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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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侍郎妻-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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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落辞不敢大意,将楚阑护住,转头看向徐怀瑾,身子却在触到他眸子的一瞬,僵住了。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她,又或是他们,殷红的血将他半边身子染红,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晚风扬起他的长发,秋水般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碎了,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悲凉。
  他的目光让沈落辞忘记了说话,三个人都沉默着,唯有晚风呜咽而过,奏起一曲唱不尽的哀歌。
  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悄然回放,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柔情辗转,她的默默低语,全都清晰如昨,只是他却再也无法将它们连起了。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冷,冷到指尖都微微颤动着,他看着挡在楚阑身前的她,忽地觉得像是做了场梦,任他如何挣扎也醒不来的梦。
  眼前的绿影越来越模糊,阵阵黑暗仿佛随时要将他淹没,徐怀瑾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她,沈落辞却猛地一颤,回过神来,急声道:“你不可以伤他!”
  徐怀瑾眸子黯了黯,心底的钝痛让他觉得有些恍惚,他没有说话,只是向她的方向缓步走去,沈落辞急忙将楚阑抱在怀里护住,语声无比的坚定。“你若是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徐怀瑾看着她决绝的眼,缓缓勾起的唇角,血顺着他的指尖在地上流出了一道蜿蜒的红线,眼前的一切愈发的模糊了,他的脚步却没有因此而停下,继续向前走着。
  楚阑的手已经握上了剑柄,目光变得幽寒,他虽受了徐怀瑾一掌,可徐怀瑾最后硬生生地将那一招收回的反噬之力却更为厉害,若是徐怀瑾真要对沈落辞做什么不测之举,他也有把握对付他。
  沈落辞不知这反噬厉害,以为徐怀瑾只是肩膀上那一剑比较重,出自本能的护着楚阑,她无法看着他们相杀,只能先将徐怀瑾逼走,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徐怀瑾,心中那割舍不开的情感几乎将她淹没。
  终于,徐怀瑾在她面前停下了,他缓缓俯下身去,看着她,以为近一点就能看清她,可眼前的那层薄雾将他隔着,如何也看不清了,他转眼触到她紧握住楚阑的手,忽地一笑,声音轻若呢喃“你……当我是什么……?”
  他的眼神空洞的令人心寒,面色苍白若晶莹的雪花,却一直在笑着,有血从他的嘴角滴落,越来越多,沈落辞的身子僵住了,头脑空白一片,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唇角的殷红,忘记了思考。
  徐怀瑾缓缓伸手,触摸那抹令他心碎的眷恋,一切回忆都在掌纹里辗转成梦,万般情愫随着指缝流淌而去,他静静地开口,“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你……”

  香残蕙炷(上)

  一点银芒自夜空而落,瞬间散做千万雨丝,密密的落下,兀自惊扰着夜的宁静。
  沈落辞从流萤手里接过药,转身走进里屋,楚阑正倚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瞳中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沈落辞在他床边坐下,轻声道:“喝药了。”
  楚阑回过神来,从她手中接过药,缓缓喝下,转眼看到沈落辞正低着头,睫毛上染着细小的水珠,也不知是雨还是泪,楚阑叹了口气,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在担心他么?”
  沈落辞没有回话,只是那恍惚的神色已经将万般思绪暴露在了楚阑眼中,楚阑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润,轻声道:“我已经派人去看他了,你不要太担心了。”
  沈落辞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烛光晃了晃,雨滴碎在窗户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屋内生了炉子,本不该觉得冷,只是心却像僵了一般,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徐怀瑾嘴角的鲜红犹在眼前,她不知道他伤的怎样,他转身的时候她以为她会追上他,只是那一瞬脚底却仿佛生了根一般,挪不动一步,只能麻木的站着,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远,在夜色下渐渐化为一个点,再也见不到了。
  药碗淡淡的余温顺着掌心的脉络蔓延,楚阑抬眼看着她紧锁的眉,眸子随着烛光颤了颤,“既然这般放不下,刚才为什么不追出去呢?”
  沈落辞的眼神恍惚,声音轻的仿佛随时会被雨声淹没,“我若是追出去了,那你怎么办?”
  楚阑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寂寞,“你迟早都会走的,等你走的时候,还会对我说这句话么?”
  沈落辞的声音涩住,楚阑微垂下眼,轻声道:“你没有欠我什么,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下次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怪你……”
  “不是。”沈落辞打断了楚阑的话,“我不想看着你出事。”
  “那他呢?”
  “他……”沈落辞低声呢喃,“是舍不得……”
  楚阑缓缓闭上眼睛,“你挡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还以为,你放下了……原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沈落辞看着窗外漠漠细雨,缓缓道:“我们在一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啊,我的心结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才会打开,又或者一辈子都打不开,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楚阑的身子僵了僵,随即睁开眼睛,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微微一笑道:“不说这个了,这几天胎动明显么?”
