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香(木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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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香(木施)-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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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苍苍星辰,目光如炬般闪耀着,想着身如吴侯,掌管一方之霸业,却也如蚂蚁般无助,渺小,便心如刀割般地痛。
  
  她则软软跪坐,烛火闪烁,萤火虫扑火,近焰而落。地上堆满了萤火虫的尸体。
  
  一夜无话。
  
  周瑜的灵位安葬好了后,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木棺里面没有人,只是一台衣冠冢。孙权明日便要班师回去了。
  
  这夜,月明星稀,古代的天空月亮总是亮的像银盘一般。
  
  阿香立在瞭望台上,冷风猎猎,军旗翻动,青松如柱立。
  
  “香儿。”
  
  沉沉的脚步声伴着丝微的风声,孙权来了。
  
  阿香回过头看了孙权一眼,又回转头望着茫茫苍苍的原野,说:“哥哥,你要走了么?”
  
  “嗯,孤要带你一起走。”他坚定地说。
  
  她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说:“我想再呆这里陪陪周郎。”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站着,双手搭在冰冷的栏杆上。
  
  “这一切,都是孤的错。”他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上的鸡蛋笳放在唇上,对着蛋上那些细小的孔,吹了起来。
  
  苍凉的音乐吹了起来,丝丝扬扬随风飘散,笼在夜色之上。她的眼神迷离了。
  
  “回去吧,今后,让孤照顾你。”他忽然转头深深地望着她,说。
  
  她叹了口气,说:“我可以回去。但是,我只和周郎。”
  
  “也好。”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只要她愿意跟他回去就好了。他会让她受伤的心,慢慢补上,他会用自己的一切来保护她,让她从此开心地过着日子。
  
  想到这里,他为她披上了一件羊皮披风,嘴角一弯轻轻一笑,竟有些得意。
  
  马车驶过重重山川,田野,沉沉的车轮声与马蹄声在风声里格外刺耳。
  
  就这样一路由孙权保护着,阿香重回到了吴宫里。
  
  她现在已是心静如水,只为了守着那三年之期,别无其他企图。
  
  月如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国母,为孙权生下一双女儿,美丽如花,继承了孙权的雄才大略与月如的心机,小小年纪竟也很是任性,气焰十足。
  
  周瑜离开后,鲁肃接替了东吴大都督之职,为了彻底实施孙刘联盟之计划,将周瑜用生命打下来的荆州南郡“借”给了刘备,让刘备正面去迎接曹操之势力。
  
  刘备于是步入西蜀,为自己的大业去攻打去了。
  
  东吴从此陷入了自保之局势。
  
  可是阿香现在已经不再关心这些了。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她现在只是一心煮茶,听着茶的沸腾声,她就会很开心,她每天都祈祷,过着平静的生活。
  
  孙权常来看她,给她送这送那,可是她只是淡淡地接受着他对她的好。
  
  她不再对任何事情有激情,他似乎早被她拒绝于千里之外了。
  
  他的眼神很痛苦,总是在一个人阅读奏折时,忽然一阵孤独感袭来,他会狠狠一捶桌子。
  
  “夫君。”月如这个时候会进来,她其实一直在守候着他。
  
  她将一碗红参汤放在案上。
  
  那清色的汤里红参浮动,映出他孤独的脸。
  
  “你为何总是不经孤同意便来了?”他有些生气地说。
  
  “夫君,妾不忍心见夫君这样。”月如说。
  
  “你不是已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么?”他的话里含着讽刺。
  
  “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抬起眼睛,无辜地说。
  
  “装得真像哪”他冷笑一声,“你接近孤,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个位置么?既然你已得到了,为何还要天天来对孤费心神呢?”
  
  她明白了。
  
  这一切,她之前甩的一切心机,都没能逃开他的眼睛。
  
  他是何等有眼力的人,能识人的人,她这些小技巧,又如何能瞒得过他呢?
  
  “你错了,夫君。”她竟然落了泪。
  
  他还是冷笑。
  
  她迎着他冷冷的目光,说:“妾的确对谢兰用尽了心机,可是,妾对夫君,却是真心的。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夫君那样对妾那么好。”
  
  空气凝固住了。
  
  “你倒是很懂得感恩。”他笑着将手上的竹简扔在桌上,站了起来,“孤累了,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
  
  “夫君,你今夜仍是不愿意来月如那里么?”她几乎要大哭一场了。
  
  他拂了拂衣裳,说:“你知道得很清楚,孤只爱过一个人,就是香儿。孤现在,只想与香儿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要设计将香儿也杀掉?”
  
  说毕,他抽身进了内室。
  
  她软软摊坐于地,心碎了。
  
  她对于孙权,情大于心计,可是,现在他不会再相信她了。
  
  谁又会相信一个一直在说慌的人呢?
  
