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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你……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我颤着声，问道。
“本王还什么都没有开始，你就受不了？你今日下午在宫里头说的话都忘记了？本王只不过是对你的侍卫和丫鬟小惩大诫，你就这样心灰意冷了？你那样贪生怕死的人，为何要选择投湖，要不是本王及时发现，你就打算这样死了一了百了？你现在还问本王为何浑身湿透？殷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
“怎么了？没话说了吗？嗬，你死了这条心吧，本王不会遂了你的意的，你死一回，本王救一回，本王今日告诉你，你生是裕亲王府的人，死也是裕亲王府的鬼。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我没有这个打算，其实……”
“哼！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吗？竟然还想要狡辩！刚才昏迷的时候，你一声一声叫着‘师父’，你对他倒还真是用情专一，就连在生死一线的时候，还念着他，但本王告诉你了，你既已入了王府，此生就是我秦宇的女人，你同你的师父，绝无可能。只要本王活着一日，你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做你的裕亲王妃，否则莫要怪本王连凤萧那个伪君子也不放过！你该知道，如今本王只要动一根手指，黑羽骑便能夷平整座无涯山。将你的师父大卸八块！”
自从来到秦国，我便被秦宇晾在了府中，他对我不闻不问，说话也不会超过三句，我本也不在意，一人自娱自乐倒也开心。
可是今日，从宫里头的柔情蜜意到如今的冷言威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往我心窝上插大刀，绞痛绞痛的。
可是……几次三番，我都鼓起勇气想要同他解释，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为什么如今的他，是这般专横武断……冷酷无情。
明明已经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衣裳，可此刻，看着秦宇愤怒到几近扭曲的面容，我就是没来由的浑身颤抖。
原来他恨我，已经恨到了这般田地，竟是连让我“投湖自尽”都不允许。非得痛苦地活着，接受他的各种折磨。
我心底拔凉拔凉的，就像是三九天里打雪仗时，被别人用雪狠狠地灌入了领口中似的，透彻心扉的冰寒……嗬，这情蛊是又发作了吗？为什么他都这样对我了，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在为他解释，替他着想，甚至，忍不住去爱他。
爱他爱到心底一片荒凉，却依旧无法放弃。
我自嘲一笑，随即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些，如今他已是怒意滔天，如若我再同他执意争吵，怕是今日，两人就得同归于尽。
“秦宇，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我并没有寻短见，我只是喝醉了酒，一不小心掉入湖中。你放心，我殷素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是个守信之人，既已选择留在大秦，我便不会反悔。”见秦宇脸色阴晴不定，我也实在是拿捏不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有件事，我请你一定相信。师父他并非是伪君子，他是心怀天下的医者，他心里装着的，远比你想的要多，也远比你认为的要清明磊落。无论今后你再讨厌我，再恨我，再想要折磨我。也不要侮辱师父，不要将他牵扯进来，更不要牵扯无涯门，他们都是无辜的。这件事，算我，求求你，从今往后，我必定乖乖听话，不再为你惹任何的是非，不再给你添任何麻烦，只要你放过师父，放过无涯门，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我同秦宇相识一年，分离四年，期间无论我是他最爱的包子，还是他最恨的殷素，我始终都没有用过这般口气同他说话。这是我是第一次这样放下自尊，真心实意地恳求他。
从前，小哥哥对包子百依百顺，从未需要我去求，而如今，裕亲王大人已变得高高在上，在他眼里，我终究只是轻贱如蝼蚁，除了放下姿态去求他，求他放过师父。我真的很担心，如今的他这般心狠手辣，就连对自己的爱将也下得去手，会不会有一天为了报复我，真的去对付师父……灭掉无涯……
师父……无论如何，我不能让秦宇伤了师父……
“王爷……”
“你给我住口！”
秦宇的脸色并没有丝毫地舒缓，反倒与我预想的，天差地别，我都已经这样求他了，这样低声下气了，为什么他的怒意不仅未消退，反倒是越发地膨胀，那双猩红的眼睛，就快要滴出血来，连带着声音也是沙哑狂乱。
体内的情蛊蠢蠢欲动，不断吸食心尖上的滚滚热血，我浑身胀痛，一片冰凉，却远远抵不过他滔天而来的怒意，排山倒海，气势汹涌。
“殷素，你竟然求我？”他走到我的面前，眼底的血色已经翻天，“哈哈哈哈……”忽然之间，他大笑出声，随即诡异地看着我，阴阳怪气道：“为了凤萧你竟然求我，你不是最爱与我反唇相讥的吗？如今竟然为了这个男人求我？殷素，哈哈哈！我告诉你，凤萧他，我杀定了！”
“秦宇你疯了！”我霍然从床上站起，哑着嗓子吼道：“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师父哪里有错，值得你这般憎恶，你为什么非得要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有我一个来还债，难道还不够吗？不够吗？”我知道，自己才是真的疯了的那一个，如若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连指甲都要掐到肉里，我为什么要落下眼泪，在他面前这样泣不成声。
