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国古武学怎么传到我就不行了呢?天下武功出少林,想我也是正宗的少林弟子(的弟子)耶,就算我学的时候有点偷懒,级数也不至于差了这么多吧。
我这边自怨自艾兼自卑,那边厢两个男人已经开始拳脚相交。到得我反应回来,两人打至院中,奔出一看,阮文也并未落于下风;该名男子姿势优美雅致,阮文的实用狠辣,我暗中长叹,这真是高下立分,中国功夫享誉天下,绝非浪得虚名;看来人一派从容,连消带打,竟是让阮文连衣角也未碰到;阮文也没有吃亏,拳脚及身时,他总能缩身闪避,竟也是揉合了瑜珈柔道的软功。
同时一声长笑,两人跳开,来人,哦,他说他叫秋飞花言道:“李兄果然高明,小弟甘拜下风。”同时抱拳长揖。咦?这不就是很多天以前说我是“汉奸”的那个?
阮文挂着招牌笑容,还了一礼:“秋兄深夜来访,原来全为伸量在下?”
“李兄此言差矣。如此良宵,在下前来,当有所求。”秋某抖开插在腰上的折扇,施施然进了客厅,路过我身旁还促狭地说:“李大人身着女装,端地是美貌非凡啊。不过让在下讶异的是,上次见你,青涩未褪;如今为何却风华绝代?”
“关你屁事。”我脸一热,抛出一句。阮文走上来揽住我腰,轻笑:“与有荣焉。”“你那里学的这许多成语啊,老外。”我撞撞阮文问。“自然是女人教的罗。”见我拂然不悦,他连忙补充:“跟中国人久了,学的当然就多了。等会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大马金刀坐在榻上的秋飞花轻摇折扇,晒笑:“兄妹二人如此亲昵,似是不大妥当。”
“谁说我们是兄妹?”听着实在不顺耳,我气冲冲回答:“文哥是我男朋友。”
秋某脸色有一瞬变化,似是惊讶。“李大人倒爱说笑。”
阮文拥我坐下,仍是笑嘻嘻的:“秋兄要求什么?不妨开门见山。如此良宵,倒的确是不便外人久留。”
“李兄如此干脆,秋某也就不婆婆妈妈的。在下想请李大人带我进宫。”秋飞花敛容,起身一揖:“秋某故人没于宫中,此去欲救她出来。还请李大人成全。”
阮文和我面面相觑。“是女的吗?你旧情人?”我大胆猜测。
秋某人展颜一笑:“李大人猜对了又猜错了。是女的,但跟我本人无甚关系。还记得染红李大人顶子的鲜血吗?”那笑容里,有落寞及嘲讽。
阮文的手一紧:“秋先生说话夹枪带棒,莫不是觉得阮某技不如你?”
我无奈地拉拉阮文,算了,若不拿枪,我们可还真不是人家对手。
“宫中那位,是我过命之交、也是那位剑客的心上人。”秋飞花背转身子,缓缓道来。我夹上一句:“旗人才能进宫好不好?你不是汉人?怎么又有满人的过命之交了?”不忘记撇撇嘴。
秋大侠长叹一声:“方子轩是汉人。我祖籍甘肃天水,与小方乃是幼时好友;小方是甘肃绿林中人,偶然结识官家小姐,一见倾心,二人遂私订终身。奈何宫中选秀,小双为了不连累家人,含恨入宫。小方为救出心上人,冒死进宫,小方表姐却为了救他而死。一时激愤,小方这才行剌皇帝。未料到事有变故,竟然被你阻了一阻。如今唯望你能帮忙救出小双,或可解小方心结。”
小双?没听说过,不过我也不认识几个宫女或者妃嫔。“行,我可以带你入宫,或者,你可以代替我入宫。不过。先让我进宫打听一下,到底在那一宫,才好办。”还是多栽花吧。上次那个剑客也一时心软,饶过我命的,有恩不报也是不对的;更何况偶也要跑路了,就算做件好事吧。
秋飞花起身整衣正色道:“此女名唤乌苏·霜月,十八岁,两年前入宫。父亲是甘肃道台。若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李姑娘也是功德无量。”
“哟,不叫我李大人了?呵呵。”我笑起来,还功德咧。“那我明天就销假进宫好了。只是可能会花很多时间的,毕竟宫女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是查不过来的。对了,有画像吗?”