  
  
  寒夜凄恻,月如钩,花如月。
  
  君已远去,独留下一纸悲伤。
  
  当年你弹琴来我燃香,
  
  当年一切都依稀,
  
  可是而今,
  
  只有一钩新月,
  
  还唱旧时歌。
  
  阿香轻轻吟唱着一首她自己写的诗,弹着古琴。
  
  这是周瑜留下来的古琴。
  
  她的指尖抚摸着琴弦上,琴弦不再那么生涩了,反而很听话地,随着她的心意传出优美的音乐。
  
  原来什么都可以学的,什么都可以学会的。
  
  原来她也是可以弹古琴的。
  
  原来从不会弹琴的阿香,竟在周瑜走后,弹出了好多曲子来。
  
  “唱得好”
  
  帘子微拢,孙权一身白衣,俊逸的青丝被紫色发扣扣起,轻轻走进,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香儿,你现在的琴艺,可不比一般的人差呀”他边说边坐在她身边。
  
  她淡淡一笑,说:“我想学好了,等周郎见了我,一定会很惊喜的。”
  
  他那欢乐的眼睛一下子浸上了黄连一般的苦涩的灰,他叹口气说:“香,你思念周瑜,都思念成这样了。”
  
  “我不是思念成疾,而是,我相信,周郎一定还会回来的。”她眼神坚定不移。
  
  他见她这样执着,心里很难受。
  
  忽然他转移开了话题,说:“香,你看,这是什么?”
  
  阿香一看,她手上是一盒子兰花香料。
  
  “这——”她不解地看着他。
  
  “孤知道香儿喜 欢'炫。书。网'兰花香,所以,叫人精心仿造周公瑾的兰花香料,你闻闻,这香味,像不像?”他边说,边将香料递到她鼻尖处。
  
  这淡如君子的清香,这如轻烟一般弥漫着的清香,这熟悉的清香,竟然重新回来了。
  
  “谢谢你,哥哥。”她触景生情,眼中含了泪水,接过这香料,抱在怀里,好像搂得不是香料,而是周瑜一般,搂得那样紧。
  
  “只要你开心便好。”他深深地说,“要知道,香儿,你开心?,孤才会开心。”
  
  她沉默了,微微抬起头,凝视着他。。。。
  
  

四十九 为何偏相扰

  阿香明白得很,孙权不是不知道这兰花香,是周瑜喜 欢'炫。书。网',所以阿香爱屋及屋喜 欢'炫。书。网'的。孙权为了她开心,宁愿送周瑜的东西给她,这说明,孙权已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做自己不开心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伤感,说:“哥,你不必对我这么好,香儿现在,只想静静地生活,哥——”
  
  “孤明白。孤不会打扰你的,香儿。孤只是希望你更加开心。”他说,“过去的一切,都是孤害了你,就让孤为你做点事来弥补一下吧。”
  
  她叹了口气,说:“哥哥,谢谢你。香儿现在只希望哥哥能好好管理好东吴。周郎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
  
  他有些发傻地望着她,心疼地说:“香儿,你真的——发傻了么?周公瑾他——已经——”
  
  “不周郎他没有死,他只是暂时离开我们。”她目光放着执着的光,坚定地说,“周郎一定还会回来的。”
  
  他叹了口气,不再打扰她的美梦,便走了。
  
  来到内室,说:“来人,给孤送两罐酒来”
  
  大口大口地饮酒,眼前却是阿香平静而淡然的脸。
  
  月如缓缓走进。
  
  “孤没叫你来,为何你总是要过来?你给我走”他将手上的酒罐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月如吓了一跳,脚被碎片刺出了血,她抚摸着血,神情恍惚:“夫君,于你心里,月如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么?”
  
  他目光低了下去,忽然一阵狂笑,说:“孤娶你进门,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你与孤,是一样的人。”
  
  冷风吹得珠帘翻动,珠子掉下来,在地上滚着。
  
  如她碎掉的心。
  
  “孤明白,只有你,才能为孤分担这一切家内的事。因为,你与孤一样,够阴险,够有心计,够狠。孤娶你,是为了想用你。”他继续说道。
  
  一切全明白了。
  
  怪不得,他明知她的心计,明知她的阴毒,仍然帮她除掉了谢兰,扶她为正,一方面她们步家在江东算不上大族,根本对孙氏造成不了威胁,又可以好好利用。而谢兰的谢氏家族,为何最后遭遇满门抄斩,就是因为谢家是江东大族。
  
  所以,他只是在利用她。
  
  一直她以为是自己在利用他,没想到原来是被他所用。可是,她却是那样痴傻,心甘情愿为他利用。
  
  想到这里,她也发出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他冷冷地说。
  
  她上前走了几步,任凭地上的碎片割入她的双脚,嘴角浮上一丝自嘲地笑,说:“不管夫君如何看待月如,月如这一生,对夫君永远不悔。”
  
  说完,她走了,血渗了出来,沿着她走过的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他看着她的背影,又拿起酒喝下,来麻醉自己。
  
  月如走到阿香房门前,阿香正静静地燃着孙权送来的兰花香料,听到静静的夜里,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有谁?
  
