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竟然不由自主的拉了起来……既然已经有了意识了,那就是说,发病的三天快要结束了么?只要结束了,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牢笼!
蜷缩着喘息,从身体最深处散发出来的寒冷让他整个人打着颤,侧开脸,不想看到面前白莹莹的一片,一只滚烫的小手却已落在他的脸上。
“别碰我!”用沙哑的声音嘶吼,整个人也在同时向着另一边闪躲开,而被黑石束缚的消瘦不堪的手腕,却在那只手接触到他的肌肤时候,一下子撞在坚硬的镣铐之上,顿时划破了一条七寸长的口子。
四溅的鲜血,吓坏了鼓起勇气伸出手触摸他的女孩。玉音“哇”的一声哭了,不等看到因她的好奇而造成的事故结局,便提着衣裙委屈的跑出监牢。
为什么自从他的母妃走了之后,他就再也不让别人碰他?所有人都要离得远远的,就连她也不例外?她明明对他很好,为什么他总是不爱理睬她?不,不!所有人都对她好,爹爹溺爱她,母妃娇宠她,皇兄让着她,皇弟都听她的,她是皇宫的小才女,她是名副其实的小公主,为什么当她放下自己的骄傲,去看她这个因为母妃的不守规矩而被所有人都谩骂的小皇弟时候,他却还是这样的对她?
他的母妃有什么好?
她的母妃还有姨娘都说,那个女人明明是十三叔叔的正妃,却又跟十七叔叔有一腿……搅得皇宫不太平!而他,虽然表面上是十三叔叔的儿子,实际上却是十七叔叔的……
一身的白裙子被溅上了暗红的血渍,斑斑点点,偷了十三叔叔的钥匙去看他,原本是好意,却被他赶出来,还看到了那么恐怖的场面……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却也是真的生气了!
她身上涌动的所有的公主骄傲都被那个一身是病的孩子激了出来,他竟然大声吼她,他竟然无视她的关心!他会后悔的!他会因为自己对她的不好后悔一辈子!
不管他喜欢他的母妃什么,是一身白衣的纤尘不染,还是泡得一手好茶——她都要学着做出来,直到他自己注意到她,直到他亲自靠过来,直到他离不开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可以像他伤害她一样,把他的骄傲也都狠狠的踩在脚下!
(三) 离末儿之纵
锋利的长剑挑破了面前男子的衣衫,男子却是笑着躲开,爱慕的看着面前骄傲的笑着挽着剑花的女孩子。
年仅八岁的离末儿却依旧不依不饶,挥剑再一次次去,而迎着她的 ,也是再一次的闪躲与有意的避让。
“师父,您看大师兄练了那么多年,可他的剑法都不如末儿!”一身的白衣在风中飘起,的确不亏几年后江湖上惊鸿仙子之名,可离末儿毕竟是个被宠溺惯了的孩子,当她遇上了不会躲避不会退让不会宠溺的莫任情的时候,不管是气恼他的天资,还是嫉妒师父对他的宠爱,当年的一瞥便都已注定了日后的颠覆。
不等回话,便已是箫音袅袅,吹起水波缭绕。
若她弹的是高山流水,那他吹的便是海阔云霄,若她弹的是雾霭茫茫,那他吹的就是月星朗朗。
一曲完毕,莫任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却是刚刚踏出了一步,便被身后的女子唤住。
关暖兮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公子,无论天涯海角,暖兮愿意相随相伴。”
莫任情却是慢慢的转过身去,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面前好像纤尘不染的女子,低低的道,“如果我要的只是你怀里的伏羲琴……”
“知音难寻。”
却是咬牙吐出的四个字,便让她这个如同天下凡间的仙子先堕红尘入青楼,再落姻缘踏宫门。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知音,却不知道在他的身边女子如云,她一直觉得至少自己不懂他的心,他也会懂她的意,而当多少年之后,她穿着一身水色长衣,喝着他最爱的佛音子时候,却是遇上了那个众人都说不同的女子曼青商。
不同么?他待她的确不同。
有哪个女子可以与他并排同行,有哪个女子可以与他五指交握,他分明是从不让人近身的,却为什么在面对那个女子的时候,也只是冷言相向,从不真的对她怎样?