  沈落辞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她点了点头,道:“嗯,总是用脚踢我,调皮的很。”
  楚阑轻轻抱住她,暖着她微凉的指尖,柔声道:“看这调皮的样子,应该是个男孩儿。”
  沈落辞笑了笑,“可我喜欢女孩儿啊。”
  楚阑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男孩儿好一些,都说男孩儿长得像娘。”
  沈落辞没有细想楚阑这句话的意思,抬头看着楚阑问道:“你也长得像你娘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楚阑语气平淡,“我没见过他们。”
  “对不起。”沈落辞微垂下眼,“我不该问的。”
  楚阑笑了笑,“你是觉得我会难过么?”
  沈落辞低声道:“怎么会不难过呢。”
  “我为什么要因为两位从没见过的人而难过呢?”
  楚阑毫不在意的笑着,沈落辞却觉得有些难过,他从未有过亲人,如今灼华走了,等自己走的时候,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呢?
  她反握住楚阑的手,柔声道:“就算我以后走了,也不会忘记你的,或许,还会常常来看你。”
  “嗯。”
  ******
  一片黑暗中,一切都像是死了一般,只剩下无边的虚无与寂静,胸口有针在扎着,疼的厉害,徐怀瑾猛地咳嗽几声,悠悠醒来。
  只是这次醒来却不似以往那般,又细微的光亮或是模糊的影子传进眼睛里,刺进瞳孔中,触目所及的只是一片浓烈的黑,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黑,黑的彻底,黑的让人心悸。
  他身子僵了一瞬,忽地笑了起来。
  终于看不见了么?
  ******
  转眼已过去一月有余,离沈落辞的预产日只剩下了一个月,她的肚子大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楚阑愈发的小心翼翼,就连她出去走动时都陪着,不敢让她有丝毫意外。
  立冬时,王娴语又回了娘家一趟,楚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过问,王娴语也可以偶尔出来走动了,只是从不会往东边的小院靠近半步,总是保持的距离。
  这天天气正好,沈落辞没等楚阑回来,就被流萤扶着出去走动走动,牡丹园的花重新换过,如今已到冬日却依然盛开着花,她对楚阑说过不必如此耗费心力,楚阑却说,‘孕妇多看看鲜花,心情会好一些。’
  一路上花影绰约,若不是两旁的树已经失了枝叶,会让人误以为还在春天。流萤扶着她走走停停,沈落辞与她微笑着说话,却在抬眸时,看到远处两个模糊的人影儿,坐在亭子中不知在说些什么,流萤也看到了,本想继续扶着沈落辞往前走的她顿住了脚步,没好气的说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落辞定了定神,看到了十丈之外的王娴语,也止住了脚步,侧头对流萤道:“我们回去吧。”
  流萤点点头,扶着沈落辞往回走,远处的亭子中却忽然传出一声叹息,“男人总是容易变心,对女人不例外,对朋友也不例外,你看楚大人和柳大人,去年冬天还联手对付那个姓徐的公子呢,今年就连一点来往都没了。”
  沈落辞虽是已经转身,这句话却还是轻飘飘的传进了沈落辞的耳朵里,沈落辞的身子瞬间便僵住,流萤察觉到了沈落辞的变化,关切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落辞稳了稳心神,指尖却微微颤抖了起来,她轻声道:“流萤,扶我过去。”
  流萤吃惊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扶我过去!”沈落辞厉声吩咐她。
  流萤不知道沈落辞为什么要忽然折回去,虽是心里觉得不妥,可是看到沈落辞声严厉色的样子,只好扶着她向那个小亭中走去。
  坐在亭中的王娴语似乎没听见这边的响动,依旧在亭中与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到她们走近时,丫鬟才急忙站起了身,急忙对沈落辞行礼,“二夫人。”
  王娴语回头看见了沈落辞,也急忙站了起来,微笑道:“妹妹怎么来了?”
  沈落辞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娴语,颤声道:“姐姐刚才在说什么?”
  王娴语皱眉思索了一瞬,随即摆了摆手,笑着说:“嗨,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姐姐发发牢骚而已,夫君的心从没在我这里过,又谈何变心呢?妹妹就不一样了,被夫君捧在手心里疼着,我看他这一辈子也就认准妹妹一个人了,妹妹莫要多心了。”
  沈落辞咬着唇道:“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们刚才说的徐公子是怎么一回事?”