我的小哥哥何其善良，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是非不分……
我忍不下去了，真的忍不下去了，开口求他，已是我的底线，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收手，真的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吗？
“变成这样？”他反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拉到他的跟前，浓重的鼻息喷涌在我已然僵硬的脸上，那样烫，像是要把心尖上的蛊虫都烫死。
“你知道些什么，我以前是如何，现在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评述？我告诉你，我从小到大就是这幅样子，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凤萧死了，你会痛，这就够了，这就是他要死的目的！我要凤萧，我要整个无涯门，死无全尸！”
“秦宇，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过师父，才会放手……”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他。
可秦宇却是勾起嘴角，邪笑道：“放过他，除非他死……”
“嗬……”内心的悲凉与绝望终究还是盖过了许诺和冷静。我松开掐着他肩膀的双手，颤抖着手指，轻轻触碰他的眉眼，“小哥哥……我就是小包子，你最爱的小白子，事到如今，你还会这么做吗？”看着他极尽癫狂的神色，我突然对着他幽幽地笑道。
“小哥哥，你真的舍得让包子痛吗？包子求你，收手吧……”
我说了，我竟然说了出来。原来，我终究，还是守不住自己的心……
第十九章
我说了出来，嗬，我竟然说了出来。我从未想到过，在经历了那段日子之后，我竟然会当着秦宇的面，说出我就是小包子的话。
可是，秦宇要杀师父啊，秦宇竟是要将无涯灭门，呵呵，我该怎么办？纵然知道一切于事无补，我却还是这样说了出来，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为何我就是那样冥顽不灵……
从那个女人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皇姐，师父，秦宇，我们四个人，注定纠葛牵绊一生，再无转圜的余地。
可是，为什么此刻的我，心底是那么的平静，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哥哥……”我甜甜地叫着，颊上扬起两个小酒窝，“我是小包子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够了！”秦宇的面容已经扭曲一片，根本看不出原来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样子。
“为了让我放过你的师父，竟然还要冒充小包子……殷素……你以为小包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就能骗我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疯狂地大喊，浑身上下青筋暴起。
“我没有冒充，我就是小包子，就是你的小包子……”心疼的抚上他的眉眼，却被他狠狠地用手弹开。今日入宫本就万分疲惫，再加之我掉入湖中，更是用了不少力气，此刻哪里禁得住他这样无情地推搡，一个体力不支，便从床榻上摔下，“砰”一声，额角撞上桌子的尖角，温热的猩红瞬间落下，淋湿了我左边的半只眼睛。
可我不管也不顾，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用素色的袖子随意地擦拭，只是越擦越多，却也并非我所愿。
秦宇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一把拽住我的领口，轻蔑道：“我的小包子叫殷然，不是你！你如果是，就拿出证据来？”
“好……”我正对着秦宇一片墨色的眼睛，那双眼，那样黑，那样暗，像是世界最后的一抹色彩，统统把人吸进去才甘心。
也许，从今以后，我同他，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秦宇微微松开了手，阴沉道：“那你就说，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在哪里？”
“一座废弃的宫殿，有颗大桂树，有一座小秋千……”
“你为什么叫包子？”
“因为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吃包子，而我又不愿意将姓名透露给你，于是化名小包子。”
“我生辰那次，你对我说了什么话？”
“小包子会一辈子照顾小哥哥……”
“哈哈哈……”秦宇突然狂笑不止，笑得连眼泪也都落了下来，他再次拽上我的前襟，脸上的神色已经接近癫狂，那般可笑，无奈，伤痛，甚至是绝望……
“殷素公主，本王从未设想过，你编故事的能力会是这么厉
第二十章
银白色的发丝落入眼底，竟是触目惊心，南方无雪，如此鲜活生动，夺人心魄的颜色，我竟是第一次瞧见。
像是失了神一样，我茫然地站在暗处，伸出手，想要将那些柔软抓入手中，可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那不是我能触碰的东西，直觉告诉我要后退，但步子却是生了根，落了地，无论如何努力，我都难以移动分毫，只能定在那里，任由命运宰割。
眼前的一切，隐约而模糊，除了那耀眼的白色，什么都看不清晰。
可忽而之间，刚才还是遥不可及的一切，却是突然出现在身前，光芒盛大，刺得眼睛都有些发疼。