她不是没有见过因为冒犯了他而被处死的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他百般疼爱,却也只是无情无爱的消磨光阴……当她终于见到那个身着烈火一般的红衣的女子的时候,她才微微的懂了。
她从不做违背他的事,那个女子却是事事都要挑战他的威严,她从不问他为何,那个女子却是没有原因决不罢休,她从来都以他为重,那个女子却是以自己为中心……就像他一样,从来都是以自己为中心。
他们才是一模一样的人啊,那么相像……就好像是为了对方才生下来,才来到这个世界,才遇到彼此……
可她是那么嫉妒她,嫉妒道,在大佛寺里几次的恶言相向,出言讥讽,嫉妒道当那个女子饮下她用来赔罪的茶水时,她从她微微露出的袖口中发现了她中毒的征兆时候,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对他说,只是放在心里,想看着她有一天中毒身亡。
如果那个女子死了,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如果那个女子消失掉,他会不会为她伤心?却不知道,藏着这样的心事,便让她在他的质问面前连一个解释都说不出口 ,也让她得到一碗毒药,不仅心裂肠断,更是要她以命相偿!
最终,她也没有权利选择,其实爱上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的一生都没办法选择。而披上嫁衣的那天,她希望可以看到他,即使是最后一眼也好,可是,却只有曼青商一个人来相送,那个曾经她嫉妒道想借别人的手杀掉的女人,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
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五)暗幺之眷
“任情哥哥,你可愿助我管理暗冥组织?”红衣的女子身姿袅袅,楚楚动人,却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凝望。
莫任情却是淡漠的拉起了唇角,轻轻的道,“你根本不必如此。”
“不!”暗幺摇摇头,“琼罗她其实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宫主,可姥姥她却偏偏将一切都交给了我,任情哥哥,你可知道从少时相遇的那一刻,我就愿意放弃一切,随着你浪迹天涯……”
“我不会浪迹天涯。”莫任情冷冷的开口,然后转身,夜眸之中却不曾映出面前女子的身影——
“而你,也绝不会放弃一切。”
你车子却是坚定的嘶吼,“我会!你知道我会的!”
可莫任情听了,也只是微微的扯起了唇角,“如果你知道我们相遇的时候,我根本无意救你,而只是迫不得已……”话未说完,暗幺的脸色就已变得煞白不已——
“任情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暗幺怔怔的望着莫任情,话音却已变得颤抖,是啊,就在姥姥发现她的时候,竟然也是说了同样的一句话——暗幺啊,你可知道,刚刚少年转念之间就可以杀了你!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猜度我的本意。”冷冷的挑起唇瓣的同时,莫任情已转身离开,可暗幺却已落下了泪滴,却又一字一顿的道,“任情哥哥,只要暗幺活着一天,暗冥组织就不会与幻镜城为敌……黑白两道各走一边!此为“不破之约”!”
莫任情这才停住了脚步,却依然没有回头,拉紧的唇线却是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五)雪初之恨
当窗外朦胧的雨雪终于消散了的时候,莫任情才从思绪之中惊醒,他怔怔的看着躺在自己膝上的女子,夜色的眸慢慢变得阴霾。
“末儿是师傅的乖徒儿嘛!”老人宠爱的抚摸着离末儿的额发,目光却是静静的落在了淡漠的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男孩子。
那是鱼他想叫多年的莫风送来的孩子,唤作任情,自然是在皇宫中长大,可只看一眼他消瘦的身材,便已略微猜到了一定是疾病缠身,可长久来砍人的眼光也告诉他,这个孩子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年纪尚轻便有如此淡定的性情,若是好好调教,日后定是江湖不可不提的人物。
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雪捱和蔼的笑道,“任情,你昨日才拜在我门下,就让为师见识一下你的功底,也好日后调教。”话罢,他便转向座前的一众弟子,“哪个徒儿愿意与任情比试一下?点到为止,万不可伤人!”
