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宇坐回到书桌前,闲闲地开口道:“快了。你再忍一忍。”
夏子都突然开口道:“婉清最近怎么样了?”
齐宥宇抬眸望向她,一眼便看出了她心头的小九九,“不许去。”
夏子都走到他面前,恳切地道:“带我去吧,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咱们就走?如何?”
“不行。”堂堂麒麟国太子妃出入那样的地方,若是被人知道,还得了?何况她还怀着身孕。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要如何自处?
齐宥宇双眼微眯,绝对不行!
夏子都不满地撇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是要活活憋死你的孩子和他的亲娘吗?”
齐宥宇看着她一脸控诉地可爱模样,无奈,退让一步道:“让那不男不女来见你,嗯?”
夏子都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好吧。”
两个人刚用过午膳,便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桑其叶从外面进来,一边脱着披风,一边叫嚣道:“你们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我啦!大冷天的,人家在暖和的太子府好吃好喝,被你们生生地挖到这里来!”
夏子都吃完了齐宥宇为她剥好的虾肉,抬头扫了他一眼,懒懒地开口道:“听说最近太子侧妃风光得很啊 ̄”
桑其叶婉然一笑,学着婉清的声音道:“那可比不上姐姐,如今又有了身孕,太子可把姐姐宠到了天上去了。”
夏子都听到他学婉清学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身子莫名地抖了抖,伸手朝着他一比,开口道:“停!你再说下去,我刚吃过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齐宥宇一听这话,转头瞪了桑其叶一眼,然后对着一旁随侍的宫女道:“去将太子妃的蜜饯拿来。”
不一会,那宫女便取了蜜饯递到夏子都手中,她取出一个放到嘴里,轻轻抿着,然后接着道:“我给你的东西,你散到皇后寝殿了没啊?”
“自然。”桑其叶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那你这几日进宫发现什么了没?”
桑其叶赞叹地看了她一眼,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那配方的?太神奇了。”
夏子都闲闲地扫了他一眼,好不留情地开口道:“告诉你,我还混什么!”
桑其叶也不在意,正了正神色,开口道:“我在她的房中散了那些粉粒,前儿个夜里潜进去看过,她的寝殿中除了靠近玄关的那张檀木椅上已经没有那粉粒,其他地方都不曾变动过。”
“这么说,是那玄关处有问题咯?”
桑其叶点点头,转头朝着齐宥宇道:“你家女人果然有一套,这样的办法都能被她想到。我估摸着那玄关处便是她房中与外界联系的密道。”
齐宥宇淡淡点头,并不说什么。
桑其叶见他如此沉得住气,不由在心中暗暗焦急,他试探地开口道:“太子似乎对皇后的事情不感兴趣?”
齐宥宇扫了他一眼,“本太子的兴趣应该没有你来得如此大。”并不愿多说什么。
桑其叶咬牙,“难道太子想眼睁睁看着那朱雀老儿在你麒麟国的头上拉屎拉尿吗?”
某太子轻哼一声,“那也要他有这本事。”
桑其叶看着他一脸笃定的神情,心中越发地焦躁起来,他突然脱口道:“齐宥宇!你不会让本太子做白工吧?”
夏子都听了他这话,疑惑道:“你也是太子?哪里的太子?我记得朱雀国没有立太子啊。”
桑其叶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问你家男人!他什么不知道!”
齐宥宇看到她转头望向自己,他对上她探究的目光,轻叹口气,开口道:“他是玄武国的太子炫叶。”
原来如此,夏子都这会终于真相了,她望着炫叶道:“那你三番四次救我的目的是?”
炫叶见一切都说开了,当下也就不藏着掖着,坦白道:“自然是为了和你家男人合作咯。”
齐宥宇背着夏子都冷冷地扫了一眼炫叶,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你的话太多了。
炫叶当下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知趣地闭上了嘴,让宫女为他多准备了一双筷子,大方地吃了起来。
夏子都看了看齐宥宇,又看了看埋头吃饭的炫叶,心中暗暗忖度起来。
齐宥宇看着她一脸狐疑地神情,则是在心中暗暗叹息。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将她隔离在这些是非之外,却不曾想到,也许从她嫁给自己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深陷其中了。
难道,是自己错了吗?
可是,即使再回到半年前,让他重新选择,他依旧会毫不犹疑,想尽一切办法将她娶到自己的身边。
不一会,炫叶酒足饭饱,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悠然起身,望着夏子都道:“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夏子都索然地望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欠你的人情,我想你自会找他麒麟太子清算,你既然已经见到了正主,应该也就不再有我什么事,至于我有什么打算,也与两位尊贵的太子无关。”
夏子都说完,连眼尾都不曾扫齐宥宇一眼,便起身走回了内室。
炫叶一脸无辜地望着齐宥宇:“你家女人这是怎么了?”
