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宇听了她的话,强忍着想要将眼前这个女人分尸的冲动,冷冷地凝着她。
齐宥宇的浑身散发着杀人的戾气,前厅中冷寂一片,气氛也几乎已经降至冰点。
许久之后,萧清儿又轻轻开口道:“当然,太子爷完全可以不答应。不过你手中的药,只能维持她一个月的寿命,如果太子爷不同意清儿的要求,也没关系。只不过,夏子都生完腹中的孩子之后,一样会死。”
萧清儿原本十分悦耳动听的声音,此刻就像一个个噩梦一般,回荡在齐宥宇的耳边。
他紧抿嘴唇,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回了内室之中,然后走到床边,将那颗药丸塞进了夏子都的嘴里。
可是,此刻失去意识的夏子都,根本不知道要将那颗药丸吞咽下去。齐宥宇低头将薄唇贴上她泛白干涸的嘴唇,伸出舌头,将她含在口中的药丸轻轻推进她的咽喉,然后取过床边的清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然后,他抱起床榻上的夏子都,再也不多做停留,坐上轿撵,回到了东宫。
第二日一早,昏迷了一整晚的夏子都终于悠悠醒来。齐宥宇看到她缓缓睁开双眼,然后惊喜道:“醒了?想喝水吗?”
脸色依旧十分苍白的夏子都听了他的话,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
她接过齐宥宇递来的水杯,一口喝完,这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看了一眼自己依旧隆起的腹部,不解道:“以前也有胎动,可是从来没有像昨日那般疼痛过,我还以为是要生了呢。”
齐宥宇听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开口安慰她道:“太医查过,没事了。”
夏子都听了他的话,这才安了心,随即开口道:“齐宥宇,我饿了。”
齐宥宇听了她的话,宠溺地一笑,“想吃什么?”
“银耳羹,燕窝糕,小笼包……”夏子都一连串说出了许多她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齐宥宇捏了捏她的小脸,“当心吃成小肥猪。”
夏子都被他一说,脸微微泛红,嘟着嘴辩解道:“不是我要吃,是我肚子里的那个要吃啦!”
齐宥宇笑睨着她,很明显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夏子都郁闷,伸手用力地戳着他的腰,霸道开口道:“我要吃饭啦!”
齐宥宇一直陪着她用过早膳,等她重新睡着之后,才轻轻起身,往书房走去。
他唤来田宇,拿出之前萧清儿给他的那颗药丸的一些粉末,递到田宇手中,然后吩咐道:“尽快查清楚这些粉末的成分,还有查清楚这种药可以治那种毒。”
田宇走后,齐宥宇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如果能查出这些粉末究竟是什么,也许就可以知道如何解除夏子都身上的毒。
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萧清儿要这样做,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两日后。
这一日,桑其朵和桑其芸进宫来看夏子都,这会儿,她们两个正小心地搀扶着夏子都在花园中散步。
桑其芸看着夏子都有些泛青的脸色,担忧地开口道:“子都,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夏子都听了她的话,不甚在意地开口道:“也许是因为临盆在即,我最近常常觉得很累,晚上又睡不好,所以才会脸色差吧。”
桑其朵也觉得她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于是道:“不如找师父来给你瞧一瞧吧?”
“不用了,”夏子都摇摇手,“桑老头这会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你们想找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天气如此炎热,省得你们折腾。”
过了一会,夏子都忽然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桑其朵面前道:“这是我自己写的一个药方,小桑,你尽快按照这个方子制些药丸出来。我担心,万一我难产,到时候就可以用。”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艰难地捧着肚子缓缓在湖心亭中坐下,此时正值黄昏,原本夏风习习,吹在身上应该是十分的惬意,夏子都却隐隐觉得有些冷,嘴唇也瑟瑟地发着抖。
桑其朵看她十分辛苦的样子,连忙道:“子都,你没事吧?”
夏子都听了她话,有些吃力地开口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觉得冷,还常常流鼻血。”
“不如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桑其芸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开口道。
“太医说没什么,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桑其朵和桑其芸却隐约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两个在夏子都的身后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口对夏子都说:“既然你不舒服,我们扶你回去躺着吧。”
夏子都只觉得此时身上一阵阵的寒冷,十分的难受,听了她们俩的话,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回到寝殿,刚刚躺下没有多久,齐宥宇便匆匆进来了。
他看到她白得泛青的脸色和瑟瑟发抖的身子,心中一阵疼痛,连忙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
夏子都感受着他温热的胸膛和熟悉的气息,渐渐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不一会便睡意来袭,沉沉睡了过去。
齐宥宇小心地将睡着的夏子都放在床上。
前日,他让田宇去查的那些药丸的成分,却毫无所获。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子都的精神越来越差,夜晚又时时被噩梦惊醒,胃口差得几乎食不下咽。
他突然觉得觉得前所未有的的恐慌,如果她有什么意外……齐宥宇根本不敢想象下去。
他从床榻上站起身,对着房中的桑其朵和桑其芸道:“你们可有办法找到你们的师傅?”
