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鸾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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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鸾凤-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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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哨骑跪伏于地,身体却止不住战栗。他呈报着消息,声色嘶哑。他低着头,未能察觉到头顶女太傅已转瞬灰白的容色。
  
  “混账——!”
  
  女太傅律修的眼底不再似往时的平静,心中百味杂陈间眸光涌动,似震似惊。
  
  那个‘废帝’一生懦弱无能,居然在最后予她、予朝臣百官一记痛击。律修想起在‘废帝’将死一刻,他那似讥似嘲的眼神。她又想起了方才郑氏对她恨之入骨的谩骂……
  ——‘太傅大人,即便是我死了,我想你也不会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我真想睁着眼看着你们这群豺狼你争我夺,最终统统都陷落入那阿鼻地狱。’
  ——‘律修——!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所想要的东西!诅咒这个帝国将在你的手中覆灭!而你,将背负上历史的骂名,永世为世人所不耻、所唾骂!我还要诅咒你,众叛亲离,为亲人所欺!为爱人所叛!——律修,你不得善终!’
  
  ——混账!在临死前,这对夫妻居然说了同样的话。
  
  对她下诅咒!?
  
  女太傅怒不可竭。
  这次‘废旧立新’之变,筹划慎密,却没想到风声能走漏的如此快。
  
  ——那些‘废帝’的旧党以及党内暗鬼……!
  
  在将死之前将‘帝君亲笔遗诏’秘密呈送于远在边境的坎洲王。让坎洲王能在第一时间以‘清君侧’为名攻入中州。叫中洲天元陷入火海!要将中洲万千百姓的性命作为自己的陪葬?!
  
  这对夫妻成功的激怒了她。
  他们向她的权威与她的理念发出了挑战!——但是下场却都是如此凄惨。
  
  心念至此,女太傅的手指在不经意收紧了,指节在拳握中变得苍白。
  
  国之将倾,竟然还有这样一群‘小丑’,来阻碍她的前路!?
  为了耀明王朝的复兴,她甚至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为了心中的梦,她已经决心要将阻碍她前行的一切统统碾杀。
  
  ——即便是不折手段!即便是背负上历史的骂名!
  
  甚至是终世的孤独……
  
  即也无悔!
  
  ……
  
  “坎洲王‘矫造’帝君诏书,其心昭昭,其罪当诛!”
  
  女太傅咬牙厉喝。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纷繁心绪纠缠交错,只觉得头目一阵晕眩,眼前落下了短暂的黑幕。落脚的阶梯似在风雪中打了滑,步履恍惚间,女太傅的身形将倾,眼看即要坠下石阶……
  
  “大人留心!”
  
  健壮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女太傅的腰脊,扶住了她的肩膀。终于稳住了女太傅将坠的身形。
  
  女太傅抬手按住了额头,勉力支撑住了酸软的双足。
  
  “无碍。我只是有些累了。”
  
  “大人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兵卫长面露担忧。
  
  岂料女太傅却轻摇首,“不。——左中郎,现在我命你速去通知宫中各部臣属,将此事密报于他们,请他们速入宫议事。”
  
  失控只是一瞬,女太傅敛尽了眸底纷杂,竭力在臣属面前维持着镇定与从容。
  
  “是。”兵卫长语带敬畏。他一揖军礼,即刻率部从匆匆离去。
  
  天寒雪冷,天顶暗云沉寂。宫城之中索绕不去的是那飘忽不定的灰雾。身后‘霜蟾殿’内那阴沉湿冷的血腥气依旧未尽散去,火把在寒风中摇曳,映照在驻守殿外的兵卫的铁甲上,只余暗暗寒光……
  风依旧凛冽,卷袭天际云浪四合。迎风起舞的雪片掠过女太傅清丽的脸庞,将那双双倦意隐现的眼眸遮掩住了……
  
