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说:“如此,明日我便着人送你回去,可好?”
“多谢夫人。”阿香连忙称谢。
蔡氏走后,刘备却跟在蔡氏后面,似乎有话要同蔡氏讲。阿香仔细一想,怕是刘备又有什么阴谋,当下收拾行李的手便停在了空中。
果然,第二日,蔡氏反悔了,说:“香儿,奴家与云儿都极为不舍香儿,不若香儿再留府上一些日子,等到了年节再回去不迟?”
阿香虽极为不情愿,想是蔡氏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必是听了刘备什么话,竟然已改变了主意,她硬要走怕是不行,只好说:“如此甚好,香儿也想多陪陪夫人。”
既然走不了,阿香便只能见机行事。府上的人虽都对阿香恭敬有加,但毕竟是寄人篱下,阿香如今变机灵了,她是案板上的肉,这里所有人都可以拿她切食,她必要十分地小心谨慎才行。
为了讨好蔡氏,她向蔡氏进言道:“夫人,奴家曾于府外一山林中制得一茶,极为可口。如若取来,则奴家可为夫人泡得更美味的茶。”
“果真?那且着人速速取来。”蔡氏便令人依着阿香所说的路线,找到林子里那间阁楼,从楼上取出那锡盒铁观音。
阿香从盒内取出几片铁观音,小心泡了,让蔡氏尝了,蔡氏果然如饮仙露,爱不释手。
刘备也在边上,蔡氏便说:“香儿,劳烦你给刘使君也泡上一杯。”
阿香玉腕一弯,提起玉壶,注水于一玉白杯子边沿。水缓缓沿杯壁流入杯内,一滴未落湿桌布。
水满七分后,她皓腕一挽,勾起一茶箸,把杯内水倒出,便算洗杯。
而后,她轻注入茶叶,一回洗,二回轻放杯盖,茶便沏好。
奴婢接了茶,给刘备送去。刘备轻轻喝下,满脸的皱纹便觉清爽有姿,笑道:“茶为天露,人为天人。不仅茶好喝,郡主斟茶之姿势更是美丽动人。备实大开眼界。”。。。
二十六 一波三折
二十六?一波三折
阿香见大家都在夸赞她的茶,她并不像过去那样,被人一捧就飘到天上去了。经历种种,在监狱里更是像从鬼门关过来,她为人处事便多了个心眼。
被人嫌恶的不一定是灾祸,被人赞美的不一定是真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不得不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
但是既然蔡氏如此对铁观音上瘾,她的计划便算实现了一半,便说:“夫人喜 欢'炫。书。网',香儿必日日奉上。只是,这茶叶有限,怕是不出两日便要喝完了。”
“这倒是。奴家且令人速去采摘便是。”蔡氏点头。
阿香微微一倾身,淡淡一笑:“夫人,此物生长之处,极为隐蔽,怕是一般人是寻不着的。”
“如此,香儿且去为奴家寻得便是。”蔡氏漫不经心地说。
总算等到蔡氏这句话了。只要能出去,逃跑的机会便有了。阿香微微一笑:“是,夫人。”
“且慢,夫人。”刘备一抖长袖,淡淡地说道,“这茶虽难寻,但终归是物,只要仔细寻找,必可寻得。而人却不同。怕是人若走失,会比物更难寻吧。”
这天杀的刘备
字里行间,语气虽是淡然,但意思却很清楚。他那双透着沧桑的血丝的眼睛,早已看出她逃跑的计划,他是在想尽办法,不让她离开这个牢笼之地。
“这——”蔡氏也听明白了刘备的意思,耳根一软,犹豫不决。
阿香笑笑:“夫人,既如此,香儿便不必去寻了,且让刘使君去寻好了。日后若是无原料泡茶,还请夫人勿怪。”
这话激得蔡氏连忙起身,拉着阿香的手,笑道:“你且去帮我寻便是。奴家对这茶,怕是已上了瘾,一日不喝也不行了。”
刘备见无法说服蔡氏不让阿香出门,便说:“出门在外不比家内,夫人可多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勇士来保护孙郡主。”
阿香朝刘备阴阴一笑。派几个勇士?明是保护,实则是监视。不过能够出门也是好的,多了分逃出去的希望。
阿香身后跟着几位腰佩长剑的武士,纵马而去。采摘茶叶后,期间曾使尽办法,比如故意要方便、装腹痛等,但瞒不过这些经过良好训练的武士的眼睛,均告失败。
阿香垂头丧气地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回府。行至一青碧村落里,一群人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说段子,唱幺歌,荆州方言抑扬顿挫的,格外好听,不禁驻了马,细细听着。
武士们恭恭敬敬地骑马立于身后,并不催,只是紧紧盯着阿香,执着地坚守主人的命令。
阿香轻轻下马,挤到人群中听那老公公讲。她并没听懂老公公说的段子的意思,只是借机想逃跑而已。
“后来怎么样了呢?”一声轻快的声音袭入耳内,抬眸一看,一公子穿着紫绸玉袍,一头松散的青丝随意挽于一紫带上,凤眼秀眉,玉白的脸上浮着妖娆的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步骘
阿香正要叫出声,却见步骘身边两个奴婢打扮的女孩,一个站在他身后,皓腕轻轻抚弄着他的发,另一个则捧着一紫檀花盘子,盘子上是切好的水果,她捡了一块,轻轻送入步骘口中。
众目睽睽下如此暧昧的举动,于当时的风气而言,实为不雅,更何况还是两个婢女同一个公子阿香刚要张开的嘴唇便闭上了。
谁知阿香这身打扮突兀地进入人群中,倒使步骘把眼睛转向了她。他见她的一刻,目光中有惊异,有质疑,有不敢相信,最后他终于确认了面前的她便是他认识的孙尚香时,却看到了她身后的几匹马,马上的人,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阿香。
“香儿。”他似乎聪明地意识到这里唤她郡主极为不便,便唤了句香儿,轻轻向她走来。
“步骘,你为何在这里?”阿香咬了咬唇。
时过境迁,步骘已被孙权赶出孙府,他倒底是敌是友,尚不得知,她不会失掉任何警惕。
“步骘来荆州拜访叔父,已有月余。”步骘依旧带着轻浮的笑。
“你叔父住在荆州?”
