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摘给你。”莫任情转身，水色的长袖摇曳如波，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视线，也走出我的生命。
再回头，便看见站在楼梯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冥夜与律覃，我微微一笑，也转身离开。
扬起长袖遮挡，我抬头向上看去，却在明媚的天空下落下泪来。
唇角却挂着从未有过的笑颜，原来晨光。。。。。。是这么的刺眼。
第四章 下江南（5）十年之约
十几年来，江南的风雨阁，南疆的莲华教，西荒的暗冥组织，以及中原的幻境城，一直并行发展，四家称霸江湖，但在半年之前，一向行踪诡秘的莲华教突然现身中原，大有吞并其他各派，一统江湖，颠覆天下之势！可如此狂妄的气焰却又在一月之前被大雨倾盆浇灭，先有暗煞双灵早茹引奚两姐妹背叛未成，后有仅剩五位的七圣女连同教主座下占星祭祀联手背叛，颠覆了莲宫的同时，却也因为幻境城的突然来袭而被剿灭，现此，教主泣月被擒，莲华教被毁，虽然也有几人侥幸逃出莲宫，莲华教却已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死灰难以复燃。
没有了莲华教，如今的江湖便由其他三家各分天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可站在江南独有的青砖小楼之前，我的唇角却不由得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错，江南的风雨阁也将被覆灭，今日过后，这江湖便由幻境城与暗冥组织两家入主！只是。。。。。。连续应对两大江湖门派并非儿戏，即使强势如幻境城，此番之后也必会遭到重创，若是此时再有暗冥组织前来渔翁得利，那恐怕局势将会有巨大的逆转！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不经意的抬眸，看向身前的男子。
此时的天空阴云密布，而那人的背影也是难以言说的阴郁，索然一身长衣摇曳如水，清瘦的身体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可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便已笼罩了一层王者之气，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气势非凡，让旁人难以与他平静相对。
莫任情，不愧世人都称他为人中之龙。。。。。。虽然，我已知道，他本身就是龙脉。
谙辰那日所说的帝星之预，再加上落日城望月客栈那夜姓于的老人所说的那些话骂我才知道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寥寥。
他的母亲诗水音曾为黄太子妃……也就是萧荷曾经的正妃，而他又与如今归朝的长公主玉音青梅竹马，少时一起长大，再加上当朝天子玉墨与他兄弟相称。。。。。。如此多的线索，我却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他既然是在皇宫中长大，身份又怎么会只是江湖中幻境城的城主如此简单？
没错，他是莫风与诗水音的儿子，可莫风又是什么人？莫风。。。。。。就真的只是一个江湖人莫风么！
天启王朝第二十三代第十七皇子玉昕，字莫如，号清风。
……这就是从望月客栈密道中逃出后那个姓于的老人站在我身后所说过的话。
而十七皇子玉昕与萧荷同母，本事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帝王的继任者，却不知为何，在各君争储之时突然反出皇宫，从此改名换姓，并以莫风之名创立了幻境城。而身为十三皇子的萧荷也在之后弃位离开，隐迹于江湖，这才轮到玉墨的父亲争得皇位，却也因为争夺储君之位时思虑过重，即位之后疾病缠身，不到一年就溘然长逝，去时只留下一子，也就是当时只有十岁的玉墨。
如果当时莫风不走，那此时登上帝王之位的或许。。。。。。就是莫任情？
可莫风与萧荷都爱着同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又曾经是萧荷的正妃，或许。。。。。。他之所以出走，就是因为诗水音？
如此想着，却又觉得有些乱，既然她与莫风孕有一子，她又怎么会嫁给萧荷为正妃？既然嫁为人妇，又为何会跟莫风出走江湖？甚至萧荷的耳朵嗓子似乎也是为了偿还她自伤的。。。。。。至于泣月与她的关系，就更加的匪夷所思，她可以逼他自断双足，却为什么会被他种下牵心毒蛊。。。。。。还将这种蛊种传给了莫任情？
一个女人，要是跟太多男人扯上了关系，等到有一天真的想要撇清楚的时候，就会知道有多复杂了，最后也许还会把和自己所爱的人的命都给搭进去，这么想着，我的脑中又浮现出了那个荡着小舟采莲的女子，一身的白衣如幻似梦，飘渺美丽，却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唉，看来这里米暗道渊源，如果真的想要说清楚，恐怕也只能让当事人自己说了！
只是。。。。。。
我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莫任情的身上，我知道，不管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还是疾病缠身的平凡男子，他都只是我爱的人，我曼青商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的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看来我的爱情，终究是要化作尘埃，散落在时间的缝隙之间了。