秋某从怀中掏出一手卷递过,抱拳长揖:“在下先行谢过。”说罢咻一声又飞了。
“文哥,他们高来高去,倒比现代高科技好多了,也不用怕燃油涨价哦。”我看得羡慕死了。
阮文失笑:“丫头啊,这倒也是。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你不是说明天要进宫?”
被姓秋的这么一闹,我跟阮文相处倒正常起来了,不错不错,就帮他这个忙吧。
看了几遍‘乌苏·霜月’的相片,记住她大致特征,我开始进宫上班。
休息了几天,惊讶地发现,同事们变了,变得客气而疏离;连侍卫领班都打起了官腔。很是不解,我趁在后殿当值,没什么人之机,开口问小秦。小秦平时跟我挺要好的,称兄道弟嘻嘻哈哈,这会儿却支支唔唔。“秦哥,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也不好明明白白地问人家为什么不跟我打闹不是。
小秦嗯啊几声,见我仍是盯着他,小心翼翼挪开几步,飞快地回答我:“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看着小秦急出一头汗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子又是伤心又是气恼,这到底是为什么嘛,我做错了什么了,那么招人不待见?本想追问出个水落石出,可看见小秦战战兢兢,巴不得能离我多远离多远的样儿,我又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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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墙绿树参差的阴影里,我目不斜视,心里却在盘算着应该怎么样去找那个霜月MM。这宫中女人成千,找一个只知名字和长相的,跟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多少;我又不能到别的宫室乱走,本来还想寄望于年青侍卫,现在看来,没啥指望了。两个时辰飞快过去,换了下来,呆在值房里,气氛沉闷。那边几个侍卫小声说话小声笑,却没一个理我的。
心里觉得委屈,站起来走出去,也没人管我。心头一闪念,是了,现在貌似是上朝时间,我不如偷一套宫女衣服冒充一下,也好去办事儿。
大大方方地用职业性步伐走着,一路来往的人也没一个关心我。前面有个落单的女官,看服色是个七品的,不管了,无头苍蝇似地找是不明智的。
“这位姐姐,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大步走过去,摆出一副自认为无敌可爱的笑,我说。
女官儿老成持重,反应绝佳:“不知道大人要问何人?”
“我想找一个叫霜月的姑娘,姓乌苏的。”“这可不知道,景阳宫里没有这个人。”女官摇摇头回答我。
谢过女官,我走回去,摸鱼也要有个限度的。
最近比较霉。
这个皇宫一定克我。小燕子的话还是有几句不错的。
一进毓庆宫,迎面就是一群阿哥。太子领头,一四五八九十十三紧跟其后,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装出个恭恭敬敬的样子,抖抖马蹄袖请安打千。
太子温柔如水(庐山瀑布汗啊)地抬抬手:“起喀。”
连忙站在一旁,拼命低着头寻找蚂蚁洞。“地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说出来也让爷们儿乐乐?”这还是那位十爷,就算我捉弄过你一回,也不用这么记仇吧,没水准。
“回十爷,奴才就是想看一看这地上能不能找到好玩儿的,也好孝敬爷啊。”我无奈地谄媚。妈的,我是越来越堕落了,想我堂堂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五好战士,怎么就成了一狗奴才了呢?强烈鄙视自己。
几声浅笑,温和的八阿哥轻声说:“老十,你就别捉弄小李子了。”更轻的声音是十三的:“让小李子捉弄你是真。”低着头,我只见皂青的靴子停在我面前,略一迟疑,旋即走开。这位十三爷,就算你娶了老婆移情别恋,别表酱紫害我好不好,这要是让老十听到,不是又要记我仇吗。
等这群阿哥们走开,我这阿妹溜进值房,坐下打盹。
正在梦到阮文手捧玫瑰单膝跪地之际,魔音响起:“李大人,皇上召你见驾哪。”我一凛,整肃精神;又是魏珠,此人正在当红,我倒也不敢得罪,连忙又要掏钱。“李大人哪,咱们这就走吧?”魏珠并不来接,只是一迭声催促我。
整理一下仪容,我跟着魏珠大步向上书房去。
根深蒂固的军人本能让我并未向魏珠开口剌探,老魏却不甘寂寞的主动爆料:“李大人,九爷把你在太子爷宴上唱的曲儿学了,皇上召你去回话哪。”这魏珠本是康熙跟前当红的,平时最是个精乖伶俐的主儿,今天却怎么主动说些不该他说的话?