“师父,我来!”一身桀骜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爬在老人膝头的离末儿见了,一边拍着手一边道,“大师兄,我刚刚打败了你,你就替末儿好好的打一场,要是打赢了这个新来的,也算是末儿赢了他啊!”
“小师妹好好看着吧。”少年对着雪捱欠欠身,目光则是一直停留在那个笑盈盈的小师妹身上,心中已下定决心要让面前的小孩子哭的忘了娘。
可当他回眸看向那个孩子的时候,却是整个人都惊住了,那个孩子并不想其他新来的师弟们一样怯怯的看着他,先是鞠躬,再是羡慕的,“请大师兄手下留情”,面前的这个男孩,反而是极其淡漠的看着面前,手中,是一柄锋利的短刀。
那样的目光,冷漠的就好像从没有映出过任何人一样!
就连一直自诩日后要称霸江湖的少年也不由得怔了怔,却又不顾了礼节,挥剑直刺那个孩子。
莫任情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吟月便已绽出刺目的光,现在的他虽然打不过直冲上来的男子,却是一挥刀便斩断了他手中的长剑,硬是逼得少年生生退了几步,那直冲云霄的戾气让人胆寒心惊!
少年不由得呆了,却又冲上前去,可坐在玉石宝座上的老人却蓦地站起,道,“清扬,剑已断,你输了。”
少年蓦地一怔,却也不敢违背雪捱之意,只抬眸看了一眼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所有脸面的男孩子,却又恭敬的俯身,“师弟,师兄输了。”
可离末儿却已不耐的拔了佩剑刺过来,“大师兄,我替你赢他!”而她所拔的,竟是雪捱的佩剑,雪缘剑!
莫任情冷冷看着飞身刺过来的女孩子,只把吟月收进袖里,闪身躲开,可离末儿哪里肯依,立即嘟起了嘴巴,回身再刺!玉座上的老人却已蓦地敛下了眉目,不悦的唤了一声,“末儿”,可离末儿却不应,凌厉的剑法一招一招划破莫任情的衣衫。
“认输!快认输!你敢断了大师兄的佩剑!还不快点跪下来认输——”离末儿娇声哄道,原是觉得所有师兄都吃这一套,不要说跪了,就是让他们爬一圈,只要是她离末儿说出口的,也没有人敢不照办!
可莫任情却已皱起了眉,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满身的衣服被划破,他虽然打不过离末儿,却绝不是轻易低头的人,即使只有九岁,这份不屈也已铸就了日后的辉煌。
终于,离末儿一恼,一挥剑刺入了莫任情的肩胛,看着蓦地就蔓延出鲜血,她虽然吓了一跳,连剑都拔不出来了,却是赌气的嘟起了嘴巴,“什么嘛,不是有把刀,谁叫你不挡的!呸!不知道是什么生出来的孬种——”
“叮——”
清脆的一声响过后,离末儿手中的玉缘剑便蓦地折断了,一半插在莫任情的肩胛,一半被她吓的一下子丢在地上,却是立即委屈的转向雪捱哭道,“师父……你看他欺负末儿,他还把师父最爱的剑给——”
“住口!”雪捱却是对着这个自己一向疼爱的女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却也心知是自己没有阻止才造就了这样的场面,他话音刚落,人便已抱起了一身伤痕累累的男孩,看夜没看蹲坐在地上哭泣的离末儿,转身进了内堂。
“抱歉。”被抱着莫任情却是慢慢垂下了眸子,低低吐出两个字。
而白须的老人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吟月刀,玄吟匕,天伤逆……之后才排的上玉缘剑,孩子,你跟为师也算有缘,这件事就随它去吧……只是为师求你不要记恨末儿那孩子,都是为师把她惯坏了——”
“师父……放心。”第一次吐出“师父”两个字,莫任情的眼中却是伤痛的光芒,他摸摸的推开雪捱,一字一顿的道,“我自己可以走。”
老人一怔,却是松开了双手,如果刚刚不是他执意将他抱起这个孩子又根本躲不开他,那……他是不会让自己碰他哪怕只有一下的吧?