桑布其实穹宇大陆上最好的白巫师,也许他会有办法可以解子都身上的毒。
桑其朵和桑其芸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这会听了齐宥宇的话,同时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快找到师傅。”
她们两个离开之后,齐宥宇轻轻转身,望着床榻上毫无生气的夏子都,心中仿佛被无数的针扎过一般的疼痛。
他绝对不会让她和他们的孩子有事,只要能救她,不管任何事情,他都会去做……
夏子都这一睡,一直到三日之后才慢慢醒来。
她缓缓从床榻上爬起来,只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体温也变得正常了起来,不再像数日前那样的畏寒。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庞,也比之前要红润了许多。她高兴地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喃喃道:“宝贝,是你在保佑娘亲,对不对?”
她拿起台上的蓖梳,缓缓地梳理着自己的发丝。
突然间,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夏子都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自从她怀孕之后,齐宥宇便不准宫人们大声说话和走动,怎么这会儿会这么吵?
她轻轻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发现四周竟然在张灯结彩。夏子都心中疑惑,连忙拉住一个宫女,问道:“宫中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宫女被夏子都这样一问,连忙跪下身,支支吾吾道:“太子妃,是……是太子爷前几日求了皇上,说要娶萧太傅之女为新的太子妃。”
夏子都听了她的话,一脸地不相信,她甚至笑着道:“不可能,是齐宥宇故意让你这么说,吓唬我的吧?”
齐宥宇娶太子妃?还是娶萧清儿?怎么可能!
“是真的。”这时,齐宥宇从外面走进院子中,双眼直直地落在夏子都的脸上,语气肯定地开口道。
他看到她已经不再那么苍白的脸色,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她就要临盆,他绝对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她知道是萧清儿给她下的毒,按照她的个性,她一定会非常的难过和沮丧的。
萧清儿!齐宥宇想到这个女人心中就泛起无数的冷意,待到夏子都生产完之后,服下所有的解药,他一定会让她知道,惹到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夏子都很明显,根本不相信齐宥宇所说的话,她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仰头望着他,开口问道:“你要娶新的太子妃?而且还是萧清儿?怎么会?怎么可能?!萧清儿喜欢的是四王爷,又不是你。”
齐宥宇望着她盈亮的双眸,忍住心头的不舍和想要将她一把拥进怀里的冲动,淡淡道:“是真的。明日我就会娶她进东宫,到时候,寝殿会用来做婚房,你暂且搬到东阁楼去。”
就连桑布其都无法解她身上的毒,如今萧清儿是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冒一丝的风险,如果不照着萧清儿所说的做,那么一个月之后,她……
夏子都听了他的话,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声音中带着一丝受伤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又要娶别的女人 ?'…99down'这次又是为什么?”
齐宥宇望着她眼中满是受伤的表情,心中一疼,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相信我,嗯?”
夏子都从他怀中挣扎而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齐宥宇,我怀了你的孩子,马上就要临盆了,如今你跟我说要娶别的女人,还要让我相信你?!”
“呵,”她的脸上忽然绽开抹凄丽的笑容,“真是可笑。”
“子都,……”齐宥宇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轻地甩开。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夏子都双眸低垂,手不停地安抚着自己的肚子,而齐宥宇则直直地注视着她,一秒都不愿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子都忽然抬起双眸,对上齐宥宇的目光,淡淡开口道:“齐宥宇,我可以不问缘由地再相信你一次,最后的一次。”
夏子都说完,再也不去看他,轻轻转身,对着一旁一直跪着的宫女开口道:“将我的衣物都清理出来,送至东阁楼去。将这里腾出来,让太子迎接新的太子妃。”
说完,她有些吃力地迈开脚步,缓缓地往东阁楼而去。
既然他让自己信她,她就再相信他一次。只要他的心中的那个人始终是自己,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去计较。名分,地位,本来她也不在乎。只要他的心还在她这里,只要她的孩子依旧安好。
她可以,最后再相信他一次。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夏子都独自坐在东阁楼中,淡淡地喝着茶,听到外面锣鼓震天,爆竹声声,好像比之前齐宥宇娶婉清时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她的耳边还依稀传来门外宫人们的议论之声:“听说,太子爷亲自去太子府将萧姑娘接来东宫了呢,用的还是太子妃专用的仪仗。”
“也不知道太子爷看上那女人什么,太子妃都快要临盆了,太子爷居然还要娶别的女人!”另外一个宫女忿忿不平地替夏子都抱屈。
“是啊,真想不到,平时太子这么宠爱太子妃,居然也会娶别的女人。”
就在夏子都愣愣地发呆的同时,桑布其忽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中。
他看到夏子都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是她命中必有的一劫,必须靠她自己挨过,他也无能为力。
“丫头,”桑布其开口唤她,看到夏子都猛然间回神,才装作瞪着她道:“看到为师来,还不替为师倒杯茶?”