“是这样啊,多谢魏公公提点,卑职铭感五内。”我说句场面话,大家互相给面子。
跪在金砖上,我暗骂皇太极多尔衮以及顺治;偏偏还得山呼万岁。你就万岁去吧,到时候人类把你关动物园参观。
“小李子,你且站起来回话就行。”老康还是很和蔼的,我收回参观这句。依言站至下首,大小阿哥挺齐全,十五十六快活地冲我挤眼;两个皮小子还没怎么长,作出的怪相我全看到了。
听着康师傅板着脸考儿子,我在一旁翻白眼;这皇子皇孙的日子,还真是惨啊。当年我要是有他们这学习的劲头,清华北大也能上的吧;不过,要让我选,我还是情愿当兵去。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有人背不出来,赶外头太阳底下站着去。小十六也要出去了,哭兮兮地看看我,我冲他扁扁嘴。
站了个多时辰,该考的考完了,康熙面色才缓下来,众人也就松了一口气。除了几个年纪实在小的,人人学业都不错的。
正在同情十六,一七岁娃娃受这种虐待。“小李子,前儿你唱的曲儿是你们家乡的?老九哼哼了几句,倒是挺有豪气的。今儿你就再唱一遍吧。”老康在上头发话了。
烦不烦啊?清清嗓子我只得又唱。
“好,赏。”有人捧了东西下来,我骂句三字经跪下。这东西我宁愿不要。
谢恩站在一旁,老康还不肯放过我。“小李子,你今年多大了?”无缘无故问我年龄,他想做什么?
想了片刻,不知道该往大说还是往小说,干脆说实话算了。“回皇上,十九。”
“那倒也是该嫁人了。朕给你指一门婚事如何?”
哦?挺有人权,还征求意见呢。“皇上圣明,婚姻大事,自己作主。奴才世代家有严训,乃是自主择婚。奴才不敢有违祖训。”八卦团说过,康熙以孝治天下,又事事必法先祖;抬祖宗出来,会有用的。
“哦?婚姻大事,自己作主,这倒是新鲜。”君臣父子面面相觑。“朕倒是头一遭听说。既是如此,朕就准你‘自己作主’。”老康眼风扫过,似有深意。可我管不了你有什么深意了,这多好啊!偶也不用辞职了不是。狂喜中。
一直陪侍在侧,我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连带着看这些封建皇族也顺眼多了。
康熙留儿子们吃了顿饭,才放了他们回去。看几个阿哥都是走路轻飘飘的兴奋样,我也为他们高兴,难道老康心情也好不是。
“小李子,你高兴啥?”正跟在太子身后亦步亦趋,老十凑上来搭讪。我有高兴吗?不自觉摸摸脸,果然嘴角是上翘着的。“十爷,奴才见几位爷高兴就跟着高兴呗。”侧过头望着老十,我说了句废话。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传入我耳,十阿哥的步子慢下来。
路上人越走越少,进了毓庆宫,太子挥挥手:“其他人散了吧。小李子,跟我来。”又有什么事?我还没吃饭耶。嘀咕着跟上,这毓庆宫是个迷宫,很有趣的,我又开始东张西望。“小李子,你很喜欢这里?看你笑成这样儿。”什么时候,太子已经跟我离这么近?我连忙后退几步。太子轻笑一声,叫过太监,低声吩咐。
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重院落,迈步跟进次间,我小惊一下,周围墙壁皆为木构件雕成竹节状,上挂藤萝和萝花,与顶棚画满竹篱藤萝的天花连成一片,加上窗格雕成蝶形寿字,内悬粉红丝帘,这是什么装修手法啊,看得我眼花缭乱的。
我撇撇嘴,这太子爷的审美能力还真是别致哦。
太子懒懒地倚上炕,笑吟吟地让我坐。规规矩矩的我坐远一点。一时无话。
没一会,太监捧了食盒进来,一样一样摆上了炕桌。太子亲自动手倒两杯小酒,双手执起冲我举了举:“小李子,来,陪我喝一杯?”