  *   *   *   ***帝***   *   *   *
  
  奕辉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个稳定走势。在‘醉梦楼’里,做着她的小小的‘相帮’,守着她的一隅天地。每天三班倒,端茶跑堂、赔笑作揖,在不同身份的宾客中周旋讨好着……
  奕辉天真的以为,她或许就暂且这样‘狗腿’的过下去。在她之前来回颠簸的生活中获得一点喘息的机会。
  然而这样的平静实在就如她本人所臆想过的那样。——安宁的如泡沫,被现实的风一吹,即要散去……
  
  天启四年二月,从皇都传来的一道消息,再度打破了奕辉平静的生活。
  
  …… ……
  
  天启四年二月初五的那夜异常的冷。
  
  舞裙歌板倾尽欢,那日醉梦楼如往常一般,金迷酒醉。
  奕辉扮着男装在楼里上下跑动,在几桌显贵客人之间作揖赔笑,来回周旋。正在忙碌着,却见‘嫣娘’身边的小厮匆匆赶来,只说‘嫣娘’急唤她。
  奕辉一头雾水,但向楼中管事告了假,匆忙抽身随那名小厮一路来了场馆后院。
  
  后院连通外街小巷,除了粗做的奴仆打扫庭院或是出巷采买货品时,偶尔进出。平日清冷,少有人往。后院门前只见嫣娘神色凝重,已备好了车马等候,见奕辉前来,只字未言,便立即欲将奕辉推上一旁备好的马车中去。
  
  “‘嫣娘’你这是?!”奕辉茫然无措。
  
  ‘嫣娘’神色焦虑,“情势紧急来不及细说,先上车。”
  
  奕辉不知所措的被人强推进了车厢,她的额头重重的磕在了车檐上。
  
  这夜的风比往日寒冷,脚下是前两日集下的雪片,踩在脚下发出簌簌声响。分明正门前厅是倾尽的喧嚣,而后院的小巷却是孤影难觅,只有街角的老犬惊吠,衬得楼外巷陌寂凉颓败。
  
  狭小的甬道中夜雾弥漫,那一团团浑浊灰暗的浓雾中,似隐匿着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危机……
  
  空气中凝结了莫名的沉黯,叫人焦躁紧张。
  
  奕辉从周围人们那细微的神情与举止中捕捉到了一丝危险。她感到了不安。
  
  “‘嫣娘’,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奕辉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醉梦楼的鸨母‘嫣娘’,妆容亦如往日,然而此时细致的薄粉也掩不住她眼角边的墨晕。显是几日积郁,心焦成疾,至夜难寐。
  ‘嫣娘’维持镇定的模样,只有紧锁的眉心与她暗沉的嗓音,透露出她的焦虑不安。
  
  “出大事了!今日从皇都那边传来消息:朝中以女太傅与郎中令为首的朝臣发动了政变。挟持了当今帝君,如今帝君生死不明,而现在境外‘坎洲王’蠢蠢欲动,说怕是今夜要率军攻进了。”
  
  “政变?!‘嫣娘’,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可是,坎洲王又怎么会这么快打进来?!”
  
  朝内太傅一党‘废旧立新’之事来得极为隐秘。即便是在消息灵通的醉梦楼也听不到有关此事的流传。奕辉只曾从郭茗川和公孙异口中,才得知了这个隐秘消息。
  
  其实天下百姓心里都明白,旧帝是迟早要换的,因为文帝在位时,朝政把持在宦官手中,朝中党派斗争激烈频繁,‘皇帝’即也不过是那些野心家的指间棋……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顿兵于西北边境的‘坎洲王’竟然会这么快打进来。
  ‘旧帝’生死不明,‘新皇’未立,宫内‘政变’之事还未确立。‘坎洲王’要凭借什么入关呢?
  ——坎洲与中州天元有一海之隔,西北边境又有骊山之险,‘坎洲王’率大军驻守关外尚且能勉强保证军粮供给,但是若大军入关战线拉长,那么军资运输困难,反是孤军深入,陷己身于囫囵之境。
  
  他若兴兵直攻入皇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西北栊洲各郡县,他能全数占领么?占领后又能持续多久呢……?
  
