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积雪渐渐地化了,只有遥看远山之时才能看到山头堆积未化的皑皑白雪。
这些天,天气阴阴沉沉的,一如她的心。
叹息一声,只觉得鼻子堵得难受,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席容知道,自己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差了。
前些天贪着阳光,这身子却也因此受了风寒。
这下可好,苦药一碗接着一碗,却不见这风寒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慵懒地躺在床榻上,看到房门准时地开启,安中磊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赶紧抿紧了唇角。
“容儿,喝药了。”看她一副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模样,安中磊不禁失笑,眸中却闪过一丝心疼:“好了,乖乖地喝药,蜂蜜水我也端来了。”
席容摇摇头,“夫君,这药喝着对我的身体好像也不怎么有用,我想只要我出去走动。。 走动,出出汗,这风寒肯定马上就会好了。”
安中磊闻言,不禁蹙眉驳回:“不许再出去,不然风寒加重了怎么办?”
“夫君别忘了,我也是懂得医术的,这里真的好闷,我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她拉着他的一只臂膀道。
安中磊还是不依:“外面风大,容儿,如果你觉得房里无聊,可以看看书。”
席容摇摇头,心底有个想法:“我不想看书……”
“那你想做什么?伤害身体的事情我不允的。”安中磊严肃道,心底明白生下那个孩子对她的身体还是伤害太大了,如今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折磨她至此。
席容笑了笑:“那我们就不去外面吹风,换个房间总可以吧?”
“嗯?”他看她柳眉间淡淡的娇柔,因为流转的秋水眸光而一扫之前的萎靡,安中磊有些心动,“那你想去哪里?”
席容想了想:“夫君的练功房。”
“你去那里做什么?”他有些讶异。
席容想了想,说道:“夫君教我练功可好?”
“练功?”安中磊一顿,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练功很累,而且你的身体又不好,我怕你受不住。”
席容摇摇头:“我又不想打赢谁,只是想动动身体,出出汗,不仅风寒会好得快些,或许我的身体也会强健一些。我不想永远拖着这个病怏怏的身子。你当时不是说我以前练的内功甚深,如今我也只是想学以致用。我想一来学会调息护体,二来也不会那么手无缚鸡之力。”
闻言,安中磊觉得这个办法甚好:“也好,只是,练武终究还是辛苦。”
“不怕的。那么多疼痛都熬过来了,只是辛苦一点儿,更何况这个辛苦还有报酬,有益无害的。”看他还是有些犹豫的模样,席容不禁揶揄道:“夫君,可是在嫌我烦,而不想要我这个徒弟?”
“你呀……”他莞尔,“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若是这般能让你身体好些,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夫君是决定收下我这个徒弟了?”她笑得灿烂。
“嗯。”他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药还是要喝的。”
席容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不可以不要喝了,我保证我的病明天就好。”
“不行。”他好笑地看着她,“只要你一喝完,我们马上就去。”
席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地接过药碗。
“快点喝,不然凉了更苦了。”
“好嘛,喝就喝……”她看着碗里浓稠的黑汁,闭了闭眼,一饮而尽,直觉得喉间嘴里全是苦涩难闻的味道,她马上捂住了嘴巴,几欲作呕,真的厌恶了药汁的味道……
第二百零四章 热血沸腾
安中磊赶忙轻抚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端过与药汁一起送过来的蜂蜜水,“喝一点这个。”
席容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咽下,才觉得好过了很多。
“我去拿你出门的衣服。”安中磊转身开始为她找来了裘衣披风。
席容起床,他为她穿上外袍,披上厚厚的披风,这才拉着她的手道:“走吧。”
“嗯。”拉拉自己身上厚重的衣物,席容喃喃道:“那么多衣服,到时热起来也是要脱的。”
安中磊去开门,今天的风很大,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的思绪顿时振作了不少,幸好,他的练功房离他们就寝的房间并不是很遥远,穿过一条廊道拐个弯就是,想来当初也是自己房间安排的。
练功房很宽阔,除了旁侧架子上摆放的刀剑矛戟等武器,看起来空荡荡的。
席容大步跑上前去,卸下身上的厚重披风,挂到一侧的刀剑架子上,撩起袖子,露出两端藕臂,神色跃跃然:“夫君,练功是不是要从扎马步开始?”
“……你不用,扎马步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辛苦。”安中磊想着该让她学点什么好,让她拿刀剑他不放心,最终想了想:“我记得飘渺阁里的姑娘习武之初都会学习一套拳法,无需太多的根基,很适合你拿来练习的。”
席容点点头:“好,那你马上教我吧!”
只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在她身上却变成了花拳绣腿,不过看她玩得不亦乐乎,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水,就连有些苍白的脸颊都红润了不少,安中磊心中这才放松了许多,他上前问道:“累不累?”
席容摇摇头:“好热,不过鼻子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胸口的气也顺畅了许多,真是好玩,我们明天继续来。”
“好。”
“不过真的好热。”说着她就想脱下身上的裘袍。
“不许脱。”安中磊阻止了她的动作,反而走到兵器架子上取下她的披风,再帮她穿回去:“出了汗,最忌讳的就是脱了衣服着了风寒,更何况你原本就不适,一旦加重了病情可怎么好!”
