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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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诛心-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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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坚从独孤贵妃那儿出来就撞上我,我想要装不知道,他也不会相信。虽说他对我言笑晏晏的,可我既然窥破他的秘密,他一旦脱险,第一个要做的事不是报恩,而是杀我灭口。
  宇文护给我的免死金牌虽能抵御来自宇文毓的危险,却不能够让我免于突来横祸。现在我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让他相信我不会加害他,甚至我的存在于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阮陌虽然嫉妒独孤贵妃,但公子对贵妃娘娘这般情深,阮陌也十分感动,倘若公子以后想要见娘娘,阮陌愿为公子打掩护。”我诚恳地望着他,正想跟他建议该何时进宫,以及我该如何掩护。
  杨坚已经轻嗤一声,笑道:“不必了。这后宫可不是人能随便进来的,我以后还是不来为妙。”
  我的手指尖微电流轻轻导入脑部,杨坚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打算再进宫了。可是,他若不需要进宫,我刚才准备的那样一番说辞,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任何的诱惑。那么,留我的性命便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抽离手,枕着双臂假寐起来。虽说眼睛闭着了,耳朵却一点也没放松,随时听着我的动静。
  ………………………
  我静静地坐在他身侧,想了许久,终于直言道:“公子不再进宫,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吗?”
  杨坚的眉头颤了颤,蓦地睁开眼,紧紧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什么东西?”
  他的心跳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其实我早该猜到的,倘若杨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纨绔子弟,又如何会知晓元胡摩的样子,会想到用我去顶替她?杨坚的父亲普六茹忠原来官至车骑大将军,后不知何因获罪罢免还乡,如今看来,搞不好是独孤信早就布置好的。杨坚的父亲说不定就是独孤信早前分散各处暗中集结招兵的亲信之一。而杨坚也可能知道独孤信的这番布置。他费尽心思进宫,本来就是要找准机会见上独孤贵妃一面,其目的不是和独孤贵妃谈什么风花雪月,而是为了虎符无疑。
  他和独孤贵妃有没有私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和独孤贵妃接上了头,得知了虎符的下落,甚至早已经将虎符弄到手了,他当然不需要再进宫。
  “昔日独孤太师将5000亲兵分散各处,并特制虎符,一分为二,一半交由其中的亲信保存,另一半则藏于自己手中。独孤太师死后,那一半虎符就交给了贵妃娘娘保存。公子并非等闲,此番进宫定然已经将娘娘手中的虎符拿到手了吧?”我扭头看他,若要取之,必先与之,自然由我先来开口点破。
  杨坚一下子弹跳起来,眸子里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整个脸已经瞬间拉长,“你是说,那半边兵符才是调动独孤公五千亲兵的印信?!”
  他脱口问道,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却也在瞬间扭曲起来,我不禁一怔,难道杨坚并不知道虎符的真正用途,“公子进宫难道不是取虎符的?”这下子倒是轮到我糊涂了。
  “取?我是来送的!”杨坚阴沉的脸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双目微微眯起,嘴角却是挂着一丝冷笑,冷哼了一声,嘀咕道:“还真是好兄弟。”
  我正好奇他自言自语地这番感慨是说得谁,杨坚的眼光已经扫向了我,那光芒里满是猜疑和警惕,“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你……究竟是谁?”

第七十六章 一池水
   我究竟是谁?呵,这样的机密当然不该是一个寻常的妃嫔知道的。即使是周天王宇文毓,也全然被蒙在鼓里,可我却知道得太多。怎不教他怀疑和奇怪?
  只是,这样的对话倒是令我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本想从他那儿探听些什么,这下倒好,看样子,兵符之事反倒是从我口中泄露出来的。我自是不敢再多嘴接话,更不敢透露半句宇文护所说所想。
  我笑盈盈地看着他,认真地岔开话题道,“公子还记得当初救下阮陌是怎样的情形吗?”
