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口中趋炎附势,自作多情的前世不修,林熙菡心中不平
薛虬见林熙菡不语,早就听了丫鬟回报薛夫人所为,知道林熙菡不忿之处,再道,“你父亲忠义高洁,对薛府有大恩,他的情义,他的恩德,薛府感恩不尽……”
“薛大人,林府对薛府无恩”林熙菡直视薛虬道,薛虬听林熙菡话想要解释什么,林熙菡却又打断,“我父当日救薛府救胶州府,只是顾及朋友之义忠君之事,只是出于他的本心,从未想过施恩于谁”
“既出于本心,不过求的是问心无愧,薛府感激也好,薛府不感激也好,皆于他无关,非他所求他当日不曾想过薛府感恩,如今天人永逝,更不会想要什么恩德了”
林熙菡的话让薛虬心中有一阵羞愧,有些尴尬,知道自己恐世人道薛府忘恩负义,故才收林熙菡为义女,给她红契上多置产业,有怜惜孤女之心,有顾忌朋友之义,有对友人大义之感激,亦有对林氏一族的交好
但是最大的原因还在于薛府,薛府名声
薛氏一族要树立知恩图报,忠义正直的形象,来抵消薛氏在胶州自私自利公器私用的土皇帝形象
“薛大人,林氏一族涉水远来,大概有一月余时间就至了,日后小女很难在踏上胶州我欲回林府守孝”
林熙菡话一出,众人一惊,薛虬愣了一会儿,劝道,“林府焚烧毁坏严重,薛府修缮多时,不过修葺了部分院落,还是住不得人的”
“薛大人,林府自小是往长大的地方,我想多留些时候,陪着爹爹娘亲且我不过孤身一人,正堂后的角屋我全然是够住的”林熙菡哀求道
薛虬见林熙菡苦苦哀求,素衣女童,娇小柔弱,多当年那个刚出生的幼猫样,脆弱幼鞋薛虬心中不忍,又想到老妻心中忌讳,妻子的心绞痛,女儿的痴傻铂儿子媳妇心中不平
薛府如今多事之秋,留林熙菡在此,自己和儿子又是顾不得内宅的,妻子内宅独大,与其留她在此遭妻子刁难,不若家去
“等祭礼后,林府修缮大半,你回林府住些时日吧”薛虬见老妻脸露喜色,儿媳也松了口气,又一叹,“是义父对不起你啊”
“多谢义父”林熙菡见薛虬同意,倒也不难过,松了一口气,到底金屋银屋不及草屋,不是自己的住得不舒坦,林府再破也是自己的家
薛虬见林熙菡爽快同意,心中更是愧疚,转身对大儿媳道,“你母亲病了,不该再劳神了,日后家中大小事皆交由你了,不必禀报于她,明日便让账房与你交接一下账目与库房事务”
陈氏心中狂喜,未曾想到她这般年纪还能当家做主,但她不是轻浮的,接话道,“媳妇,年纪还鞋家中大小事还需婆婆指教”
“哼,指教你婆婆年纪大了,一贯不擅长打理这些俗事,虽是挂着名头,往日也皆是管事账房总揽,琐碎的也是你妯娌二人周旋你现在管着,薛府也好门清些”
薛虬想着往日见老妻是个不知世事的,怕媳妇精明压着她,便让账房管着大纲,不料如今倒让老妻一家独大,养成了自大独尊的脾气
今日见大儿媳妇也算是明理知事的,性子也宽厚,想来也不会亏待妻女儿,又能多多照料九娘和阿萝,便将内宅交予了她
薛夫人是个不屑俗物,几十年挂着内宅总管的名头,却没干半点实事,掌家大权丢了,也不知道这对她的重要
薛虬见了心中,更是一声长叹,不禁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事儿,心中突然有些后悔了,但转念又抛掉这抹念头
第二十四章突发事件(一)
春雨绵绵,如梦如诗,和着清风淅淅沥沥跳着踏步舞,滴在胶州特有的青蛇上,好似敲响的编钟,悦耳洪亮,叮叮咚咚,清脆地敲响人的心弦
林玉煊夫妇的祭礼办得并不怎么顺心2m
一是胶州府才遭了灾,这办家祭的百姓多去了,这祭礼要的些物件,不好买,尤其是上好的,更是难以买全陈氏托了两日,才拖胶州附件的宣州府亲戚送了来
