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松了口气。
“疏离,你说斯通为什么不派人下水来抓我们?”鱼幼薇紧握着即墨疏离温暖的手掌,跟在他身后走在山路上,踩着他的脚印,小心地避着四处伸出的积压着雪的枝桠。
只要翻过这座不算太高的山,他们就能回到西陵城的军营了,希望大军还在那里,希望斯通还没有开始行动。
“风国地处西北缺湖乏河,自古以游牧为生,所以大数士兵是不识水性的,否则我也不会真带着你跳下湖去。”即墨疏离说着就停了下来,转身怜惜地横抱起鱼幼薇,“乖乖听话,还是我抱着你走比较好,山上路滑,何况你身子弱,媚药又是那么伤身的东西。”
“这里不也算是风国的边界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湖?”鱼幼薇正想再次拒绝,一看身后一串走了大半天却还是不算太长的脚印,便乖乖窝在即墨疏离怀里,不再想着要下去拖他后腿,估计被他抱着还能走得更稳更快,“你看,光这座山周围就连绵了这个多湖,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仅是沉月国和风国的边界,也是昭日国的边界。”即墨疏离沉稳地说着,脚下传来的同样是沉稳的踏雪声。
“你是说,这里是三国交界的地方?”鱼幼薇抬手擦去了他额上因极速走动渗出的一层薄汗,虽然她不是很重,但这厚厚的雪一踩就深陷进去,走起来必然会消耗比平常更多的体力。
“嗯。”即墨疏离淡淡地应着,忽地垂眼瞟了瞟怀中若有所思的鱼幼薇,嘴角微微勾起,“聪明的小妖精,是不是又领悟到了什么?”
“斯通选择从这里开始攻打,是不是也在暗暗威胁独孤漠尘,威胁他出兵?如果他不依的话,下场就会和沉月国一样,西部数十城池生灵涂炭?”鱼幼薇喃喃说着,抬眼看向即墨疏离如羽翼般微卷的上睫。
“何止是数十城池,斯通的野心天下人皆知,破了千年来三国鼎立的局面,一统天下。”即墨疏离冷冷说着,“不过,他太高估了自己。”
“他也被我们逼得变聪明了些,不是么?”鱼幼薇嘟起嘴目光暗淡了下来,虽然她一直在故作坚强,表现无畏和勇敢甚至出言不逊公然顶撞斯通,但是斯通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她后怕,尤其是媚药那一招。
“若不是捉了你去,怕是再聪明他也不会有半分机会,以后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把你带走!”即墨疏离听出了她说的聪明是指什么,心头又涌出一丝愠怒,手下不由得抓紧了些。
见鱼幼薇突然不再言语,眼中的犀利才又化成了柔和,“怎么了?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连累了大家,回去之后你教我些防身术吧,免得又轻轻松松地被坏人抓去了,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鱼幼薇撇撇嘴,闭上眼强迫自己安心朝即墨疏离怀里靠去。
“学防身术可以,只是小薇为何要说谎?”即墨疏离只是淡淡地笑着,风雪后初升的朝霞铺洒在他深邃的瞳仁里,隐隐发光。
鱼幼薇陡然睁眼,不解地看向即墨疏离嘴角绝美的弧度,“说谎?我哪里有说谎?”