  ……无论这场变动结局如何,‘坎洲王’一旦入关,那么西北方也终于要沦陷入战火之中了,届时西北地区的百姓也将是生无宁日了……她的生活也无宁日了……
  
  奕辉慌忙问着,然而嫣娘目光闪烁,显然是知晓了某些内情。她厉声喝断了奕辉的询问,“先别问那么多。‘桃喜’,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从前我是受人所托,将你和你的同伴收留于醉梦楼中。而今祸乱将至,我今日必须要保你平安。——这马车会载你一路南下,去南隅‘定奉县’。”
  
  ‘定奉县’,冶炼工业繁盛的县城,公孙异曾与她分析过,道此地是战火席卷时,最安全的一个角落……
  
  “‘嫣娘’——?!”奕辉惊住。
  
  “‘桃喜’,知晓的太多,并非是件好事。你当该懂得。”嫣娘眼神凌厉。
  
  “可是——那‘玉悦’呢?!她……”既然是要躲避战乱,那么那个与她同为乡亲的同伴,嫣娘又该如何安排。
  
  “你不必担心她,她自是有人替她安排。”
  
  “可是——?!”
  
  对方的话语中隐含着太多她不知道的隐秘。让奕辉急于想弄个明白。她挣扎着,然而车前的马夫却在嫣娘的授意下,已然急挥马鞭。马匹嘶鸣,马车猛然驱动,奕辉一个不稳,重重跌进了车厢。后脑勺撞在了车板上,令人一阵昏眩。
  
  顾不得脑后的疼痛,她急得掀开车帘,回望,却见身后‘嫣娘’面色凝重,眼中万千思绪。她的目光紧锁在奕辉行进的马车上,见奕辉望来,她突然眉间一挑,似记起了什么,拢手在嘴边向奕辉大声的嘱咐了一句。
  
  风音猎猎,呼啸于耳畔。寒冷的朔风迎面刮过,犹如刀割。车轮滚滚马蹄踩踏间,令奕已然听不清对方正在说些什么。
  话音传到耳边,只剩下些许零碎的词组随风灌入耳 
 72、朝露(上) 。。。 
 
 
  朵。
  
  “……‘记得’、……‘平安’……”
  
  ——‘平安’!?
  
  奕辉一下怔住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想起了系于衣襟中那枚翡翠‘平安钱’…… 这枚价值连城的玉挂件曾在很长一段时间令奕辉幻象连篇的同时也令她诚恐诚惶。——中州富贾‘越平安’,将此物给予她,到底是缘何目的?
  
  然而此时,奕辉已抛去了那些‘攀附权贵’且不切实际的幻想。惊诧与惶恐交织的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平安’?‘越平安’……!?
  
  嫣娘莫非是叫她去寻‘越平安’的庇护?!
  
  或者只是单纯的嘱咐她‘一路平安’……?
  
  冰冷的风如同一把利刃,割疼了面颊,撕扯着心底隐埋的惶恐愈渐扩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弃在这里跟各位亲说抱歉了。小弃回到学校上课了。小弃这么久才来更新。结果这学期的课业繁重,学校的网线也迟迟不链接。小弃只有尽量存文尽快更新。即使在没有链接网络的情况下,小弃也会尽可能的去网吧更新的。
在此真的要谢谢一直支持小弃到这里的大人。这篇冷文,正是有你们的支持,小弃才有勇气坚持下来。小弃也保证绝对不弃坑,都写到这里来了再放弃的话,我也不会甘心了。T…T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大人~有你们在可真好!)




73

73、朝露(下) 。。。 
 
 
  然而此时,奕辉已抛去了那些‘攀附权贵’且不切实际的幻想。惊诧与惶恐交织的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平安’?‘越平安’……!?
  
  嫣娘莫非是叫她去寻‘越平安’的庇护?!
  
  或者只是单纯的嘱咐她‘一路平安’……?
  