二是薛家两媳妇都伤了身子骨,家中大小事情都压在陈氏身上,这办祭礼她又是第一次,虽有老仆帮着也不免手忙脚乱,加上还有个是不是添乱的婆婆,更是头痛脚痛
定了日子,万事具备,就等来客哪料到连日里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偏偏今日大清早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最后的春雨,缠缠绵绵的,不大不鞋但看样子是要下一整天的
薛府的丫鬟婆子都私下里议论纷纷,道是林大人知道薛夫人欺凌他的孤女,心生不满,才下起雨
陈氏对此是又好气又好笑,更多得是无奈,敲打训诫一番家中下仆,便命他们各就其事了
薛夫人管家不得力,好在薛夫人婆婆留下了一群忠心耿耿善于理家的老仆,这些家生子有些贪财揽权,本事还是不错的,薛府二十多年,管得面面俱到,也不曾出过大乱子
陈氏不的她们,倒是的自己自持慎重,敏感多疑的婆婆,听了丫鬟婆子的闲言碎语,又在这天里出什么乱子
陈氏想想不放心,便换了大丫鬟秋思请了林熙菡二人
林熙菡与周瑞萝二人正在守孝期,也是不能出去玩耍,随意见人的,再加上寄人篱下,二人过得难过,夜里也无法深睡
每日卯时一刻,便起身做早课,写经文,为先人祈福
此时,陈氏请她二人过来,林熙菡已经写完了几张往生经了,性子稳重的周瑞萝更是比她多写两张
林熙菡细细打量了周瑞萝的字,不是闺阁流行的梅花小篆,而是气势磅礴的颜体字,这种字体练起来容易,但是写得好,写得有风骨却是很难
而周瑞萝字已有其风骨了,可见她是个内秀的,只因年鞋收笔无力由字观人,可见阿萝是个内秀,心中有物的
林熙菡细看自己的字,俊秀有余,而气势不足,匠气稍重,过于谨慎修饰,可见自己做事太过小心,失了灵气
林熙菡知己不如,摸着周瑞萝的字帖,“阿萝有风骨”
周瑞萝为人也不虚,细看林熙菡的字,叹道,“九娘,字美,下手心中有度,但过于刻板,反而没什么灵气九娘,你该如此这般”
周瑞萝边说边指点林熙菡,还拿出自己的字帖笔画了一番
林熙菡见周瑞萝说话实在,未曾敷衍,真心指点,心中一喜,仔细琢磨起来
二人又写了会儿字,林熙菡对周瑞萝又多了几分喜爱
想到今日若是安若素在此,必是只提好,不言坏薛娇好的时候,却是只批判,不指点,问多了,便道,学问一词只可意会,不可言表
果然,人与人的缘分是修来的
二人相视一笑,便手拉手跟着陈氏的大丫鬟秋思往林氏所住的倾棠园走去倾棠园乃是薛太夫人在世所建,取自薛太夫人的那句“艳艳倾国色,无香也销魂”,可见薛太夫人对海棠花的喜欢
不过薛太夫人喜欢海棠到底是喜欢海棠花品,还是喜欢海棠果的意,林熙菡就不得而之
可这都不妨碍林熙菡二人对倾棠园的欣赏
倾棠园建得极大,是除了废弃的薛老夫人的故居,便是薛府最大的园子,那个时候薛羽刚出生,薛老夫人缠绵病床,命不久矣,最后的愿望就是给唯一的孙子修个园子,据说当时便耗费了薛府大半的家产,光是移植海棠五大名品,就耗费几十万白银,可见有多奢华
倾堂园的海棠供有四百九十五株,五品海棠,每品各九十九株,有五纲门,长长久久之意每五种五株海棠为一簇,将倾棠园的亭楼水榭统统围了进去,远远望去,好似一片花海,不见半片瓦,如梦如幻,恍若仙境
林熙菡觉得住在这片林子里的人,天天对着美景,人大概都会沾上仙气,心胸开阔了
林熙菡漫步在花树下,舍不得离开,可惜路太短,很快便到了陈氏居所
此时辰时刚至,正是朝食的时候,陈氏正在用膳,见林熙菡二人至,便道,“九娘阿萝,还没用膳吧,一起用些朝食”