“若不是说谎,那便是隐瞒,以我对你的了解,怎么可能错漏你某一刻的恍惚?告诉我,那时在想些什么?”即墨疏离终于停下片刻认真地凝视她,陈述着他笃定的猜测,而不再是随眼地瞟她一眼。
好一个温柔的咄咄逼人。
果然是一个将我看得透彻的男人,会与我纠缠一世的男人。
鱼幼薇咬着下唇,几次欲语还休,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最终轻声笑了起来,“疏离,你真是我的命中注定……好几次都想要逃开来着,却还是命中注定爱上了你……”
即便是老脸曾经那样警告,千万不要爱上你。
我不知道,违背了这个警告,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我只希望你的登基,能为我们的未来换回些安定……
章节目录 201。第201章
只是我在你面前这般的透明,在刚刚那一刻,竟让我的心有了一些不安。如果你不是爱我爱的深,决然不可能如此看懂我,好怕这曾经充盈的拥有,会在某一天突然不见了……
即墨疏离静静地听着,虽然重新跨出了脚步,却还是在等着,等着他没有得到的答案。
鱼幼薇又是笑了笑,伸出手指勾勒着他长了些许胡渣的下巴,“其实,我刚刚是在想独孤漠尘来着,以前我问他,身为一个帝王为什么老是跑来跑去,还不远千里到我们军营来。他说无奈,那时我还很困惑,不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原来是斯通一直在暗暗威胁他。”
“小傻瓜,你真就这么以为?”即墨疏离低下头用鼻尖在鱼幼薇的鼻尖上轻轻蹭了一下。
“不然还能怎样,难道你以为他真的把沉月国当成好朋友不舍的打么?”鱼幼薇撅起嘴顺势搂上即墨疏离的颈脖,延续着暧昧。
“舍与不舍,全在乎一人。”即墨疏离点脚轻轻跃过一个坳坑,出了雪山,落稳后才悠悠开口,“我的小妖精还真是迷人,连昭日陛下都如此倾心。”
乍一听,鱼幼薇还懵懵懂懂,可是在即墨疏离说出那后半句之后,脸还是唰地红了,一记粉拳打在他胸膛上,“讨厌,你这是什么意思?调侃我有魅力还是水性杨花?”
即墨疏离柔柔笑了笑,突然停下脚步,拍拍她的背将她放了下来,拉着她向前走,“若不是迷人,尚奕又怎会舍得将南煦山庄镇庄之宝交托于你?”
鱼幼薇一愣,手下不自觉按住了里衣暗层一个微微鼓起的地方,回过神来正想开口解释,却是看到了眼前人头攒动的军营,顿时明了即墨疏离把她放下来的原因,在看到人群前焦急踱步的傲旬之后,急忙拉住他的手臂,“疏离,我现在穿着女装,怎么能回去?而且昨天大战之时,我着急就喊了傲旬的名字,他肯定会怀疑……”
即墨疏离顿住脚步,转身背对着已经发现了他们而急急赶过来的军队,轻轻拥住鱼幼薇捧住她的小脸,眼中是无尽的温柔和安定,
“其实,沈将军早就知道了,而且你的身份也决然不会在军中隐瞒太久,这个我会做好交待,傲旬和将士们不是无理之人。”说完,在她嘴角落下浅浅一吻,再次紧握她的手,泰然转身面向快要赶到面前的傲旬和众将士。
鱼幼薇恍惚的视线蓦然越过即墨疏离转开的身躯,看到了傲旬焦急的眼神,以及他在对上她与即墨疏离交握的手时皱起的眉头,手心不由得沁出一层薄汗。
“元帅!!您总算回来了!!”傲旬带领众将士单膝跪地,低头对即墨疏离行军中最大的礼。鱼幼薇四下望去,领头的那些人除去少了几位军长之外,沈鞅和左飞竟然也都没了人影,心头的不安瞬间袭来。
“嗯,起来吧。”即墨疏离淡淡应着,却也是拧眉看着眼前萧索苍凉的状况,鱼幼薇知道他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为何都站在军营口?”