“曼姑娘？”身后的律覃终于忍不住开口唤我，蓦地回神之际，便看到微微侧开脸看向我的莫任情。
“怎么了？”平淡的口气，好像并没有真的想要开口询问，只是因为回眸的那一瞬碰触到我凝视他的目光，而不得不扯开唇瓣，吐出一言。
淡漠，平静，他的夜眸中没有一丝的波澜，与我相对的刹那，我整个人就好像失足陷入了一潭浑浊的死水，愈是挣扎愈是下沉。
慌乱的侧开脸，却又强迫自己扯起嘴角，对着他微微一笑，“让莫城主多虑了，我没事。”
莫任情的目光却依旧不变，移开视线的同时，却对着律覃低低的开口，“去把我的披风拿来……要起风了，给曼姑娘披上吧，莫要着凉了……”
与此同时，风雨阁的大门却已拉开，一个被众人簇拥的中年人从中走出，他头戴金冠，一身华服，所说青春不再，面容却依然俊朗非凡，再加上满脸的春风得意，更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英气，尤其是在看到莫任情的时候，慕容天大笑着一步跨过门槛，笑道，“好贤侄，你今日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人捎个信儿，老夫好命下人准备准备为你接风洗尘！”
“慕容阁主客气了，任情也是突然决定今日登门拜访。”莫任情微微侧开身，不着痕迹的躲开莫容天伸过来拍他肩头的手，脸上却依旧平静淡漠，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可我知道，他还是如以前一般，十分讨厌别人近身。
莫容天一怔，爽朗的大笑的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手，却突然感慨叹道，“任情啊，多少年了，你还是这样……”
“任情并非有意针对慕容阁主，还请阁主海涵。”慢慢扯起嘴角，清瘦的脸英气逼人，莫任情却转身，让出身后的几只大箱，低低道，“任情稍备薄礼，还请慕容阁主笑纳！”
莫任情说话的同时，他身后的那几只大箱便被齐齐打开，顿时，金光四溢，彩雾升腾，即使没有阳光照耀也让人好一阵睁不开眼睛，等过了许久，才听见风雨阁的人发出一阵阵的抽气声，想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宝玉珍珠琉璃。
慕容天却突然仰头大笑道，“贤侄这是为何？前些日子你帮老夫找到慕容家失传已久的宝器已是让老夫不知该如何谢礼了！”
“那是家父死前所托，任情也是按照十年之约所办，不敢推脱，不过。。。。。。任情此番前来，也是为此。”
“当然当然！”慕容天突然面露喜色，侧身道，“贤侄，我们里面说！”
“好。”莫任情点点头，然后随着莫容天几步跨进大门，却又蓦地转过身来，看向我道，“青商过来。律覃，你带手下留守门外。”
莫容天听得这话，蓦地转过身来，大量着律覃称赞道，“哦？这就是律冲的独子？跟律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律冲当年也是一直跟随莫兄弟身边，怎知在南宛罹难。。。。。。唉，旧话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说着，慕容天又转向了我，审视的目光一路从我肩头的水色披风掠过，最后却停留在了莫任情的脸上，疑惑道，“贤侄，这位是……”
莫任情的目光蜻蜓点水一般落在我身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向莫容天，低低道，“她是任情认的义妹，这些天一直带在身边，唤命青商。”说罢，他又转身看我，淡漠道，“青商，还不快参见慕容阁主。”
虽说穿一身男装，但因为没有裹上我日益高耸的胸，所以很轻易的就可以被人看出女子身份，所以莫任情这么说也实属无奈之举。
见此，我扬眉，迎上慕容天审视的目光，然后几步上前，道，“青商讲过慕容阁主。”
人却又在俯身的同时被他扶起，“既然是任情的义妹，也就不必如此多礼了！青商姑娘，请……”
你请进门的，可是个祸星呢！
唇角不由得扯出一抹冷笑，却被莫任情看在眼底，他蓦地蹙眉，人却已随着慕容天走在前面，我不禁一怔，心知道是我大意了，如今深入虎穴，绝对出不了半点闪失！
就在这停顿之际，却听身后一个男声低道，“青商姑娘。”
“原来是南宫公子。”微笑着，回眸，眼底便映出一片蓝彩。
南宫寂一怔，看着我时候，俊俏的脸上不禁闪过几抹绯红，他俯身，低低的道，“那日我师妹出言不逊，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那日南宫公子就道过谦了，何必这么客气？”轻笑，余光却已瞥见远远站在一旁的绯红身影，却也不动声色，只垂眸看一眼南宫寂，道，“南宫公子，今后若有机会，青商定请你去茶楼小坐，就先失陪了。”
“好，姑娘请……”南宫寂抱拳，垂下的眸中显出几分笑意，可他身后那抹绯红却在此时闪身拦在我身前，一身绯红长裙艳丽非常，却不敌她美眸流转，带着几分难以驯服的桀骜！
“你、你。。。。。。别走！”慕容雨若蹙眉急急道。
“雨若！青商姑娘是风雨阁的客人，你莫要胡来！”南宫寂挥手一拦，却不由得被慕容雨若蓦地拔出的长剑一震，整个人也不禁退后了几步，“雨若，你做什么！还不快把剑收起来！”
慕容雨若却一皱眉，挥手把剑扔到地上，自己则侧开了脸低低的道，“那日是雨若错了，把姑娘当做了青楼里那些不知廉耻的贱人，才挥剑相向……”说着，她蓦地低头，一一字一顿的道，“你们没有向我爹爹告状。。。。。。所以，我道歉！”说完，不等我回答，她便转身跑开，却又蓦地回头大喊道，“我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咋i，可以穿男装，还有一个男人疼你爱你！”