“荆州北郊的步府,正是叔父府上。”
“你只是来访亲的?”阿香仍然带着怀疑。
“自然。过些日子便会回江东。”步骘语气中透着暗讽,他早就看出她在怀疑他。
“好 久:87book。com不见,可还好?”她相信了他是朋友。
“香儿未何会在此地?”轮到他问她了。
这时,身后的几个武士也已下马,挤入人群内,对阿香拱了拱手,暗沉沉地说:“小姐,天色已晚,还望早些回府。”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凝视步骘,似乎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
步骘盯着他们,若有所思地摇着帛扇。
她知道步骘是唯一救她的希望了,她必须要把握住。可是又不能明说,因为如果指明要步骘救他,让蔡氏知道了,怕是更不会放她走。
她四处张望,忽然望见村口有一家肉摊,一个胖胖的卖肉的小二,从勾子上拿下一块猪肉,操着刀砍了下去。
这肉与刀的情景,不正如她的处境吗?
有了
她指着那肉摊,对步骘说:“我现在在刘表府上作客,蔡夫人一家待我极好,天天让我吃肉。你看,正如那肉摊上的猪肉一般。”
她故意把最末几个字说重了些,说完便上了马,见他还愣在那里,有些急了,又说:“那肉摊上的肉真是太可怜了四处都是刀锋”
说毕,便走了。
她的这些话,是想告诉步骘她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步骘如若这样也没听明白,怕也是天意不让她逃走了。
几日后,她一边寻思着步骘是否有把她的话想通透,一边给那件云裳熏香。奴婢来报说蔡氏要见她,她便穿好那件云裳,跟着奴婢出了房间。
蔡氏的房内弥漫着一股轻润的檀香。蔡氏半跪于凉席上,撩人的目光勾着面前一紫色衣袍的男子。
帘帐的暗影中,一男子秀美的侧脸映了出来,鼻尖轻轻于脸上勾起,露着尖尖的下巴。
“见过夫人。”阿香微微一揖。
蔡氏指指她身边的侧位,说:“香儿,坐下吧。”
阿香缓缓坐下,抬眸一看,这紫袍男子竟是步骘
步骘轻轻一笑,浅浅的酒涡摇开于脸上。蔡氏一双秀目直勾勾地望着他,心神不定,目光灼灼,怕也被他所迷。
步骘的确有万人迷的倾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更是长了张娇柔的脸,俊中透美,又妙语如珠,甜言蜜语从他玉唇中如喷泉而出,似真似假,让人心潮起伏。
“步骘所言,夫人意下如何?”步骘轻摇帛扇,浅笑盈盈。
“君所言极是。”蔡氏笑道,转头对阿香说,“香儿,步使君方才同奴家谈了许久,奴家想了下,的确是应该送你回孙权那儿。荆州长年安定,待客也极为隆重。香儿于府上也暂住不少日子了,是时候,要护送香儿回去了。”
香儿惊喜地望着步骘,虽不知步骘对蔡氏说了什么,但想到步骘素有辩才之称,况且又有步家在荆州坐镇,刘表素来对荆州士民极好,想是蔡氏是给步家一个面子也未可知。
“且让我们刘家,再为香儿准备下辞别宴,明日再走,如何?”蔡氏说。
这可不成,万一在辞别宴上,又让刘备说几句,蔡氏可是极为反复无常的,怕是又会走不掉。阿香急忙朝步骘眨眨眼,示意步骘拒绝掉这个辞别宴。
步骘何其聪明,一下子便明白了阿香的意思,笑道:“而今荆州上下,并不知香儿小姐便是孙尚香,如若大摆宴席,则香儿小姐反倒回不了江东了。”
“这是为何?”蔡氏不解。
步骘轻摇帛扇:“如若大家都知道坐在骄子里的,就是孙尚香郡主,则不等郡主回到江东,于路上必已被人劫去了。岂非更不安全?”