“哦。”席容有点挫败。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以前都认为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就算没有他在,她也会照顾好自己。现在才发现,虽然她懂得医术,可是对自己确实粗心的可以,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以及怎么对自己好。是呀,若是她知道怎么对自己好,就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坚持要生下孩子了!
思及此,心底不禁情愫激荡,还有一份侥幸的幸运之感,毕竟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失去。
“玩够了,嗯?”他整理着她的衣袍,然后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回房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嗯。”她同意,觉得有些累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搂她入怀:”其实现在对你来说最适合的还是练习轻功,你体内有功底,晚上我再用内力助你,缓缓打通身体各大穴道,到时候也就事半功倍了。“
“真的吗?”席容有些惊喜。
“嗯。”安中磊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洗澡换了这汗湿的衣服。”
于是两人携手从练功房走出来,蓦地,她觉得他的脚步一顿:“你怎么了?”顺着他的眸光看去,才发现有人正大步凌然而来。
正想着,那人已经到了眼前,席容一顿,不禁蹙眉,他竟然亲临了。
一瞬间的僵滞。
“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呀?”他的声音含着几分嘲讽,更多的是有点不阴不阳的难以捉摸感。
“参见皇上。”两人行礼。
“起来吧。”皇帝向他们抬抬手。
“谢皇上!”安中磊携着她起身,心想着他是否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皇上,草民早想隐匿江湖,无意于官场,也无意于爵位,更何况,皇上应该知道草民在自己的国家就是王爷的身份,所以,南越国的爵位,草民从来不想要。”
话语还没出口,就被驳回,皇帝脸色有些阴沉:“我不知道你在你国家是什么身份,但你现在是在南越国,安中磊,你可知道什么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可知道什么叫皇命不可违?”
安中磊缄默,自从再遇席容后,他从未想过要驾驭众生,俯瞰山河,却也没有想过要屈居人下,忍气吞声,万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如果非不得已,他也只能奋力反抗,守护要守护的,不能让他人觊觎半分!
静默,无限的张力蔓延,空气有些沉闷。
许久,皇帝才平息眼底的龙威震怒,笑容扬起,掩饰了眼中的阴鸷,口气淡淡道:“罢了,朕今天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那是为了什么?安中磊没有说话,只是等他说明。
只见皇帝面向席容道:“据说你受了风寒卧床不起,朕今日特意带了一些宫中的药材,还有一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待会儿开了方子,你照着好好调养,也好让朕安心。”
席容一愣,因为他毫不保留的关切之情,俯身盈盈一福:“有劳皇上挂念了,民妇一切都安好。”这样的亲昵是她避之不及的。
安中磊不禁蹙眉,因为他理所当然的亲昵口吻,什么时候他们如此熟稔,如此毫无间隙了?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虽然他的身份是九五之尊。
看她还是一如当初的冷淡,将他的好推到天边,哪怕此刻是真心的。皇帝心底自是不悦,但一切却又都在猜想之中,便也压制了不满,语气一转,说话语气里满满的歉疚:“收下吧,那些都是死物,不过也算朕尽了这份心,上一次,都是朕疏于防范,才会让你们夫妇痛失孩子,为这件事情,朕一直于心难安,今日,若是能够帮得上一点小忙,朕也就稍稍宽心了。”
“多谢皇上恩典。”席容再次欠身道谢,低下头,眼底有冷有热。
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忽然觉得是那么的庆幸,庆幸着那个孩子远在天边……
“你们放心,朕一定会找到谋害孩子的主谋,取其命为那个孩子偿命的。”皇帝愤愤,誓言旦旦。
席容一愣,仰首:“皇上,伤害我孩子的人不是昭王爷吗?”他这种说法,是不是他知道陷害她的还另有其人 ?'…99down'
皇帝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朕说的就是昭王爷,如今他逃走了,朕一定……”
席容摇摇头,“不,请皇上不要,昭王爷如今已经疯癫了,容儿还是一如当初的心,饶他一命吧!”说这些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心底隐有了芥蒂,他刚才定然只是说漏了嘴,那炉子里的毒定然另有隐情。
“你的心太善良了。”皇帝道。
席容心中不喜欢他如此强势且刻意的施恩,图的又是什么?“多谢皇上恩典,民女现在已经心静如水了,那孩子,或许我们注定今生无缘吧!”声音甚是压抑,听起来有一种绝望。此刻想到那个孩子,心底终究还是有痛,不能让皇帝发现她的异样。
这时,安中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手心,“多谢皇上一片好意,只是我们夫妻已经决定不再涉足哪些是非恩怨,即使是昭王爷,也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罢了,或许朕不该再管这件事情了。”皇帝道,“只是今日朕的一片心意,你们断不可拒绝。”
安中磊淡淡道:“容儿身体恢复的甚好,多谢皇上为我们夫妻挂怀。”
“是吗?”皇帝冷冷一笑:“看来你们是坚持拒绝朕的好意到底了?”
