之人,也补上一刀,以防有漏网之鱼。
一切做完,这群人如来时一样,转眼间消失干净,只留下一座燃烧的死宅……
第二天,冯王府。
今天,冯家三从均未上朝,冯耀威正在书房对冯绍咆哮:“昨晚是怎么回事?”
冯绍眼神怔了怔,没急着作声。
“我刚刚接手朝政,怎么能这样诛杀大臣,别人会说我排除异己。”冯耀威气得直喘息。
冯绍却回答得十分镇定:“只因怕于谦泄密,对父王不利,所以……”
“可是你怎么能挑你大哥回京的时候动手,别人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冯耀威将桌上的镇纸拍得啪啪作响。
冯绍低着头,嘴角却微微地勾了勾:“儿知错,是我太鲁莽,考虑不周全。”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旁边响起冯野凉凉的声音。
冯绍坦然回视:“怎么会?大哥一向为人磊落,别人再怎样也不会怀疑你,尽管放心。”
冯耀威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眼神阴鸷:“我警告你,不要作妖。”
“我真的是为父王着想,当日刘太医死的时候,曾在大堂之上提起幽冥卫,我怕于谦口风不严,在父王初登大位之时,万事都不可有闪失不是吗?”冯绍的语气,显得十分无辜而忠诚。
而幽冥卫三个字,就像是一道鬼咒,剩下的两个人,再未言语。
最后冯耀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
冯绍走了,冯耀威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对冯野说:“他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从来都放肆。”冯野冷笑。
“等日后局势稳了,再收拾他。”冯耀威揉着额,缓解头痛:“你也争点气,不要再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冯野沉默,转身就走。
冯耀威在身后叫了他两声,他也未理,径自离开。
“唉。”冯耀威长叹一声,只觉得头痛越来越厉害,又去唤管家给他拿止疼的丸药。
那一颗金黄的灵丹吃下去,立刻疼痛消除,精神大振。
管家小心地退下,却在关门之前,眼皮稍微抬了抬,看了一眼埋头处理政事的冯耀威……
而朝中重臣招人灭门,冯耀威再怎么样,也要装装姿态,立刻又是全城搜捕杀人凶手。
可即便是这样,仍掉堵不住悠悠众口。
朝中民间,纷纷传言,此事与冯家脱不了关系。
女皇失踪,冯耀威代政,冯野弃边关而回帝都,一切迹象表明,冯家夺权,蓄谋已久。
纵使大家慑于冯耀威的淫威,当面不敢言语,私下却仍是议论纷纷,官心民心尽失。
而两天之后,在为彦祖送行的那个晚上,冯绍和他,又是一番酣饮,得意之争,尽在酒中。
“明日便启程?”冯绍已经微醺。
彦祖也是醉眼迷蒙,点头:“对,带着我的美娇娘回家。”
喝多了的人,比平时爽快,冯绍拍着彦祖的肩膀:“你,有福。”
彦祖大笑:“是,我比你们有福。”
他以筷敲击酒杯,和之以歌:“金樽对月……美人在怀……万忧解……”
冯绍感伤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而,仍饮不尽心中愁。
他的将来,只怕是金樽空对月,美人衣香远,永远算不清,是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的更多。
那一夜喝完酒已是半夜,两人在路口分别,冯绍回王府,彦祖则直接去往同缘客栈。
冯绍站在夜色中,看着彦祖的背影,那一刻,心中满是羡慕。但他只是凝望了一眼,便回过头来,走自己该走的路。
彦祖却是心情格外轻快,再回上几分酒醉,以至于忽略了在某个街角,那双惊讶的眼睛……
第四百六十二章 交缠
席容听见房门响动醒过来,便闻到扑鼻的酒气,皱了皱眉,问那个进来的人:“你喝多了?”
“不多,今天心里痛快。”他来到床边,将刚刚坐起的席容一起拽起来,搂进怀里。
“我去给你倒杯茶解酒。”席容挣扎着轻声说。
“不要茶,我要你给我解酒。”彦祖说着,便吻住了她,蛮横地逼着她张开口,和她唇舌交缠。
酒味让席容难受,她半闭着眼硬是推开他,去桌子边倒水。
没想到他竟跟了过来,从背后搂住她,邪恶地咬她的耳垂:“你是不是不喜欢床,喜欢这里?”