  杨坚不解我为何提到这些,但却还是回答道:“你从悬崖上摔下来,直接落到了沼泽地里,受了很重的伤,醒来的时候,”他的眼角泛起一丝促狭的笑意,“醒时说,你把从前的事都忘记了。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这样的解释,杨坚从前就不会相信,现在只怕就更加不信了。
  我笑道:“倘若我换另外一个说法呢,阮陌并非从悬崖上摔下来,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公子信不信?”
  我敛去了眼中的笑意,郑重地望着他,“公子信不信,或许阮陌就是老天爷派来见证公子成就天下霸业的人?”
  杨坚初时还斜睨了我一眼,现在听我这番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话,反而干脆闭上了眼,冷笑道:“信,若是出了这皇宫,我就信你。” 
      他把眼睛一闭,继续回床假寐去了。可怜我说出这番掏心掏肺的真话,在他眼里,不过是敷衍塞责,他自知从我这里再探听不到任何事情,干脆闭目养神,也不再和我有任何交流。
  只是,又这样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其间有宫女在门口试探地问了两次,想来如我这样关着门洗澡沐浴的,并不多见。他们不知道,我这个澡还非得洗到半夜去才行。
  幸好这芙蓉池边水果点心也算是应有尽有,我和杨坚两个人都各自吃了些,填饱了肚子。约莫正午的时候,困意来袭,我也干脆寻了另一张床榻小憩一会儿。
  哪知道才刚刚躺下,就听见外边一阵骚动,这阵骚动径直往这边来了。门外的宫女已经出声问好,点出了来者的身份,“雁贵嫔娘娘,您又去练舞了?”
  “是啊,刚刚跳完,出了一身的汗。”门外果然传来了雁贵嫔的声音。
  我和杨坚不禁面面相觑。皇宫里头,一般洗澡沐浴都在各自的宫殿里,没想到这个雁贵嫔却偏偏要跑这么远到这里来沐浴。
  “有谁在用?”雁贵嫔刚刚发问,旁边的宫女就略带尴尬地回答道:“阮贵嫔娘娘在沐浴。”
  这芙蓉池长宽约有二十米,设计伊始,就是可以让后宫中的嫔妃同时沐浴。只是雁贵嫔一听是我,想必是没有兴致跟我坦诚相见,立马就对那宫女说道:“我就在旁边等等吧。”
  外边的宫女也多嘴道:“阮娘娘已经沐浴了近两个时辰,想来应该快了。娘娘先去旁边歇会儿,待这边收拾好了,奴婢再去请娘娘过来。”
  “雁贵嫔还是回去洗吧。今天,我把这儿给包了。”我在里边高声地说着,这慵懒的声音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倒成了桀骜不驯。
  雁贵嫔耐着性子道:“阮娘娘要用得久,我本不该打扰,只是外边天寒地冻的,若是一身冷汗回去,只怕会伤风着凉。不如姐姐命人打开门,我只需要一会儿。”
  “不行,我不喜欢跟人共用浴室,旁边不是还有一个池子吗?你去那儿洗就是了。”我着急地说道,此时此刻,想不得罪雁贵嫔也不行了。
  雁贵嫔果然声音里头已经夹杂了一分不满,“那卧龙池是天王专用的,我们又岂能随随便便用?”