傲旬带头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泛着愤恨的波光,“刚刚斯通偷袭,属下不力,又折损了一些兵力……”
“还有呢?”即墨疏离沉稳地拉着鱼幼薇抬腿向军营走去,似乎早已料到所以并不慌张,只是隐约感觉到还有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过。
“还有,左将军他……他绑了沈将军,并下令撤军,因为手中没有金玉虎符,所以大军便僵持在这里,属下谨遵元帅命令没有发兵找您,才会一直在军营门口候着,幸好元帅您安然无恙回来了。”傲旬急急跟上小心地陈述着,最后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落在了一旁的花木兰,哦不,应该是一个不知名的绝色女子身上。
鱼幼薇只觉手上握着她的力道稍稍紧了些,抬头看向即墨疏离听到这么多突变之后依旧沉默平静冷峻的侧脸,心头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多说什么。她能感觉到平时熟悉她的那些人都在打量她,尤其是傲旬和牛二,所以也就只是默默跟着,听着脚下有些沉重的嘎吱嘎吱的踏雪声。
一走进军营,鱼幼薇便看到了左飞坐在他的虎皮座椅上翘着腿摸着下巴高傲地蔑视着他们。他居然把座椅搬到了只有在元帅在出征前点兵才能踏足的战台上,那王者之姿在她看来竟有点像斯通。
左飞的把戏鱼幼薇不只领教过一遍了,以前他只会像个小人一样躲在暗处耍耍小花样,早就看出左飞有二心的她,本来都打算提醒即墨疏离要防范,只因为后来发生太多事情以至于忘记了。今天左飞敢这样公然的犯上作乱,是吃了豹子胆么?!
鱼幼薇甩开即墨疏离的手就想走上去教训左飞,刚踏出半步就又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紧紧握住,回头看着即墨疏离嘴角运筹帷幄的迷人微笑,咬牙切齿道:“他太过分了!”
“无妨。”即墨疏离将鱼幼薇轻轻推至傲旬身边,瞟了瞟傲旬,再深深看了鱼幼薇一眼,转身从容大气地一步一步踏上战台。
“左将军这是为何?”即墨疏离淡淡笑着走到左飞身边,垂眼就看到了他脚下踩着的鱼幼薇写给他的那幅对联,挑眉问道。
“呵呵,末将只是在元帅离营的时候行使权力主持大局罢了。”左飞依旧摸着下巴挑衅地瞟了眼即墨疏离,随即就直直盯着台下被傲旬护在身后的鱼幼薇。
“那本帅还真要谢谢左将军替本帅分忧了。”即墨疏离保持微笑,不嗔不怒,倒是急坏了下面的鱼幼薇,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冲上台去扇左飞两个耳光。
“听闻左将军主张撤军,本帅亦认为如此……”即墨疏离手中突然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玉柄纸扇,没有打开,只在手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跨步走到左飞面前,再转身面向台下看着两人博弈的大军,发号施令:“大军听令,即刻整装撤兵!”
章节目录 202。第202章
台下原本就因战败而惶恐的残军立马嘘声一片议论开来,鱼幼薇摇头拼命甩着傲旬死死握住她手臂的手,“哎呀!傲旬放手!难道你真的想看到我们输着回去然后把城池割让给风国吗!!!”
傲旬虽拧着眉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可始终紧拉着鱼幼薇不让她冲上战台去。
左飞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即墨疏离会听他的话乖乖撤兵,遂放下一直高高架起的脚,站起来走到他身侧,狞笑着抬手指向在傲旬手下挣扎的鱼幼薇,“元帅,那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理?!女扮男装混进军营插足军政机要,是不是该按律法处死呢?!”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齐扫向鱼幼薇。
“左将军可知台下的女子是何人?”即墨疏离微微挑眉,终是露出了一丝愠怒看向不善罢甘休的左飞,“她乃沉月安乐公主。”
淡淡的一句话让下面顿时又炸开了锅,傲旬宁死不松的手悚地张了开来,连刚刚挪到鱼幼薇身后想证明她是不是花木兰的牛二都惊得立马向后跳了半米。
“公主又怎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仅是她,恐怕连元帅你都难辞包庇之罪吧?”左飞狞笑着,似乎对鱼幼薇的真实身份一点也不惊讶。
没有了傲旬的禁锢,鱼幼薇提裙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战台指着左飞的鼻子就大骂起来,“左飞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人,我虽女扮男装有失体统,但没做过损害军队的事。倒是你,太苍山下唆使陈…军长造反,我没告发你就不错了,居然还敢反咬我一口!”