席容脸烫到了极点,低骂:“别胡说。”
可下一刻,他便将桌布一抽,茶壶茶杯落到地上,一阵摔碎的脆响。
接着她的上半身便被压得趴在桌上,亵裤被扯下。
当她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羞辱地喊:“彦祖你不要这样。”
但醉酒的彦祖,已被撩拨得失去了清醒,只以为她是半推半就,竟握牢了她的腰身,就这样……。
席容痛得,却被他控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最后,一滴泪终于随着身体的震荡摇摆,滴落下来,在桌上溅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酒顿时醒了几分,慌忙退出她的身体,将她转过来抱在怀里,连声说“对不起”。
她不说话,也咬紧了嘴唇不再落泪,就这么倔强地沉默。
他将她抱回床上,不住地吻她的唇角:“席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唱醉了。”
席容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却依旧不言不语。
他轻抚着她的背:“我不乱来了,你快睡,明天我们就出发回天楚了。”
天楚,陌生而遥远的地方,一切都是未知,唯一了解的,便是身边的人。可是她对他,真的了解吗?席容苦笑。
她看到的,大约中是他性格的冰山一角,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不敢往深处想。
“无论我对别人怎么样,对你,都是真的。”他又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抚慰。
“睡吧,乖。”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自己也闭上眼睛。
在她的气息包围中,她终于慢慢睡去,他却又睁开了双眼,指尖划过她的唇,那里刚才被她自己咬破了,到此刻还能看见血痕。
今晚他真的是太粗暴,他怜惜地轻叹,在心中想着以后要给她更多温柔以补偿。
可就在此时,他听见窗个一响,立刻警觉地起身查看,只见一个轻巧的黑影,自栏边跳下,是只猫。
他松了口气,又回到床上继续睡,却不知道方才,真的有人疾速蹿上屋梁……
第二天,他照例是在天色未明之时,返回了驿馆。
客栈这边则是紧锣密鼓地为席容准备启程,为了全保安全无虞,让她换了男装,甚至戴上了人皮面具。
席容有些木然地听他们摆布,然后送上马车。
他们和彦祖商定,在城外会合。
可才到城门口,就发现不对劲,今天的戒备,似乎极为森严,守门的兵士,拦截了许多出城的人。
于嬷嬷和掌柜对视一眼,更为小心。
马车缓缓过去,兵士立刻要求所有人下来检查。
于是于嬷嬷先下了车,又扶着席容也下来,对兵士赔着笑:“我家少爷得了病,身体虚弱,正要赶到清州去寻医。”
兵士冷哼了一声:“帝都没有大夫吗,还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看病?”
“官爷你有所不知,我家少爷这病有些奇怪,在帝都寻遍名医也治不好,听清州的亲友说,那边有个神医,专治疑难杂症,所以特意……”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响起一声冷笑:“我也专治疑难杂症。”
于嬷嬷回头,不禁暗惊,来人正是当初她和席容自东华山逃亡时,跟在冯绍身边一起搜山的那个小头领。
所幸今天她也戴了人皮面具,所以不至于被认出。
“官爷说笑了。”于嬷嬷保持镇定,和他周旋。
他却不客气地过来,围着席容转圈。
于嬷嬷立刻不动声色地将席容挡在身后:“我们小少爷的病会传染,可别连累了官爷。”
那人笑得猥琐:“连累?不不,我还要靠你们小少爷升官发财呢。”
他头往旁边一侧,指示自己的手下:“把这些人带回去。”
于嬷嬷的眼神凝了起来:“不知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被带走?”
他歪咧着嘴:“你们不知。?T道吗?现在满城都在搜捕杀于侍郎的凶手,凡是可疑人等,一律带回衙门审问。”
“我们哪里可疑?”于嬷嬷仍不让步,那人火了,指着她就骂:“臭老婆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我给你吃上几鞭子。”说着他还威胁地扬了扬手中的长鞭。
此人本是当日杀人烧寺的帮凶,于嬷嬷心里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面上却只能保持平静,怕这畜生真撒起野来会误伤了席容。
她现在只能一边和这人言语上磨时间,一边期盼彦祖能早点出现,想办法给他们解围。
然而此刻,彦祖也被拖住,冯耀威居然一早来了驿馆,说要为他送别。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妙,却又无法立刻脱身,只得与之周旋。
冯耀威自然不是真的如此热心来送行,他昨天半夜接到手下人密报,说彦祖去了同缘客栈歇宿,立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所以一大早在那边埋伏了人跟踪拦截,这边则亲自出马。
一直未找到女皇的下落,成了他的心头隐患,他也怀疑冯绍念及私情,偷放了女皇一马。
而彦祖突然出现,大闹皇宫之后,又这么轻易走人,也让他生疑。所以听到昨晚的消息,他就在猜想,会不会女皇被彦祖暗藏起来,想偷偷带回天楚。
斩草必须除根,到了今日,他已决不能容许女皇活着。然而彦祖毕竟是他国太子,不可鲁莽动粗,他必须有足够的把握,才能下手。
“我已在凤宁殿设了辞别宴,殿下干脆用过午膳再出发。”冯耀威邀请。
“多谢摄政王的美意,然此去路远,且途中客栈稀少,需要早点动身,以免夜晚露宿。”彦祖婉拒。
“唉,就算晌午出发,只要加快些脚力,晚上也是能到达城镇上的,殿下不必多虑。”冯耀威哪肯就此放过他:“现在文武百官都已在凤宁殿个侯,殿下可别辜负大家的一番情意。”
彦祖知道推辞不掉,只得见机行事,打了个哈哈:“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冯耀威前往皇宫,四周的眼睛,将他盯得死紧,让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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