齐宥宇只是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也离开了饭厅。
第六十七章:齐宥宇的憋闷
三日后。申时,城外小筑。
傅清轩提早了一炷香时间来到这里,下了马,四周环视一圈,只见那小筑的外面围了一圈低矮的竹篱,竹篱中青松参天,被皑皑的白雪压着,翠白相间,因为天气寒冷,小筑的四角已经结了厚厚的冰棱,被风一吹,发出丁丁冬冬的脆响之声,煞是好听。
傅清轩望着这样的雪中景致,心中倒有些意外。
傅清轩出生商人世家,并不曾与齐宥宇照过面,所以只是从齐宥胤和欧阳然的口中知道些许关于太子的事情。
却不曾想到,这冷酷精明的太子爷,竟也是个品味极佳之人。
傅清轩站在门外,不一会,便看到两个面容清秀的侍女走出来迎他。她们领着傅清轩,走进了小筑。
里面的炭火让屋子中仿佛春日一般温暖适宜。傅清轩脱了披风,在外间的椅子上轻轻坐下,等着齐宥宇。
他等了没有一会,便看到穿着一身深灰色衣袍,披着貂皮大麾的齐宥宇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他看到起身请安的傅清轩,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上首落了座。
侍女连忙沏了茶,放到齐宥宇手边。他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眼眸半抬,开口道:“听说,傅老板有要事要见本太子。”
傅清轩朝着齐宥宇作了个揖,得体却也直接地开口道:“不瞒太子爷,自从入冬以来,麒麟连着半个月都大雪不止,穹宇大陆的各个航道,陆路都封了路。我们承接的货物迟迟无法运出去。傅清轩无法,这才找到了太子爷。”
齐宥宇只是淡淡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轻抿上两口。傅清轩道明了来意,便静静地等着齐宥宇的回应。
谁知他等了许久,都不曾见那上首的齐宥宇有半丝回应。
傅清轩不由地抬头望了一眼神色讳莫如深的太子爷,完全摸不清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他纵横商场多年,虽然这莲轩背后的真正老板是齐宥胤,可是每次遇到任何荆棘和困难都是由他来出面斡旋。
他遇到过各种夹生难缠的客户,可是面对着这些人的时候,傅清轩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要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想的又是什么。
可是如今,是他求着齐宥宇给莲轩一条活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谈判是不平等的。
所以,傅清轩的心中惶惶不安,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齐宥宇。
他正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该如何继续这场对话,却听到上首的齐宥宇忽然轻声道:“傅大老板希望本太子怎么做呢?”
傅清轩心头一喜,抬眸望向一脸静肃的齐宥宇,诚恳道:“请太子爷,格外通融,借一条官道给莲轩。”
齐宥宇听着他如此大胆的要求,倒也不恼,仿佛一早便猜到他会如此要求一般,只是微微冷了冷声音开口道:“傅老板倒是极为大胆,这官道向来是朝廷运送宫廷物资所专用,若麒麟的各大掌柜都来向本太子开口借用,这麒麟岂不是要大乱?”
傅清轩听了他的话,连忙又道:“太子爷,莲轩虽然称不上是富可敌国,却拥有这麒麟大陆上最好最快的运输队伍。若不是今年这场大雪阻碍了我们正常的运作,若不是傅某担心毁掉了我这十年来辛苦建立的信誉,今日傅某也不会冒死走上这一遭,来求太子您了。”
齐宥宇见他不但没有并自己的话吓住,反而有条有理地与他说着这些话,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莲轩的话事人倒是有几分胆色。
当下,齐宥宇也就不再多方试探,也开门见山地望着他道:“若本太子这次帮了莲轩,朝廷又会有何得益?”
傅清轩稳稳开口道:“若是太子愿意将官道特批一条给莲轩,让莲轩渡过这次危机,傅某愿意将最近三年莲轩五分之一的收益上交朝廷,同时专门开一条运输线供太子专用。”
齐宥宇听了他的话,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沉默半晌,道:“若是本太子想入主莲轩呢?”
傅清轩微微一愣,“太子的意思是?”
“本太子可以破例为莲轩重开一条官道,不过,我要的不是一条运输线,而是你们莲轩所有通往他国的运输线。”
“这……”傅清轩听了他的话,踟蹰了起来。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也和齐宥胤一样,成了莲轩的幕后推手?
一山不容二虎,这该如何是好?
傅清轩心中暗暗着急,大寒的天气,他竟然急得额角冒起了丝丝汗。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那日齐宥胤与他说的话。当下,傅清轩稳住了心神,镇定地开口道:“太子爷,傅某听说近日朱雀国的皇帝有一批军饷会从麒麟运到朱雀,若是莲轩可以帮助太子移花接木呢?”
齐宥宇抬眸冷冷地望向他,眼神中有着傅清轩无法揣度的流光。
傅清轩在赌,赌他对那批军饷的重视,赌他这样的精明,绝不会轻易让那朱雀老儿白白占了便宜去。
许久后,齐宥宇忽然站起身,缓缓走到傅清轩面前,注视着他道:“你打算如何帮本太子?”