一番话说得蔡氏连连点头,问:“依你之见,如何更好?”
“依在下之见,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夫人可先把郡主安置于在下府上,在下速送文书至江东吴侯处,如若吴侯派人来接,则夫人之礼已尽,即使郡主路上发生不测,也怪不到夫人头上,还可为荆州刘使君留下宽厚之名。”
步骘说得句句在理,蔡氏便答应了。备了马车,叫了几个武士,便送步骘与阿香至步府去了。
微冷的风拂过,扬起阿香秀美的青丝与翩翩的衣裙,她伸长脖子,肆意地吸闻着新鲜空气。
总算自由了虽不算完全自由,但总算离自由更近一步。想起之前遭遇的种种,阿香恍如做了场噩梦。
她深呼了口气,浸凉的风直入脖颈,原先天真无邪的眼睛,于夜色中漫上了一层沧桑的灰。
“发生什么事了?”步骘仰靠在马车上,头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很是惬意。
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样人浮于事的惬意。
阿香回望着他,关在刘表府上如陷牢笼,一直是小心谨慎,如按在弦上的箭一般,时时刻刻都在绷得紧紧的,步骘却是唯一可信任的人。
她目光凄然,缓缓启口,把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虽经历了大起大落,但此时她重头回忆,倒也淡然,褪去了当时的情感,声音轻轻的,倒有种历经沧桑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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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步府针灸
二十七?步府针灸
“哦?那么说,你已是周公瑾的妻了?”夜风湛蓝,步骘的眸子闪着银蓝的光,脸上的笑容有些枯萎。
阿香点了点头。
“如此夫郎,不要也罢。为事业,竟扔下你不闻不问,他是否知道,蔡氏或许会杀害于你?”步骘一向云淡风清的脸竟染上了愠怒。
“是我自愿的。不关他的事。”阿香反驳道,一种不容人污蔑自己偶像的语气。
“就算先前他不知道,现在总是知道真相了吧,为何现在不回来救你?”步骘冷笑道,“周公瑾一向看重与孙策少年时的约定,为了这个约定,他先后辜负了两个女人,他的前妻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后病死之时,他却依然行军在外,后来孙策给他纳了小乔为妾,他依然辜负,据说,他极少与小乔同过房。”
说毕,他极为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要步这两个女人的后尘?”
“不会的,周郎对我很好的,我不准你污蔑他。”阿香蒙住耳朵不要再听下去。
“太完美的男人,都是极为自私的。人的心就那么大,已被事业所填满了,如何还能再承担爱情?”
她掉过头,塞住耳朵不听。车外是清冷无际的夜色,冷彻她的心,周瑜温润如玉的脸浮现于夜空里。
“就算是被骗,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她悠悠地说着,嘴角却抿进两滴泪珠。
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因为他要承担得太多。她为他找着借口,并且逼自己对这个借口坚信不移。
马车很快到了步府,步老爷把他们迎了进去,见了落落大方、一身云裳的阿香,以为是步骘相好的女子,十分热情地给她安排上好的房间。
一夜便过去,次日早起,步骘带她吃了饭,便要送文书给孙权。
她阻止说:“我已下定决心要自立,不必送文书给我哥了。请帮我送一文书至会稽溪蛮周郎处。”
步骘依言做了,冷笑道:“怕是周瑜接了这文书,也不会来救你。”
“我不必周郎救我,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很安全,让他安心去征西蜀。”阿香也冷冷地说。
“你这样做值得吗?你知不知道,其实还有很多人关心你,爱你的。”步骘的语气近乎激动,上前一伸手,紧紧捏住了阿香的双肩。
一时,身边的树落下瓣瓣黄花,坠在他发上。他顿觉唐突,便笑笑,放开了她的肩。
“我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我接下来,要好好考虑做生意的事。”她淡淡转移开话题。
“哦?做什么生意?”步骘边问边伸手从发上拿下那朵花,玩弄着花瓣。
“你可帮我于城内租一间店铺否?我想在荆州开家会所。”
“会所是什么?”
她浅浅一笑,也从树上摘了朵花:“集针灸、推拿、养生一体的会所。”
看着他不解的神情,她把花朝空中轻轻一吹,花儿从她细指上弹起,飞入空中。
“如果店面有了,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会所了。”她神秘一笑。
“荆州地贵,一家店面不是那么好租的。我会帮你,可也要我叔叔相助才行。”他说。
正说着,院子里人声鼎沸,奴婢们慌慌张张地奔走,地上的落花随着脚步惊飞,迷成花尘。
“发生什么事了?”他拦住一个急行的奴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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