试穿感觉到安中磊的沉默,也感觉到他正在蓄积的恼怒之情,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心中无力地叹息一声,伴君如伴虎,她不了解这个皇帝,今天若是不领这个情,是否会真的剑拔弩张?还是……退一步吧,至少此刻,她并不想丈夫和他冲突,心今日时局,若是硬碰硬,吃亏的定然是自己。
她欠身谢恩道:“多谢 ? 。T 皇上的恩典。”
皇帝的脸色这才缓了缓,转头示意御医上前把脉。
那御医的年岁很大了,她伸出手腕,只见他帮她把脉之时,神色异常认真,一丝不苟的态度,时而蹙起眉毛,里面凝眉深思,让她心中微微生了一些不安。
“大夫?”席容问道。
那御医诊脉之后,却是起身恭立一旁。
皇帝问道:“如何?”
那御医这才回答道:“夫人的风寒没有什么大碍,只要继续喝药,生活调理得当便是了。”
看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然而皇帝却打断了他开口的机会:“既然如此,那么起驾回宫吧!”
席容虽然有些疑惑,却也只能行礼道:“恭送皇上。”
皇帝点点头,转身离开,只是与安中磊擦肩而过时,脚步一顿,在他的耳边问道:“你真的不肯为朕效力?”
安中磊身姿挺拔,丝毫没有顺从的阿谀谄媚:“皇上明鉴。”
“很好,很好。”皇帝挥袖道:“给你王位你不要,安中磊你到底想要什么?”
安中磊淡淡道:“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皇帝眸中阴鸷更甚,“好个只羡鸳鸯不羡仙!”挥袖,大步离去。
席容有些忧心地看着他:“夫君。”
安中磊拉起她的手,“走吧,去洗洗,换套衣服,不然容易风寒加重的。”柔淡的声音,好似根本没有刚才一幕。
跟着他的脚步,席容眉头微微蹙着,眸中的忧心之色未退,她相信他,可是那个皇帝也是恣睢难测。
回到了御驾龙辇上,皇帝忽然又问道:“她……病情如何?”
御医蹙眉:“回皇上,那位夫人风寒之症倒不是大问题,只是依老臣诊脉,她血气亏损,脉络淤塞,再加上身子孱弱,只怕……只怕以后很难再有子嗣。”
“你说什么?”皇帝阴沉的脸色有着一丝惶讶。
御医重复了一遍。
皇帝沉默着,眼底有些流光难测。许久,他才道:“你退下吧。”
“是。”御医躬身告退。
皇帝眸光阴晴不定,内疚、幸灾乐祸,决然皆有之。
“真是朕害了你吗?”他顾自嗫嚅着,许久,唇角勾起,带上一丝让人悚然的笑意,“如果已经是这样了,那么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让朕好好照顾你可好?只要你乖乖地留在朕身边,朕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对着空气说,声音幽幽远远。
只羡鸳鸯不羡仙?真是逍遥,可也让人嫉妒得很,他心头啃噬的残忍让他恨不得摘下他们的翅膀。
眸光如潮汹涌,澎湃激荡,归于宁静之时,居然萌生了在压抑的死寂。
“起驾,回宫。”
龙榻上,他慵懒邪性,一手轻摇着手中的酒杯,看着玉质剔透的雕龙杯子里那鲜艳的酒液,唇角微微弯起,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想到了什么之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眸光也若有所思起来。
一旁伺候着的美艳女子不禁有些痴迷地看着他,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是不知道从何开始起,他变得与以往不同了。以前的他,潇洒耽溺中带着无限的阴鸷,暴怒时常。现在的他,风情依旧,可是无形间,凛凛威严之中带着几乎让人窒息的魅力,让她一颗心直坠谷底,遗失。
多情帝王,他宠她,他爱她,他的温柔多情,无一不让她不能自拔,只是心底最后一丝理智提醒自己,眼前的他何尝不是更无情了呢?昔日宠妃,被贬的被贬,消失的消失,零零落落,整个皇宫人面全非,焕然一新。
唯有她,一支艳桃灿烂如昔,又或许,在每个女人心底,都会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吧。心历一番清肃,唯有她留了下来,这更让她得意洋洋,骄纵不可一世。
“皇上。”李贵妃娇滴滴地倚入他的怀中,一手拿过他的酒杯,娇柔的声音,妩媚的眼神,一身的风情无限,勾动心扉,“皇上,你在想什么?想得都出神了,难道臣妾一旁伺候着,还能让皇上分心他顾吗?”
看到手中酒杯里顿然消失的影像,皇帝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可是下一瞬,他的目光宠溺非常:“就是因为爱妃在侧,才让朕心不在焉。”说着,他热切地亲吻着她的脸颊脖颈,一只手更是探进她的衣领里,肆无忌惮。
“皇上,”李贵妃眸中情欲已起:“皇上,让臣妾好好伺候你。”
皇帝勾唇一笑,看着她娇艳如花的容颜带着点点靡情,他的眸子里却一片阴冷,手中的动作更加狂放,却又好似不带一丝感情,嘴角的嘲弄挥之不去。
“皇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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