南宫寂却已蹙紧了眉，急忙转向我道，“青商姑娘莫要在意。。。。。。大哥不理她，她就一直这么疯疯癫癫的……青商姑娘？”
“哦。。。。。。南宫公子，还要麻烦你带我到我义兄那里去。”
“好。”南宫寂点头。
我却不由得回过头去，看向慕容雨若跑走的方向……
“她倒是适合跟冥夜一起穿越到现代去。。。。。。”
“路漫漫长怀望断征尘暗，夜朗朗追想当年方怀远……上下求索，风雨兼程！”……偌大的厅堂，两侧挂着对联，头上挂着牌匾。
莫任情已随慕容天入坐厅堂，此时见我，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地唤了一声“青商”却又蓦地停住了，垂眸才又开口，淡漠的道，“跑去哪里了。。。。。。”
慕容天却已站起身来，朗声笑道，“青商姑娘，任情走着走着见身后没了你，可是急的心急火燎！还怕你走迷了路。。。。。。”
我却已挽起了唇角，“青商的经常迷路，义兄才会如此担心。”说着，我抬眸看一眼莫任情，却见他专注的看着被他擎在手中的茶杯，深不见底的双眸映出其中的晦涩沉沉浮浮，听到我的话，不经意的蹙起眉，目光却依然停留在茶水之间。
见此，我也只能抬头看向慕容天，轻笑的道，“慕容阁主真是好抱负！上下求索，风雨兼程。。。。。。真是让青商佩服！”
“青商姑娘才是才智过人！老夫那几个内人总嫌没事做，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纸牌。。。。。。跟任情说起了，才知道是青商姑娘想出来的！其中的精妙，自是不必再说！”
江南养人，闲茶淡雅，风月之事颇多，青楼赌坊更是不在话下，从京都城传出去的新鲜玩意儿也自然多惹人垂青，所以慕容天谈到这个，也并不让我觉得惊讶，想罢他应该早就查出来莫任情身边有一个我，却不知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才对。
这么想着，我也挽起一抹笑，道，“慕容阁主谬赞了。”
“哈哈。。。。。。”慕容天赞赏的看着我，又道，“不知道青商姑娘年纪几何？可曾婚配？老夫虽膝下无子，却有几个深得我心的弟子，姑娘可愿让老夫引见？”
“慕容阁主，青商已有婚约在身。”莫任情却在此时放下了茶盏，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道，“有婚约在，为兄也不好替她更改，慕容阁主的好意，任情替她领了。”
“哦？”慕容天却不罢休，笑道，“老夫是真心喜欢着丫头，可惜让人捷足先登，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有这等好福气与幻境城攀上亲事？”
“吴家。”冷冷的挤出两个字，莫任情起身，走到我身边，一字一顿的道，“慕容阁主还没听过吧，轩辕昆仑（地名）出了个吴家。”
“哈哈。。。。。。老夫真是孤陋寡闻，从没听过这个吴家。。。。。。”说罢，慕容天提起衣摆走进厅堂，道，“任情，老夫与你父的‘十年之约’你知道多少？”
莫任情摇摇头，苦笑道，“家父去世仓促，未曾详说，还请慕容阁主告知。”
慕容天却摇了摇头，低低道，“任情，你今年多大？”
莫任情一怔，却也未曾迟疑，开口答道，“二十有四。”
“二十四岁，也该婚嫁了。。。。。。”慕容天低低叹了口气，道，“任情，你父莫风在你八岁时候曾与我订立一约，约的是十年之后的事，故此称为十年之约，却不想他英年早逝，到现在已过了整整十六年。。。。。。我们当初约定的就是，共破莲华，共撑天下。。。。。。却没想到你仅凭自己之力便将莲华妖教毁去，老夫真是自叹不如。。。。。。”莫任情却已敛眉，低道，“有什么事，还请阁主明说。”
“好！贤侄够痛快！”，慕容天大笑一声，对着屏风后的奴婢挥手道，“去！把雪初叫出来……”
莫任情却已不悦的扯起了嘴角，冷眼看着慕容天道，“慕容阁主这是为何？”
慕容天却摆摆手，“贤侄，你父与我之约，便是将我的掌上明珠慕容雪初嫁于你，至于为妻为妾都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慕容阁主……”莫任情还要再说，屏风后却已走出一个清丽女子，因为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楚她的面容，此时，她正对着慕容天行礼，轻声的唤道，“爹，你找我？”
慕容天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雪初，这便是你日夜都想要一见的幻境城莫城主！还不快见过莫城主！”
“是。”那女子轻柔答道，随即转身，对着莫任情挽起一笑，轻轻道，“雪初见过。。。。。。莫城主。”
莫任情原本不悦，此时却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就连脸色都变了，过了许久，他才咬牙挤出几个字，“你抬。。。。。。起头来……”
“是。”慕容雪初温顺的点头，然后慢慢的抬起她娇俏的下巴，却在看到莫任情的目光的时候又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莫任情却已怔住了，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却又颤抖着，蓦地伸出手去抬起了慕容雪初的下巴。
这才让我看清楚那女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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