傅清轩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赌赢了。他对上齐宥宇注视的目光,笃定道:“只要太子爷信得过我莲轩。”
齐宥宇听到他如此自信地开口,倒也不再说什么。用人不疑。
当下,他点点头,淡淡道:“那本太子便等着傅老板的好消息了。”
傅清轩走出了小筑,只觉得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轻松了下来。这太子爷,果然是个异常难缠的角色。
在这穹宇大陆上,除了同样腹黑同样精明的齐宥胤,他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与他一较高低。
而小筑中的齐宥宇不久后也重新披上了大麾,走到门外,骑上马往城中的别院奔驰而去。
他回到别院的时候,夏子都正和桑其朵一起坐着用晚膳,屋子里点着让人觉得心安的暖香。
夏子都听到他推门走进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一边和桑其朵闲闲地聊着天,一边埋头吃着饭。
齐宥宇看着她无视自己,轻轻叹口气,这女人自从三日前就一直在闹别捏,一句话都不与他说。
他与她说话,她不理;他假装被刀割伤了手,她视而不见;昨晚更是将他关在了外室,让他在软榻上将就着睡了一晚。
齐宥宇走近她,朝着桑其朵使了个眼色,桑其朵轻轻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他轻轻坐在夏子都对面,看着她一声不响地埋头苦吃,齐宥宇生怕他噎着,递了杯水送到她面前。
夏子都看也不看,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两口。放下。然后继续吃。
齐宥宇看着她,无奈开口道:“你到底在气什么?”
夏子都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太子爷说笑了,您可是尊贵无比的一国太子,臣妾哪敢生气?”
齐宥宇郁闷。他从来将她当成心肝宝贝一般捧在手心,宠着哄着,他当她是自己的妻子,爱妻,何曾将她当成妃子看待过。
他听了她这般没心肝的话,心中也泛起一丝怒火,他一把取过夏子都手中的筷子,逼她看向自己,压着怒火道:“你是在生气我瞒了你炫叶的事?”
夏子都别过头不去看他。
她气得是,他做的所有关于自己的决定,竟然一个字都不与她说。
当初哄她做了他的太子妃,不与她说;后来娶婉清,也不与她解释半句;
现在,他心中明明早就有了对付皇后的办法,却和自己只字不提,还让自己像个傻子一般地筹划这些事情。
她竟然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和炫叶达成了共识。
夏子都越想,心中越气,她重重地拍开了某太子的手,站起身走回内室,也不理会紧跟着而来的齐宥宇,“啪”地一声关上了内室的大门,又将齐宥宇关在了门外。
齐宥宇生怕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影响了腹中的孩子。忍着心头的烦闷,耐着性子道:“子都,别闹了。开门。”
夏子都走到床边,脱了鞋子躺下,然后才开口道:“太子爷回宫吧,或者去你家婉清那里也可以,臣妾没空应酬您。”
怎么说,齐宥宇也是一国太子,从小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瞧,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齐宥宇当下心中也蹿起了怒意,转头出了别院。
他漫无目的地走到大街上,心中暗自神伤。
如今齐盛天借着生病,几乎将整个麒麟的担子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国事虽然繁琐复杂,对于齐宥宇来说,却从来不觉得困难。他总是能轻松地解决各位问题和麻烦。
可是对着夏子都这个从来不与其他女子相同的存在,他只觉得阵阵头疼。
他不过是想要保护她,不想要将她卷起这朝廷的是是非非之中,难道他错了吗?
齐宥宇随意地走进了一家装修地十分豪华的酒肆。
心烦意乱的齐宥宇丝毫没有看到那酒肆大门的招牌上的三个红漆大字——醉红楼。
醉红楼的妈妈从来不曾见过太子,只看到齐宥宇锦衣华服,气度不凡,连忙热情地上前招呼。
谁知,她还未走到齐宥宇跟前,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响起:“太……大哥……!”
齐宥宇望那妈妈身后一看,原来是齐宥冉。
齐宥冉一脸惊奇地走到他面前,先是朝着那妈妈挥了挥手,然后便开口道:“我不会是眼花了吧,你怎么会来这里?”
齐宥宇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和夏子都闹别捏被赶出来了。只是冷冷道:“还不带我去你常用的包间?”
齐宥冉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带着他上了三楼专门供贵宾使用的包间。
两个人在包间中坐定后,齐宥冉开口道:“太子爷,你难得来,我让妈妈挑些姑娘来给你助兴。”
某太子看着他完全像个男版的妈妈,不由地嘴角牵动,也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喝着酒。
齐宥冉虽然不知道他这究竟是怎么了,却也看得出此刻齐宥宇的心情相当的糟糕。于是连忙打开门唤来醉红楼的妈妈,吩咐道:“去,挑几个聪明伶俐,话不多的歌舞姬来给我们助兴。”
说着便往那妈妈手中塞了一锭金子。妈妈一看,连忙笑逐颜开地去了。
不多时,便带着几个歌舞姬走进来。
就在这时,隔壁包房中的客人正好带着一个醉红楼的姑娘经过了齐宥冉他们的包间。
那姑娘随意地朝着房中一看,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脚步也几乎停了下来。
一旁搂着她的恩客开口道:“小美人,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