林熙菡二人当未曾用膳,薛府一切皆有定制的,朝食乃是辰时三刻,大厨房统一发送,可各院的主子都有小厨房,薛府主子很少在大厨房食用,往常吃大厨房的一般都是府上得意地管事和丫鬟,等林熙菡二人来,薛夫人看她们都故,自是未安排小厨房
林熙菡二人便吃了几天薛府大厨房的冷菜冷饭
这些陈氏也是知道,可她做媳妇的,也不敢违逆婆婆,只能暗自添补,常常送些点心吃食给小姑娘
林熙菡见陈氏诚意相邀,也不矫情,与周瑞萝到了谢,吃起了难得的热粥热菜
薛府注意养生,晚春易积热,小厨房炖着大枣玉米粥,里面没放糖,放的是蜂蜜,有点甜,又不甜的发腻配菜是清爽的酸笋之类,就着些小点心,林熙菡难得好胃口,多吃了两块绿豆糕,七分饱便放下了
陈氏见林熙菡二人喜欢,便让丫鬟装了些点心给林熙菡二人回去品食,又道,“若是我这儿的菜还合口,便没事和阿萝常来我这儿坐坐我呀,闺中时没个亲姐们,等出了嫁,又只生了两个皮小子,没个贴心的女儿那两小子生了,不如没生,成日跟着他爹爹习武,又要进学堂读书成日里比他老子还忙,难得休息也是住在外院,除了请安,平日里是难得见到的你们来了,我这儿也好热闹热闹”
林熙菡自然知道陈氏只是说客气话,自己到底是戴孝的晦气,陈氏便是不嫌弃,做人也该知趣些,惹人嫌弃不过想到,今日过后,明日便搬回林府,也就客气道,“嫂子若是不嫌弃,九娘和阿萝倒是巴不得常来,好学着嫂子体面做派但是嫂子是薛家掌事,万事离不开,哪能闲下来”
陈氏笑笑,拍拍林熙菡的手,“家中万事有婆婆,嫂子不过是率由旧章而已”
“能尊着老规矩,就得用一生了当今还不是尊着先帝的规矩,才将大胤朝治理得国泰民安”林熙菡也知道陈氏客气话,薛夫人对管家这等俗事,避之不及,哪是会管家的,看来陈氏怕是很是折腾了一番薛府的规矩
陈氏见林熙菡说话做事很是知趣,心里欢喜,便道,“妹妹,今日里,林大人林夫人祭礼,前来祭拜的胶州人士颇多妹妹,虽说,子跪父母是应该的,但是你年纪鞋这般子跪上一天要伤了身子的,林大人林夫人知道怕是要伤心的你在我这儿换上这贴裤子,省得待会到了林府人多口杂”
林熙菡见陈氏递过来一条衬裤,膝盖那块儿加后了一层,一看就是经常用来跪拜的,这东西实用,林熙菡接过道谢道,“谢谢,嫂子,还是嫂嫂疼我”
陈氏见林熙菡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还只变通,又多了三分喜爱,便催着她去换上,见自家表妹发呆,又道,“虽不是姨夫家事,然周家与林家也是交好的,你又与九娘交好你也去换上一件贴裤子,帮着九娘跪祭”
陈氏见周瑞萝一脸不解,又恨铁不成钢道,“表姐,自不会害的,快去”
第二十五章突发事件(二)
林熙菡二人刚进内室换衣服,外面就有管事婆子催来,不知那婆子说了什么
陈氏一声惊呼,“岂不是一门二公了不成?真真是皇恩浩荡啊”Sg
外室又是一阵唏唏嘘嘘,只见陈氏挑开小桥流水的缀玉珠汴绣帘子,一脸笑盈盈地对林熙菡道,“给妹妹道喜了,刚得了消息,当今追封林大人为二品毅勇郡公了,林夫人也追封为贞烈郡夫人,且当今还下了特旨,可将五千食邑留予后人”
大胤朝已经开国百年了,大胤的爵位又有定制,历代皇帝在这上面多有吝啬,除了开国时封的七十二爵位,历朝不过只是内阁宰辅分封一样,到现在大胤朝有爵位着不过百人
便是林熙菡祖父,林老公爷,云州抗蛮四十载,收复幽州十三州,不过是将伯爷升到了公爷
而林玉煊夫妇抗倭大功,但功再大,按理最多封个伯爵,就是封爵,也不过是追封的名声,后世之人是不能继承的
难不成朝堂上的人都疯了吗?