左飞面对指控竟只是抿着唇木然地站在原地,那眼神像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鱼幼薇在污蔑他而已。
鱼幼薇狠狠地白了装傻充愣的左飞一眼,走到即墨疏离面前福身行女子之礼,“左将军曾经策反的事,请……皇兄明察!人证应该就是时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卒,抓起来拷问一番便知是非黑白!”
即墨疏离被那声皇兄窘得不轻,不过神色也马上恢复了正常,对着台下的大军冷声说道,“安乐公主在军中的一举一动,本帅想你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公主虽未上阵杀敌,却是一路出谋划策,而且日前左将军傲旬大人以及五位军长所中的流云宫之毒,也是幸得公主舍命相救才得以解开。所以,公主是功是过,只能回了京都由皇上定夺,在这里,谁也没有权力动公主一分一毫。”
鱼幼薇脑袋轰的一声,像是没太听清楚即墨疏离刚刚提到解毒的那番话,怔愣间便见台下的众人像是静了好久也愣了好久之后,由傲旬率先跪下行礼,“公主千岁千千岁!”
即墨疏离看着趋于稳定的形势嘴角微微挑起,转身看向“大势已去”的左飞,“至于公主所说的左将军策反之事,本帅自会明察。在查明之前,左将军依旧是左将军,所以请左将军及各军长着手准备撤军事宜吧。”
……
大军已经出发许久了,鱼幼薇还在使着浑身解数劝说不要撤兵,可撒泼哭闹通通动摇不了正盘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不理会她任何的即墨疏离。
“哎哟……疏离!你听我说嘛!我们就算不撤兵也不一定会输啊!以你的才智我不相信打不过斯通,你怎么会听左飞的话说撤就撤呢!疏离!疏离!你再不理我的话我也不会再理你啦!!!”鱼幼薇最后一屁股坐在即墨疏离盘着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撅嘴下最后通牒。
即墨疏离缓缓睁开眼,双手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朝自己怀里靠紧了些,嘴角勾起的笑意像一缕和煦的春风,“我的好皇妹,直呼皇兄的名讳似乎不合乎礼节吧?”
鱼幼薇一愣,一抹绯红飞上双颊,嘟着嘴作出极其委屈的模样,“人家都快急死了,你还挖苦我!”她在被赐封不久后就逃婚了,即墨沧海又及时封锁所有有关安乐公主的消息,再加上老皇帝膝下有那么多公主,所以她也知道没有几个人会知道安乐公主其实是相国千金公孙雪凝。叫那一声皇兄,不过是为了趋势掩盖身份罢了。
“呵呵,鬼精鬼灵的……”即墨疏离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鱼幼薇推开头上的那只大手,非常非常认真地看着即墨疏离含着笑意的双眸,“不要撤兵!听见没有?我不要你撤兵!我不相信你会输!”
“恋爱中的女人真的是白痴么?”即墨疏离加大了嘴角的笑意,低头含住鱼幼薇高高撅着的小嘴,舌尖滑入游离在香甜的唇齿间。
鱼幼薇顿时又羞又恼,急急想要推开笑话她白痴的即墨疏离,却是被牢牢地被按住后脑勺,只能被动回应着那温绵的吻。就在她快要失了神智败下阵来的时候,忽觉即墨疏离放开了她的唇,转而咬起耳朵。
“隔墙有耳……”
“什么意思?你说有人在偷听?”鱼幼薇回过神来,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只有他们两人的宽大的马车,然后也附在即墨疏离耳朵上说起悄悄话。
“傻丫头,你不也发现左飞不同于往日了么?”即墨疏离含住鱼幼薇小巧敏感的耳垂,舌尖柔柔地挑…逗着。
鱼幼薇一阵轻颤,急忙躲开了让她浑身酥软的舔…舐,嗔怒着压低声音,“哎哟,认真一点!我是发现了,可又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啊……除了他胆子大了一点和学会装傻充愣之外。”
“关键就在这里……”即墨疏离轻轻点了点鱼幼薇的心口,缓缓抬眼,似是意有所指,“其实他唆使陈…军长的事,我早已知晓,只是左飞从军多年有不少拥护者,为了稳定军心我才一直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