唉,拿着吟月的人,天下还能找出第二个么?他……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啊!
轻叹着,老人静静的看着身前神色淡漠的男孩,却不知道自己熬不过离末儿的哭求,在弥留之际将自己唯一的外孙女托付给他,最终也是让那个骄纵一世的女子成为了他人的棋子,带着悔恨与不甘踏上了黄泉路!
(四)关暖兮之意
瑟瑟的琴音,回响云霄,却已是最后几个音节,寥寥无无。
颤抖的收手,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转身,怔怔的看着在一旁静静聆听的男子,眼中慢慢的泛起了迷离之意。
“公子在这里站了三天三夜了,如果是听曲,也应该听够了。”一向的冷言冷语,说出口却是后了悔,心知她根本就不想赶走身后这个俊美清瘦的男子,却又说了违心之语。
莫任情却是慢慢的扯起嘴角,柔美的线条末端散着一抹浅淡的笑,“姑娘可愿听我一曲?”
别爱我;我只助你夺天下!
番外卷 遗爱篇
留守千年(未泯 不悔篇)
如果拥有你只是一场梦境,那我宁肯长睡不醒,也绝不愿意失去你,如果想起你需要放弃生命,那我宁肯从一开始就放弃生命,也绝不愿意忘记你一分一秒。
能遇到你,能爱上你,能被你爱,能为你而死……未泯这一生,足矣。
只是领主,请你不要再为我哭泣,也不要怪我没有兑现诺言,因为只要有一线生机,未泯就甘愿独赴黄泉,让你留在世间。
要知道,能够留下魂魄守护你今生,这已是未泯的福气。
——未泯
南蛮密林。
当阴霾的天空被茂密的绿色所遮盖,铺天盖地的大雨将深浅脆嫩的枝叶藤萝洗刷出生机勃勃,而冰冷的雨滴也在同时浇灭了黑暗之中最后的一点迷茫。
全身的炽热已慢慢的退去,却又有难耐的绞痛几乎是在同时侵入了五脏六腑,未泯哽咽着咽下一口气,双眸却是痛苦的仅仅眯着,不是因为那剧毒入体所带来的疼痛,而是……而是他结实的胸膛上还残留着的那人所留给他的最后的亲吻。
白皙的肌肤上,红色的吻痕灼热的像翩翩欲飞的蝶,却只是短暂的停留,因为无关于爱,她的炽热的亲吻与温柔的爱抚都只是为了救他,为了填补他被催情药所引出来的熊熊燃烧的情欲!
可是……可是
未泯眯着的双眼被冰冷的大雨浸润,晶莹的雨滴就这样打在他的额角,脸颊,顺着他柔软的睫毛一点一点滑下眼角,他却是依旧痛苦的蜷缩在泥泞之中,像是一个任性又固执的孩子一般,用修长的手指颤抖的触碰那些残留下来的温暖。
傻瓜……
未泯你这个傻瓜……
昔日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语又一次清晰的席卷心中,可这一次他面前出现的却不再是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是一团热火一般的红。她就这样笑盈盈的看着他,用纤细的手指温柔的抚摩他胸膛上那道蜿蜒的丑陋的疤痕,然后亲吻他拥抱他,让从不知道男女之事为何物的他体会到从未想过的快乐。
她雪白的胴体如娇艳的鲜花,在他懵懂的冲撞之下绽放无限的风华,她呻吟着鼓励他,宠溺的将他抱在怀里,毫无羞涩的看着他,让他的脸红了又红。
可最最触动他心弦的却是她的毫不矫揉造作——她的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