  她不肯走,我也不肯开门,一时之间便僵持在那儿。
  “卿就到卧龙池去洗好了。”不知何时,宇文毓的声音也传了进来,立马把我给吓了一跳。不曾想,这冬日里的澡堂生意竟然这样好。
  “天王……”雁贵嫔立马转怒为喜,音调都换了一个音阶,“可是,那卧龙池乃是至刚之所,只能天王一人使用,妾只怕会玷污了……”
  “无妨。什么至刚至阴,不过是些无稽之谈。朕既许了,你去便是。”宇文毓把雁贵嫔打发走,还不忘在背后补充上一句,“阮贵嫔她身体不好,卿平素就多礼让着些。”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这句话也是说给我听。他这是在防微杜渐,说什么也不能让我和雁贵嫔发生冲突。
  “妾知道了。”雁贵嫔淡淡的应着,再没说一句话。
  …………………………………………
  她虽走了,门外的宇文毓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能感觉到立在门口的他正酝酿着什么情绪。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芙蓉池虽然大,但是周围各处都是一览无余,万一有人进来,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便只剩下中央这个偌大的水池。
  门被人推了一下,门框撞到了门拴,发出“嗑”的一声,我和杨坚互望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往水池边靠近。
  只听门发出剧烈地一声响,宇文毓居然粗鲁的直接踹门了。我当下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扑通”两声和杨坚同时跃入池内,水花四溅,我只刚刚来得及把整个身子藏在水中,把一颗脑袋留在外头。
  我惊甫未定地望着朝我走来的宇文毓,佯怒道:“天王这是做什么?就算要进来,就不能事先打个招呼吗?”
  宇文毓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细细打量了一遍浴池周围,刚才我跳得太急,水花渐了出来,满地都是。“阮贵嫔洗个澡倒是挺激烈的。”
  我不理会他,只是用眼示意门,“爱怎么洗是阮陌的事,这芙蓉池不是给天王用的,还请天王去隔壁洗好了。”
  宇文毓自然不会因为我这句话而离开,他索性立在池边,任由雾气扑打着他的脸,“听说阮贵嫔天没亮就来沐浴了?这都洗了两三个时辰,就不怕把皮给泡烂了?”
  我没好气道:“冬天这么冷,好容易到这样暖和的地方来,自然是要多洗会儿的。”
  “是吗?”宇文毓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过,朕听说今晨在这附近发现了刺客,到现在都没有找着。阮贵嫔一个人沐浴就不怕遇上刺客?”
  我心咯噔跳了两下,原来宇文毓也是为此而来的。也是,我天没亮就跑到苍霄殿附近,宇文护知道我是为何事而来,可蒙在鼓里的宇文毓却不知道。我的行为在他瞧来,便尤其显得突兀。
  “这里早就被人查过了,那刺客犯了傻么,不逃出宫去,反倒往这一览无余的地方躲?”我硬着头皮说道,心里头却在想,不知道杨坚能在水里头闷多久。
  “一览无余?倒不见得。”宇文毓双眸穿透层层的雾气,倒映着池水。
  我心怦怦直跳,不明白宇文毓凭什么就认定了我会窝藏刺客,却听他已经说道:“出来!”却是对着我身后偌大的水池。
  池水一片平静,不论杨坚听到没有,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
  宇文毓不禁有些光火,“弥罗突!你再不出来,朕就命人把这一池水抽干!”
  我听到他的喊话差点没跌倒。他以为那个刺客是宇文邕?怪不得他一听我在沐浴就直奔此处来了,他以为被他强制赶出宫的宇文邕想要与我私会,又偷偷溜进宫,还被人当成刺客?
  我顿觉好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宇文毓这个周天王的脑袋里满满都是这些,“天王,你喝多了吧?要见阿弥,唤个太监去传他入宫就是,怎么还找到我这儿来了?”
  “够了!阮陌,你别在这里装疯卖傻,你若真的是在沐浴,那朕问你,你换下的衣服在哪儿?”宇文毓怒气腾腾地望着我。
  我面不改色道:“我让服侍我的人拿回庚艳殿去了,顺便把干净的衣衫带来,有什么不对吗?”
  “是吗?”宇文毓不由分说就跳入池水,一把将我拎了起来,“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话音未落,他的视线就已经定格,饶是池水里的水汽再朦胧,他也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前的我一丝不挂地立在水中。
  我藏身于水中的时候,双手也没有闲着,直把上衣都除了个干净。没想到宇文毓还真的就来验明正身了。
  玉体横陈于前,宇文毓穿着衣裳立在热水中,汗珠儿一下子就布满了他整张脸,我被他拽着动弹不得,只能动动嘴皮子,“天王看够了吗?莫不是要留在这里跟阮陌一起洗个鸳鸯浴?正巧雁贵嫔也在隔壁,原来天王连看客都找好了!”