那些随意飘扬的青丝，像是一根根针，从侧脸擦过，疼得血肉模糊。
我好想张开眼，伸出手，可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力，除了耳畔盘旋的清冷女声，疯狂而执迷。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是白首之后，身边却只有我一人……”
“殷素，如若将你和师兄凑成一对，你心里会不会很难受，而师兄见你难受，怕是也会心疼的吧……”
银发女子说得那样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女儿家的小小娇态，可我却听得心里冰寒，四肢僵硬，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大声喊道：“我爱的是小哥哥，我不爱师父，我爱的是小哥哥，小哥哥，师叔你不能这么做……”
“所以，秦宇留不得！他必须死！你必须是师兄的。”
“不要！你不能动小哥哥……孟师叔，我求你，不要……”
“可以……但除非你离开他……”
“……师叔，我爱小哥哥……我爱他，我不要离开他，我不想，我不舍得……”心里难受极了，那些光，那些冷，那些我无法控制的一切，一直在身侧盘旋，让我心里扬起难言的恐惧和无助。
“情之一字，害人匪浅，殷素，我没想到你连敷衍之词也懒得对我说，既是如此，休怪师叔无情，既然你舍不了秦宇，我便让秦宇忘了你，此生此世，秦宇的梦境中，你不再是小包子，你是他的仇人，他恨你，恨之入骨，你们是生生世世的错过，永远也得不到善终……”
“孟师叔，不要，求你，不要让小哥哥恨我，不要……”我的脑袋嗡嗡轰鸣，像是炸开了锅，动不了，看不明，像只缚在蜘蛛网上的虫，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自主。
“那你对得起你的皇姐吗？和秦宇相爱，和秦宇回秦国，将殷然一个人留在殷国……殷素……哈哈，我是无涯的梦尊，我要改变的东西，就是注定。我要你这辈子，注定都和师兄相互纠葛，缠绵不清。我要师兄明白我的痛，痛失所爱的痛，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触碰的痛……”
“殷素，秦宇的梦中，你再也不是他的小包子了……哈哈，不过你放心，你的小哥哥不会死的，他会好好的，好好的活着，折磨你，折磨你同师兄！”
那些声嘶力竭的叫喊，划破黑暗的天际，让本来阴暗不明的世界瞬间透亮，可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当黑暗退去，天宇间只剩白色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终究是死在了那片盛大的光芒之下，来不及躲藏，像是见不得光明的魂魄，在阳光普照的刹那，不可避免的灰飞烟灭。
“小哥哥……”我惊叫着，猛得从榻上跃起，整个身体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小哥哥，小哥哥……”
“王妃，王妃醒了！”耳畔传来的声音无比陌生，却又有着浅浅的熟悉，我定住心神，抬头一瞧，原来是上次进宫时，替我梳妆打扮的小丫头。
“绿衣，快去通知普之管家，说是王妃醒了。”小丫头的脸上同上次初见时一般冷淡，只是眉宇间，细微的舒展着，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好好，红玉姐姐，我这就去……”另一个被唤作绿衣的丫鬟立马跑了出去，动作迅猛，瞧着都有些花眼。
“我这是怎么了？”额头上阵阵发疼，连身子也是忽冷忽热，刚才起来时过于凶猛，现在后劲上来，才觉得身体各种酸软胀痛。脑袋一沉，就差栽倒在地，幸好红玉眼明手快，及时扶住我。
“禀王妃，王妃七日前落入云雪轩的碧湖中，身子着凉后，总是高热不断，许多大夫看了之后，都说是药石无灵……”
“七天？距离那一晚已经七天了？”明明只是转瞬，却已有七天有余，我不禁大为讶然，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红玉点头，一边扶着我，一边答道：“王妃已经昏睡了七天了。就连宫里的太医都说，要是王妃再不醒，怕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幸好，王妃终是醒了。”红玉低着头，但是声音却是瑟瑟的。
“是吗……若是不醒，梦境也就该结束了吧……”我浅浅一笑，却发现自己连扯动嘴角都有些发疼，抬起手，覆在唇上，竟是说不出的干裂。
“王妃……”红玉猛地跪下来，“王妃保重凤体，千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俗语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妃是有福之人，定然吉人天相。”
哎，这些个丫头，动不动总是跪下，膝盖都该磕疼了吧，我想扶住她，奈何自己身上也使不上什么力，只能伸出手，虚扶了她一把。
“起来吧，好端端的为何跪下，我这身体自己清楚，若只是入了寒气，又怎么可能这般折腾……”怕是这蛊毒作祟吧。自然，这后半句，我并没有言明，多说无益，无益。
“对了，小瑾呢，怎么醒过来半日，都不瞧见她？”
“小瑾姑娘她……”红玉话音刚落，普之便带着宫里头的太医进了门，我摆了摆手，准备等太医走了详细询问。
那太医约莫已有古稀之年，头发花白，皱纹满面，他老人家伸手替我把脉后，又盯着我的脸瞧上半日，半响后，捋了捋及胸的山羊胡子，皱眉道：“裕亲王妃的伤寒并无大碍，只是体内，隐隐总有一股冰寒的真气在四处乱窜，这真气极为霸道……恐怕”
“无妨，本王妃也略懂医术，待会儿开点去寒的草药便可，至于那真气，太医无需介怀……”看着太医他一把岁数了，还是愁容满面，我心中颇为愧疚，在宫里头当太医，那可都是提着脑袋的活儿，什么都不怕，就怕治不好主子的病，到时候被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