  凌厉的寒风若利刃,吹割在脸上,只觉的生生的疼。心底掩埋的恐惧,在这时又逐渐升起。奕辉发现自己的心又回到了从前:像似狂风中飘零无根的树叶,时时在外力的撕扯席卷中,飘忽难安。
  
  也许是跌荡的太久,她发现自己越发敏感了:每每在危机将至的时候,她的神经总会绷的紧紧。脑袋里如放置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怎样也无法停歇放松。
  
  亦如此时……
  
  奕辉感到了不安。
  
  马车在街道上急行,惊扬起一地碎雪。而奕辉的心,即也随着颠簸的马车,沉沉浮浮。
  
  窗外凛冽的朔风不安的掀卷窗帘袭入车厢,雪片迎面,落在了奕辉的脸上,化开后唯余一片寒凉……
  她愣愣额坐在冰凉坚硬的长椅上,身子随着颠簸的车厢,摇晃不定。后脑勺磕在了靠背的隔板上,疼的厉害,她却没有什么再大的反应了。
  
  ——这次又是怎么了?
  
  ——坎洲王已经入关了?战火将要席卷而来了?
  
  奕辉想起自己刚才在醉梦楼里跑堂时,那里还是如以往一般红歌青泪袖舞莺飞,那些国内有名望的政客商贾都还在对诗赏乐,又何来战事迫捷之说呢?
  
  战争要来了,她今后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前面的路永远是未知且无定的。令她惴惴不安,令她瑟缩……
  
  然而奕辉前不久才刚刚明白了一件事:未来,除了依靠自己努力站立起来外,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曾经她想要逃避,一心期待着他人救助,可是……每一次都只是将自己置入一个更加危险境地……
  
  帘卷的寒风盈满车室,吹乱了衣发。
  
  “姑娘,把帘子拉上吧。风吹的怪冷的。”车帘被撩了起来,在车沿边坐守的中年妇人向奕辉嘱咐着。
  
  奕辉楞了一刻,待她回过神,才发现身体已经冻得有些发僵了。她这才意识到车内窗帘大敞,于是急忙将窗帘拉了上。厚重的布帘遮蔽,车厢里终于又逐渐暖了下来。
  
  此行去‘定奉’,若途中不出意外,星夜兼程也需用上两天。于是‘嫣娘’为她安排了两个人:车夫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随行的还有一个叫做‘阿诚’的中年妇人,在他们二人换驾之余,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奕辉起居。 
  
  “这便是了,姑娘可千万别着了凉。‘嫣娘’托我们一路照看你,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若是出了什么事的,我们也不好交代。”
  妇人笑容朴厚,雪霜染上了她的鬓角。她对奕辉说完,才放心的落下了车帘,回到了风雪中。
  
  奕辉愣了愣,蓦地她又想起了什么,她赶忙起身掀开了车帘。
  
  “婶子,麻烦你们暂时刹上一脚。停一停。”
  
  她站在了车沿上,马车行的急,檐角高楼在眼前飞驰而过,风雪迎面刮来,雪片纷纷,几乎遮蔽了视野。脚下的颠簸令奕辉站立不稳。
  
  “什么?姑娘可有什么事吗?”坐于车沿边的妇人脸上带着诧异,风雪太大,她不得提高了嗓门。
  
  “——有什么事都待会再说!趁着这会儿边关那里军情急报还没来得及送到郡府,城门还没来得及完全封锁之前,咱们得赶紧出城!不然等时间一过,再出城就难了!”
  
  前方驾车的老者已扯起嗓子打断了妇人的话。不等奕辉开口,他已高喝一声,急甩马鞭。驾车的马儿惊嘶一声,拼力奔驰。马车不但没有停行,反而更加快了。
  
  奕辉一个踉跄,步子一乱,差点要从车沿上栽下去。一旁的妇人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不行,咱们车上还少了一个人!”奕辉心中焦急,她忙的开口。寒风凛冽,她不得不拢手竭力大喊。
  
  老者的鞭子终于顿在了半空。那唤作‘阿诚’的妇人也很是惊诧,她仰头看着奕辉,“姑娘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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