  我一提到雁贵嫔,宇文毓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起来,他握住我的手反向用力把我往后重重一推,我立定不稳,跌入水中,狼狈地吃了好几口水。宇文毓眼眸中窜起了一股火苗,把他整个眼白都烧红了。他的面目很是狰狞,他也跌跌撞撞地从池中爬出去,一边说道:“好,好得很!阮贵嫔果然非同凡响,朕不止看轻了你,更看轻了你们。这是在唱假戏真做吗?好,好得很,朕就成全你们!”
  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得很”,雾蒙蒙的空气里,他红红的眼眶似乎也含着几分水汽,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腰身以下都被水浸湿了,他也不管不顾,拖着湿漉漉的衫摆就狼狈地走出了芙蓉池,临走还不忘把他踢开的门给掩上。
  我实在不知道宇文毓这唱得是哪一出,他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到底又指的是什么。他话里边的“你”和“你们”指的是我和谁?宇文邕吗?
  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却听见门咔嚓响了一声,却是一柄匕首横贯在两扇门之间,充当了门拴的作用。
  那把匕首我认得,就在前不久还抵在我的喉咙,杨坚居然肯把这武器舍弃掉,直接当做门拴。

第七十七章 二公子

    “公子不杀我了?”我笑着回过头,却见杨坚正斜倚着池边的扶手,湖蓝色的长衫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头上戴着的纱帽也在他浸泡在水里的时候跑脱了,于是乌黑的长发搭在肩上,如黑色的锦缎一样泻下来,凝脂般的皮肤因为被热气熏蒸地白里透红,宛若蔷薇水晶。
  我怔怔地看着他,对面的杨坚却也是饶有兴致地望着我,我蓦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用手护住了胸口,把整个身子又埋进了水里。
  杨坚促狭地一笑,他脸上的笑意和从前的似乎有些不同,“娘娘身上哪处我没有瞧过?不过,娘娘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现在瞧来,倒真容易让人把持不住呢。难怪有那么多人都对娘娘青睐有加。”
  他戏谑地说着,想必也把刚才宇文毓说的话听了进去,还真以为宇文邕是我裙下之臣呢。我也并不解释,只冲他眨了眨眼,满脸委屈道:“可谁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像阮陌一样,一颗心都放在公子这儿了,偏偏公子熟视无睹。”
  在他把我从汉中带往长安城时,这样类似的缠绵露骨的调笑话,我也说过不少,可每一次杨坚都恍若未闻,我打算以身报恩的暗示,也被他打着哈哈一带而过,只因他一心只盘算着用我来换取尉迟迥的信任,换取上位的机会,对我全然没有兴趣。这之后,我跟他之间的罅隙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便成了宿敌,此时说这样的话,在他听来,自然是假的不得了的玩笑话。
  可偏偏他“哦?”了一声,双眉一蹙,人一个猛子往水里扎去,池水剧烈地动荡起来,一团湖蓝色的影子在晃荡的池水里袭来,在我面前破水而出,淋了我一脸的热水。
  虽然晚了,我还是下意识地背过身子去抹脸,哪知道耳朵一麻,我差点就高声叫了起来,杨坚的手掌已经一把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他光洁的脸贴在我的后颈,脸上的水珠儿一滴滴地落在我裸露在外的肩上,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暧昧和刺激,我不敢大声叫,却使劲地挣扎着。
  忽然浑身一松,杨坚收回手退开了两步,我扳过身子恶狠狠地望向他,低声怒斥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就不怕被人听见吗?”
  杨坚抱臂旁观,“你既然说一颗心都在我这儿,为何对我这么抵触?可你若本是虚情假意,曲意逢迎,刚刚明明有机会离开的,你选择留下,就不怕性命再度落入我手吗?”
  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怪不得杨坚态度大变,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他只当我是被他挟持才不得已掩护他的。可刚才宇文毓进来的时候,我和宇文毓离得近,和他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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