  “哦,妹妹说这事啊。”王娴语走到沈落辞身边,想扶着沈落辞到亭中,流萤却警惕地挡在了沈落辞身前,王娴语也不在意,只是对流萤道:“妹妹有身孕在身,不宜久站,你扶着她到亭中坐着,我才好对她说啊,要不然楚大人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啊。”
  流萤觉得王娴语说的也有道理,便在石凳上点了个软垫,扶着沈落辞坐下,沈落辞急切的看着王娴语,眉目中有隐隐哀求,“姐姐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王娴语有些为难道:“那妹妹可不要告诉别人,这事我也是前些日子回娘家时偶遇柳大人才知道的。”
  沈落辞点了点头,“姐姐尽管说,妹妹绝不告诉任何人。”
  王娴语又犹豫半晌,才小声在沈落辞耳边道:“这也是柳大人喝醉了我才无意中听到的,去年宰相不知为什么让夫君调查一位姓徐的公子,说叫什么‘徐怀瑾’,夫君查到后就把消息给了柳大人,好让柳大人将他做掉。可是这徐怀瑾似乎也厉害的紧,柳大人一时间也无法对他下手,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夫君却忽然抛出了橄榄枝,说可以在这事儿上帮柳大人一把,柳大人虽是觉得意外,也乐得其所,不过夫君帮他却是有条件的,第一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此事,第二便是他不会对徐怀瑾出手。柳大人也没问原因,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夫君便将那徐公子的住处告诉了柳大人,柳大人在动手时又犯了难,夫君便帮柳大人引开了徐公子的好友‘叶庭柯’,柳大人才得以顺利动手……”
  沈落辞的脸色随着王娴语的描述变得愈发的苍白,脑膜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有一股温热的东西自双腿间流出,她伸手去触,掌中粘腻一片,朦胧中,她听到流萤的惊呼声,“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早产了!”

  香残蕙炷(下)

  屋中乱作一团,丫鬟们不断地跑进屋里,再端着血盆跑出来。
  沈落辞睁眼睛看着这一切,下身已经痛到没有感觉,浑浊的血水染红的被单上鸳鸯的图案,产婆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肚子,焦急的对她喊着,“夫人!你使劲啊!若是再不把孩子生下来,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沈落辞的心脏‘突突’的跳着,她很想使劲,可是四肢却绵软一片,提不上一点力气,意识愈发的消沉了,她只能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闭上,可她还是能感觉到肚子中的小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害怕极了,挣扎着想要喊出声,喉咙却像是被人卡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落辞的身子愈发的轻,像是在不断地往上飘,可她的眼睛依旧死死睁着,不敢闭上,就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外的丫鬟忽然喊道:“楚大人回来了!楚大人回来了!”
  那一抹紫衫印进沈落辞的瞳孔中,墨色的瞳触到她的一瞬满是惊慌与害怕。屋内的丫鬟看见楚阑进来,急声道:“楚大人,里面脏,您快出去。”
  楚阑并不理会她,只是颤抖地以一种几乎跪下的姿势蹲在床前,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清楚,“落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救……”沈落辞张了张口,努力地发出了一个细弱的音节,可屋内太噪杂,楚阑根本就听不清,他只能先把手搭在她脉上,一边替她诊脉,一边柔声安慰她,“别想那么多,我在的……你不要怕……”
  “救救……”沈落辞艰难的喘息着,泪一滴又一滴的顺着眼角滴落,楚阑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语气已经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落儿,你别说话,坚持住……”
  楚阑快速的转头,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抓药,沈落辞使尽力气抓住了楚阑的手,声音已经细若蚊呐,“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她手上的血染红了楚阑的手,那滑腻的触感几乎将楚阑的心撕碎,他从未这样害怕过,他后悔为什么今天会出去,后悔为什么留她一个人在府上,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将这孩子打掉,可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楚阑抓着她的手,不断地将自己的内力往她身体里传。他看着她的眼,轻声道:“落儿,你没事,你的孩子才不会有事,你不想、他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吧?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
  热流从掌心中不断传向小腹中,身子渐渐有了知觉,随之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疼痛撕扯的她恨不得立刻就死去,在楚阑的手上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印。
  也许是内力流失太快的缘故,楚阑的脸色比她还要苍白几分,额上的冷汗如雨般滚落,可他又加快了速度将内力往她身体里传着,想要缓解她的疼痛。
  终于,在痛的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感到身子一轻,一声响亮的哭声刺破了她的耳膜,她努力地想要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一眼,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沉沉的睡了过去。
  ******
  傍晚十分,沈落辞幽幽醒来,楚阑守在一旁,见她睁开眼睛,疲惫的眼中抑制不住的欣喜,“落儿,还痛么?”
  沈落辞看着他的眼,恍惚了一瞬,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问他,“孩子呢?”
  楚阑柔声道:“是个男孩儿,现在在奶娘那,虽是早产,却没有太大问题,你安心休息吧。”
  沈落辞虚弱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对楚阑道:“你去帮我把他抱来好么?我想看看他。”
  楚阑轻声道:“好。”随即换来流萤,吩咐她,“你照顾好落儿,我去抱孩子。”
  流萤垂首道:“是。”
  待楚阑走出去,流萤才侧头对沈落辞道:“小姐今天白天是怎么了?可吓死奴婢了!是不是大夫人又对你做了什么?”
  沈落辞摇了摇头,“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流萤皱眉道:“为什么?!”
  沈落辞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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