  “妹妹,是我。”
  
  清冷的风中,这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哽咽。
  
  是月如
  
  她打开了门。月如阴着脸,注视着她,好像一个白骨精。
  
  “嫂嫂。”阿香唤了一声,有些不安地朝后退了退。
  
  月如走进了门,看见那堆香料,冷笑道:“香儿,夫君对你可真的好。为了你开心,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喝酒,喝得烂醉。”
  
  阿香低下了头,说:“嫂嫂,你要好好照顾哥哥。”
  
  月如冷笑道:“我好好照顾你哥哥?他会愿意让我照顾么?除了你,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他利用的工具”
  
  阿香扭开了头,看着窗外苍凉的夜色,说:“其实,香儿也曾经是哥哥的工具。”
  
  “可是至少,他爱着你”月如激动极了,声音也响了三分。
  
  “嫂嫂过来,就是来向香儿讲这些的么?”阿香冷冷地说,“想当初,这一切,嫂嫂都是知道的。嫂嫂为何不问问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曾经用多么肮脏的方法取得了今日的地位,就不要再去怪别人对你肮脏了吧。”
  
  一席话说得她拼命摇头,指着阿香恨恨地说:“我斗得过天下所有的人,为何独独斗不过你为何天下所有对夫君痴恋的女人,夫君不爱,偏偏爱着一个从未爱过夫君的你”
  
  阿香没有回答,背转过身说:“嫂嫂,天色已晚,香儿想休息了。”
  
  月如哼了一声,狠狠甩门而去。
  
  阿香神情未变,将门关好,坐在香炉边上。
  
  依旧唱着那歌:
  
  寒夜凄恻,月如钩,花如月。
  
  君已远去,独留下一纸悲伤。
  
  当年你弹琴来我燃香,
  
  当年一切都依稀,
  
  可是而今,
  
  只有一钩新月,
  
  还唱旧时歌。
  
  这些日子,有时,她也会出来走走。总是闷在屋内,她也不自在。
  
  现在该忙的也大体都忙过了,阿香回一回头,秋天却过尽了。
  
  伸出手指,冷风如刀一般割着她的手指,她手指发红发痛,这些日子浸泡于药水之中,肉皮都绽了开来。
  
  一阵浓浓的花香随风袭入鼻翼。清清的,好像清润的山泉一般。
  
  “这是哪里的花香?”阿香不禁问道。
  
  婢女伸着鼻子嗅了嗅,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梅林,说:“小姐,可是那边的梅花香?”
  
  阿香望去,远处红红白白一片幽静的梅林。她不禁踩着落叶轻轻走去。
  
  好大的梅林
  
  而且,梅的品种也极多,有绿萼梅,宫粉梅,水边梅,婀娜绽放,亭亭玉立。除了那飘然的美丽,独立于水边的傲气之外,这缕缕清香,也似幽幽的山林之风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哥哥也喜 欢'炫。书。网'种花?”阿香有些诧异,孙权并不懂花经,如何他的院子里,会有那么多的梅花?
  
  她抚摸着瓣瓣梅花,心头有些怅惘。梅林浮起水汽如烟,她的脸庞如玉般闪耀在梅林中,更加添了几分美。
  
  小时候的每年冬天,也是有梅花的吧?
  
  似乎那些日子都是与孙权有关的日子。
  
  本是与他,兄妹情深的吧。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疏离?
  
  天坠着雪,如丝,如玉。
  
  正站着,一片雪花坠落下来,落在她的手上,化成了水,顺着她的掌纹流下来。
  
  又是一片。
  
  “小姐,要下雪了,还是回去吧。”婢女说。
  
  阿香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吸了口冷气,说:“我们回去吧。”
  
  晕晕沌沌过了一夜,阿香反而犯了病,像惠妃请了个假。她今天颇为心绪不宁,天气又冷,她只穿了件明红色对襟夹袄,袄上有一朵水红色的梅花。
  
  她开着窗户,冷风吹动窗板发出“卡卡”响,窗里是一片雪雾。
  
  她的脸对着窗口,蝴蝶般的睫毛一眨一眨地,婢女轻轻走进,将一碗红枣薏米汤搁在案上,过去要关了窗。
  
  “不必关了。我想看看这雪。”阿香叫住了婢女,婢女的手还没有缩回去,说:“小姐,天气冷,你会着凉的。”
  
  “我说了不要关就不要关。”阿香声音硬了一硬。
  
  婢女便将手伸了回去,走到榻边,将床单理了理。
  
  “婢女,给我拿件披风来。我想去看看那梅园。”阿香说,她想起了上次无意中看到的梅树园。
  
  婢女想制止,但见她态度坚决,便低了头说:“是,小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来。只是这汤,小姐还是趁热喝了吧。”
  
  阿香端起来喝完,暖暖的甜在心头,可是她心头却只有苦。
  
  “怎么不多放些糖?下次要多放些糖,我怕苦。”她说。
  
  其实婢女知道阿香喜 欢'炫。书。网'吃甜的,早就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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