若是换了从前的夏子都,一定会与他口舌相争一番,可是这会,夏子都却很是听话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桑布其。
桑布其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了夏子都一眼,道:“你既然不愿意他娶别的女人,为何不去阻止他?”
夏子都听了他的话,轻声道:“如果爱也要用抢或者阻止才能得到,那我情愿不要。”
“难道你就这样独坐着一个人难过?这可不是我桑布其的徒弟该有的作风。”
夏子都淡淡一笑,“也许,齐宥宇真的有难言之隐,我愿意给他时间,让他亲口跟我解释,这所有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她停了停,随即又道:“如果等我生完腹中的这个孩子,他依然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我也就死心了。到时候,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你休想!”随着一声怒吼,房间的门被突然重重地推开,夏子都连忙转头,看到一身喜袍,满脸怒容的齐宥宇站在门外,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怒容,反而是他那身鲜红的喜袍,深深刺痛了夏子都的双眼,她轻轻撇过头,淡淡道:“太子爷怎么会来这里?这会你不是应该跟你的新太子妃洞房花烛吗?”
齐宥宇听到她话中的冷淡和疏离,心中不由地一痛,上前就想要将她抱住。
夏子都这时忽然冷声道:“不要穿着你和别的女人成亲的衣服来碰我!”
齐宥宇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身子微微绷紧,“子都……”
桑布其看着他们两个如此纠结的表情,暗暗叹口气,然后站起身,对着夏子都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丫头,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任何人都拿不走的。”
桑布其说完,又深望了齐宥宇一眼,便施展巫术离开了房间。
齐宥宇看着她一脸的冷淡,开口道:“你说你会信我。”
“是。”夏子都对上他的俊眸。
“我只是给她她想要的名分,其余的,我日后会跟你解释。相信我,嗯?”
夏子都望着他深邃幽蓝的眼眸,微微地点了点头。齐宥宇心中大喜,上前又要抱她。
夏子都连忙用手指抵住他的胸,没好气道:“将你身上这件该死的衣服脱下来,撕了。”
她话刚说完,齐宥宇就迅速地脱下那件喜袍,大手一震,瞬间将那件衣服变成了一堆碎布。
夏子都这才脸色稍齐,不过依旧不愿意跟他说话。齐宥宇也不恼,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感受着她的温热,心中顿时觉得充盈而满足。
只要她平安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她和孩子都无事,其余的,等到替她完全解了她身上的毒,他一定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
第二日清晨,齐宥宇一大早就去上朝了。夏子都见过御医,用过早膳之后,便由一个宫女陪着去御花园中散步。
随着临盆的时间越来越近,夏子都每日都会在御花园走上一大圈,御医说这样可以帮助生产。
晨间,微风拂动,草舞花飞,夏子都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在鼻尖萦绕。
她心情很好地绕着湖心走了一大圈,觉得有些腿酸,便打算去凉亭小坐。谁知她刚走到路口,便看到一身粉色衣裙的萧清儿正从凉亭中走出来。
夏子都的好心情瞬间归零,她转身,不想要与萧清儿照面。
可是,那萧清儿却一早就看到了她,在她身后轻声唤道:“子都……”
夏子都停住脚步,轻轻转身,淡淡地望向她。
萧清儿笑着走到她面前,将自己手中的一朵粉色海棠轻轻别在夏子都的发间,然后端详了一会,开口道:“这多海棠,与你很配。”
说实话,即使到了此刻,夏子都都无法说服自己去讨厌眼前这个清淡美丽的女子。她不解地望着萧清儿,开口道:“为什么?”
萧清儿笑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如今我们终于可以日日相伴,不好吗?”
“爱和丈夫是不能用来分享的,”夏子都望着她,“何况,你爱的根本不是齐宥宇,你爱的是四王爷,不是吗?为什么你要让齐宥宇娶你?”
萧清儿听出她话中的怒意,“你忘了吗?我一早就说过,不一定爱一个人就要嫁给他。相同地,我嫁给太子也不是因为我爱他。”
“自从那日在三王府拒绝了齐宥焕之后,他时时来烦我,缠着我让我嫁给他,我避无可避,不甚其扰。我想,如今在这朝堂之上,能够让他忌惮的,便只有太子。所以,我才会选择嫁给他。”
夏子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因为只有的理由而嫁给齐宥宇,“所以,你不惜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
萧清儿听了她的话,突然凑近她,字字清晰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