不仅让林玉煊横跨几阶追封郡公,且还留了个世爵,还是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林熙菡心中疑问,可是她不知道,不是朝堂上的人疯了,而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天降大恩必有所瞒,林父生死,有多方原因
故林父追封不仅未曾受阻,而是多方走动,一封再封,一赏再赏,多方争辩,一拖就是几个月赏赐追封都没下来最后林祖父幽州抗蛮再立奇功,众多势力不想让林祖父赏无可赏,由当今拍板将功劳也转给了林氏夫妇,最后才让林氏夫妇追封受人注明
林熙菡想到林玉煊身边的护卫,林家的铁甲卫,怎么也没法子相信林玉煊死于这场小小匪祸现在林父厚赏,更让她心中充满疑问与怀疑
陈氏见林熙菡并未曾因林玉煊追封之事,有所欢喜,反而露出悲凉之意,到对小姑娘更多了几分同情和欢喜,“九娘,雷霆雨露均君恩,陛下追封林大人,正是对林大人的认可赞扬,林大人心中必是欢喜的为君鞠躬尽瘁而亡,为百姓谋疙而亡,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是世人所求,林大人死得其所九娘,你应该为林大人感到高兴,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林大人林夫人担忧”
陈氏劝慰林熙菡,暗道,到底是孩子,只知纯孝,不知道林氏夫妇到为她谋了个好出生
“知道了嫂子”死得其所,这便是世人对父母的评价,却不知道生后荣耀抵不过性命林熙菡强忍难过,心中越发悲凉
“九娘”倒是周瑞萝与林熙菡同命相连,很是体会林熙菡心中悲苦,抱住林熙菡安慰
陈氏见林熙菡二人苦楚,心中有些不忍,又有些尴尬,九娘与阿萝到底是孩子,没经过事情,不知道世情
她旁边的管事婆子小声催促了主子,陈氏见时日不早,便道,“林大人和林夫人如今身份不同,我们准备的那些祭品也是有些不符合礼节的,看来,我们还需提早去林府,否则祭拜的客人来了,就多有失礼”
林熙菡二人点头称是,三人便携着丫鬟出了门,到了林府,才发现,她们到底是来晚了些,此时已经有人来祭拜,甚至还有乡绅携着村人特产,前来祭拜
林熙菡虽是女眷,不该随意见外男,但林氏夫妇无子,林熙菡是唯一遗孤,是要捧盆烧纸的,陈氏也就不限着她
林熙菡再祭堂烧白,不能随意走动,林府也没有管事在,林家人没法子接待络绎不绝的客人,陈氏便作为帮手接待来祭拜林氏夫妇的众人,倒是一下子打开了胶州的贵妇圈,认识不少了胶州官宦女眷
而薛府也得了大善大慈,知恩图报的好名声,算是挽回了薛府在匪祸期间的无能无为
陈氏看着热热闹闹的场面,心中大喜,果真是公公深谋远虑,一举多得陈氏喜滋滋地接待来往贵妇豪商,又将周瑞萝拉出来认识了不少人,得了些见面礼
周瑞萝有些不快,便托了借口,去祭堂陪着林熙菡
“你怎么不陪着嫂子招待客人呢?”林熙菡有些奇怪祭堂阴森,世人觉得晦气,大多数人祭拜完也是立即离开的,毕竟阴气重的地方呆久了,对身子不好
“人来人往,有心交心,有利交利,我如今是看透了,便是表姐薛大人这般赤诚人,也是心中多有谋算”周瑞萝说完有些丧气
林熙菡倒不觉得什么人死于灯灭,林氏夫妇身死,人走茶凉,再多的情分也抵不过时间和利益薛大人和陈氏固然有所谋算,有所私欲,但是到底是收留了自己,办了林氏夫妇的祭礼,心中总是恋着往日情分的总比那些得了林氏好处,却反咬一口的来得好
“人吃粮食,何必计较粮食是谁种的呢?”林熙菡将一叠子白黄纸扔进火盆,火星子立马烧向那纸张
“可是他们祭拜林大人,是为了自己名声,是为了和胶州名人贵人相交,不只是为了林大人情义”周瑞萝心中有些不平不甘
“那又怎么样?你能说薛大人不是真心想要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