“奴才不敢。”谁要喝酒,人家肚子饿了好不好?
放下杯子,他笑意不减,走下来拉我:“胜男,这屋里没外人,你就别跟我生份了。陪我说会子话,行吗?”
我皱眉闪开,“别拉拉扯扯的行不行?”
“你还没用晚膳呢,一定饿了,来,坐下吧。”他摇摇头,仍旧坐回去,仍然温柔地说。
怕了你。我咬咬唇,终于开口:“太子爷,蒙您抬爱,本来我是不应该拒绝你的厚爱的;只是,我心有所属,请你放弃我吧。”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喜欢老四。”他平淡地说,仰头喝下杯中酒。“他的弯弯绕我会看不出来?这么多的兄弟,只有他一直站在我这边,他开了口,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真意外,难道四阿哥说过什么了?我松了一口气。变态太子解决了,老四也不难应付的吧。
“我不会迫你,但我也不会放手。”怎么有这样子执着的人啊。我的脸又垮下来,闷不作声坐着。
不放手,你凭什么不放。有老婆有儿女的人了,不自重。
他那边一杯接一杯地喝,我在这边饿得流口水。搞什么嘛,在皇宫里生存训练?
垂着头,我只好去想阮文和珊珊。也不知道他们在家里做什么,一定是珊珊在弹琴,阮文在喝酒。眼前浮起的,是阮文捧着很贵的琉璃杯喝女儿红的样子;看看上面那个,没情调,这样小盅小盅的,一看就跟孔已己一样。
“你又何必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自知荒唐,也明白你女儿家的心,你且放心。”正在神游,太子不知何时蹲在我膝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双手撑在圈椅扶手上,他竟是深情而专注。正在想文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一软,没有打断他,静静听他说话。
“我刚落地,母后就薨了。我一个没有额娘的孩子,在这宫里,心里苦得很。皇上封我个太子,所有的弟兄就都孤立我。打小,”他眼里一闪一闪的,是眼泪?我默默掏出手帕递给他。“打小儿,皇上就对我很严厉。别的弟兄可以结伴,我却没人理会。”他接了过去,却并未擦拭,只是用力眨眼。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了,同情别人毁灭自己的。我转开头,说:“太子殿下,我只是一介民女,地位卑微,乌鸦怎堪配彩凤;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前朝祖宗有训,汉不选妃,我虽是番邦女子,进这宫廷怕也不容易。若是两情相悦,那倒也无妨,只是,对不起。”
太子一愣,扶着椅子慢慢站起:“如果老四放手,你会不会跟我?”
不能让他们兄弟为了我阋墙,毕竟,这两个人都对我挺好的。“我喜欢的不是四阿哥。”
“是谁!”太子失了态,双手扣住我肩膀摇。
皱眉挣开,我面色一沉:“太子爷,请你镇静一点。皇上都说过让我自己作主了。是谁都不关你事。”
“是,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他喃喃念道,身子似有一倾,摇摇欲坠。我伸手欲扶,又缩回。“太子爷,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浑然不觉我早无礼到了极点,转身推门离去。
外头早已明如白昼,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回值房看看,大家都在摸鱼,一个人都没有。毓庆宫侍卫是比较难当的,有时会挨打捱骂,但某人心情好的时候也常常赐宴、赏钱,一来二去,老练点的就很会看风向。既然如此,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溜了?
找人去。
屁颠屁颠找了大半夜,摸遍东六宫一半的地儿,都没有。
日月同辉了,我连忙跑回去准备交班。
“哎哟。”一个宫女撞在了我身上。我伸手扶她起来,客气一句离开。等一下,我退回去追上她:“霜月?乌苏霜月?”
“大人认识奴婢?”这是一个秀气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